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打自己？”白厉把他抱进怀里，把火气压下去问他。白厉不喜欢自虐，要是别人这样，白厉压根不会管，但图枝浩自虐，他看不得。

图枝浩太小了。

白厉再烦、再生气，也不想对他发脾气。图枝浩不是无缘无故就犟的人，从他非要自己骑车开始，他就有自己的原因，尽管白厉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他还是想哄图枝浩。

“疼才能记住。”图枝浩趴在他肩膀上，抽抽涕涕地讲。

人是水做的，图枝浩是眼泪做的，但图枝浩的眼泪一点儿也不惹人烦。

“记住什么？”

图枝浩答不上来，他也不知道要记住什么。记住今天？记住教训？还是记住白厉？

“图枝浩，不需要。”白厉在他耳边说:“不需要记住，当然，你想记就记，不想记就不记。但我觉得不需要，记住的代价是疼痛，那我希望你是刚刚那条小鱼，七秒的记忆，是不是就不会疼了。”

“白厉…”图枝浩没有再流眼泪。

“嗯。”白厉揉了揉他头。

“白厉，我害怕水。”图枝浩缩了缩手臂，只有这样，他才能获得点安全感。

“嗯，我知道。”我知道你害怕水害怕河，你还是在我面前掉进去了，我没抓着你，在河里害你呛了好几口水。图枝浩，不要难过，我更难过。看着你掉进水里，我心慌了，我怕得要死，我知道我能救得上来你，但我还是怕，怕你会害怕。

“白厉，我…我不知道怎么说。我妈妈把我的头按进水里，我喘不上气，我要被淹死了。”图枝浩在发抖，声音也带着颤儿。

“图枝浩，不要回忆，不要记住。”白厉伸手捂着他的眼睛，睫毛扑扇扫过自己的手心，五指连心，手心到五指到心脏，白厉心被揪了一下。

他们都没说话，安静地抱着彼此，听着彼此的呼吸声，消磨时光。

“白厉，手机坏了。”图枝浩想到那进了水儿的手机，有点心疼。

“坏了就买，新手机不就是让买的吗？没坏也能买，想什么时候买什么时候买，早晚要买，这不是什么事儿。”在白厉这，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算事。所以图枝浩的恐惧、难过才会让他觉得有些无力，这用钱解决不了。

“有点心疼。”俩手机，还是牌子货，怎么都要上万了。

“心疼什么？钱？”

“嗯，很贵。”

“不需要，我说了钱花不完，我把整个洛河县的手机全买下来都没问题，不要心疼钱，图枝浩，多心疼心疼自己，不要再做伤害自己的事了。”白厉还是担心他会自虐。

“你很有钱？”图枝浩仰起头看他。

“对，很多钱，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花不完的钱。我开小店儿不是为了挣钱，完全是找点事儿干，要不然每天都躺着过去了。”白厉捏了捏图枝浩的手，“上午说亏钱了，是吓唬你的。这个店儿开到现在，压根没挣过钱。我也不指望它能挣，手艺活不好做，随便搞搞图个清闲。”

“不行。”图枝浩瞪着眼看他，“能挣钱的！”

嘿，这信誓旦旦的表情倒是给白厉逗乐了:“怎么，二当家的要整顿小店儿了？”

图枝浩有点害羞，移开眼，支支吾吾地讲:“反正，肯定能挣钱。”

“成，肯定能挣钱。”白厉揉了一把他脑袋，靠坐在床上，“今晚还跟我睡，明儿再自己睡？”他掀开被子，钻进去。

“好。”图枝浩往前走了两步，就被他拽着手腕拉到床上。

“香香的。”白厉凑到他脖子边闻了闻。呼吸打在图枝浩敏感的脖子上，顺着筋儿红到耳朵，白厉捏了下他耳垂，“天天红，不是脸红，就是耳朵红，眼睛红。”他说着还指着讲到的每个部位，最后停留在嘴唇边，“嘴倒是没那么红。”

图枝浩瞥他一眼，钻进被窝不动弹。白厉闷笑了两声，伸手把灯灭了:“晚安，明上午你看店。”

“我？”图枝浩指了指自己，黑暗之中倒是看不清手势，白厉伸手捏着他手，“嗯，有问题？”

“我能成吗？”

“有啥不成的，敢想！敢做！”白厉把他身上的被子朝上拽了拽，“天塌下来，就当被子盖了。”

“不会的，天不会塌的。”图枝浩斩钉截铁地讲。

白厉侧过身，手隔着被子搭在图枝浩肚子上:“图儿，我给你讲个故事。以前呢，有个村子在海边，起了大风，海水灌到村子里，淹了好多家。有只神鸟，叫精卫，就飞啊飞啊，衔着木头石子往海里扔，说要填海。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图枝浩忽闪着大眼睛。

“结果是天上烂了个口子，待女娲上去补天呢。”白厉笑了声，给他揭秘。

“什么意思？”图枝浩有点没反应过来。

“意思就是，你该睡了。”白厉揽着人腰，把人往自己这拽了拽，“晚安，图儿。”

“晚安。”

·

再一睁眼，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屋内，白厉脸上的每根绒毛都看得清儿，跟个桃一样，想让人啃一口。图枝浩起得早，在床上迷糊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来什么，赶紧穿鞋跑出门。

后院儿里，他俩的脏衣服还在堆着。图枝浩在那一群衣服里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失望之际，他坐着自己的小板凳在思考，昨晚上的风铃落在哪了。

“早上好，图图。”曲洛打着哈欠从屋里出来。

“早，小曲哥。”图枝浩站起来，抠着手问他，“小曲哥，你有没有看到一个木盒子，大概这么大。”他伸手给曲洛比划着。

“哎，是昨晚白厉拿回来那个不？”曲洛有点印象。

“对！”图枝浩激动地答他。

“估计在前台那，昨抱着你回来，咱走的正门。”曲洛指了指小店儿。听见抱这个字，图枝浩脸上逐渐蔓延出红，有点不好意思，多大的人儿了，还让白厉抱了一路。

图枝浩点了点头，跑进小店儿，果然，在前台桌上看见了他的木头盒子。他小心翼翼地打开，把里面的贝壳风铃拿出来，检查了一遍，没磕着碰着才放下心。

他又跑进后院儿，拎着自己的小板凳，拿着风铃上了二楼。他把板凳放在卧室门口，自己踩上去，踮着脚把风铃挂在门檐的铁钉上，确定挂牢了，才撒开手。

他满心欢喜地从板凳上下来，抬头看着风铃，真好看。小店儿的风格比较原始风，店儿里的大多数建筑也都是木头搭的，彩色的贝壳和几根大扑棱羽毛倒是添了些不一样的感觉。

图枝浩擦了擦自己的板凳，又拎着板凳跑进后院儿，帮忙搭好小木桌，正准备洗毛巾的时候，李小茴从屋里走出来:“哎，图图起得挺早啊。”

“小茴姐早。”图枝浩拿着抹布站在原地。

“早，怪有干劲儿，一大早的忙活来忙活去。”李小茴站在水池边准备洗漱，揉了他一把脑袋，就去拿自己的牙杯。

“小茴！你今儿还出去不！”曲洛在厨房听见李小茴的声儿，探出头喊了一句。

“出！”李小茴正刷牙呢，抽着空回他。

“那你买点牛奶回来？”

“啥牌子的？你要喝？”李小茴漱完口，正在用牙刷在牙杯里搅和着涮沫。

“买最贵的那种，图图喝，白厉交代的。”曲洛端着大铁盆从屋里走出来，放在小方桌上，还是老三样，鸡蛋玉米红薯。

“成。”李小茴擦了把脸，走到方桌边，看了眼盆里的早饭，“你大爷的，做的什么玩意儿？”

“我老家母猪都吃高蛋白了，你这磕碜的。”李小茴捡了个鸡蛋，剥开，放在图枝浩小碗里，“图图，你将就着吃吧，明早上我去买点好的，给你改善改善伙食。”

“没事，这也挺好的。”图枝浩咬了口鸡蛋。

“啧，甭给他面儿，男人就是靠不住，做个饭都做不明白。”李小茴打趣道，几个人关系好，这话扔出去，也不会心里膈应。

“得嘞，还是咱家厨子靠得住。”曲洛捏了半个玉米丢到李小茴碗里，李小茴用筷子扎透芯，啃着吃。

“哎，对了，图图昨晚在哪睡的？”李小茴想起来昨个帮忙收拾屋的事儿。

图枝浩指了指小店儿二楼白厉房间:“和白厉一块睡的。”

“昨白厉喝多了，带着图图一块掉河里了，怕晚上发烧不舒服，俩人一块睡的。”曲洛解释道。

“没有没有，不是喝多了。”图枝浩赶紧摆摆手，“是我骑车掉河里了，白厉才下去捞我。”

“害，那和他喝多了有什么区别，眼睁睁地看着你掉进去，他也是人才。”李小茴又给他夹了块小红薯，“屋里有感冒药，一会给你泡点，小身板别感冒了。”

不管图枝浩怎么解释，俩人就是主观臆断，认准了白厉喝多了，图枝浩还挺坚持，一个劲儿地反驳:“真没有喝酒，真的是我自己掉进去的。”

“哈哈哈哈，你还挺为他说话呢，图图，给你说个秘密。”曲洛往桌上凑了凑，压着声音讲，“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说他喝多了不？”

“为什么？”图枝浩像个捧哏，店儿里三个话痨，谁都要让他接一句。

曲洛比了个三:“三回了，不算你这次，白厉都掉进落月河三回了。”

“啊！”这回轮到图枝浩懵了，嘴巴张成哦型。

“每次都是喝多了，走路歪七八扭地给自己扭进河里，要不然他怎么学会游泳呢，掉进去一回都学会了，三回了跟教练没什么区别了。”李小茴在旁边补刀。

看不出来，但仔细一想，也确实如此。昨个晚上，明明是个突发情况，白厉倒是没太紧张，挺冷静地钻进河里捞人。

[抱抱]跑蛋白[爆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