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闻衍是被窗外刺眼的阳光晒醒的。

他皱着眉，宿醉带来的头痛像是有个小人在他脑子里敲锣打鼓。他烦躁地哼唧了一声，习惯性地往旁边一捞——捞了个空。

身边的位置是凉的。

悸言已经走了。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感，混合着头痛，让他心情更加恶劣。他猛地坐起身，被子滑落，露出只穿着宽松T恤的上半身。他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深灰色的狼耳朵因为不适而蔫蔫地耷拉着。

“操……死冰块，溜得倒快。” 他低骂了一句，想起昨晚自己好像……抱着人家不让走来着？还说什么“跟我睡吧”？“不嫌弃”？！

**轰——！**

迟来的羞耻感瞬间席卷全身！顾闻衍的脸“唰”地一下爆红，比宿醉的脸还红！他猛地抓过被子把自己重新埋起来，尾巴在身后疯狂甩动抽打床垫，发出“啪啪”的闷响。

“顾闻衍你他妈是傻逼吗？！！” 他在被子里咆哮，声音闷闷的，充满了对自己酒后失智的愤怒和羞耻。

就在这时，放在床头柜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屏幕亮起，是陆黯煜的微信消息轰炸：

【陆哥】：顾哥！！！醒没醒醒没醒！！！

【陆哥】：上号上号！王者峡谷等你拯救世界！

【陆哥】：三缺一！速来！带飞！

【陆哥】：（疯狂摇晃.gif）

顾闻衍正需要点东西转移注意力，发泄一下这无处安放的暴躁和羞耻。他一把掀开被子，顶着乱糟糟的金毛和红透的耳朵，恶狠狠地抓起手机回复：

【顾闻衍】：催命呢？！来了！等着被老子带飞吧细狗！

他迅速登录了王者荣耀，ID是那个嚣张又带着点中二气息的【闻衍顾星辰】。刚上线，陆黯煜的组队邀请就弹了出来。他点了同意，队伍里果然有陆黯煜的【嗑糖第一线】和祁枫珩的【只想躺赢】。

“喂喂喂！顾哥！听得到吗？” 陆黯煜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点兴奋的电流音。

“嗯。” 顾闻衍没好气地应了一声，开了麦，“开开开！速战速决！”

游戏开始匹配。几秒后，匹配成功，进入选英雄界面。

顾闻衍习惯性地预选了打野位李白，手指悬在确认键上。就在这时，他的目光不经意扫过队友列表。

一个陌生的ID，静静地躺在四楼的位置。

【惊悸妄言】

顾闻衍的手指猛地顿住了！

惊悸……妄言？

悸言？妄言？

这名字……这组合……一股强烈的既视感和某种不祥的预感瞬间击中了他！他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过悸言那张冰雕似的脸，和他名字里那个“悸”字……

**操！不会这么巧吧？！**

就在他心神震荡、手指僵住的瞬间——

“卧槽！五楼秒锁瑶？！什么鬼？！” 陆黯煜在麦里惊呼。

顾闻衍猛地回神，定睛一看！卧槽！五楼那个顶着【只想躺赢】ID的祁枫珩，居然真的秒锁了辅助瑶妹！

“枫珩你干嘛？！” 陆黯煜也傻了，“不是说好你玩张飞保我吗？！”

祁枫珩弱弱的声音传来：“啊？我……我点错了！真的！手滑了！”

点错了？手滑了？顾闻衍差点气笑。这借口也太烂了！他看着那个粉粉嫩嫩、骑着鹿的瑶妹头像，一股恶寒顺着脊椎骨爬上来。让他玩这种软辅？不如杀了他！

“重开！赶紧重开！” 顾闻衍暴躁地在麦里吼，“老子不玩辅助！”

“别啊顾哥！” 陆黯煜赶紧劝，“重开次数用完了！将就一把！你随便玩个硬辅也行！牛魔？张飞？”

顾闻衍看着只剩下辅助位的自己，和那个刺眼的瑶妹头像，气得牙痒痒。他手指在坦克辅助英雄列表上快速划过，刚要点下牛魔——

**啪！**

系统提示：【惊悸妄言】选择了英雄：李白。

顾闻衍：“？？？” 他预选的李白被抢了？！

一股邪火直冲头顶！他妈的！又是这个古怪ID！抢他位置？！

他刚想开麦喷人，就听到队伍语音里，那个【惊悸妄言】的麦克风标志亮了亮。一个低沉平静、带着点冰冷质感、熟悉到让他头皮发麻的声音，清晰地通过电流传了过来：

“你？”

“顾闻衍？”

轰——！！！

顾闻衍感觉自己的脑子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整个人瞬间僵在屏幕前！

这声音……这语气……

**操他妈的！真是悸言那个死冰块！！！**

巨大的震惊、荒谬和被抢位置的愤怒混合在一起，让顾闻衍彻底炸了！他猛地按下开麦键，对着手机就是一顿输出，声音因为震惊和愤怒而拔高：

“**你他妈是悸言？！**” 他吼完才意识到自己暴露了，但管不了那么多了，“你抢老子李白干嘛？！还有你这破ID什么意思？！惊悸妄言？！你他妈内涵谁呢？！”

队伍语音里一片死寂。

陆黯煜和祁枫珩显然也听到了这石破天惊的对话，两人的麦克风标志疯狂闪烁，却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估计是震惊到忘了说话或者死死捂住了麦。

屏幕那头，悸言似乎沉默了几秒。隔着网络，顾闻衍仿佛都能感受到那股熟悉的、冰封般的压迫感。

然后，悸言那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甚至还有一点命令的口吻：

“瑶。”

“跟我。”

简单的三个字，像三块冰砸在顾闻衍滚烫的怒火上。

瑶？跟他？

让他玩瑶妹挂在那个顶着【惊悸妄言】ID的李白头上？！

“我操你大爷悸言！你做梦！” 顾闻衍气得差点把手机砸了，“老子就是挂机也不可能玩瑶！”

“哦。” 悸言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那你挂。”

顾闻衍：“……” 他被这轻飘飘的“那你挂”噎得差点背过气去！这死冰块笃定他不敢挂机坑队友（主要是坑陆黯煜和祁枫珩）！

游戏倒计时结束，进入加载页面。

顾闻衍看着自己那个被迫锁定的、粉粉嫩嫩、骑着鹿的瑶妹头像，再看看旁边那个顶着【惊悸妄言】ID、一身白衣飘飘、潇洒不羁的李白头像……

一股巨大的悲愤和羞耻感涌上心头！

深灰色的狼耳朵在现实里气得直抖，尾巴疯狂甩动！游戏里，他的瑶妹ID【闻衍顾星辰】和悸言的李白ID【惊悸妄言】并排在一起，在加载页面上显得格外刺眼又……诡异。

“顾…顾哥？言哥？” 陆黯煜颤抖的声音终于从麦里传来，带着巨大的震惊和一丝丝……压抑不住的兴奋？“真…真是你们啊？”

祁枫珩也弱弱地：“衍哥……要不……你就……从了吧？”

“从你个头！” 顾闻衍怒吼。

游戏开始。

顾闻衍的瑶妹（【闻衍顾星辰】）生无可恋地站在泉水里，一动不动，浑身散发着“老子不想玩”的低气压。

【惊悸妄言】（李白）已经提着剑冲出了泉水，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瑶。”

“过来。”

顾闻衍看着那个顶着【惊悸妄言】ID的李白头像在地图上移动，一股强烈的、想要对着屏幕竖中指的冲动涌了上来。他磨了磨后槽牙，手指在屏幕上重重地戳着方向键，操纵着那个粉色的、骑着鹿的小辅助，极其不情愿地、一步三晃地，朝着那个让他恨得牙痒痒的李白……**挪了过去**。

峡谷的风，吹不动瑶妹的忧伤。

只有【惊悸妄言】的李白，带着【闻衍顾星辰】的瑶妹，开始了一段注定鸡飞狗跳（且顾闻衍羞愤欲死）的峡谷征程。

陆黯煜和祁枫珩在各自的屏幕前，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激动得浑身发抖。陆黯煜已经火速截图，发进了某个只有他和祁枫珩的私密小群：【卧槽卧槽卧槽！世纪同框！瑶妹顾哥X李白言哥！ID还他妈是情侣名！惊悸妄言 X 闻衍顾星辰！我人没了！！！（附图：游戏加载页面 瑶妹不情不愿挪向李白的游戏截图）】

峡谷的风吹过，带着虚拟草木的气息。顾闻衍的瑶妹（【闻衍顾星辰】）极其不情愿地、一步一顿地挪到了正在打蓝Buff的李白的脚边。那个顶着【惊悸妄言】ID的李白（悸言）动作行云流水，剑气纵横，几下就收掉了蓝Buff。

【惊悸妄言】（李白）：上来。

两个字，言简意赅，带着惯常的命令口吻。

顾闻衍盯着屏幕上那两个字，再看看自己那个粉嫩嫩、骑着鹿的小辅助，一股巨大的羞耻感和被支配的屈辱感直冲天灵盖！他手指悬在一技能【若有人兮】的图标上，迟迟按不下去。

【嗑糖第一线】（陆黯煜-射手）：顾哥！快上快上！言哥带你飞！（语气兴奋）

【只想躺赢】（祁枫珩-瑶）：衍哥加油！（弱弱地）

顾闻衍：“……” 他磨了磨后槽牙，深灰色的狼耳朵在现实中气得直抖。操！被架在火上烤了！他恶狠狠地戳下一技能图标！

瑶妹轻盈地跳起，化作一道粉色的光点，稳稳地……骑在了李白（悸言）的头上。

**“艹！”** 顾闻衍在现实里低骂出声，感觉自己的尊严随着瑶妹这一跳也碎了一地。

视角瞬间切换。他只能被动地看着李白（悸言）操纵着角色，在峡谷里穿梭、刷野、清线。那个白衣剑客动作潇洒飘逸，每一次位移都带着利落的锋芒，而自己只能像个挂件一样，牢牢地粘在他头上，视角随着他的动作上下颠簸。

更让顾闻衍抓狂的是，悸言的操作简直冷静得不像话。刷野效率奇高，走位风骚，抓人时机精准。每次击杀敌方英雄，屏幕上跳出“惊悸妄言 击杀 XXX”的字样，顾闻衍都觉得是对自己被迫当挂件的一种无声嘲讽！

“啧。” 队伍语音里传来悸言一声极其轻微、带着点满意的气音，仿佛在说：嗯，挂件很稳。

顾闻衍气得差点把手机捏碎！

陆黯煜显然也打嗨了，在麦里喋喋不休：

“言哥牛逼！这波反蹲绝了！”

“顾哥你看！骑在言哥头上爽不爽？视野无敌吧？”

“诶诶！言哥小心！对面中野来了！顾哥快给盾！……漂亮！控住了！言哥双杀！”

“卧槽！言哥你这一套连招帅炸了！顾哥你这瑶跟得也太稳了！夫唱妇随啊这是！绝配！”

“夫唱妇随”四个字像根针，狠狠扎在顾闻衍敏感的神经上！他本来就憋着一肚子邪火，被陆黯煜这火上浇油的八卦彻底点燃了！

“陆！黯！煜！” 顾闻衍猛地开麦，声音因为愤怒和羞耻而拔高，带着一种磨牙吮血的杀气，“你他妈再给老子废话一句试试？！”

麦里瞬间安静了。连祁枫珩的呼吸声都放轻了。

顾闻衍操控着瑶妹，死死地“骑”在李白头上，看着那个【惊悸妄言】的ID在屏幕上大杀四方，心里的憋屈达到了顶点。他急需一个发泄口，而陆黯煜这个移动八卦机，就是最好的靶子！

他深吸一口气，嘴角勾起一抹极其恶劣、带着巨大威胁意味的冷笑，声音清晰地通过电流传到了陆黯煜耳朵里：

“闭嘴！”

“再哔哔一句，” 顾闻衍顿了顿，异色瞳里闪着不怀好意的光，一字一顿地扔出了核弹级威胁，“老子就把你藏在书包夹层里、写满‘祁枫珩好可爱’、‘想亲他’、‘他今天对我笑了三次’的那本粉红色带小锁的日记本——”

“拍照发学校论坛！”

“标题就叫——”

“**震惊！高二（三）班陆姓男子暗恋日记大公开！对象竟是同班祁姓同学！**”

轰——！！！

顾闻衍话音落下的瞬间，耳机里传来陆黯煜倒吸一口冷气、紧接着是“哐当”一声疑似手机掉在地上的巨响！随即是陆黯煜惊恐到变形、带着巨大羞耻的破音尖叫：

“顾哥！！！别！！！我错了！！！我闭嘴！我马上闭嘴！我他妈立刻马上原地消失！！！”

紧接着，陆黯煜的游戏头像旁边，麦克风标志瞬间熄灭！彻底安静如鸡！

世界清静了。

顾闻衍满意地哼了一声，深灰色的狼耳朵得意地抖了抖。小样儿，还治不了你？他心情稍微舒畅了一点，继续被迫“骑”在李白头上，当他的挂件。

队伍语音里只剩下游戏音效和祁枫珩努力憋笑（又带着点自己也被提及的羞耻）的细微呼吸声。

而屏幕那头，操纵着李白（【惊悸妄言】）的悸言，在听到顾闻衍那番石破天惊的威胁时，指尖在屏幕上滑动连招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李白一个极其流畅的“将进酒”位移，飘逸地躲开了敌方关键控制技能，反手一套连招带走敌方脆皮法师。

【惊悸妄言】（李白）击杀【敌方法师】

屏幕上跳出击杀提示。

悸言没有开麦，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有他那双在屏幕微光映照下的、深不见底的黑眸里，极其快速地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仿佛被顾闻衍这简单粗暴、精准打击的威胁方式愉悦到了。

他操控着李白，带着头顶的瑶妹，继续在峡谷里游走。每一次位移，每一次击杀，都带着一种沉稳的掌控力。而顾闻衍的瑶妹，在最初的羞愤之后，似乎也认命（或者说，在威胁完陆黯煜后心情好了点），开始“尽职尽责”地刷盾、给控制，虽然动作依旧透着一股子不情不愿，但至少没掉下来。

一局游戏就在这种诡异又和谐（？）的气氛中走向胜利。

当对方水晶爆炸，巨大的“Victory”跳出屏幕时。

顾闻衍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秒点了退出组队！速度快得像被烫到！他一点也不想看到那个【惊悸妄言】的ID，更不想再经历一次被迫当瑶妹的社死！

他刚退出游戏房间，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是悸言发来的微信消息。

【悸言】：ID。

【悸言】：惊悸妄言。

【悸言】：是告白。

顾闻衍盯着屏幕上那简短的几行字，尤其是最后那三个字——“是告白”。

惊悸妄言……是告白？

用他的名字……和他的名字……组合起来的……告白？

一股巨大的、混合着荒谬、羞耻、和被直球击中的滚烫感，瞬间冲垮了顾闻衍刚平复一点的心情！他刚刚在游戏里被威胁陆黯煜带来的那点得意瞬间消失无踪！

“操！” 他低吼一声，手机像烫手山芋一样被他扔在床上！整个人猛地向后倒进柔软的被子里，用枕头狠狠捂住自己再次爆红的脸！

深灰色的狼耳朵在枕头下不安地抖动，尾巴在床单上疯狂甩动！

悸言这个死冰块！

闷骚！

变态！

用游戏ID告白？！

还他妈是这种让人想歪的组合？！

顾闻衍感觉自己刚醒酒没多久的脑子又有点晕了。他埋在枕头里，耳边反复回荡着悸言低沉的声音：“是告白”，眼前闪过那个【惊悸妄言】的ID，还有游戏里被迫骑在他李白头上的瑶妹……

巨大的羞耻感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交织在一起，让他只想原地消失！

手机在床上又震动了一下。

顾闻衍挣扎着从枕头里露出一只眼睛，警惕地看去。

【悸言】：醒了？

【悸言】：下午。

【悸言】：图书馆。

【悸言】：补作业。

顾闻衍：“……” 他看着那不容置疑的“补作业”三个字，再看看自己扔在一边的游戏手机，最后想想那个让他羞愤欲死的ID告白……

他猛地又把脸埋回枕头里，发出一声绝望又羞愤的哀嚎。

这操蛋的周末！没完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