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 68 章

天不亮,柴棉棉就被阿爸阿妈摇醒了。

“棉棉,快起来,该准备去老祭司那里了。”

白毛小狼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张开血盆大口打了一个哈欠,露出尖尖的犬齿和粉嫩的长舌头。

她四只爪爪支撑着身体站起来,脊背却又伏下去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蓬松的大尾巴肆意摇晃。

她看一眼黑漆漆的家里,又转头看一眼洞穴门口的大石头,大石头的缝隙间并未如往常那般透出清晨的金色阳光。

“阿爸阿妈,天没亮呢,现在准备是不是太早了点?”

白毛小狼嘴筒子呜呜。

明眸道:“你不懂,老人家觉少,这会子肯定已经醒了。你第一天去老祭司那里当学徒,勤快点儿,总没错。”

柴棉棉:“……”

阿妈,您是原始人吧?怎么一股子年代文妈妈的味儿?

大抵千百年来操心的父母都是一样的,阿爸拍拍她的背催促她赶紧变成人形态,端了新鲜的兽肉过来让她大吃特吃。

然后出去折了一根柔嫩的树枝让她洗嘴洗脸,阿妈则拿来一件早就洗干净、晾晒得柔软顺滑的红色麻布长袍,让她换上。

柴棉棉瞠目结舌:“阿妈,不用这么隆重吧?”

这些年,家里人日积月累织了好些麻布出来。为了穿脱方便,柴棉棉统统做成了古希腊那种长袍,两根肩带肩上挂,一根腰带系腰间,然后用植物染成红的、黄的、蓝的……

你别说,还挺好看!

尤其是阿妈这样身高腿长的靓丽女子,穿上红色长袍,脖颈间带着珍珠项链,脑袋上再顶一个花环,走出去往外面一站,能让族人们统统挪不开眼。

阿爸穿上蓝色长袍也是风姿绰约、英俊潇洒,宽大柔软的长袍中和了他利眉斜飞带来的锐利感,使得他反倒像一个儒雅的文化人了,又像是传说中的智者。

不管实际如何,视觉效果是拉满的,每年都有族人带兽肉兽皮上门请求交换一件。

柴棉棉不愿意家里人天天蹲在家里织布,要价很高。即使这样,长袍也在部落里逐渐流行起来了,只要天气不冷,便总能看见穿着各色长袍的族人。

不过这长袍终究是贵,大伙儿干活的时候是不穿的,只有出去游玩或者走亲访友的时候会穿一穿,渐渐地,这长袍就染上了一丝隆重的、体面的味道。

明眸瞪她:“当祭司学徒本就是一件很隆重的事,穿这个正正好,少废话,赶紧换上!”

柴棉棉犹豫片刻,妥协了:“那我不要红的,我要黄的,黄的好看些。”

“明明红的才更好看。”明眸有自己的看法,但她很少为难自己的孩子,便把红色长袍放回去,换了一件黄色长袍过来。

柴棉棉老实穿上了。

洗漱打扮整齐、背着竹箱子的柴棉棉像是一个正要去上学的小学生,阿妈在她背后鼓捣。

“老祭司给你的那块骨甲片我给你放箱子里了啊!”

“知道啦。”

折腾这么久,天也亮了,黑黑灰灰也醒了,一家子在院子里送她。

柴棉棉一只手握着黑黑的手,一只手握着灰灰的手,不放心地叮嘱:“羊群我就交给你们了,如果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就来找我。”

黑黑灰灰齐齐点头答应。

柴棉棉一步三回头地往前走,心里满是舍不得。

阿爸阿妈虽然也是最重要的亲人,可他们也需要养家,时常早出晚归,不能天天和柴棉棉待在一起。短暂的分开,柴棉棉早就习惯了。

可是黑黑灰灰不一样,她与黑黑灰灰是几乎日日夜夜形影不离,好像待在同一个子宫内的三胞胎,骤然分离,是难以割舍的痛。

黑黑灰灰也泪眼汪汪的,眼巴巴地看着她。

柴棉棉往前走了一段,终于忍不住了,撒腿往回跑猛地一下抱住哥姐两个嚎啕大哭:“我不去了!我不去做祭司学徒了!我舍不得你们!”

黑黑灰灰两个也像狗子似的嗷呜嗷呜哭嚎起来,一边嚎还要一边伸出舌头舔她的脸。

柴棉棉呜呜哭着捂住他俩的嘴。

嫌弃是真的,可舍不得也是真真儿的!

明眸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前来分开他们,嘴里敷衍着哄道:“好啦好啦,早上分开晚上你们就又能待在一起啦,就一会会儿的工夫,不要哭啦。”

她在小女儿脸上抹了一把,抹掉她满面的泪,轻推她的背一把:“快走啦,起这么早结果最后一个到岂不白费了心思?快走快走,别再耽搁了……”

柴棉棉无可奈何,抽噎着离开了自家院子,往峰顶山洞走去。

阿爸阿妈说得对,老祭司果然已经起了,洞穴门口的大石头被挪开,一个年纪在三十岁左右的青年正在院子里低头扫地。

柴棉棉认得她,她叫慧月,是常年侍奉老祭司的两个祭司学徒中的一个。

她笑容甜甜地打招呼:“慧月姨姨好。”

慧月勉强笑了笑,拄着竹扫把说:“进去吧,老祭司在等你。”

柴棉棉点头,走进洞穴内。

她再一次看到嵌满石板画的甬道,有的记录着天地自然,有的记录着灰狼部落的历史,一幕幕,一副副,带着粗放的原始美感。

甬道的尽头是一间宽敞的大厅,老祭司盘膝坐在木床上,面容慈祥,正在闭目养神。

“老师。”柴棉棉鞠躬行礼。

老祭司慧天缓慢地睁开眼睛,手指微抬,指向桌上卷着的草席:“拿一个铺着坐。”

柴棉棉老实照办,放下书箱,面朝老祭司盘膝坐下。

慧天见她有样学样的乖巧模样,情不自禁地露出一丝笑容:“棉棉我问你,你知道我们祭司代表了什么吗?”

柴棉棉想了想:“祭祀神明?知识?智慧?”

“你说的都对。”慧天道,“其实我们祭司是部落长者文化的一种体现,在很多很多年以前,兽人们就管我们祭司叫长者。”

柴棉棉一字一顿:“长者?”

慧天:“对,兽人们生存的经验需要有人记住,记住的越多,记住的时间越长,代代传承下来,部落才会越来越强大。所以祭司学徒一般从部落里最聪慧的女孩中选,因为没有外力伤害的情况下,女人更容易活得长,就像我一样。”

柴棉棉想起另一个祭司学徒:“那…慧星?”

慧天笑道:“他是特殊情况,他结绳计算的能力特别强,也很爱学习和刻画,符合祭司学徒的筛选条件。”

柴棉棉了然地点点头。

慧天觉得如此讲学或许有一点枯燥,便主动道:“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柴棉棉沉思片刻,问出了一个她一直想问的问题:“这世上真的有神吗?族人们都说兽神是真实存在的,这是真的吗?”

慧天点头:“兽神是真实存在的,但这世上也只有兽神一个真神。如果有一天你听到别人谈起什么别的神,比如太阳神、风神、雨神之类的,不用怀疑,那些都是假的。”

她老神在在地说:“太阳是距离我们很远的一颗燃烧恒星,风是冷热空气流动造成的,雨是云中的水汽凝结、受到重力降落下来形成的,这些都是正常的自然现象,与神无关。”

柴棉棉震惊地瞪大眼睛,差点儿从草席上蹦起来:“您!您…怎么知道?”

“我生平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到兽神,受到祂的邀请参观祂的画廊,祂随口解释的。”慧天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带着些不易察觉的落寞,“可惜我记了这么多年,却也不知道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柴棉棉有些明白了,但还是很奇怪:“祂的画廊?”

“是。”慧天回忆起久远的过去,“与其称呼祂为兽神,祂更愿意我们称呼祂为画家。”

她双眼凝望着虚空不存在的一点,嘴边微笑:“祂说,祂是一个画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只是会画画而已。但我们自然界的百兽确实是因为祂的画笔才拥有了人形态,获得了智慧,发展出了对应的兽人文明。”

柴棉棉瞠目结舌:“您…您是说?我们狼人的人形态,是祂用画笔画出来的?”

慧天肯定点头。

柴棉棉震撼万分,呆呆坐在草垫上,半晌回不过神。

怪不得,族人们人形态的模样个个都那么好看,就连枯瘦、苍老、残疾都显得格外有美感。

想来追求美感是一个画家的本能,别说画美人了,就算是画丑东西也要丑得有美感。

慧天:“祂说,祂除了能将野兽点化成人之外没有别的本事,不必指望祂。兽人如果想强大起来,想要活得更久活得更好,必须靠兽人自己。”

她眼皮微动,看向草席上端坐的金眸少女:“所以我知道,你脑子里拥有的知识不是兽神赐予你的,是你天生自带的。”

她骤然的揭穿令柴棉棉心中一惊,悚栗袭遍全身,她脸色骤然惨白。

慧天却有些惊讶了,她瞧着她惊慌惨淡的脸色,相当不解:“你在害怕什么?”

柴棉棉大脑一片空白,几乎本能地:“啊?”

慧天重复问道:“有什么好害怕的?我很凶吗?”

柴棉棉:“啊……”

她仿佛明白了什么,浑身绷紧的肌肉骤然一松,一口气自胸间吐出,额角冷汗滑落,仿佛逃过一次死劫。

是她想错了。

感谢吃瓜看戏小天使扔的1个地雷,感谢吃瓜看戏小天使灌溉的1瓶营养液,我会继续努力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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