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 13 章

小小的店面还算整洁,木质楼体连接上下两层。敞开的棚门口有一溜早已干涸的血液,看颜色是属于人类的,并不像丧尸那种赫人的黑紫色。

也不知道老板是不是已经遭遇了不测。

作物种子分门别类贴了标识,在地上和木头货架上放得满满当当。

看来三人是第一个光顾这里的“客户”。

“空间有限,得优先拿适合秋冬播种的作物种子。”苏梓临道,“所以你们有谁懂这些的吗?”

陈访桐认真扫视了一圈,随后得出结论:“不懂。”

“我大一那年扶贫纪录片剧组可不是白跟的。”沈未从书包里一把扯出购物袋,“说实话,从春到冬,从南到北,什么季节什么纬度种什么菜,了如指掌。”

苏梓临只好夸奖:“行行行,沈大小姐,偶尔的神。”

“首先是小白菜。”沈未上下翻看着字牌,“辣椒、白萝卜、莴苣,还有香菜、蚕豆和茼蒿。”

耐寒的小白菜菜籽,短短20天就能长成,霜降之后更加美味甘甜。然后再拿些白萝卜种子,哪怕到了冬天,也依旧可以播种收获,而秋季播种的则口感更好。货架上还放着莴苣种子,苏梓临也抬手舀了一把放进袋子。

还有几大麻袋的土豆,能拿多少拿多少。产量大、耐寒不说,如果冬天没办法从其他渠道获取米面等主食,这绝对是补充碳水化合物的优选。

香菜、茼蒿、菠菜等种子又各自舀了一大碗。在角落的几个陶瓷大缸里,还找到了已经长成的小葱、大蒜、八角、胡椒等等,这些可以直接种,也可以放在冷冻库里暂时保存作为香料。

不过一会儿,带来的几个大购物袋便装得满满当当。

“农具。”陈访桐蹲下身,搬开楼梯后的几个大麻袋,露出七八柄锄头、镰刀、钉耙等常见的工具。

“你看你看,我怎么觉得这玩意比球棍猛多了?”沈未握了柄锄头在手上尝试性的挥起来,“该用这些当武器算了。”

陈访桐只是盯着她的动作,没发表看法。

“......”掂了大概两三下,沈未动作僵住,“好的,我懂了。

长柄农具猛归猛,重也是真的重。跟丧尸械斗,对于不举铁的人来说,挥两下就没力气了。

苏梓临拖过来两个大竹篓:“把种子都放在这个里面,我们连篓一起抬走还方便些。”

“农具呢?”沈未费力地把两柄锄头扛在肩上,“拿这么多是我的极限了。”

“锄头和镰刀是刚需。”苏梓临回答,“主要我比较担心,回去的路上......”

声音渐弱,她的眼神突然飘向一边。

“嘘。”苏梓临压低嗓子警觉道,“楼上好像有动静。”

松散的木质地板,随着缓慢的脚步声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在异常寂静的小小店铺里,就更为刺耳。

遭遇丧尸形成的条件反射,让三人都立刻进入高度集中的状态。

“准备武器。”苏梓临死死盯着楼梯口,不动声色地伸手从书包后抽出球棍来。

沈未正艰难地试图把锄头从肩上放下,还没来得及腾出手,视野的余光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刚刚并不存在的[事物]。

二楼的楼梯口上,站了一个女人。

“......”

农妇打扮,蓬头垢面,眼神疲惫。脸庞和露出的手腕上是隐隐青紫的痕迹。

草草扫了三人一眼后,她并没有什么明显的神色,只是缓缓在楼梯上坐了下来。

“你们是人吗?”女人问道。

三人悄悄对视一眼,还没等开口,她又接道:“算了,是不是都行。”

沈未有些尴尬地把锄头靠在一边的货架上以证清白:“......姐姐,你千万别误会,我们只是以为这里已经没有人看管了,就顺路来拿点东西,绝对没有要伤害你的意思。”

陈访桐:“也没有要抢劫的意思。”

“不用加上这句话!”

女人大概三十岁出头,虽然她的状态使她应该比实际年龄看上去更加憔悴苍老。

听到两人这么说,她也只是点点头:“嗯,没事,拿走吧。”

“花椒受了点潮。”女人的语气毫无起伏,“土豆有的已经发芽了,你们如果要吃,记得把芽挖掉。那边的西红柿杆是越冬茬的,已经捆好了,这个天刚好能种,别浪费了。”

苏梓临放下球棍,仔细观察着她的眼神:“不好意思,请问你是这里的老板吗?”

听到这个问题,她思索了一下,直直盯着苏梓临身后的地面出神:“我不是老板,老板......老板是我男人。”

“那,姐姐你的丈夫呢?”沈未试探性问道。

她匆匆瞥了沈未一眼,眼神空洞,冷冷开口:

“被我杀了。”

“......”沈未立马识趣地闭上嘴。

陈访桐若有所思地盯着脚边的血迹。

只怕刚进店铺时发现这一溜属于人类的干涸血液,来源正是她的丈夫。

“为什么?”苏梓临微微蹙眉,“虽然这个问题可能有些冒犯。”

女人看起来藏了一肚子话,眼神空洞又飘忽,就像容易受惊的野兔一般,随时会彻底崩溃。

“你们要拿些什么就拿吧。”她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脸上反而挤出一抹笑意,“外面还是那些怪人吗?”

“嗯。”沈未点头,“应该还有不少,不过附近的,不出意外已经全部被我们解决掉了。”

她吸吸鼻子,站起身:“我替你们打包。”

苏梓临条件反射地后退了两步。

“......”

看到她的动作,女人突然从嗓子里憋出细细的一声呜咽,低头抽噎起来。

像是预料到她迟早会流出的眼泪,苏梓临凝视着她:“你身上的伤,是怎么一回事?”

女人沉默许久,低头攥紧手腕,只是摇头:“把东西都拿走吧,求求你们了。这些都是好种子,千万别浪费了,你们不拿,说不定就会和我一起烂在这里。”

“我们当然可以拿,但是你得告诉我,究竟出什么事了。”苏梓临毫不让步。

“?”沈未看向她:“这是怎么做到反客为主的。”

女人呆滞回忆道:“他......揍了我一顿。”

并不是让人意外的开场白。

她红着眼睛,退回楼梯上坐下,嘴唇颤抖:

“他像以前一样揍了我一顿,踢我的肚子,想把我扔回房间里,拿着东西要自己逃跑。我反抗的时候......不小心把他推下楼梯了。”

三人对视一眼,缓慢走到她身边,在旁边的楼梯上坐下。

“结果,结果那些怪人正好在江岸街上游荡,它们冲进来,用牙咬他。”

女人抬起头,瞳孔微微放大:“我躲在楼上,没看清啃的是哪儿,只听见他的惨叫,我躲在床底下,一点声音也不敢出。”

“没看见他的尸体吗?”苏梓临问道。

女人摇头。

仿佛有些难以启齿,苏梓临沉思片刻,最终还是开口:

“你知道,那些怪人咬了普通人之后,就会把他们变成和自己一样的东西吧?”

她抱着脑袋点点头:“知道。但是,那也是死了,变成怪人......也是死了。”

“你刚刚说,他本来是想丢下你自己逃跑?”沈未皱眉,“把你扔回房间?”

“嗯,我......我的小孩没生出来之后,他一直都这样。”女人局促道,“我每天都想跑,想要他死,但是毕竟他是我的男人,如果我不照顾他,就会被婆家......”

闻言,苏梓临打断了她:“你明明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子。”

“什么?”女人突然抬起脸。

“既然敢杀他,你就应该也敢接受这个事实。”苏梓临说,“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丈夫,没有婆家,只剩下人类和丧尸的分别了。”

陈访桐靠在墙壁上看向女人,轻飘飘开口:“只剩你自己而已。”

女人脸上满是泪痕,小心翼翼地扫了三人一眼:“我、自己?”

“嗯。”苏梓临点头,“姐,你要明白,现在这个时候,哪怕你用寻死来惩罚自己,也没有人会夸耀你任何一句的。”

女人抱膝沉默良久,胸口急促起伏着:“我......不知道。”

沈未担心道:“你在这儿还能撑得下去吗?”

她抹抹脸上的泪水,嘶哑着嗓子:“吃的没了,水也快没了,本来想着,反正我也害死了他,不如就在这里等死。”

“现在呢。”苏梓临问道,“没想过找个附近的避难所吗?”

女人嗫嚅道:“来不及了,已经来不及了,外面都是那些东西,我也会变成那样的。”

说完,她抬头扫视一眼三人,露出一个苦楚的笑:“如果我像你们一样年纪的话,兴许还会跑出去看一看再死吧。”

“那......”

沈未抬眼与苏梓临陈访桐分别交换了一下眼神,三人瞬间心有灵犀地悄悄颔首点头。

“其实我们刚刚杀的那批丧尸就堆在巷口,姐姐你要是感兴趣的话,要不跟我们去看看?”沈未竖起大拇指,“万一辨认出来了,你还可以给他一脚呢!”

女人噙着眼泪笑了一声,没回答。

“再然后,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跟我们一起回学校。”苏梓临接道:“我们是铜江艺术大学的学生,那里是封锁区,我们还有不少物资,绝对比这里安全。”

“可......可以吗?”她抬起头,眼中终于有了些生气,“你们真愿意我跟着你们?”

“当然了,这种时候的邀请还能有假?”沈未连忙摆手,“我校现在就是急需姐姐这样一个农业专家啊!”

“农业专家?”她拗口道,“那是什么?”

“嘿嘿,虽然种子和工具是有了,但是我们这帮人哪里懂种田这些事情。”沈未吐吐舌头,“再过段时间就要入冬了,没有你来教我们可不行。”

“我,教大学生?”她小声惊异地自言自语道,“......我可怎么教大学生?”

手机突然震动。

[同盟局域网有用户发布了一条新帖子,快来看看吧!]

陈访桐用腿把棒球棍压在墙上,掏出手机,打开记账本的同盟论坛。

看到最新一条的标题,没仔细阅读,她直接抬起头:

“他们被包围了。”

[内测用户:胆小且积极77

发布于刚刚

啊啊啊啊啊救命啊建材城里还有丧尸,你们过来的时候一定要绕路走,小心楼jgsn#@jkskf&%hdi]

沈未蹙眉:“......这是丧尸摁着他的脑袋在键盘上滚了一圈??”

果然不需要仔细阅读。

“我们的同伴可能有危险,事不宜迟。”

没再犹豫,苏梓临站起身,向女人伸出手:“愿意的话,现在就跟我们走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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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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