第50章 红尘庆典万民同瞻

梁束婵对好友一向热心,因此此番她主动请缨倒是没让人觉得有多意外。

握山抬眸望了她一眼,也没阻拦。

叶真随即喜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咱们四个去,回头我同临汛说一声。”

郎老头也赞许地点点头:“嗯,大康凶险,多个人去也好。”

“对了,小真,”梁束婵先差了手下人继续巡逻,随后对着叶真道,“你要是没事也来庆典帮忙呀?”

叶真巴不得能给自己找些事做,为了庆典现在人人都有活干,就他一个人成天地陪着郎老头在外面闲逛,东西倒是买了一大堆,正经事儿没做一点。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术临汛近来也是忙得日夜颠倒,根本凑不出时间过来陪他,有时太晚就在紫薇殿里宿下,只睡两、三个时辰再爬起来继续忙乎。

因此正盼望着能有个人给他找来点事做,好转移转移因碰不着面而失落的心情。

于是想也没想便一口答应下来,待送别了郎老头,梁束婵带着叶真却是来到何家兄弟临时建造的庆典台阁里,只见原本空旷的后台,堆满了杂七杂八庆典当天要用的东西。

其中占最多的,是各式各样镶着金边红艳艳的服装,看起来十分喜庆。

角落里居然还整齐地码放了一排狮头、龙首!

此刻何家兄弟各自端了一小碟金箔融出的颜料,在这些做工惟妙惟肖的兽首上挨个点着眼睛。

“哟!这都做好啦?”梁束婵小跑两步,用手肘抬了抬何其狂的胳膊,那口气颇有些赞赏的意味。

“小真也来啦,”何其狂拐拐她,回头笑眯眯看了眼叶真,“等上了颜色晾晾干,明儿个就可以架着排练了,我说,你的人训练得怎么样啦?”

“放心,我手底下那些小崽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哪一年掉过链子?!”

原来,这些狮头、龙首都是庆典当天的重头戏,梁束婵每年都会从手下士兵里头选一小队精干的出来,等待庆典开始天灯全部点上,舞龙舞狮的队伍便会绕着热闹的街市,来来回回地转。

可别小看了这项活计,没个三五年的武行经验打底,就连初选都进不去。

那些行里的士兵,能被选上的都是翘楚,因此每年都有许多人来梁束婵这报名,就是想要沾一沾龙、狮的威风,就算是被选做了个兽尾,也够未来一整年吹牛皮的资本了。

“这个我可干不来。”叶真惯有自知之明,他虽也有些力气,但舞龙舞狮的活计那就不是一般人可以随便干的,因此他连连摆手打怵。

“不叫你干这个!”梁束婵捂嘴笑,从一个狮头后面捡出一枚藤编的绣球丢过去,“喊你来逗个绣球。”

这藤球编得着实精巧,掂在手里还有点弹性,轻轻一抛就能抛出老高,藤球上扎满了靛青的染布,摸在手里滑溜溜的。

“我知道,是不是只要拿着球在舞狮前面跑就行?”叶真抛了几下,简直太好玩儿了。

“当然也没那么随便,”梁束婵从旁捡起一颗红色绣球,拿在手上逗耍了一番,真的很有那么点在逗引一头狮子上来攀咬的感觉,“你得叫它吃不着,可又引出它的馋来,不过也算简单,我会安排人教你的。”

“那是不是每颗绣球都不一样,逮着一只狮子耍?”

何其狂刚刚点好一头醒狮的眼睛,他应声挪开身子,果然面前的就是头金蓝色毛茸茸的狮头,和叶真手里的藤球配成一对。

“喏,你到时候就认这头狮子就成!”

但见这醒狮双眼是纯金色的,眉毛、眼眶和嘴唇又都是纯白的毛绒,鼻翼、额头坠了几颗花斑圆球,嘴巴、鼻头微张,两眼被点了睛后炯炯有神,让人见了,真就好似是个活生生的神兽一般。

能够加入庆典让叶真欢喜不已,特别是毛茸茸的醒狮让他越看越欢喜,可饶是拿绣球这简单的事情,其中的弯弯绕也要琢磨好些天。

况且除了他一个,其他可都是身经百战的行武之人。

那些人知道他是“谷师”,一开始还以为他只会锄地种菜,等到一块儿练了两天后,竟发现这个白白净净的小伙子居然上手很快,且灵活性、体力都不算差,一来二去的,互相也就混熟了。

那金蓝的醒狮,居然由梁束婵亲自披挂了去舞,她点了个士兵作为兽尾,和叶真排练过几次,虽然不甚完美,倒也没什么可以指摘的大的缺点。

半个月后,终于是迎来了万众瞩目的大日子。

清早起床来到院中,便能听见隔了老远的鞭炮声,就着尚有余温的火盆划拉光早饭,叶真便赶紧出门往庆典地赶。

到底是过年,洞天群殿内已是张灯结彩、披红挂绿,好些人昨晚直接睡在了临时搭建的台阁里,剩下的也和叶真一样早早起床出了门。

梁束婵昨晚回来得早,她今天白天要负责全城巡逻的工作,晚上还要继续舞狮,不睡足一点人也吃不消。

两个人正好在梁束婵院子外头碰上了,于是一起朝着各自的目的地赶。

台阁的后台已经单独辟了几间房出来,专门留给那些要表演的,腾出来换衣服、打扮装饰。

街上密密麻麻全是人,走得快一点肯定会踩到不知道是谁的脚,那些在人群中窜来窜去的小孩,还会调皮地往你脚下掼炮仗,等到“啪”的一声炸响,人群便会自动露出一个小圈来。

有的小圈里头很干净,有的居然能发现别人被踩掉下来的一只鞋。

然而,小圈只维持了须臾,瞬间又被人的海洋给重新吞没。

舞狮表演得等到晚上,但一早还有其他表演可看,叶真也想先过来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

除了官府自己举办的庆典活动,民间有些本事的,也选在这天出来活动活动,那台阁附近有好几处场子,被特地划出来,专门供给这些人使用,有的表演胸口碎大石,有的表演高难度杂耍,还有那说书逗唱的,好不热闹。

这些节目在中途或是结束前,都会有人端着个锃亮的铜锣,挨个问路人讨要赏钱,你可以选择不给,也可以选择一掷千金,没人强迫全靠自愿。

不过,大家伙手上都带了几个闲钱儿,过节吗,散钱就等于是为来年祈福了。

叶真被杂耍绊住了脚,又看了几块被砸得粉碎的巨石,接着跟着逗嘴的听了两嗓子,差点就快忘了自己的正经事儿了。

他今天出门出的急,身上没带几个钱,索性全都散了出去,直到一个子儿也付不出来,那讨赏的也不生气,只对着他笑了笑便挪到别人面前继续要钱去了。

人很容易被热闹感染,即使满目疮痍,也会暂时忘却所有烦恼。

这样看着闹着,蓦地竟传来“登登登”的敲鼓声。

“快走快走!国主出来了!要开始撒钱啦!”

适才还在看热闹的老百姓们,纷纷夹起自己家乱跑的孩子,朝着城墙方向移动,无奈人数太多,再怎么抢也快不了多少。

叶真没法,被人推着挤着,竟挤到了靠近城墙的前排,他倒不知道,还有安排术临汛撒钱的环节。

果然,术临汛此刻正站在城墙上,意气风发地等待自己的国民尽数涌过来。

他今日穿得格外耀眼,往常的水墨大氅被一身滚金的曳地墨黑蟒袍所代替,头上的玉冠也换成了赤足的九鎏金冠,目光仍是冷冷且锐利,自带一股不可逼视的威严。

叶真仰头望他,到了此时此刻,他才真正感受到术临汛身上作为一国之主的强大气场。

红尘的国主,不能是应堂泉,更不能是师父们中的任何一位,只能是术临汛,也只有他能担得起这个位置。

照例先是宣读了一篇祈福祭天文,随后鼓声再度阵阵,随着术临汛衣袖一挥,他身后走出来一排侍卫,每人提了一箩筐铜钱,朝着下方不断泼洒。

能抢到铜钱便是为一年起了个好头。

顷刻间,周围所有人齐齐弯腰,要不就是垫高了脚伸手去接掉下来的铜钱,只有叶真岿然不动,定定望着城墙上的那道威仪。

待二者目光相接,他软软地漾出一抹笑来,瞬间便融化了坚冰。

术临汛目光灼了灼,于锐利中透露出不易察觉的浓情蜜意,饶是相顾无言,中间隔了许多人许多事,他们也不需要多讲一个字。

须臾,叶真拢起了袖筒低头查看,只见右手无名指根处,“同心符”又再度出现。

热闹竟被丝缕的甜蜜所打败,大半个月没有单独相处的两个人,此刻就这么遥遥望着,彼此知晓对方心意,不显山不露水地“贴”在一起。

城墙这儿的活动结束后,跟着台阁门口开始派发望空与一观两师徒亲笔所写的门联。

叶真又被众人裹着回到台阁那里,他索性帮着士兵维持秩序,那几位都是要同他一起参加晚上的舞狮表演的,因为现在没什么事,他们被人打发着出来帮帮忙,见叶真来了自然也是欢喜。

也不知道望空师徒究竟准备了多久,门联足足派发了好几个时辰,老百姓们接了联子欢天喜地地回家贴起来,等到送走了最后一位,早就过了吃午饭的时间了。

好在下午能够得些空祭一下空荡的腹肠随后休息休息,等到了傍晚掌灯后,他们就得一直忙到后半夜才能停。

早晨那些民间的杂耍,也知趣地很,一看开始掌灯便尽数收了摊,随后踹好钱袋子也加入看热闹的大军当中。

隔壁街的商铺、小摊也早早歇了业,领着孩子带着伴侣、老人,往台阁方向赶。

分别挑选了城里的四、五条长长街道,一溜烟码了两排喜庆的红灯笼,这些红灯笼经过握山师徒的符咒加持,没有绳子的牵引纷纷串飘在半空之中,伴着漫天烧至荼蘼的晚霞,一派旖旎的好风景。

而这些街道汇聚的尽头,正是那临时搭建的巨大台阁。

“砰啪。。。。。。”霞光收尽,最后一点玫色不复存在,与此同时,四处开始升起一簇簇的火树银花,是琉璃宴!

移动的人流减缓了脚步,有孩子指着远处升起的一束金条,他的父母赶紧过来帮他捂住耳朵,待那金条炸开后,只见陡地散出万千的光华,倒映在每个抬头看的人的眸子中。

“哗啦啦”每一道光华的尽头,又各自迸射出火星子一般的金豆子,金豆子仿佛被一条无形的鞭子猛抽,“噼里啪啦”竟是完全停不下来。

无穷无尽,黑夜化作光滑的绸缎,瞬间洒满了绚烂的、各色各样的、五彩斑斓的珠链,且久久不会散去。

孩子们兴奋极了,闹着父母把自己放下来,想要亲自上天去摘那些璀璨的珠链。

下一刻,又被另一边的珠链给吸引过去,最后,还是被父母左右牵着,朝台阁方向拖赶。

与此同时,台阁内炸开了锅,后台的房间里挤满了人,门边的墙上,贴满了磨至光亮的铜镜,叶真被人按坐在铜镜前头,和他一起表演的人正七手八脚地在他脸上捣鼓,不时掩着嘴坏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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