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放假了。

不知道为什么，梦里的感知和遭遇会带到现实中来，虽然只有些许，但也足以让王鸣颓废一整天。

她颓废的样子，无论是老师还是同学都已经习惯了，生了病的人会活的更累，这一点大家都知道。

王鸣整条右手臂因为梦里的剧烈活动和超额发力而疼痛了一整天，她的头脑也因为梦里往墙上撞的那一下而酸胀了一整天。

夜晚躺在家里的床上时，王鸣心想，在家里可没有学校那种震耳欲聋的铃声叫她起床了，除非她被梦中的丧尸或生化怪物杀死。

她没有手机，也没有闹钟，在家里没有能叫她起床的存在，母亲不会管她的。

依旧是握着剪刀抓着棉被入睡，王鸣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突然翻腾起来打开电脑，去搜索热武器图鉴。

试试能不能通过想象把热武器带进梦里，如果可以的话，区区大厦能耐她何？无论是丧尸还是生化怪物都不必放在眼里。

但事实证明，通过想象而来的热武器带不到梦里去，她也不可能弄到真的握在手里入睡。

在上一次的梦境中，王鸣成功通过第八十九层楼进入了对面电梯的轿厢，再次进入梦境后，她直接在上升的电梯里摁下了第八十八层。

成功了。电梯运行，王鸣将棉被披在身上，握紧了剪刀。

在梦里，手臂的疼痛和头脑的酸胀都不复存在，她的身体恢复到了最初的状态。

轿厢到达第八十八层楼，电梯门一开，首先映入王鸣眼帘的，是同桌滴答着血水的脸。

她原本打算踏出电梯，却因为看见了电梯外的这张脸而怔在了原地。

“……同桌？”王鸣放眼，看了看这一层的大概格局。

这一层是一个很大的教室，讲台在右手边，左手边是通常意义上的“教室后排”。现在似乎是下课时间，讲台上没有“老师”，“同学”们都分布在教室里自由活动。

切，她可不会因为这些丧尸长着同学的脸而心慈手软。

王鸣披着被子走出电梯，绕开“同桌”，目标明确地冲向后排的一个男性丧尸，手起刀落，狠狠地往那个丧尸的脑袋上捅了几下，又将丧尸踹倒，掀倒桌子砸在那只丧尸的身上，再将桌子搬起来，用力砸下去，如此反复，直到周遭的其他丧尸绕过桌子过来碍她的手脚。

她扔了桌子，从那个男丧尸的脸颊裂缝里抽出一根生化怪物身上才有的肉须须，稍微看了一下，随后掀开自己身上碍事的被子，反手抄起旁边的一把凳子，推开身后的一个女丧尸，将凳子抡到后一个走上来的男丧尸头上。

“砰”的一声巨响，那只被抡到的丧尸斜着倒在桌子上，嘴巴开开合合，发出些难听至极的嘶鸣声。

见状，王鸣把剪刀插在口袋里，一步上前去捏住那只丧尸的下巴，用凳子腿狂砸丧尸开合的嘴，再从裂开的丧尸嘴里抽出几根肉须须。

“……”

那个生化怪物来过这一层，但它没有吃这一层的丧尸，而这一层的丧尸似乎咬了生化怪物。

看来这些丧尸对于她和生化丧尸是无差别攻击。在上一次的梦里，王鸣又害怕又小心，没有注意生化怪物有没有被那些堵在电梯门口的丧尸咬。

王鸣抹了把溅到脸上的污血，转头把桌子推在一起，挡住上前来的几只丧尸，捡回自己的剪刀和被子，在一群学生丧尸的阻挠中艰难地跑到电梯门口，摁下开门。

下一层的场景是老师办公室，王鸣披着被子冲到自己班数学老师的座位前翻今天考的试卷，在翻出自己那张批着十二分的数学试卷时沉默了一下。

她又翻出同桌的试卷，十分。

怎么就连在梦里分数也这么低，就不能虚假的安慰她一下吗？

数学老师丧尸从后袭来，王鸣突然感觉自己脑袋后面长了眼睛，又或是开启了第三视角，虽然没有回头，但她清楚地看见了自己身后的那只丧尸。

她反持剪刀猛地向后上方捅，一路无阻地捅进了丧尸的脑子里。

剪刀抽出，王鸣甩去自己手臂上沾的污血，披着被子一路捅杀，冲去电梯门口。

八十六层、八十五层、八十四层，八十三层、八十二层、八十一层……大概是因为逐渐摸透了这些丧尸的进攻路数，王鸣杀丧尸杀得越来越得心应手，只要不是遇到那种丧尸海战术的楼层，她都能借助障碍物和棉被的遮挡掩护一路突围过去。

人类群族能繁衍至今，其一大原因，是他们极为擅于适应环境，无论是在怎样的逆境中，为了生存，人类总能杀出重围。

最终，王鸣在第七十五层楼的读书室场景中，遇到了正在咀嚼丧尸的生化怪物。

七十五层中除了她和生化怪物之外，还有五六只“鲜活”的丧尸。看样子，生化怪物身上只是少了一些肉须须，丧尸对于生化怪物造不成多大的伤害。

而王鸣就要小心了，她又得对付生化怪物，又得对付丧尸。

不过王鸣这次什么都不准备地闯楼层，就是为了偶遇一下生化怪物，先观察一下，看看自己能不能找出生化怪物的弱点。

她从电梯中出来，似乎并没有引起生化怪物的注意，怪物还沉浸在进食中，只有那几只胡乱溜达的丧尸注意到了她，往她这边走来。

而丧尸过来，追着丧尸走的怪物也朝这边看来，同时注意到了身披棉被的王鸣。

对视的一瞬间，王鸣眯了眯眼睛，没从这只生化怪物的眼中看出什么与人有关的情绪。

“喂。”王鸣躲开一只扑过来的丧尸，朝书柜后走去，边走边问，“你听得懂人话吗？要是听得懂，就敲两下你旁边的桌子。”

她从书柜的另一侧探头，看着还站在原地的生化怪物。

生化怪物没有反应，而王鸣在生化怪物发愣的这段时间里游走着解决掉了三只丧尸。

看来没什么脑子，就是块头大力气大。王鸣心想着，抄起旁边桌子上的台灯，挥手砸向远处呆愣的生化怪物。

生化怪物终于动了，它极为迅速地一侧脑袋，台灯擦着它脸上的肉须须飞过去，砸坏了玻璃窗。

王鸣一眨不眨地盯着向楼外飞的台灯和玻璃碎片，她刚进入这个梦境时尝试过，她根本不能从窗户跳出大楼。

但台灯和玻璃窗的碎片都可以，会不会是因为现在的楼层稍微低了，所以能跳窗了？

王鸣的眼里忽然没了扑过来的丧尸，也没了窗边站着的生化怪物，只有那个正在下坠的台灯和那些玻璃片。

她忽然扔了沉重的棉被，发狂般地向窗边跑去，挥动剪刀击碎了剩余的玻璃，随后撑着窗户边，想要翻出窗外。

天知道王鸣以前尝试过多少次跳楼。她第一次要跳楼时，因为仪式感做的太足，耗时太长，导致有人发现她的意图，上楼将她救了下来，之后通向那个楼顶的门就被锁上了，挂了很粗的锁链和很大的一把锁，她想要去将锁砸开，弄出很大动静，被楼下的居民发现，叫了物业。

物业联系了她的家长，她被母亲拖回家里狠揍了一顿。台灯砸碎了窗户玻璃飞出去，王鸣想要随着台灯一起坠楼，但被母亲拽了回去，狠狠地甩了一个耳光。

随着耳光倒在地上后，王鸣听不见外界的声音了，只是觉得耳边嗡嗡响，脑子里也嗡嗡响。她枕在玻璃碎片上，看着自己的血渐渐在脸颊下扩散至地板。

……像是从高空坠落，摔死了一样。

人在摔死的那一刻会不会感觉到痛呢？王鸣觉得应该在感觉到痛的瞬间就死了，一点反悔的余地都没有，也不折磨。

家里自那后就封了窗，王鸣在小区里溜达，想找没有关门的楼顶，但没有。

所有通向楼顶的门都被一把大锁给锁住了，她想要弄开，总是弄不开，就开始暴躁砸门，然后引起了居民注意，被母亲拖回家里，再揍一顿。

王鸣一直很喜欢鸟，她觉得鸟想坠亡就坠亡，根本不需要找跳台，简直太棒了。

后来，有朋友邀请她去爬山。在登顶后，王鸣本想越过护栏，一跃而下。

“王鸣，帮我拍张照吧？”

扶住山顶护栏的王鸣闻声回头，去帮那位姓乔的女性朋友拍照。

“你拍的真好看，不过这次我们不是凌晨来的，拍不到日出。咱明年再来一次吧！凌晨就爬山，看看山顶的日出！！到时你再帮我拍一张，好不好？”

“……”

“好不好，王鸣？”

“……好。”

王鸣心想，她还没见过山顶的日出，明年来时再跳吧。

可是那位朋友在来年跳河了，没活到她们一起去拍山顶日出的时候。

——王鸣狠狠一脑袋磕在了窗户外的空气墙上，倒回了屋中。

追过来的丧尸围上来，生化怪物缓缓低头，空洞或不空洞的眼睛都直勾勾地看向仰倒在地上的王鸣。

“……哈！”王鸣握紧了手里的剪刀，面无表情地捅入一个张口想要咬她的丧尸脑袋中，“在梦里都不能如意！！”

她起身，左手揪住一只丧尸的头发，用剪刀连续狠捅丧尸已经藕断丝连的脖子，最后发力将丧尸脑袋硬生生扯了下来，泄愤似的扔向玻璃窗外。

丧尸的头颅飞了出去，掉入白雾之中，不见踪影，连个声响都没有听见。

“连你都能掉下去……”王鸣忽然想到了什么，闪身躲开生化怪物向她袭来的大手，反而撸起自己的袖子，将手臂摁在了一只丧尸的嘴上。

待丧尸咬坏了自己的胳膊，王鸣想要去窗前，却见窗户被生化怪物挡住了，于是她又抄着剪刀转头，去砸稍远一些的窗户玻璃。

比起王鸣，丧尸对于生化怪物的吸引好像更大一些。见王鸣跑开，生化怪物没有去追王鸣，而是捉住了一只想要去追王鸣的丧尸，送到自己嘴边。

它张嘴，咬去那只丧尸的肩膀。粘稠的血液混合着细微碎肉从生化怪物的嘴角流出，滴答在王鸣方才摔倒的地方，像是在预言些什么。

王鸣击碎了窗户玻璃，她感觉到自己的手伸出了窗外，毫无阻碍。

那把身经百战的大剪刀从她掌中掉落，王鸣张开五指，感受着窗外的风从她的五指间流过。

王鸣脸上沾着杂七杂八的丧尸污血，头上还落着不知道哪个丧尸身上掉下来的碎肉，她在微风抚手间怔了一怔，随后开怀地笑了。

转身，后仰。

王鸣从七十五层大厦上坠落。

她感觉自己忽然有了翅膀，在白云间滑翔。

直到一切骤然停止。

王鸣从床上坐起来，喝了口水，又躺了回去。

“爽啦！继续杀丧尸和生化怪物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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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七十五层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