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不说我了,”江拿温柔看着玉娴,“你是怎么回事?听说你晕倒了?”
“若不是假装晕倒,怎么能阻止孟良平的计划,又如何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脱身来找你?”玉娴嘟囔着。
江拿会心一笑:“没想到我的玉娴小师妹真的长大了,竟变得如此聪慧。”
“那是自然,我可是自小就聪慧!”玉娴娇滴滴地在他肩上轻轻一捶。
江拿眉头微微一皱,咳了两声,额头上开始沁出汗水。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了吗?”玉娴从怀中掏出手帕,轻轻擦拭着他的额头,连忙召唤宋神医来看。
宋神医上前来为江拿诊脉,见脉象时而强劲有力,时而微若游丝,似通似不通,仿佛被什么力量阻塞的同时又有一股力量予以疏导,且二者两股力量都呈动向,实在捉摸不定。
玉娴见宋神医板着一张脸,半天不说一句话,心下紧张不已:“怎么了宋神医,您倒是说句话呀!”
“怪矣,怪矣!”宋神医抚须长叹。
“怪在何处?”江拿问。
“你这脉象时强时弱,甚是罕见,眼下老夫也说不好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江拿想起师伯传给他功力时曾说过的话,向宋神医坦白道:“前日机缘巧合之下,有一位高人为我传了十年功力,但我一时未能完全化解。许是比武中运功不当气血错乱导致?”
宋神医微微点头,若有所思后又轻轻摇头:“这只能解释你体内有一部分阻滞的气血,但还有一股疏通的力量,无法解释得清。”
“那现在该怎么办?”玉娴着急地擦拭江拿耳后以及脖子的汗珠。江拿握住她的手,将她的帕子攥在手里。
“依老夫看,还是让江公子先好好休息几日,老夫也会每日前来观察脉象变化,到时再作判断。”
“那他今夜会不会有危险?”玉娴问。
“这倒不会,”宋神医微微颔首,“既是疏通的力量,便是于气血有益的,小姐不必太过担忧。”
神医为江拿开了几副能散瘀止血和养心安神的药方,命学徒抓了药,教给下人煎药的法子,便撤了出去。
玉娴为江拿掖了掖被子,不时去隔壁察看煎药的情况,忙得不可开交。江拿见她一个高门大户的小姐,为了自己忙进忙出,弄得鼻头、脸颊都染了炉灰,心里已是过意不去。
“玉娴。”江拿轻轻唤她。
“你莫要着急,”玉娴一边拧着水盆里的汗巾,一边侧身安慰江拿,“药马上就煎好了,你服下就可以安心入睡了。”
“我不是问这个,”江拿忍不住笑了,“我现在已经感觉好多了,你这么长时间不回府,何老爷和夫人该担心了,你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我不亲眼看着你服药入睡,便不能放心。”玉娴说得斩钉截铁,倒让江拿不好再言语。
不久时,药便煎好了。丫鬟小心翼翼端上药锅,正待倒入盏中,玉娴摆摆手示意她出去,随后握起缠了麻布的手柄,亲自为江拿倒药。
“小心烫。”江拿躺在床上,只看到玉娴朝一侧倾斜的背影,心里实在紧张,又怕她烫到手又担心她洒了药弄脏衣服。
玉娴笑盈盈地转过身,端着茶盏来到江拿身边:“江师兄就爱瞎担心,我都这么大的人了,难道连杯热水也倒不好?”
“倒是我的不是啦,”江拿在玉娴的搀扶下欠身坐了起来,微笑着靠在床头,“小师妹就是心灵手巧,做事稳重。”
“那是自然!你别忘了,我们何家做的可是织锦生意,我从小就擅长女红,拿针拿线都稳当得很。”
玉娴说着舀起一勺药,轻吹一圈,递到江拿唇边。一股温热的气息扑鼻而来,还夹杂着几缕特殊的脂粉的清香,一下子冲进江拿的鼻腔和大脑,让他一时如同失了智,空白一片,什么也来不及反应。
“喝呀!”玉娴催促道,“马上凉了!”
江拿此刻乖巧得如同一个小孩,在玉娴的吩咐下一口一口咽下汤药,只觉得心中暖意融融,似乎浑身上下又变得精神了,根本感觉不到任何伤痛。
玉娴为他擦了擦嘴角,又扶他躺下。
“舒服些了吗?”玉娴问。
“似乎已经全好了。”江拿答。
“看来这药有奇效。”玉娴高兴不已。
“非也,是小师妹亲手喂的药才能有如此奇效。”江拿突然油嘴滑舌了一下。
玉娴脸上显出嗔怪的表情:“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逗我!”
两人说笑一番,见夜已深,江拿催促玉娴尽快回府免得夜路危险。玉娴还欲陪护一夜,江拿决意不肯,心想她毕竟已经为自劳神颇多,怕她身子吃不消,又担心被人知道了说不清,误了玉娴清白。
江拿借口怕母亲和弟弟阿挚不明情况为他担忧,请玉娴帮忙往家里递个口信报个平安,这才好说歹说劝她回去了。走之前她还千叮咛万嘱咐留下看守的护卫行舟,定要隐蔽好江拿,千万别让人寻到他。
玉娴依依不舍离开后,屋子里似乎还回转着她悦耳清脆的声音,江拿的心脏怦怦跳动起来,他按了按胸口,果然似乎是在右侧。
丫鬟熄了灯,月光温柔如水,透过窗户的缝隙映在床前。江拿手中摩挲着玉娴留下的帕子,轻薄的柔纱上绣着几枝小梅,翠绿枝叶中点缀着精巧的朱红梅瓣,虽然未用什么惊奇的针法,但平实的刺绣里却透出娴熟的绣花技术和流畅的走线排布。江拿抚摸着凸起的梅枝,心下荡起层层涟漪。
在外人看来,甚至于武馆的师兄弟们都会认为,玉娴是个娇滴滴的千金大小姐,平日里十指不沾阳春水,既不会烹茶做饭,又不懂人情世故。但江拿在相处中能感受到,玉娴其实心思缜密、做事稳妥,而且重情重义,是世上绝无仅有的女子。
这样想着,他的思绪逐渐散开,沉入睡梦中。
隐隐的笛音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随着若有若无的笛声,残碎的梦境里闪过一个又一个片段,阴暗的牢房,湿漉漉的地面,剧烈晃动的火光,锁链摩擦的声响……一切噩梦又在眼前重现。
江拿在梦中惊醒,觉得烧心得厉害,抓住床沿大口喘着粗气。门外护卫行舟扣门问道:“江公子,你可还好?”
“我没事,”江拿缓和片刻道,“行舟公子,这么晚了,你也去休息片刻吧!”
“小姐命令,行舟不可不从。江公子安心休养吧!”
江拿饮了桌上一杯凉茶,似乎觉得心下一静,重又躺了下来。但这次还未入睡,他便又真切听到了熟悉的笛音。虽然声音微弱,但却十分清晰,牵扯着他的心口发热发痛。
江拿扶着床边站稳,移步到门前,推门而出。
“江公子,你怎么起身了?”行舟一惊,赶紧扶住他,又将身上厚袄解下为他披上。
“行舟公子……方才可曾听到笛声?”江拿捂住胸口,忍痛问道。
行舟静静聆听一会,确实听到一些声响:“到底何人深夜在此吹笛!公子先进屋歇息,我去找那人理论理论!”
说罢他不由分说扶江拿进了房间,便直循着笛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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