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阴差阳错喂血救妖

“家里有些私事儿,要我带些人手出去跑一趟。”握山随便胡诌了个理由。

“哦~那怎地会从这个门进,一向不都是走‘锦门’的吗?”那人继续追问。

所谓“锦门”,是专门为入境的大爷们单独开的门,那里不允许普通百姓通过,盘查起来也比较松。

握山之所以没有选择从“锦门”进,一来是时间比较紧,二来他虽离开大康多年,可也怕万一遇到熟人不好解释,还不如老老实实挑个近处,早些入了境,廖断再想寻人就没那么容易了。

瞧着这位盘问的长官细皮嫩肉,像是初来此地就职,于是握山冲他挑挑眉,细声细语道:“兄弟,我瞧你也是个实诚人,这么说吧,家里的事儿不能叫外人知道,要不,我怎会多走了几十里路,从兄弟你这过。”

长官瞬即弯了弯眼,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大康世家向来官商两条道一齐走,不说远的,近处盘卧的几个大妖,皆和掌权的世家有生意上的往来,所干的又近乎都是瞒着国主的勾当。

因此,细算起来,不从“锦门”过也完全可以说得过去。

那长官还欲再问,握山却是兀自从袖里掏出一包金叶子,也不遮掩,直接塞到对方手中。

只是捏了捏,长官便已知晓里头是些什么东西,当下立时住了嘴,转过头冲兵丁点了点头,那边接了令速速让开道,恭敬地放了行。

“山兄,你可是叫我刮目相看呀。”梁束婵直来直去惯了,哪里瞧得上私底下的贿赂交易,等走出一段路,她匆匆上前,在握山身边揶揄道。

却是换来握山的一声暗叹:“在这里,不学着点左右逢迎,几乎没有出头之日。国主偏执,世家蛮横,即使是普通百姓,也在喘不过气来的夹缝里踩着旁人往上爬,”随即他扯了一抹笑,自嘲道,“你瞧,我刚脱了脸上的面具,这会又不得不重新戴上一具。”

梁束婵偏眼望他,今天见识到了太多面的握山,竟觉得心里有些不是味儿,于是也不再继续同他打趣。

这时二人身后,叶真忽然惊叫起来。

是术临汛,正粗喘着气被叶真扶着,他额上滴下豆大的汗珠,身上的粗布衣服也被渗出的汗洇湿了一大片。

进入阵法带来的反应,竟是如此强烈!

“我这里有枚药丸,那些被运入大康的精怪,在度过阵法前都会吞下,为的是缓解身体的巨大疼痛,”叶真就要伸手去接,然而握山只是不动继续道,“不过,吃了这药丸,身上便会传出明显的腥味,很容易就能闻出来,我带着是为了以防万一,具体吃不吃,还得术老大你自己决定。”

“不吃!找个地方让我待会!”

折腾了这么半天,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客栈是不能去住了,他们胡乱寻了间没人住的破屋子,将术临汛扶进房里的石板床上躺着,握山带了梁束婵径直守在大门边的角落,不一会又结伴出去找些吃食。

房里情况很不好,那法阵是午夜楼所设,且被长年累月地不断加固,一旦精怪闯入,便牵扯着五脏六腑钻心地痛,尤其术法越是高强,越是疼得紧。

方才在城墙口接受盘问那会儿,术临汛便握紧了拳强忍着,到了此刻,痛得意识都陷入模糊当中,整个人蜷成一团,浑身不自主地发着抖,后背、前襟皆是虚汗。

叶真蹲在石床边一声声唤着他,急得就快哭出来,方才他强忍时还能对着叶真敷衍地笑笑,却没想到实际情况这样糟糕。

许是怕叶真太过担心,在忍了一阵后,术临汛睁开眼,装作云淡风轻地笑了下,只是他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筋挛,暴露他仍旧被巨大痛楚牢牢缠住的困境。

“你别,别说话,也别硬扛,我去找握山拿药,吃下去就好了。。。。。。”说着叶真就要往屋外跑。

却被术临汛紧紧攥住:“别,去,我,不吃!你,待着,别动!”疼到连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随即那手不由分说,把叶真拖到怀里,只是箍紧了抱着。

一抱上登时便是一片火海,像是煮沸的热水直接浇在身上,更糟糕的是,术临汛开始逐渐失去意识,嘴唇、脸色皆是苍白,毫无血色可言。

这么下去,能不能见到胡瑶不知道,但术临汛肯定是不会好的。

也是病急乱投医,叶真在慌乱中脑袋里突然闪过许多东西,他自术临汛想到自己身上,两人同样身负精怪之血,纵使自己没有半分修为,可到底也该有些影响才是,怎么这阵法就单单缠住术临汛不放?

片刻后,他竟忽然想到胡瑶,想起大康,想到自己闪金的眸子——莫不是因为那点皇室血脉?

他瞬间陷入一种醍醐灌顶的透彻,虽然吃不准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但术临汛的情况已经不容他去细想。

刀剑此时被藏在背包里,叶真急急唤了几声“幺鸡”,也不知是碰巧,还是幺鸡本就充满灵性,竟自背包里蓦地抖起来,三两下便抖开了布包的捆缚,朝着这边“啪嗒啪嗒”地挪过来。

剑柄正正好冲在前头,叶真随即抽手拔出,想也没想绕到后方,将另一只手掌抓紧了剑刃,狠狠从头拉到尾。

鲜血甫一喷出,他就丢了剑去掰术临汛的嘴,可昏迷中的人实在难以掌握,于是索性将滴落的血水接入自己口中,再俯身渡进术临汛嘴里。

那血过了段路程,进嘴的时候倒比灼热的体温显得凉些,术临汛只以为是清凉的甘露,随着身体本能开始往喉里咽,叶真心中喜悦,跟着直接将手掌的伤口覆在他嘴上,瞧见滚动的喉头再度安心不少。

也是巧了,潮热瞬间不再发出,虽仍是唤不醒术临汛,但叶真明显能够感觉到,箍住自己的身体变得没适才那般抖了。

房里都是铁器上了锈的腥味,叶真花了好长功夫才将手掌伤口的血给止住,幺鸡戗在他大腿上,像是心疼又懊恼地不时挠一挠他的手臂,失的血太多,此刻他的嘴唇浮了层苍白。

“不打紧,一会就好了。”他忍着疼笨拙地包扎,仍是勉强笑着拍了拍剑柄。

石床上的身影终于得以舒展,不再是要命的蜷缩,身上的热也褪去了大半,只是浑身力气被抽空,术临汛沉沉睡去。

等到梁束婵和握山赶回来的时候,到底被满屋的血腥味吓了一跳。

“你喂他自己的血?这不是瞎胡闹吗!”梁束婵着急地去捉叶真受伤的手掌,从背包里撕了些纱布重新给他缠紧。

“小真干得漂亮!”握山坐在床沿探察术临汛的状况,他突然瞧出些端倪,“我居然没想到。”

“山兄,这话什么意思?”

“大康的阵法既繁琐又难解,明面儿上是为了对付精怪,可若是午蒙发起狠来,连我们这些皇族残血也难以抵挡,当初午夜楼的目的,只是为了保国主一人,”从前在大康,握山便对当地阵法颇有研究,后来又因着他的“法师”身份,对阵法有了更深层次的见解,因此这会颇有些顿悟地解释起来,“我原本以为小真拥有精怪血统,这阵法肯定也会作用在他身上,可却忘了,他身上流淌的,也是午蒙的血!”

竟是阴差阳错被叶真蒙对了,如果事情真是如此,便也能够证明,胡瑶公主真是他的亲生母亲!

梁束婵呆了半晌,跟着发问道:“你是说。。。。。。可这和术老大有什么关系?”

“小真和午蒙出自同一血脉,阵法自然对他没有作用,现在术老大体内也有那些血,加诸在他身上的反噬必定会慢慢消退的,”兴奋之余,握山旋即补充,“不过,还是会有部分压制,体内的灵力该是暂时用不了了。”

叶真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回胸膛,他脸上显出疲惫,眉眼也跟着耷拉下来,神情却是极为满足。

外头能买到的只是些粗面的馒头,三人就着水嚼蜡般地送入腹中,又给昏迷的术临汛喂了几嘴。

捡了些柴在房里燃了火,梁束婵却是拉着握山重新走到外头院子,她从来不爱避着人说话,可一个念头适才窜进她的脑袋,为了不打搅屋里两人休息,只好抓了握山相谈一番。

握山也是极有默契,知道她心中所想,主动在院里生了堆火,两人靠着静静说话。

“你还记得书院遭难的缘由吗?”梁束婵眼里映着篝火,身上的粉裙也被照成了橘色。

握山拨了拨火堆,他也想到了同样的事:“其实在知道叶真的生母是胡瑶后,我也想到了那个传说。”

“紫薇书院”可以说是如今红尘国的前身,只是这座书院很早前名头便已是响当当,没人知道书院究竟是哪年,又是被何人所建,甫一出世,立刻便成了天下修道之人穷极追求的存在。

可这书院藏得极为隐蔽,强大的秘境阵法,让无数前来拜师的修士们扑了个空——只有通过书院每五年一次的选拔,才能真正进入其间。

然而,“紫薇书院”也被远在大康的皇族给盯上了,为的是坊间越来越盛的一句传闻——终有一天,“国师”将会推翻大康,并结束蛮荒由大妖分而割据的局面!

谁也不知道这句传闻究竟缘何而来,只是人云亦云,消息飞快传遍整个中原。

“你觉得,这个’国师‘会不会指的就是小真?”梁束婵歪过头,神色凝重道。

“嗯,我原先认为,咱们建立的红尘国就是终结一切混乱的存在,不过现在看来,重点却是在叶真身上。”握山盯着篝火抿了抿唇。

“国师”本应两人,即使叶真拒绝了应堂泉的选拔转而成了“谷师”,可他仍然勉强算是,至少曾经是,更重要的,他竟能够死而复生,哪怕是应堂泉亦或术临汛都做不到,细细想来便能觉到背后的可怕。

“看来这趟就算是刀山火海,咱们也得拼着护他成功抵达雪庐,所有的谜题肯定都藏在那段失掉的记忆里!”

梁束婵抬了抬眸,暗中打量洇在篝火里的握山,两人结交甚笃,因此她对此次握山主动提出,要跟着前来大康的举动很是不解。

平日里,握山似乎对任何事都兴致缺缺,惟一认真对待的,便是和师父沈玦闭关钻研新的符咒和阵法,她还是头一次,见到此人对旁的事物产生兴趣,且主动参与。

今天在渐浓镇的客栈,又隐约得知握山的真实身份,这不得不令她感到疑惑。

到底握山身上发生过什么事,使得这个在大康皇城身居高位的人,愿意抛弃自己尊贵的身份,前往书院参加选拔,隐姓埋名,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法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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