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夕之间,一位她认得,一位她见过的女子都香消玉殒了。
秦桑罗坐在马背上,有些怔愣,萧暕在她耳畔道:“秦评事,我知晓你对历阳县主之死难以接受,对那名琴师之死也是意难平,我们能做的便是与那些恶人斗,将他们抓出来,令他们无法再去伤害弱者。”
“萧中郎,你难过么?”
萧暕沉默了一下道:“难过,但我更气愤的是我没能事先抓住所有坏人,竟让此等恶性案件发生,亏我身为左金吾卫中郎将,竟不能保护百姓安居乐业,实在惭愧。”
秦桑罗闻得此言觉得很是说中她的心情,扭过头想对他说一声同道中人,扭头太快,没意识到萧暕的脸离她多近,结果萧暕的嘴唇擦过她的脸颊,差一点就碰到她的唇角。
萧中郎骑马带人的时候,怎么是这种对话姿势啊……他不是比她高许多么?正常不是应该在她头顶说话么?
萧暕愣了一下,脸色迅速涨红道:“抱歉……”
秦桑罗原本心情很沉重,现下也好不到哪里去,可是这事发生的太突然了,在沉重上竟然添了一丝尴尬,太令人无语了……
“没、没关系……”
萧暕脸上烧的厉害,不再敢低垂着头了,抬起头拉开和她的距离,他没有共骑的经历,不晓得会造成这种局面,若是秦评事认为他是有意为之就不好了。
但是……秦评事的脸颊真是十分柔软细腻……他本就被她身上的香气扰的心底一阵阵酥麻,现下竟有些口干舌燥起来。
“我不是有意的,我没有骑马带过人……”
秦桑罗觉得萧暕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可怜兮兮的,怎么好像他才是吃亏的那个一样?
“萧中郎不必介怀,我了解你的品性,只是个意外罢了,忘了它罢。”
“嗯……”
忘了……么?
话说两人为何又共骑一匹马?
方才秦桑罗要来章敬寺,李玄异要回大理寺,萧暕自荐陪同秦桑罗,李玄异道:“你也去么?”
萧暕:“嗯,她一个人去我不放心,毕竟历阳县主便是在章敬寺附近出事的。”
李玄异看了两人半晌,然后让人牵一匹马给秦桑罗,亲自将马缰交到秦桑罗手中道:“你已学了许多时日了,应该可以独自骑马了。”
秦桑罗点头应好。
萧暕道:“她刚学不久,情绪又不稳,何必这时急于展示?万一出了意外便不好了,我带她不是更快么?方才也是这么赶来的。”
说罢,他托着秦桑罗的腰将她扶上自己的马背,随后踩着马镫也要上马。
李玄异一把拉住他:“你……你这样带着她,不大方便……”
萧暕奇道:“怎样不方便?”
李玄异面无表情半晌道:“于你声誉有损……”
萧暕没明白他甚么意思:“甚么声誉有损?秦评事又不是甚么特殊行当的女子。”
李玄异依旧牢牢抓住他胳膊,干巴巴地道:“男女不可共骑……”
秦桑罗也觉得奇怪:“王爷,很早之时你便骑马带过我啊……”
李玄异正色道:“此一时彼一时,那时你不会骑马,眼下你非但会骑马,又有足够的马匹,怎可相提并论?”
萧暕将他的手搬开:“眼下我们要去查案,这些小事可不必计较,我们走了。”说罢翻身上马,圈住秦桑罗拉住马缰,一夹马腹便走了。
李玄异站在那皱着眉干瞪眼许久……只憋出一句:
“这……这成何体统……”
到了章敬寺,秦桑罗见到主持淳远大师,询问了关于历阳县主昨日一天的安排。
历阳县主是辰初左右到的,拜了佛像又去了祈福塔,为父母祈求增福增寿,午膳在寺内用了素斋,之后又去大殿聆听讲经,未正之后便离去了,全程没有甚么不对劲。
秦桑罗问道:“淳远大师可有注意到历阳县主穿的衣裳是甚么样么?”
淳远大师思索了一下道:“历阳县主穿的是绿衫白裙。”
“衣领、袖口是何种样式?”
淳远大师皱着眉思索半天道:“仿佛是交领,宽袖……老衲并未仔细看,只远远扫过……”
毕竟是出家人,与女子说话之时,低垂视线是礼节之一。
“大师有注意到县主的衣衫是右衽还是左衽么?”
“这个……老衲实在是不清楚……”
旁边的小沙弥道:“是右衽,县主要用素斋时,是我引县主去的斋堂。”
“历阳县主离去之前有说过要去哪里么?”
小沙弥接着道:“香客要去哪里,我们通常是不便询问的,不问来处,不问去处,本我非我,惟我无我,师父教的。”
淳远大师看了弟子一眼,微笑着摇摇头道:“嘴快而思钝。”
小沙弥马上双掌合十低下头,神情有些顽皮。
“历阳县主昨日情绪如何?”
小沙弥抬眼看向淳远大师,淳远大师道:“你来答罢。”
小沙弥道:“历阳县主……情绪很正常啊,既不欣喜也不悲伤,更加没有愤怒。”
“甚么叫没有愤怒啊……”
小沙弥道:“敬香完毕之时,有名男香客不小心撞到历阳县主的肩膀,男香客立即道歉,历阳县主说了句‘下回仔细些’便走了,我还道以县主的身份会追究他的罪责呢,因县主当时揉着肩膀,显然被撞的很痛。”
萧暕道:“你道宗室子弟便会仗势欺人么?”
小沙弥吐吐舌头:“有些地方上的权贵确会如此,没想到京都贵人反倒待人和善。”
淳远大师训斥道:“贞诚,不可乱说。”
秦桑罗觉得这位小沙弥很合他的法号,讲话是挺真诚的,便接话道:“这位小师傅,京都也不是个个都似历阳县主这么好说话,坏人、恶人还是很多的,你还是不要先入为主的好,万一招惹了他们,小心他们收拾你。”眼前闪过崔陌、杨氏兄弟和段元洲的嘴脸……
小沙弥:“阿弥陀佛,小僧不敢。”
问完了问题,萧暕带着秦桑罗回到大理寺。
唐妙麟已初步勘验了历阳县主的尸体,秦桑罗在殓房看见了李玄异,拉着唐妙麟道:“你怎地让王爷也进来了?历阳县主一个未出阁的女子……”
唐妙麟道:“无法,有些事我不甚清楚,我知你想保护历阳县主的颜面,可是让别人来看不是更加会令她难堪么?岐王正人君子,又清心寡欲的,一心查案,想是她泉下有知也能谅解。”
其实按照她现代人的思维,连活人看病都不需要计较医生是男是女了,法医就更不用说了,但是历阳县主毕竟不是现代人,虽然她现在甚么都无法知道了,还是想遵从她的认知,算了,阿妙说的也在理,破案比甚么都重要。
反正现在萧暕也进来了……
秦桑罗不想计较这些了,站在殓台前,一眼便看到历阳县主的身上有许多欢艾的痕迹……
“阿妙,这是……”
唐妙麟:“嗯,正如你所见,历阳县主在临死之前被J污了。”
历阳县主身上的痕迹比小百合身上的还多,几乎遍布全身。
唐妙麟接着道:“我检查过了,她全身布满了这种痕迹,连……大腿内侧都有……但是阴门未见血迹,当然也有可能是泡在水里导致的……”
她重新整理了下思绪又道:“死者谢颂雅,十六岁,身形中等,身高五尺四寸,体态……匀称,全身上下未见硬伤,只有口唇留下的……吮痕,RU首挺立、阴纯充血,阴门未见撕裂伤,临死前处于亢奋状态。口鼻处有白色泡沫,指甲未见泥沙,初步认定为溺毙。”
脱掉衣裳才发现,历阳县主身材极曼妙,蜂腰肥臀,双RU发育较同龄人快,这幅身体看起来更像二十岁之后的女子。
她与秦桑罗年龄一致,身高也差不多,但是发育完全不同,秦桑罗觉得自己比较符合十六岁的标准,不过从前上高中的时候,班里的女生发育本来也不尽相同,胸部大小都有,因人而异,当然,胖瘦也是影响因素之一,只不过像历阳县主这么苗条,胸部还发育这么好的可不多见。
唐妙麟现在越来越专业了,已经可以面不改色的说出RU首、阴门、阴纯这种词汇了,秦桑罗和李玄异也早就适应了这种场面,反正两人在孟慰心案时就已经一同看着仵作做这项检查了。
萧暕却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之前他也不是没见过女尸,但女仵作实为首次见,而且还是与两名未出阁的少女一起验看女子尸体,非但如此,女尸身上还尽是欢艾痕迹,唐妙麟那几个用词将他震撼的不轻,且令他十分尴尬,脸都红了。
秦桑罗:“阴门里面验过么?”
唐妙麟:“验过了,有少量精元,未见血迹。”
秦桑罗看:“就算是泡了一夜的湖水,按理说处……处子破裂之时的血迹不会一点都找不到啊……或者,欢艾太久会使血迹干涸不见么?”她转头看向李玄异。
就算是一同验看过女尸,也没讨论过这么炸裂的话题,李玄异也有点被震懵了,她连欢艾太久都说出来了……这是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能说的话么?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作答,只好看向萧暕……
萧暕接收到他的视线,立即别过头,连耳朵、脖子都红了:“别问我,我不晓得……”
李玄异发现秦桑罗和唐妙麟两人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一脸,不,二脸的求知若渴……
问题是他也不知晓,他还未婚……
轻启唇齿吐出几个字:“去叫林朝禧……”
林朝禧作为宦官,竟然真的能回答这个问题,他道:“若是欢艾太久血迹确实会随着阴液排出体外,其实落红、落红,说的就是大部分血迹会留在床单上。”
这把秦桑罗也震撼够呛:“朝禧,你怎知晓的?你不是从小就进了岐王府么?”
林朝禧:“我没经验,还不许我听来的么?那些男子私下讨论的可比这下作的多,甚么腌臜事没有啊……”
秦桑罗点点头又蹙眉道:“可既然县主是被J污的,怎会亢奋呢?会不会是摩擦导致的充血?谷实验过么?”
唐妙麟:“我看看……谷实肿胀凸出,也证明了当时她处于亢奋状态……”
林朝禧道:“这便奇了,女子的第一次都会极为疼痛,很少有人第一次便能体会到妙处……话说,你们用词一定要这么直白么?这样多令人尴尬,叫小珍珠不是更好?”
……
你这种用词不直白但是太涩情了罢?!她们可是称呼的很医学化、专业化了啊!
李玄异忍无可忍:“林朝禧!不得乱出主意!听唐仵作说。”这会儿都不称呼唐娘子了。
林朝禧缩缩脖子,道了一声好。
秦桑罗:“会不会是……历阳县主并非第一次?若是……若是她有情郎……”虽然很不愿意这样猜测,但她不能因个人情感去排除一些可能性。
李玄异道:“这样的话,那她去桃花湖便顺理成章了,也许是有一位情郎在桃花湖约了她,甚至,有可能她去章敬寺都是借口,只是借机会去见情郎的。”
唐妙麟:“那……她又是如何落水的呢?那位情郎为何不救?”
秦桑罗:“不对,历阳县主的衣裳是别人给穿的,假定是那位情郎给她穿的,领口方向出错县主定会出言提醒,怎会连衣裳穿错都不晓得?只有县主死亡之后才穿衣裳才解释的通了。但这里又出现一个矛盾——县主是溺水而亡的,总不能是县主先溺亡,情郎又将她尸体打捞起来给她穿衣裳,再将她抛入湖中罢?”
萧暕认真听着几人的分析,渐渐也忘记了尴尬,他思索着道:“会否是县主当时过于亢奋,导致没注意领口出错呢?我听闻女子若是被索要的太狠,事后身子会软到动不了……”
林朝禧道:“有这个可能性,但要到此地步,恐怕索要两次是不够的,县主未正之后离去,跟府里说好的是申时回去,刨去路上所需时间,那名情郎恐怕没这个时间让县主软到动不了。”
秦桑罗对萧暕道:“萧中郎,你去问询一下晋陵县主与崔娘子,她们与历阳县主关系交好,可能会知晓她有无情郎,或者跟哪个男子过从甚密。如果可以,再去见一下明华长公主,女子有情郎母亲也可能会发现蛛丝马迹,之后我们再做论断。历阳县主的尸体恐怕暂时不能剖验,现下我们去验另一具尸体。”
萧暕道了一声好,便离去了。
几人围到另一个殓台旁,唐妙麟道:“这具尸体甚至无需清洗了,她被放血清洗过了,身体里一滴血都没有了。”
林朝禧整张脸都皱起来了:“这是哪个杀千刀的做的?竟将一个女子祸害至这种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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