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昭与萧映绾不敢怠慢,跪在面前.
李德扬声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今有镇国公在北境一战中,与匈奴通敌叛国,失我大宣北境安昌城池,致百姓民不聊生,赐挫骨扬灰之刑。不可戴孝,不可办丧,不可哭丧。因镇国公以多年功绩相抵,特派云阳长公主守先皇陵墓五载,朝月郡主褫夺封号,降为县主,钦此。”
“臣妹接旨。”
“臣女接旨。”
赵昭心痛至极,听闻萧慎竟然犯了通敌叛国之罪,满是震惊。
萧映绾亦是同样的反应,可看着赵昭险些晕倒,她不得不强打起精神接旨,端庄得体将李德送出府。
回到赵昭身边后,萧映绾看着赵昭旦夕之间仿佛苍老了十岁,“母亲,他们说爹爹通敌叛国,怎么可能?我不相信。”
萧慎的走,给赵昭带来巨大的打击,她抱着萧映绾,“绾绾,你要好好的,你一定要好好在江家,知道吗?”
赵昭知道,此刻百年氏族的江家就是萧映绾唯一的庇佑。
萧映绾点头。
此时,院内响起一阵嘈杂,萧映绾出门看,是羽林卫将白番都撤了下去,可看到有人动向萧慎的棺木时。
萧映绾的心一阵绞痛,她跑过去,用身体死死抱住萧慎的棺木,“你们不要碰我爹爹,不要碰...我只想好好跟他道别。”
可羽林卫是受了圣旨而来,自然要按旨办事,萧映绾此刻泪如雨下,爹爹去北境半年有余,伤重归来话说不过三句,就离她而去,而她现在连保全爹爹的能力都没有,哪怕让她再多陪一会爹爹也好。
羽林卫没有想到,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会有这般大的决心,尽管她身份尊贵,可是在圣旨面前又能如何。
羽林卫再次出手,将萧映绾拉开,“爹爹...我求求你们,不要碰我爹爹...我还没有跟爹爹道别,求求你。”
她不顾形象,声嘶力竭地喊叫,只想陪着爹爹哪怕片刻都好。
“住手!”
堂内,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威严而不失力度。让人停了不得不停下手的一切。
众人回过头,看着江遇走近,他对着羽林卫指挥使,说道:“张大人。”
那羽林卫指挥拱手道:“江大人,怎么,江大人是来给岳丈大人送行的?”
江遇深看了一眼那羽林卫指挥使。
“只是想跟张大人谈论一下,明园那桩案子。”语气仍旧是一贯温和的态度。
这一眼让张朝有些胆寒,明园的案子自然是归这位大理寺卿审理,只是翻案人是他外甥,他也从中捞过些好处,若是被这杀人,手下一抖,他怕是连这羽林卫指挥使也难做下去。
更何况江遇这人,颇受圣宠,往后仕途定然是平步青云,若是得罪他,怕是以后仕途不顺,这镇国公又是他岳丈,何不借此事卖他个人情,以后遇事也好说话些。
“江大人,半炷香的时间,不能再多了。”
说着,羽林卫退出了灵堂。
萧映绾看着刚才那一幕,她不知江遇为什么会在此时出现,只是刚才他...
他是在帮她吗?
萧映绾理了理衣裙,走到江遇面前,恭恭敬敬屈膝施礼,“谢过夫君。”
江遇转身,朝萧映绾扔下一句,“半炷香。”
萧映绾点头,转身去往内室,将赵昭扶到灵堂前,母女二人,将棺盖推开,与萧慎好好道别。
半炷香后,萧映绾与赵昭终于整理好情绪,任由羽林卫带走了萧慎。
萧映绾看着江遇,她知道爹爹被带走了,她也要跟他江府了,可是她还有许多话要与母亲说,若不好好安慰母亲,往后的日子她要怎么过?
不管了,无论江遇是怎样的态度,萧映绾都决定一定要留下来陪一晚母亲再走。
她深吸一口气,来到江遇的马车前,轻敲车窗,窗子被打开,露出江遇半张脸。
“夫君,我有一事相求。公主府徒遭变故,我想陪一晚母亲,明日...明日再回府。”
江遇看到萧映绾正在车外仰头看着她,她十七岁的脸,美的那样极致,那样倾城,此刻她看向他的眼眸满是祈求。
江遇冷冷地收回眸光,放下车窗,“回府。”
自上传来这句话,萧映绾松下一口气,看着江遇的马车离开,这两日跟他对她说的话好像已经超过这两个月对她说的话。
萧映绾看着马车离去,他对自己这个样子也没关系,至少他让她留下来了,不是吗?
这一夜萧映绾与赵昭同榻而眠,她怎么也想不到,显赫一时的萧家,怎么会一瞬间分崩离析,爹爹死了,母亲去守墓,而她失去了郡主的身份,她知晓这已经是父亲尽最大努力,保全她们的结果。
可是,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又怎么能在一时之间接受,而那些失去亲人的伤痛,却是需要长久的时间去治愈。
经历这一事,萧映绾想着,即便江遇不爱她,她也当好好敬他。她要好好活着,这是爹爹唯一的遗愿。
她那些负担又隐秘的爱,她会妥善收藏,他需要的是当好他妻子的萧映绾,不是爱他的萧映绾。
......
江府祠堂内。
满是牌位的桌案前,江遇光着上身跪在那里。
“啪!”的一声。
一道脆响落在他的背上,他闷哼一声,咬紧牙关。
“啪!”又是一声。
柳氏下手极狠,仿若借着手中长鞭,发泄自己无限的怨气,好似面前跪着的不是自己亲生儿子,而是不悲不喜的木头。
“说!你为何要帮她。”
柳氏的五官因为气愤,而变得微微扭曲。
江遇咬着牙,并未回答。
柳氏手持长鞭指着祠堂之上,正中的牌位,“你可对得起你的父亲,你的恩师!
你答应过我,有生之年一定要为他们手刃仇人...你亲口发的誓,你可是忘了?”
面对柳氏的咄咄逼人,江遇只是隐忍。
又有几鞭重重地落下,江遇咬着牙受下。
柳氏撒出气,扔下皮鞭,疲惫地走出祠堂,独留江遇一人跪在那里。
良久。
江遇慢慢起身,挪动僵硬的肢体,他的胸前与后背新伤加旧伤,无一处完好。
他颤抖着将衣服一件一件穿上身,艰难地走出门,他仰头看天。
风雪,似乎又重了几分。
是日。
一早,萧映绾与赵昭道别昨日赵昭与她彻夜长谈,两人下定决心,即便以后日子艰难,也会努力将日子过好,不会自暴自弃。
萧映绾性子高傲,赵昭只怕生出这种变故,会让萧映绾颓废,可是经历昨日,萧映绾好似一瞬间长大,对许多事情看淡了不少,赵昭也放下心来去守陵。
江府的马车过来,停在萧映绾身前,她最后抱了抱赵昭,“母亲,有时间,绾绾会去看您。”
赵昭知晓江府门禁森严,萧映绾嫁过去,明里暗里受了许多苦,可那又怎样呢,现在江府已然是庇佑绾绾最好的去处。
“绾绾,一切都要小心,保护好自己。”
萧映绾点头上了马车。
赵昭目送萧映绾离去后,动身去往皇家陵墓。
到了江府,萧映绾知晓,自己硬闯出府,已然犯了家规,躲不过柳氏的责罚,早日去认错求得原谅才是正道。
萧映绾下了马车直奔慈安堂而去,萧映绾整理好心情,缓步走在廊下,不想叫人瞧出自己的情绪,一早她让千霜在眼底铺了好些粉,只是还遮不住熬红的眼眶。
忽听得堂内传出,“卿卿若做了少微的...”
“哈哈哈,那自然是好...”
“老夫人...何必打趣...”
萧映绾听得不真切,卿卿是谁?要做江遇的什么?
是妾吗?
她刚失了父亲,公主府失势,江遇便要纳妾吗?
想到这里,萧映绾心揪地一痛,鼻尖的酸涩怎么也忍不住。如今,江遇便是连表面夫妻,也不愿与她做了?
“少夫人!”
廊下的婆子见她过来,给她行礼,萧映绾敛身,随即进了堂内。
慈安堂内气氛和乐,柳氏坐在上首,旁边坐着一位清丽婉约的姑娘,看上去像是刚刚及笄的年岁,只是那姑娘面色冷白,有些病态。
这边是那位卿卿吧,果真如扶柳若风一样,看了惹人怜惜。
堂内左边坐着长房大嫂白若云,旁边是三房弟妹宋意晚,江遇则是坐在右侧,许是因为有卿卿在,平时冷若冰霜的江遇,眉眼也温和几分。
萧映绾因刚失了父亲,一身缟素,与慈安堂内和乐的气氛显得格格不入。众人见她进了堂,不再说话。
萧映绾对着柳氏屈膝施礼,“儿媳给婆母请安,前日因家中变故,儿媳擅闯出府,特来领罚。”
白若云看着萧映绾,“不是我说你,绾绾,你夜半叨扰婆母休息,硬闯出府,甚至还敢夜半叫宫门,如今江府因为镇国公一事,已然被各世家议论纷纷,你怎能如此不知收敛。”
白若云以往因为萧家势大,赵昭虽然是先帝义女,但颇受太后喜欢,萧映绾又有那样一副好容貌,嫉妒之心油然而生,如今萧家遭逢变故,萧映绾也从郡主变成了县主,白若云心里畅快许多,嘴上当然忍不住贬损两句。
宋意晚在一旁拉了拉白若云的衣袖,“大嫂...”示意她少说几句。
“够了!”
柳氏出声,喝止白若云,白若云见柳氏脸色阴沉,噤若寒蝉。再看江遇,仍旧是一贯的清风朗月,好似此事与他无关一般。
萧映绾,你即便嫁个神仙似的郎君又有何用?什么举案齐眉、相敬如宾,那都是做样子给外人看的戏罢了。
萧映绾此时却不想理会白若云对她的嘲讽,她更在意柳氏的态度,还有她身边的那个姑娘。
她本能地感觉,那个卿卿姑娘,是真的要给江遇做妾?若此时婆母想让江遇纳妾,那她又能怎样?
“绾绾,你可曾记得你出府前,我对你说了什么?”
“记得。”
“既然你罔顾我的话,你身为我江家儿媳,不顾就江家的声誉一意孤行,那便按家法处置吧。”
萧映绾沉声,“好。”
“来人。”柳氏一声命令。
上来四个婆子,其中有江氏戒律院的张婆子,拿起家规诵读,“违背家主命令者,罚二十棍,跪祠堂三日。”
萧映绾无可辩驳,若是以后还想在江家过下去,那她一定要过这一关。
戒律婆子宣读完后,其他婆子搬来长凳与戒律棍,准备施刑。
萧映绾被按在凳上,问询赶来周嬷嬷与千霜闯进堂内,跪倒在柳氏面前,周嬷嬷道:“夫人,求夫人宽宥,郡主身子纤弱,府中图遭变故,难掩悲痛,如今再受家法行刑,可怎生是好啊?”
千霜直接趴在萧映绾身上,“我来代县主行刑。”
萧映绾被周嬷嬷与千霜的护主忠心所感动,只是,她抬头看了一眼江遇。
江遇,他会替她说一句话吗?
作者:求个收藏,还想要留言,卑微...心酸...
(我发现我有点蹬鼻子上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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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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