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停了下来,朝声源的方向望去。
这声惨叫来自一个女性,最让人不寒而栗的是,这声音不是从大门外,而是从教学楼后面发出来的。
幼儿园坐落在路边,刚好占据了十字路口左上方的夹角。正门直通院子,左右手分别是厨房和教学楼,再往里就是游乐园和分给严净悯的教师宿舍。
正门要用来撑面子,都是高高的墙头,背面却和许多店铺和居民楼的二楼连在一起,小城市条件有限,幼儿园和辅导班很少能避免与各色店铺接壤的情况。
楼体挡住了后面的情况,正犹豫不定,冷善突然从窗口探出身。
徐秋桂把那件脏兮兮的衣服洗了,可是幼儿园里压根没有衣物能够换,徐秋桂翻箱倒柜从舞蹈房里翻出几件儿童节表演时老师们穿的文化套衫,勉强算是有衣服换洗了。
冷善挥动着略显空洞的袖口,奋力指向教学楼和教师宿舍之间:“快救人!有很多只丧尸在追她,我让她往锅炉房跑了!”
锅炉房是平房,就在教学楼和教师宿舍之间,顶上有个平台,严净悯最先动身,游瑭猜是因为受伤的玉米还在教师宿舍,不然以此人的尿性,不可能那么急着去帮无关紧要的人。
他们跑到近处,才看见分隔幼儿园和其他建筑的围墙上骑跨着一个小女孩,小女孩哇哇大哭,半边胳膊上全是擦伤,血混着泥土和墙灰从手腕处流下来。
骆映徽指着上面,满脸诧异:“这不是那个小女孩吗!”
游瑭:!?
坏了事了,不会是她爸昏迷,小孩以为爸爸死了,自己跑出来了吧!
陈隐川踩着煤堆想上去,然而煤块滑落,他手臂使不上力气,根本上不去。
游瑭退开几步看了看高度,估摸没问题,拉开距离想要助跑。
哪知这时,小女孩的声音突然拔高一截,所有人都下意识闭眼。
浓郁的血溅到骆映徽的鞋尖,骆映徽脸上写满了不忍,颤抖着后退。
游瑭抱着头破血流的小女孩跳下来,小女孩已经失声了,嘴唇止不住颤抖,胳膊不停往下滴血。
严净悯远远地看着,实在有点目不忍视,默不作声地侧过头。
冷善也跑了出来,她看了看墙头和锅炉房顶的距离:“还好,不算太高,她摔到哪里了?”
游瑭刚想说手臂,陈隐川忽然提醒:“有丧尸!”
“砰…砰…砰…”,连续三声,丧尸一家三口连珠炮一般从楼上掉了下来,这小女孩多半是从其他门市楼里跑到了屋顶,被丧尸一路追着咬,又通过屋顶爬上了围墙。
实在是太害怕了,看见丧尸靠近,直接掉了下来。
丧尸抽动着身体,僵硬地从地上爬起来。
丧尸没有保护身体的本能,迎面落地,许多白森森的肋骨断裂,从失去韧性的胸膛里刺了出来。
骆映徽摸到腰侧,握紧一拔,亮出了雪亮的刀刃,陈隐川嫌斧头太重,没有随身带,见煤堆里有一把铁锨,跑过去拔出来当武器用。
骆映徽深呼吸,即使已经无时无刻不在面对这些东西了,但每次动手,她还是会心跳加速。
最难对付的就是体型特别庞大和特别矮小的丧尸,大的仿佛天生巨力,在加上体重加持,一旦陷入纠缠,对人类的体能来说是相当大的考验;瘦小的就又是另一回事,它们太灵巧,有时候就像是猴子一样难缠。
有意把三只引开,骆映徽压低重心,猛然扑向最瘦小的丧尸小孩。
小孩骨头轻,骆映徽抓住丧尸倒下失重的一刻,突然抬腿顶住丧尸的胸骨,同时一侧头,躲开擦着侧脸划过的一爪。
骆映徽高高抬起手臂,卯足劲儿朝着丧尸黑洞洞的眼窝刺进去!
腐肉被钢刀带到了眼眶之外,浓烈的腐味熏的骆映徽一阵干呕。
煤堆旁,陈隐川就远远没有同伴顺利了。
锤头太大太重,陈隐川平时最大的体力劳动就是提酒糟鼻跑跑腿搬搬水,着实没抡过这么沉重的东西。
他声势浩大地一甩锤,不料脚下不稳,被向后坠落的锤头带着摔了个满身泥。
他确实不是这块料,陈隐川不得不承认,自己昨晚其实一直偷偷地祈祷夏临清早点醒。
丧尸可不会管你是谁,高大的男性丧尸是个公鸭嗓,吼叫都比一般丧尸难听些,陈隐川借助锤头起身,突然想到一个办法。
陈隐川脑子转得飞快,把锤头倒了个个,铁头朝着丧尸的小腿,自己则手持木棍的一端,大吼一声,推土机一般冲了过去。
丧尸下盘本就不稳,冷不防挨了这一下,竟然大木头似的,头朝下啪一下砸在地上。
陈隐川双臂抬起锤头,正对丧尸后脑。
脑浆嗞了一地,陈隐川正觉得恶心,就听见背后传来女丧尸的吼声。
这个陈隐川就能挟制了,想起游瑭在药店前对付那只丧尸时的的方法,陈隐川有样学样,趁丧尸挥舞手臂的空子,伸手去探丧尸的喉咙。
摸到那冰凉的皮肤,陈隐川兴奋不已,不知怎么的,脚下突然一空,整个人掐着丧尸一起倒了下去。
丧尸一头扎向了陈隐川柔软的腹部,陈隐川惊得寒毛倒立,丧尸在不断隔着衣料啃咬,陈隐川想推又推不开,想到牙齿和皮肉只隔这薄薄的衣服亲密接触,头皮都麻了半边。
混乱间,有人扯住丧尸的双腿,粗暴地把丧尸从他身上拖了下去。
陈隐川一口气终于缓了上来,挣扎着爬起身,就看到严净悯面无表情地扔下丧尸腿,见他起来,抬起一条腿踩在丧尸背上,示意他赶快动手。
丧尸的脑浆在地面上横流,严净悯默默抱着手走到一边。
骆映徽:“快!看看她怎么样了!”
冷善赶忙上前,女孩似乎失血过多,双目都有些失焦。
她小脸和胳膊上都有擦伤,往外渗着血,胳膊刚刚摔的最重,以一个不自然的姿势扭曲着,一节尖锐的骨头从未褪婴儿肥的皮肤里插出来。
和丧尸不一样,骨头断裂处都是一片红。
游瑭已经看不下去了,冷善也露出凝重的神色。
冷善:“她必须要做手术,但是我们没有条件,只能尽力......”
“没必要了。”严净悯突然冒出一句。
游瑭不高兴地看他,严净悯也不跟他恼,指了指女孩的小腿。
莲藕似的小腿静静地垂着,靠近脚踝的位置,有一个不规整的破洞,边缘有明显撕裂的痕迹。
突然间,没人说话了。
******
几分钟后,小女孩停止了呼吸,又过了一会儿,她醒了过来。
游瑭打开幼儿园的门,把她送进了尸群。
如果夏临清醒着,他一定会为小女孩掉几滴眼泪。
但是游瑭没有,其他人也没有,因为求生还要继续。
严净悯带回来的那些食物,让大家的心情轻松了一点。
大家很惊奇,他们明明已经把周围有可能的地方都搜过一遍了,为什么严净悯还能在周围找到食物。
严净悯没回答,心想不是没有了,而是放食物的地方他们找不到。
严净悯:“人太多了,这些也吃不了多久,还得抓紧再出去一趟,你们点好人跟我一起去。”
既然食物共享,这个要求比起之前那些,也还算合情合理起来。
于是片刻后,游瑭和骆映徽跟着严净悯一起出发了。
因为人多了,所以严净悯只带了黑豹,游瑭怀疑他其实是怕再和自己打起来吃亏,打了几架,游瑭发现恩佐和二楞伤害力都不怎么高,而且体重轻,一提溜起来就没攻击力了。
但是黑豹不一样,它的体重很大,作为护卫犬,咬合力完全不是雪橇犬可以比的。
但是黑豹此狗比较爱憎分明,游瑭和严净悯打架的时候它坚决护主,不打的时候它和游瑭玩得也挺开心。
可能小狗都喜欢游瑭这种愿意跟它们玩的人。
临出门,酒糟鼻扭扭捏捏地开了口。
酒糟鼻本名李伟强:“小游,你们出去要是能碰见的话,带点种子什么的回来,我看菜地里有不少空子,种上长的可快了。”
游瑭点点头,算是记住了。
******
这次游瑭久违地带上了复合弩,黑豹一路闻闻嗅嗅,带着他们到了气象局附近。
这一路也是躲躲闪闪,不过人比较少,也都很适应外出,除了遭遇了几只丧尸,也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主要是严净悯已经走过一趟了,所以也算轻车熟路。
就这样到了气象局附近,沿着幼儿园大门同向的道路往前走,路是弯弯的,像个弯月镰刀,没一会儿就到了人力资源局附近,这条路同向市中心。
骆映徽翻过围栏,刚一落地,就被严净悯拉进竹林里,三个人齐刷刷蹲成一排,捂着口鼻等着那群丧尸从眼前走过去。
估摸着最后一个丧尸也离他们两三步远的时候,游瑭捡起一块石头,扔向右手边墙角的围栏。
围栏是金属的,石头撞上去,发出清脆的金石声。
丧尸们听到声音,浑身一震,勉强笨重的身体,一窝蜂地朝着墙角围过去。
趁着它们不注意,三人一狗猫着腰飞快地钻进楼里。
大厅铺着亮面白瓷砖,进门右手是门卫,左手是一排服务窗口,楼梯正对大门,左右各置一盆格调清远的迎客松,两侧分别有一条通道,不知道通向哪里。
一只西装革履的丧尸口角流着黑黑的血,挺着大啤酒肚从左侧通道里走了出来。
三个人都在可不怕他,骆映徽奇怪地问:“这种地方不是办公务的吗,这里能找到吃的?”
严净悯:“这种地方有食堂,食堂里有。”
原来如此!
游瑭想捧捧场,想到想出办法的是严净悯,又不想说了,默默上前一刀砍翻了还在哆嗦着闻味儿的丧尸。
跟着严净悯走进右手边的通道,迎面一股烂菜叶子味儿,游瑭用手臂挡在鼻子前,拨开了地上两包烂出水儿了的豆芽菜。
黑豹打了个打喷嚏,甩了甩鼻子,好臭呀。
不过这里还有一些米面,严净悯把黑豹放到了通道口警戒,三个人想办法把能找到的食物存放在一起。
游瑭随脚踢开地上的烂菜堆,其中一个袋子硬邦邦的,游瑭没在意。
“呜呜!”
什么声音?
游瑭回头,看见黑豹原地表演了一套踢踏舞,抻长脖子对着那个装了硬物的袋子无声吠叫。
见游瑭很是疑惑,黑豹小眼睛期待地看着他,又伸抓对着那袋子拍了两下。
就好像,在示意游瑭打开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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