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秘书走到门口，刚要敲门，听里面有打电话的声音。从跟着老易起，他就殚精竭虑致力于窥探老易的行动，甚至到了习惯性听墙根。

但是这只老狐狸太狡猾，从来不会要人抓到任何秘密。即便知道他在办公室打电话都是不怕人听到的事情，他还是习惯性每次敲门前听里面的动静。

“不要一天只吃一顿饭了，绣花那么熬眼睛，累了就睡觉吧。睡不着就躺着闭目养神……”

他实在是听不下去。自从找了这个小特务，变成这副样子。人也不那么半死不活的死样子了，动不动就不知道心飞到哪里去了。哪里还有一点男人该有的气概。现在还这样腻腻歪歪打起电话来。就连以往换女人如换衣服的气势都没有了。守着一个女人，有什么意思。

张秘书想起***一辈子就一个又丑又凶的太太，爱得死去活来，别的女人多一眼都不看。简直是不可理喻。现在***又恋上一个小戏子，过去那样万花丛中过的人，竟然情痴到讲，离了那戏子就活不下去。真是开眼了，这世道疯了，人也疯了。

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眼皮底下这个竟然也疯了。

他收拾一下情绪，敲了门，他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王佳芝放下电话，拿起花绷子继续绣起来。绣时间久了眼睛很难受，她躺下渐渐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到楼下坐着，等两只猫回来。

听到门口喵喵的声音，她开门，见外面又飘起了小雪花，虎斑后面排着三花，背上都落了一层雪。

“身上都落雪了，快进来吧。”

两只小猫排着队进来，抖落了身上的雪。

王佳芝懒得动弹，要小丫头拿吃的和水来喂它们。

小丫头和阿妈聊起最近的一件风波来。

阿妈道：“怎么也想不到，就那样的死了。真是的。”

小丫头道：“没人知道吗？家里佣人也该去看看的。”

阿妈道：“说是前一天还活着的，第二天到晚上也不见出去，才进去人看，早断了气了。她和婆家不好，男人也不是很上心她。”

小丫头道：“听说只是伤风而已，怎么就会呢。”

阿妈道：“伤风也厉害的很呢，好些人就是那么死的。”

小丫头道：“这样的人家出这样的事，真是丢人啊。”

阿妈道：“谁说不是呢，娘家还不知道怎么闹呢。其实娘家也不是闹人，无非是要钱。”

王佳芝心想牌桌上不知道要怎样热闹呢。想起梁太太女儿私奔的事情，她们通宵打麻将就为了八卦。还差一点要把老易半夜叫起来。

她自己是与世隔绝了。王佳芝觉得自己现在就活在不切实际的小世界里，和外面世界已经彻底隔离。虽然过一段时间就要去和组织接个头，但一回来就好像刚刚只是做个梦。

每天活在历史和小说的世界，感受着里面人物的悲欢离合，感慨着千百年前的沧海桑田，世事无常。如果可以，她真的想就这样活一辈子。

老易讲要两三天后回来，阿妈和小丫头倒是没什么不好的。只是她和他打电话，她们看她怎么眼神怪怪的。就好像那时候张秘书也是那样看她，自己就这样拿不出手吗？除了老易，她感到周围人看她都怪怪的。

她披着头发，一只手拖着头，好像一只卷毛小白猫。

她心里道：“好像我是怪物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