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语涧凛冽的寒风卷起细碎的冰晶，空气中残留的污浊气息正在被纯净的冰雪灵力快速净化。顾闻衍被悸言稳稳地抱在怀里，苍白的脸埋在对方颈窝，急促的喘息渐渐平复，但身体的脱力和源心之戒被强行压制后的沉重闷痛依旧清晰。他闭着眼，深灰色的狼耳朵无力地贴在悸言的肩颈处，三花色的大尾巴软软地垂着，尾巴尖儿偶尔会因为不适而轻微颤抖。

悸言抱着他，如同抱着一件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他高大的身影在冰天雪地中如同一座沉默的山岳，隔绝了寒风，也隔绝了身后那一片狼藉。他深邃的黑眸沉沉地扫过那些倒在地上呻吟的流亡者，最后落在恭敬肃立、脸上带着狂喜与敬畏的猫妖守卫首领身上。

顾闻衍似乎缓过了一点力气。他没有睁眼，只是从悸言怀里发出声音，带着浓重的疲惫和一丝不容置疑的冷冽，清晰地传入守卫首领的耳中：

“事情……解决了。”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依旧带着王者的余威，“剩下的……你们自己清理好。灵泉……净化干净。受伤的……妥善安置。”

他顿了顿，似乎在积蓄力量，然后才吐出最后一句，带着一种“本王懒得再管”的淡漠：

“**我们先回去了。**”

守卫首领立刻单膝跪地，头颅深深低下：“谨遵吾王谕令！吾等必不负所托！恭送吾王！” 其他守卫也齐刷刷跪倒一片。

顾闻衍没再回应，只是把脸更深地埋进悸言颈窝，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说话的力气。他攥着悸言衣襟的手指微微收紧，传递着“快走”的意愿。

悸言感受到怀中人的动作和那细微的颤抖，抱着他的手臂收得更稳了些。他不再停留，抱着顾闻衍，转身，迈开长腿，步伐沉稳而快速地向谷口走去。那姿态，仿佛他怀中抱着的是整个世界，其他一切皆不重要。

“顾哥……” 陆黯煜和祁枫珩担忧地看着悸言怀里的顾闻衍，又看看一地狼藉，连忙跟上悸言的脚步。

“言哥，衍哥他……” 祁枫珩小声问。

悸言没有回答，只是抱着顾闻衍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他的侧脸线条在冰雪映衬下显得愈发冷硬，但低垂的眼睫和紧抿的唇线，却泄露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陆黯煜拉了拉祁枫珩，示意他别问了。两人默默地跟在悸言身后，离开了这片刚刚经历战斗的山谷。

穿过那片扭曲的空间门户，熟悉的城市喧嚣和午后阳光瞬间包裹了四人。传送点的位置在一处僻静的小巷。

悸言抱着顾闻衍，没有丝毫犹豫，径直朝着市一中的方向走去。顾闻衍在他怀里似乎恢复了一点精神，微微动了动，挣扎着想要下来。

“……放我下来。” 他的声音依旧虚弱，带着点被当街抱着的羞恼。

悸言低头看了他一眼，那双深邃的黑眸里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抱着他的手臂反而收得更紧。他薄唇微启，吐出两个字：

“**别动。**”

语气是惯常的冰冷命令，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顾闻衍被他这态度噎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但身体的虚弱让他确实无力反抗，只能自暴自弃地把头重新埋回去，深灰色的狼耳朵羞愤地抖了抖，尾巴也无精打采地垂着，用行动表示“老子认栽”。

陆黯煜和祁枫珩看着这一幕，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陆黯煜的娃娃脸上担忧未消，但看到顾闻衍还能炸毛（羞愤版），稍微松了口气，小声道：“顾哥好像……还行？”

祁枫珩看着悸言那不容置疑的守护姿态，阳光的脸上露出一点感慨：“有言哥在，衍哥想动也动不了啊……”

一行人就这样沉默地走着。悸言抱着顾闻衍走在最前面，陆黯煜和祁枫珩跟在后面。午后的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拉长。悸言怀中的顾闻衍安静了下来，似乎是真的累了，呼吸变得绵长均匀，像是睡着了。只有偶尔尾巴尖儿无意识的轻微卷动，昭示着他并未完全沉睡。

终于，市一中熟悉的教学楼出现在眼前。

悸言抱着顾闻衍，无视了周围学生投来的各种惊愕、好奇、探究的目光，径直走向高二（三）班的后门。

教室里，下午的物理课已经开始了。物理老师正背对着学生在黑板上写着公式。

悸言走到后门，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吱呀——

门开的声响惊动了教室里的学生，几十道目光齐刷刷地射向后门。

然后，所有人都石化了。

只见他们那位气场吓人、永远冷着脸的冰山学神悸言，正以一种标准的公主抱姿势，抱着他们那位金发异瞳、校霸兼学神、此刻却闭着眼、脸色苍白、看起来虚弱无比的顾闻衍！顾闻衍深灰色的狼耳朵软软地耷拉着，三花色的大尾巴无力地垂在悸言手臂外侧，整个人像一只被大型猛兽叼回巢穴的、失去了所有爪牙的猫！

这画面……冲击力过于巨大！

陆黯煜和祁枫珩跟在后面，顶着全班同学震惊到失语的目光，硬着头皮溜回了自己的座位。

悸言对所有的目光视若无睹。他抱着顾闻衍，径直走到两人的座位旁。他没有把顾闻衍放回他自己的座位，而是直接走到了顾闻衍座位靠过道的那一侧——也就是悸言自己座位的旁边。

然后，在所有人呆滞的目光中——

悸言微微弯腰，动作极其轻柔地、小心翼翼地将顾闻衍放了下来。

但他并没有让顾闻衍完全离开自己的支撑范围。他的手臂依旧稳稳地扶在顾闻衍的腰侧，确保他站得稳当。直到顾闻衍有些茫然地睁开眼（其实他一直半醒着），晃了晃还有些晕的脑袋，深灰色的狼耳朵抖了抖，试图找回平衡。

悸言这才松开扶着他的手，但目光依旧牢牢锁在他身上，带着无声的守护。

顾闻衍站稳了身体，感受到全班同学聚焦在自己身上的、混合着震惊、好奇、担忧、还有……八卦？的目光，以及讲台上物理老师同样一脸错愕的表情，苍白的脸上瞬间又涌起一丝血色（羞愤的）。他烦躁地抓了抓自己有些凌乱的金发，异色瞳狠狠瞪了旁边若无其事的悸言一眼，然后梗着脖子，对着讲台方向，用一种极其不耐烦、仿佛刚才只是出去上了个厕所、现在要回来继续听课的语气，粗声粗气地吼道：

“**看什么看？！**”

“**事情解决，回来了！**”

“**上课！**”

说完，他看也不看众人，一屁股重重地坐回自己的座位，动作带着点虚张声势的凶狠，仿佛要用气势压过身体的虚弱。他抓起桌上那本物理书，“啪”地一声打开，竖在面前，试图挡住所有探究的目光，深灰色的狼耳朵却因为羞恼而微微发红，尾巴尖儿在椅子后面烦躁地甩了甩。

悸言也面无表情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仿佛刚才那个当众抱着人进教室的不是他。他拿出课本和笔记，坐姿笔直，目光投向黑板，瞬间切换回冰山学神模式。

物理老师张了张嘴，看着顾闻衍那苍白却凶巴巴的脸，又看看旁边那座散发着“别惹我”气息的冰山，最终把满肚子的疑问咽了回去，清了清嗓子：“咳……那个……我们继续讲牛顿第二定律……”

教室里恢复了讲课声，但气氛却极其诡异。大部分学生的目光都忍不住偷偷瞟向教室最后排那个角落。

陆黯煜和祁枫珩低着头，肩膀可疑地耸动着。

祁枫珩用气音对旁边的陆黯煜说：“陆哥……衍哥那句‘回来上课’……好有气势……”

陆黯煜憋着笑，同样用气音回道：“那必须！顾哥威武！就是……是被言哥抱回来‘上课’的……”

顾闻衍竖着物理书，隔绝了大部分视线，但耳朵尖儿的红晕却怎么也消不下去。他感受到旁边悸言投来的、沉静中带着一丝询问的目光，没好气地低声嘟囔了一句：

“……操，看什么看！上课！”

只是声音里，少了几分平时的暴躁，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虚张声势和……安心？

悸言收回目光，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个极其清浅的弧度，快得如同幻觉。他拿起笔，在笔记本上落下工整的字迹。

深灰色的狼耳朵在书后微微抖动了一下，三花色的大尾巴也无意识地、轻轻卷了卷悸言的椅子腿

清晨的阳光带着恰到好处的暖意，驱散了昨夜残留的凉意。顾闻衍双手插在卫衣口袋里，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在最前面，金发在晨光下耀眼夺目，深灰色的狼耳朵精神抖擞地竖着，三花色的大尾巴在身后悠闲地左右摆动，一扫昨日的虚弱苍白，又恢复了那副“老子天下第一”的嚣张气场。封印后的源心之戒安静地箍在无名指上，暗金色的外壳依旧沉重，但至少不再传来剧痛或失控的躁动。

陆黯煜和祁枫珩跟在他后面，看着顾闻衍生龙活虎的样子，都松了口气。陆黯煜的娃娃脸上又挂回了熟悉的八卦和崇拜，他快走两步，凑到顾闻衍身边，眼睛亮晶晶的，声音里充满了抑制不住的兴奋和好奇：

“顾哥！顾哥！说真的，昨天可太牛了！” 他手舞足蹈地比划着，“那个王座！嗖一下就出来了！还有你坐上去那气势！我的天！‘起来说话’！那眼神！那语气！简直了！” 他模仿着顾闻衍当时冰冷威严的语调，虽然学得四不像，但热情满分。

“还有还有！” 他越说越激动，“那几个抢地盘的杂鱼！顾哥你就那么坐着，手指头一弹！砰！那什么破结界就碎了！然后你就跟……跟一道金色的闪电一样！刷刷刷！只用腿！插着口袋！就把他们全踹趴下了！帅炸了！看得我热血沸腾！”

陆黯煜唾沫横飞，娃娃脸激动得通红：“真的顾哥！我现在想想还跟做梦似的！你平时在学校是学神是校霸，这已经够逆天了！谁能想到……你他喵的居然还是个**王**啊！真正的王！有领地有王座有族人跪拜那种！这设定也太顶了吧！简直小说男主照进现实！”

他一边说一边用崇拜的眼神上下扫描顾闻衍，仿佛在重新评估这个金发异瞳、细腰长腿、脾气暴躁的同窗好友身上那层名为“王”的耀眼金光。

顾闻衍被他这夸张的吹捧和直白的“王”字叫得有点不自在，耳朵尖儿不易察觉地抖了抖。他白了陆黯煜一眼，没好气地哼道：“废话！老子不是王谁是？难道是你这细狗？” 语气虽然冲，但比起平时的暴躁，更像是一种带着点小得意的反驳，尾巴尖儿还愉悦地翘了翘。

“嘿嘿，那必须不能是我啊！” 陆黯煜一点也不介意被叫细狗，反而更来劲了，“我就是好奇嘛！顾哥，你这身份切换也太自如了！在学校怼天怼地当校霸，回领地就坐王座当冷酷君王……这反差！啧啧啧！” 他挤眉弄眼，就差把“嗑到了”写在脸上，“还有昨天你打完了差点摔了，言哥那一下接得……啧啧，帅！真帅！王和王后……啊不是，王和守护骑士！绝配！”

“操！陆黯煜你皮又痒了是吧？！” 顾闻衍听到“王后”两个字，瞬间炸毛！异色瞳危险地眯起，深灰色的狼耳朵警觉地竖起，尾巴也威胁性地绷直了，“信不信老子现在就让你重温一下昨天的飞踹？！”

“别别别！顾哥我错了！” 陆黯煜立刻抱头鼠窜，灵活地躲到祁枫珩身后，娃娃脸上却还是笑嘻嘻的，“我这是表达最崇高的敬意！绝对的！”

祁枫珩看着顾闻衍恢复活力炸毛的样子，阳光的脸上也露出笑容，他拍了拍陆黯煜的肩膀：“陆哥，你就别招顾哥了。不过说真的，衍哥，” 他看向顾闻衍，眼神真诚，“昨天确实帅，尤其是最后坐在王座上那句‘撒野’，气场两米八！比在学校揍人帅多了！”

顾闻衍被祁枫珩这直白的夸奖弄得有点别扭，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看他们，但嘴角却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尾巴也恢复了悠闲的摆动。被人真心实意地认可“王”的身份和力量，这种感觉……还不赖？虽然旁边这个细狗的比喻还是那么欠揍。

就在这时，一股熟悉的、微凉的、带着绝对存在感的气息从旁边笼罩过来。

悸言不知何时走到了顾闻衍身侧，步伐沉稳。他今天穿了件黑色的连帽卫衣，衬得皮肤更冷白，黑发下的眸子深邃如寒潭，目光平静地扫过咋咋呼呼的陆黯煜，最后落在顾闻衍因为炸毛（被夸得有点飘版）而微微泛红的耳尖上。

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那目光沉静地落在陆黯煜身上，带着一丝无形的、冰冷的警告。

正躲在祁枫珩身后探头探脑的陆黯煜，瞬间感觉后颈一凉！像被某种大型掠食者盯上！他立刻缩回脑袋，娃娃脸上的笑容僵住，做了个给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老老实实闭嘴了。言哥的死亡凝视，比顾哥的飞踹更有威慑力！

顾闻衍感受到悸言靠近的气息，那股刚被夸得有点飘的感觉瞬间收敛了一些。他侧过头，正好撞进悸言沉静的目光里。悸言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只是极其自然地伸出手——

不是打他，也不是牵他。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精准地**从顾闻衍卫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包还没拆封的薯片**（显然是陆黯煜刚才偷偷塞进去的）。

然后，在顾闻衍“操！那是我的！”的抗议声中，悸言面无表情地把薯片塞进了自己的背包侧袋。

“**没收。**” 低沉冰冷两个字，理由充分——垃圾食品，不利于恢复。

顾闻衍：“…………”

他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口袋，再看看悸言那理所当然的冰山脸，刚被夸出来的那点小得意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熟悉的憋屈感。他磨了磨后槽牙，深灰色的狼耳朵不爽地抖了抖，尾巴也烦躁地甩了一下。

**操！**

**这死冰块！**

**连薯片都要管？！**

他愤愤地加快脚步，把悸言甩在身后半步，用行动表达不满。

悸言看着前面那个气呼呼的金色后脑勺和甩来甩去的三花色尾巴，深邃的黑眸里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笑意。他迈开长腿，不紧不慢地跟上，保持着那半步的距离，如同最沉默也最稳固的影子。

陆黯煜和祁枫珩看着这一幕，在后面互相使了个眼色，用气音交流：

陆黯煜：“看吧，王也逃不过言哥的管制……”

祁枫珩：“细狗闭嘴，小心言哥没收你所有零食！”

陆黯煜立刻捂住自己的背包。

晨光正好，四个少年（其中一个是炸毛的猫妖王）的身影在去往学校的路上拉长。顾闻衍走在最前面，背影嚣张，细腰长腿在阳光下勾勒出完美的剪影，只是那微微抖动的狼耳朵和甩动的尾巴，暴露着主人被没收零食的小小怨念。而跟在他身后的悸言，如同最沉静的守护者，目光始终落在那道金色的、生机勃勃的身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