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接近市区,路过难走。无论是主干道还是小土路上,随处可见报废的车辆,游荡的丧尸,残肢,血迹。
武生班一路前行,尽管不时大小路切换,但主方向就是径直往北。
得益于古城道路井字布局的特点,市区主路皆是正南北向和正东西向,这些路将市区分割成方方正正的一个又一个小格,暗合老祖宗讲的天圆地方。
新时代以来,随着经济发展,地铁通了,高架桥起了,环城高速一圈套一圈,高空俯瞰这些新兴交通线路,仿佛能将这城市的每一个点都串联起来。可当你脚踏实地走在这座城市里,还是会在不经意间发现,直路多,弯路少,正道多,斜道少,这是千百年来刻在城市血液里的东西,历经风霜,依旧坚韧厚重。
武生班选择的便是贯穿市区正中央南北的大道,想扎进市区,这道距离最短,路面最宽,视野最开阔。即便遇阻,也有四面八方任你逃,而无论你想去市区的任何地方,都可以在这条路上抵达相应的平行点,然后一个转弯,横插直入。
更重要的是武生班的第一选择,省体育场,就在这条南北主干道的边上。如果说乔司奇那位于人口稠密生活区的“豪宅”是在深山老林里,那省体育场就相当于坐落在山脚下,只要冲得到山脚,不用往山林里扎,直接就可以弃车圆满。
“还是没信号……”
宋斐失望地把手机塞回去,靠着戚言胸膛叹气。
宝马车里,戚言抱着宋斐窝在副驾驶,吴洲、傅熙元、冯起白、赵鹤略微前后交错,紧密挤在后排,四人臂弯里则是横躺着的邝野。
原本横躺着的应该是身量相对纤细的冯起白,奈何体院三剑客加上游泳健将邝同学都走硬汉风,肩并肩挤在后排的结果就是要么总有一个屁股着不了座,要么就是大幅度地前后交错,但这样屁股是坐稳了,前后空间也占得差不多,冯起白根本不可能打横进来,必须团成团插空塞。最后没辙,只好用冯起白和邝野交换,前者跟体院三剑客肩并肩挤成一排,后者假装自己是驴皮影,成片状横插而入,腿稍弯曲,关门走起。
“你就多余试。”感觉自己已经被挤成沙丁鱼罐头的邝野,现在从头到脚,就一张嘴还能动。
“那可说不定,”傅熙元不同意他的观点,“水电都没停,有信号也不是不可能。”
“也只剩下水电没停了。”戚言一声轻叹,难得露出明显的低落。
宋斐不解地往斜后方仰头,看他:“什么意思?”
戚言情不自禁地摸了一把他的脸蛋,才反问:“你多久没见过雾霾了?”
宋斐怔住。
刚出学校的时候他还在想,虽然这么蓝的天是很美,但他就是贱皮子地怀念pm2.5,如今被戚言这样一问,才发现,他怀念的并非真正的空气污染,而是那背后的深层原因——工业活动。但是现在,那些尸潮爆发之初仍在坚持的工业生产,和雾霾一起,消失了。
见宋斐迟迟不语,但显然已经明白过来的神情,戚言动了动身体,把人搂得更紧:“别想了。”
宋斐缓慢却坚定地摇头:“不,我得想,我还得分析一下现在究竟是不是已经到了最坏的情况。”
戚言无奈:“就算到了,你又能怎么办?”
“那就什么都不用干了直接死等啊!”宋斐从他怀里挣扎着直起后背,转过身正襟危坐,跟bf面对面,理所当然的脸上萦绕着百家讲坛的光辉,“道家哲学有云,触底反弹,任何事物发展到了最极端的低谷,必然迎来强势上扬,崭新明天,这是不可辨驳的客观规律!”
戚言:“……”
宋斐:“帅哥,为什么你的表情如此一言难尽?”
无奈重重叹口气,戚言难得耐心地问:“谁告诉你触底反弹是道家哲学?”
宋斐愣住,眨巴下眼睛:“不是吗?”
“物极必反才是!”
“一个意思嘛。”
“……”
复合后的bf改了很多缺点,也点亮了很多技能,但对学术含糊零容忍这个,亘古不变。
对视两秒,宋斐在戚学霸的凛然正气里败下阵来,缩缩脖子,越过bf肩膀看向后排亲友团求助:“所以触底反弹哪来的?”
体院三剑客看天窗的看天窗,看车窗的看车窗,还有一个哼起了甩葱歌。
艺术学院冯战友干脆躲在打横战友后面,头都不冒。
最后还是玉体横陈的邝同学艰难抬起上半身,将头露出椅背,以准世界五百强员工的身份给了班干部答案:“那是金融学的词儿……”
说话间,车已进入市区。
再没土路可走,早十几分钟前,武生班就回到了康庄大道。
两侧的建筑明显多起来,但不知是不是街上没人的缘故,楼宇也显得一片死寂。沿街商铺更是多被打砸,橱窗玻璃碎满地,一片狼藉。
听见车声,很多建筑里都涌出丧尸,但不成规模,零零碎碎三五成群,没等近车,便已被武生班甩在身后。
小伙伴们不知道这样算是好还是不好,丧尸少,是不是意味着安全躲藏在建筑物里的人仍占了大多数?
“现在到哪儿了?”李璟煜前倾着扶住驾驶座靠背,问司机。
作为一名几乎不往市区来的宅属性乖乖学子,现在的小鲸鱼看哪里都无比陌生。
乔司奇既然警惕路两侧的建筑,又要照顾前方的路况,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马上进三环了。”副驾驶位置,在何之问肉感十足的大腿上坐得特舒坦的马维森,帮乔同学回答。
李璟煜:“我记得之前说体育场在二环旁边?”
马维森:“对,如果能一直保持现在的速度,也就二十分钟。”
何之问:“乔司奇能不能保持这个速度我不知道,但我真保持不住了。wilson哥,人腿都是肉长的……”
马维森安慰地摸摸何同学的头,完全不走心地哄:“再忍忍,一咬牙就过去了。”
何之问黑线:“那敢不敢咱俩换个位置,你也为我咬一次牙。”
马维森:“你得正视现实,我比你瘦啊……”
何之问:“那我还比你矮呢!”
马维森:“哪能,你就是看着不显个头,比例问题……”
何之问:“滚蛋,我穿鞋才一米六九!”
马维森:“……”
李璟煜、林娣蕾、黄默、王轻远:“……”
“小何你也不用这么拼吧……”罗庚从后备箱里转过身,扒住后排椅子被露头,“要不咱俩换?我这里老刺激了,微型欢乐谷!”
何之问:“……那个wilson哥,我觉得咬咬牙再坚持二十分钟应该行。”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
说话间,两辆车一前一后,进入三环。
然而没过两个路口,乔司奇就不得不踩下刹车。
他这一刹车不要紧,好巧不巧跟在后面的周一律正被没玻璃的车窗吹掉包在头顶上的羊绒围巾,视线挡住的一瞬,乔司奇踩了刹车,结果等周一律把围巾从眼睛上抓开,大红色吉普近在眼前。
幸而车速不快,他一个急打方向盘,躲开吉普,然后刹车到底!
毫无防备的宋斐一脑袋磕到挡风玻璃上。
后排五个人总算尝到了你拥着我我挤着你的好处,跟卡扣似的,纹丝不动。
“什么鬼?!”周一律拿着对讲机喊话,同时不忘透过没玻璃的车窗,警惕随时可能窜出来的丧尸。
“前面过不去了,连环撞车,全堵死了!”对讲机那头的乔司奇语带焦急。
宝马车里的小伙伴一起伸长脖子,这才看见看见红色吉普前方确实是车祸现场,无数辆车堵在一起,密得像乱麻。
“得换路了,跟住我!”乔司奇仿佛一瞬间美国队长附体,语气竟是不容置疑。
但周一律实在是质疑习惯了,别说美队,你就是猴哥也不行:“你有把握吗?”
乔司奇:“哈?我告诉你,这市区里就没有我不知道的小道,交警都没我熟悉路况!”
周一律:“靠,谁给你的自信?”
乔司奇:“不用别人,就凭我上学期一张罚单都没收到。”
周一律:“……go!”
——乔司奇这样的马路杀手狂飙一学期没收到罚单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已经游刃有余穿街过巷并能完美闪避所有摄像头……这个城市的毛细血管就在他心中!
红色吉普一个右转,朝小路就插了进去。
轿车连忙跟上。
没一会儿,吉普车就插入两栋破旧的民宅之间。民宅都是六层,看起来像八十年代的老房子,楼与楼之间就一辆车的宽度,倘若对向来车,必堵无疑。
但显然这条路就不是走车的,两边楼跟倒是停着自行车,偶尔会有一两辆被乔司奇的吉普刮倒,然后周一律就得踩着刹车跟过减速带似的咯噔咯噔压过去。
七拐八拐周一律已经没了方向,就跟着乔司奇屁股跑。但隐约能感觉到还是往北,只是没走直线,而是迂回着来。
大约半个多小时,车像是进了二环,因为写字楼明显多起来,再路过民宅也都是新建小区。
跟现代化气息一同扑面而来的还有丧尸。
尤其有一次开到步行街上的时候,两个丧尸直接扒到了周一律的窗框上,要不是周一律方向盘打得快,胳膊就得被结结实实啃一口。
“宋斐——”对讲机里忽然传来乔司奇急切地呼唤。
已经被路绕晕的宋同学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连忙拿起对讲机:“我在!”
乔司奇:“穿过这条小路再前面就是省体育馆,但那边都是大道,肯定车挤车,过不去,怎么弄?”
宋斐:“我们能靠到多近?”
说话间牧马人已经驶出小路,挡风玻璃前豁然开朗,远处的体育场和近处的或趴窝或侧翻或跟自行车电动车等撞成一团的密密麻麻的车辆映入眼帘。
“靠不到了,目测至少还有三百米!”
乔司奇话音刚落,周一律的车也来到小路尽头,一个右转,红色吉普和吉普前的景象也一目了然,周一律没停车,但能且只能降低车速。
“弃车冲过去呢?”宋斐按着对讲机,但眼神却看向戚言。
于是没等乔司奇说话,戚言已经摇头,谨慎是他的本能:“我们不清楚体育场的情况,万一冲过去里面的人不开门,或者里面就没有活人了,怎么办?”
宋斐纠结,沉默。
“操,在这儿也看不清啊——”心急的赵鹤打开车窗,帮战友瞭望,但就像乔司奇说的,距离几百米,根本看不清。
不过其实距离近了也未必看得见,毕竟体育馆除了穹顶露天,其余都是全封闭,从外面只能看见密不透风的围墙。
“华夏民族正面临一场有史以来最严峻的考验,但相信全国人民上下一心,众志成城,定能渡过难关,迎来崭新的明天……”
冬日暖阳底下,熟悉的播音腔隐约飘来。
“下面是国际消息。继美国之后,加拿大和墨西哥也宣布国家进入紧急状态。截至目前,未知病毒已经在全球28个国家爆发……”
吉普车小伙伴先听见的,宝马队晚几秒,但两车小伙伴都不约而同震住。
最终还是乔司奇先反应过来,颤着声音冲着对讲机问:“你、你们听见了吗……”
宋斐元神归位,压抑着心里的激动,按下对讲键:“还等什么,跑啊——”
两辆车几乎是同时开门,十几个小伙伴冲着体育场径直狂奔!
路两边被引擎声吸引正慢慢围过来的丧尸,乍见到活人冲出,瞬间进入狂暴状态,也由走变跑,追起来!
戚言是整个轿车队里动作最慢的,事实上在宋斐往前奔的时候他还企图拉住对方,奈何bf静如处子动若疯狗,根本拦不住,直接窜了除去!
戚言没辙,只要跑起来跟上。
一来二去,他成了十六人小分队的最末尾。王轻远是倒数第二,只比他快了一个身位。
路两旁围过来的尸群汇聚到一起,成了追击大军,距离武生班队尾只十几米距离!
而武生班窜得最快的宋斐和乔司奇已经抵达体育场最近的出口!
更让二人兴奋的是出口附近不仅没有丧尸,甚至有两个穿着警服的人正守在那里,尽管只能看见背影,但也足够安心他们悬了一个月的心!
“救命——”乔司奇人未到声先至。
宋斐正想给队友点赞,却见两个“警察”在听见喊声之后不自然地晃了下。
宋斐下意识想停步,但惯性还是让身体继续往前冲,只是没有刚刚冲那么快了。
乔司奇没有任何危机意识,就在宋斐降速的时候,他已先一步抵达“警察”背后,而这时“警察”也恰好转过身来——
一个没有右脸。
一个没有下巴。
乔司奇直接撞到了没下巴的怀里,整个人都木了。
宋斐咬牙冲过去想把人拉开,可根本来不及,眼看那丧尸就要抬起胳膊箍住乔司奇。
宋斐一个加速,也不拉了,直接撞,连丧尸带乔司奇一起撞进出口里。
出口的通道门开着,倒下的瞬间宋斐就看见了里面的景象。
地狱。
不是人间地狱,就是地狱。
明亮得晃眼的阳关底下,是整整一田径场的丧尸,它们僵硬地站立着,簇拥着,茫然,空洞。相比外面的丧尸,它们似乎连啃食的冲动都不那么猛烈了,就那样看着虚无的某个点,仿佛那里就是它们全部的精神世界。
剧烈疼痛从手腕传来。
宋斐一个激灵,回过神,正撞上一道白光闪过。
乔司奇被他一撞飞出,最终倒进丧尸怀里的变成了自己。
紧接着赶过来的赵鹤用金属筷子帮他结果了身下的丧尸,但定睛去看,自己的手腕已经先一步被对方啃到嘴里。
哪怕在筷子已经插到丧尸脑门上的此刻,一动不动的尸体仍不愿意松口。
宋斐愣愣看着自己的手腕,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那边的警服丧尸被王轻远和罗庚联手撂倒,这边的戚言已到跟前,几乎是把宋斐胳膊从丧尸嘴里扯出来的,然后看也不看,直接把人薅起来就往旁边跑!
宋斐还处于“自己被咬了”的恍惚里,完全跟不上节奏。
但小伙伴们已经方向明确——横在临近出口处的大巴车!
怎么上的大巴车顶宋斐已经没了印象,直到戚言粗鲁地撸起他袖子,好一番查看,末了如释重负地舒口气,一把紧紧抱住他,就像要把他勒进身体。
“幸好,幸好……”
反复就这一个词儿,戚言说了不知道几百遍。
追击尸群围到大巴车四周,企图攀爬,十四个小伙伴绕车顶一圈,严防死守。
宋斐终于在一片骚乱中回过神,第一个动作就是挣脱开戚言,抬胳膊自己瞅。
戚言这叫一个恨得牙痒痒:“现在知道害怕了?早干嘛去了!”
宋斐没理bf,反正早晚都要被怼,他得先干正事——比如一个虎扑紧紧搂住马维森!
马维森正蹲着捅下面丧尸呢,被这一扑差点栽歪下去。
“你有病啊——”
好不容易转过身,冲着宋斐就是一声吼。生死攸关,谁都要怒。
宋斐对上马同学怒目圆睁的脸,又是一个大力拥抱:“救命恩人,请受我一吻!”说完就要往脑门上上嘴。
马维森立刻手脚并用把人推开,并且一针见血刺破此种行为的本质:“你是报恩还是报仇啊——”
小伙伴们看半天才弄明白,原来刚才丧尸那一嘴咬住宋斐手腕不假,但宋斐手腕上还带着马维森早前送的护腕呢。这一口虽然疼,却并没真正破皮伤肉,对于宋斐,根本就是死里逃生。
戚言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吐槽,索性也不吐了,把人抓回来刚想直接掰扯之前的冲动和冒失,大巴车忽然猛烈一晃。
所有小伙伴都跟着脚下不稳,何之问更是没站住,直接坐到了车顶上。
“它们在推车。”王轻远声音不大,但前所未有的严峻。
众战友闻言望去,只见原本围在大巴车四周的丧尸都集中到了一侧,正齐心合力推车身,眼看大巴就要侧翻!
无需号令,十六个战友默契地聚到被推的这一侧,手挽手肩并肩,防洪堤似的,用自身重量抵制下面推力!
但眼见着丧尸越来越多,倾覆只是迟早的事!
更要命的是田径场里的丧尸终于想起了自己还使命,正蹒跚着从各口奔出来……
“天要亡我们啊——”马维森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招能破眼前的死局。
“闭嘴!”邝野的《负能量马の相处守则》里早就剔除了“客气”二字。
“得想办法回车上。”虽然每个细胞都叫嚣着要对宋斐之前的冒失冲动进行严厉鞭挞,但戚言还是看得明局势,分得清主次。
马维森:“说得容易,怎么回,飞吗?!”
戚言:“……”比宋斐更让人想抽的家伙出现了。
大巴车身又一个晃,比上次幅度还要大!
宋斐急中生智:“有了,找个人引开他们!”
马维森:“我们都在车顶上怎么引,难道要人下去跟尸群赛跑吗!!!”
林娣蕾:“宋斐,我不是向着谁说话,但我也觉得这里和学校情况不一样,我们谁也预料不到什么时候在哪里会冒出丧尸,人工溜丧尸太危险了……”
宋斐:“不是,你听我说完,我刚才跑过来的时候看见那边有一辆插着钥匙的摩托车,像是刚倒的,还没熄火呢……”
林娣蕾:“wilson,我们相信你!”
马维森:“……什么就相信我啊我都信不过我自己好吗!!!”
宋斐:“除了你这事儿没别人能干,天降大任,命中注定!”
马维森:“命你妈蛋,唯物主义战士我就信科学!”
乔司奇:“宋斐——”
宋斐:“正忙着呢你又干嘛!”
乔司奇:“别跟他废话,想让他干什么就直接让他干,你要好说好商量他肯定说不行!”
宋斐:“这都是什么鬼习惯!”
乔司奇:“你没遇见过那种越劝越哭越不搭理越自己就啥事儿都没有了的人吗,这货就属于那种,说白了俩字儿,欠虐!”
马维森:“乔、司、奇!”
宋斐:“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马维森,你他妈赶紧给我下去!!!”
马维森:“……靠!”
咚——
咒骂的尾音还在喧嚣的尘土里没散,马维森已经从没被丧尸推的那一侧猛然跳下,头也不回朝着摩托车狂奔而去!
这回可真是黑摩的了,轮子比马维森的重机车细小了好几圈,座位倒宽敞的两个成人随便塞。
这厢马维森刚扶起摩托,那厢闻讯而来的丧尸就成包围之势。
眼看包围圈就要合拢,马维森一拧油门,连人带车飞驰而起,竟精准穿越唯一空隙,怎一个帅字了得!
卷起的尘土里,徒留众丧尸懵逼。
上了摩托的马维森就像穿了盔甲的钢铁侠,先是绕着大巴车狠狠秀了几圈车技,趁所有丧尸都被他吸引之际,调转车头,扬长而去。
丧尸哪能忍,立刻快步跟上。
没用宋斐部署,马维森就默契地知道该去哪里——他的摩托车方向坚定,径直朝吉普车和轿车停靠的那边疾驰!
眨眼功夫他已来到战车处,但完全没有停留,继续往前!
猎物没停,丧尸自然也没停,吉普车也好轿车也好,在它们眼里都是无物,很自然掠过,继续追逐摩托。
大巴车下还剩下零星丧尸,但体育场里仍源源不断有丧尸出来。
机不可失,戚言果断下令:“跳——”
不用多余的话,所有人都知道该往丧尸没聚堆的大巴车底下跳,故而有的跳车头,有的跳车尾,还有的追随马维森的路,从另一侧跳。
但无论落在哪里,都殊途同归——回战车!
三百米的距离要是狂奔,也就片刻的事儿,尤其在马维森已经带走大部分丧尸的情况下,十五个战友顺利回到车上。
这时候就无所谓司机要不要命了,大家都本能地回归原位,最大限度避免可能出现的影响效率的混乱!
上了车的乔司奇二话不说,一脚油门就去追马维森。
宋斐这边麻烦点,得一起帮着周一律扒拉窗外丧尸,耽搁了两分钟,才开起来。
马维森不愧是外院小霸王,那哪是开摩托溜丧尸啊,那是开摩托怼丧尸,后面跟着的就不说了,前面再遇见的,遇一个撞飞一个,遇两个上天一双,简直就像抡着两把板斧的李逵,也偏巧那摩托车也是黑的,名副其实黑旋风。
到后面连迎面的丧尸都躲着他了,宁可先闪开,再跟着伙伴们一起跑,追也追得安心。
“你骑慢点——”乔司奇死也追不上,怒了,放下车窗一顿吼。
马维森正才从嗨点里回过神,连忙操纵车头,从直线变成绕大弧!
丧尸不明所以,也被带着一起绕。没一会儿,马维森的摩托车就彻底绕回来,而此时,再没有什么能够阻隔johns和wilson。
一个紧急刹车。
一个脚下摩托。
何之问非常有眼力见地打开副驾驶门,把属于自己的战友重新拉回大腿。
跟着乔司奇突出包围圈,徜徉在僻静小路之后,轿车里八伙伴才长舒口气。
宋斐拿着对讲机问:“我们现在去哪?”
乔司奇的回复是:“咱家。”
两个字,听得所有小伙伴心里都蓦地一暖。
戚言也挺感动,但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他在宋斐通完话后,很自然把对讲机取过来,递给后排随便谁,然后扶正腿上的bf,眼观鼻鼻观心:“乔司奇做事不过脑子,你就跟着他一起不管不顾往里面跑吗?”
戚言的态度不能算差,但肯定也跟温柔搭不上边,貌似和缓,却透着严厉,是那种宋斐非常熟悉的怼人前奏,只是披上了一层“我没有生气我很理智我在好好和你说话”的虚伪面纱。
宋斐就有点不爽,更重要的是他觉得这事儿自己占理啊:“体育场大喇叭都播上新闻了,谁能想到里面全军覆没,正常人都会认为里面是安全区吧?外面还站着警察,肯定会当成正在守卫啊!”
“你仔细听广播了吗,仔细听国际消息了吗?病毒在28个国家爆发,你动动脑子,我们找到收音机的时候新闻里病毒就已经蔓延到32个国家了!那不是新闻,只是定时定点循环放的录音!”
“……”
宋斐被怼得面子上有点挂不住,毕竟一车都是小伙伴,不比私底下就两个人。不,就算现在只有两个人,被这么劈头盖脸嘲,他也郁闷啊!
28,32,鬼能听出来区别啊!!!
宋斐求证似的看后排伙伴,五伙伴虽然同情,但莫名就有点打怵不怒自威怒起来更霸气的戚言,纷纷别开眼,假装自己只是无关路人。
但在无人看见的阴暗角落,一只手悄悄按下了对讲机的喊话键。
红色吉普车里,放在挡风玻璃前的对讲机忽然传来电流音。
乔司奇以为伙伴有话要说,刚想去拿,就听见里面传来戚言沉下来的声音——
“你什么时候才能不冲动?”
乔司奇愣了愣,继续握住方向盘,开自己的车,只是把耳朵竖起来了。
“为什么我做对事情的时候你从来不说话,一做错你就挑刺,而且我也没做错,谁会跟你个神经病似的记住国际新闻里的感染国家数量啊!”
吉普队小伙伴面面相觑,精神一振,都在彼此眼中读出了相同的兴奋——哟呵,吵架了嘿!
“没人非让你记住国家数量,我只是希望你以后在做任何事情的时候都要过脑子,这话我说了八百遍了!”
“我也跟你说过八千遍了,我这人就这样,改不了了,你受得了就受,受不了就……唔——”
“呸!一言不合就上嘴是什么套路!”
“你敢再说那两个字试试?”
“……我他妈快让你搞崩溃了。你要是不喜欢我,那就行行好,别撩了行吗!”
“我如果不喜欢你,干嘛死缠烂打也要跟你在一起?”
“但你从来没说过喜欢我啊,就知道数落我,训我,批评……”
“我喜欢你。”
“操,我的意思是……”
“我爱你。”
“你听我把话说完……”
“我没你不行,你别不要我。”
“……”
对讲就此结束。
那只阴暗的小手因为受到了一万点伤害,无法继续按键。
吉普车里一片鸦雀无声。
情话三连击,丧心病狂,毁天灭地。
忽然一只纤纤玉手从后排伸过来,抓住对讲机。
下一秒,整个宝马车里都听见了小地雷真诚的呼叫——
“搂没?亲没?和好没?宋斐,你要实在过不去心里的坎就别逼自己了,三观不合不能恋爱,放着我来!”
轿车八战友:“……”
吉普六战友:“……”
后备箱罗庚疲惫地遥望苍茫天地,爱一个人,好难。
明明想围观热闹,结果冷冷的狗粮在脸上胡乱的拍,武生班小伙伴们生无可恋,决定暂时屏蔽掉外界一切信号,包括黄赌毒。
但难得有机会敞开心扉诉衷肠的俩不要脸班干部毫无所觉,腻味着,倚靠着,耳鬓厮磨。
从前的戚言根本不可能说那些话,他认为喜欢也好,不喜欢也好,都是体现在行为上的,说一千句做不到一句,说那些花里胡哨的干嘛。
但在复合之后的相处中,他慢慢有点开窍了,直到刚刚,彻底悟透——距离再近的两个人,心也隔着层层皮肉呢,有些话不能藏着,有些心情不能沉默,藏着了,沉默了,最开始对方还能相信这些东西在,可藏久了,对方就没底了。
他之所以能够在相处中比宋斐踏实那么多,是因为宋斐从不吝于表达,从不说模棱两可的话。现在回头看,分手前的那段相处时光里,宋斐就已经变了,不再把喜怒哀乐挂在脸上,有时候好像想说什么,但转瞬就笑笑,说没事。
宋斐说没事,他就真的以为没事,直到某天吵架,这人提了分手。
幸而,现在那个直来直去的宋斐又回来了。
还是非常磨人,但他被磨得很酸爽,并目测有迷恋上这种酸爽的可怕趋势。
总结经验吸取教训绝不重蹈覆辙,是戚言的优良传统。所以趁着这会儿气氛好,他在轻微的颠簸里,咬着宋斐的耳朵,认真保证:“你要是喜欢听,以后我天天说。”
“也不用天天说啦……”宋斐有点不自在地揉了下发痒的耳朵,“但隔三差五你得来一回吧,光扇巴掌不给甜枣,那我多可怜……”
“嗯,少扇巴掌多给枣。”戚言弯了嘴角,“那你也一样,有话就说,别藏在心里,我这人迟钝……”
宋斐:“那我真说了?”
戚言:“嗯?”
宋斐:“上学期有个追你的学妹,后来放弃了,还到处散播你是死gay的事还记得吧?”
戚言:“终生难忘,怎么了?”
宋斐:“呃,我帮你向她出柜的……”
戚言:“……”
宋斐:“……”
戚言:“等会儿到了乔司奇家,找个没人的房间,你过来,我保证不打你脸。”
宋斐:“……这种打到一折的保证谁会过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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