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霁的眉眼一如初见,清冷,比先前玻璃杯晃出来的流光还要纯净,瞧着人时总似是覆了层雪。
宋沥去被她那专注的眼看得心头一软,绵绵地陷下去一块。
或许,她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从容,那么无动于衷。
脑中想起适才苏霁用脸颊蹭她指尖时的触感,像是从一块上好的丝绸上拂过,不真切得令人心神恍惚。
宋沥忽然唤她名字:“苏霁。”
“嗯,”苏霁抬起头来,“怎么了?”
像只小猫般,眼尾有些发红,嘴唇红润。
是她刚刚亲的。
思及此,宋沥的心又蠢蠢欲动起来,分明刚还在生着气,又在视线触及苏霁绯红的耳垂时难以抑制地又向下啄了啄她的唇瓣。
哪里是什么霜雪,分明是白巧脆皮雪糕,看着又冷又硬,实则甜腻过分。
宋沥没放过她,一双含情眼委屈地盯着苏霁,控诉般说道:“想见我和收礼物冲突吗?你明明就是在拒绝我。”
嗓音被她刻意控制得细软,听得苏霁难得地心底腾起点愧意,她伸出修长的指尖点了点宋沥眉心那点扎眼的红痣。
温柔地笑说:“我可没有,分明是你一直不相信我。”
“是吗?”宋沥煞有其事地思索了阵,摇头晃脑地说,“谁让你之前一直那么抵触我。”
她掰着指头开始算账:“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压根连个眼神都没分给我,突然眼前闪现出一个人影,从始至终处变不惊,好像我是什么落叶一样不起眼。”
“第二次见面在酒吧,你骗我说你没有打火机,实际上你有,还很恶趣味地等我从别人那赢来才慢悠悠拿出来。”
“第三次,我们在瓷泉。你以为我是跟踪你的,反手就把我压在墙上威胁我。台球篮球甚至连保龄球我们都比了,还好最后打平了。”
说起这些,宋沥的神色无端变得有些柔和,仿佛从未经历过如此闲适美好的生活。
“不过……”她话锋一转,挑眉戏谑地看着眼前的女人,语调轻浮道,“苏霁,你知道吗?”
苏霁抬眸,宋沥很快凑近她,强劲的香味将她整个鼻尖都裹得严严实实。
她又问:“有没有人跟你说过?”
“什么?”
宋沥在她面前吹了个流氓哨,笑道:“苏霁,你真的,好正啊。”
“我一见你,就感觉湿漉漉的。”
“浑身都,”她顿了顿,烟波流转,吐气如兰,“特有劲。”
这话摆明了在耍流氓,而苏霁偏偏又是对这些一知半解的,她有些茫然地看着她,诚实道:“很少。”
宋沥:“少什么?”
苏霁说:“很少有人用’正’这个词夸我。”
“是吗?”宋沥直勾勾地看着她,问,“那你呢?”
“我什么?”苏霁以为宋沥在问自己她长得怎么样,一直被压着的心思又反了上来,她凑近宋沥,用鼻尖摩挲着她的鼻尖。
挑衅般,用那清清冷冷的嗓音挑逗她:“姐姐。”
“你比我正。”
苏霁身上的香味总是很古朴,一碰上烈香就会被恶狠狠地压住,但许是两人的距离实在近,宋沥完全难以将其忽视。
宋沥的眼眸微微睁大,瞳孔涣散,似是没想到她竟会喊出如此称呼。
她本就比苏霁大上一岁,似乎喊姐姐也没什么问题,但苏霁向来清冷自恃,两人气场相对,完看不出这一年差在哪里。
这也是宋沥头一次知道,原来“姐姐”这两个字,在别人的口中喊出来,能如此勾魂,竟是直接让血液沸腾起来。
“你喊我什么?”
再开口,宋沥甚至连嗓音都比先前更加低哑,满是难以抑制的**。
苏霁脖颈修长,仰头时总是带出漂亮的弧度,她红唇一张一合,似是被她的反应逗笑了。
“姐姐?”
两个字在喉头反复涌动,又经过柔软的红舌反复熨烫,在齿间来回推搡许久,这才慢悠悠,娇滴滴地流出来。
靠。
宋沥被激得浑身都开始发烫了。
她伸出手,虚虚地张开虎口,将苏霁纤细的脖颈握住,指节分明,手背上的青筋微微耸起,像条绵延的山脉。
苏霁并未反抗,只垂眸扫了一眼,又掀起眼皮我,注视着她。
大拇指拂过她凸起的喉结,宋沥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滑腻触感,说:“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会轻易原谅你。”
“你想我怎么补偿你?”
寂静的夜,温良的空气缱绻地在两人周身打着转,就连呼吸,动作交换时引起的摩擦声,有时是肌肤,有时又是布料。
她们的眸光从始至终,都未曾向旁的地方离开分秒。
苏霁的掌心还握着她送的手作,还在想着,要不给宋沥做些什么她会做的,不会也不要紧,宋沥喜欢,学就是了。
反正她学习速度快。
宋沥却给了个意料之外的答复,她说:“苏霁,你给我写封情书吧,我想要。”
“情书?”苏霁咀嚼了遍,“直接向你表白的话,不会更有诚意一点吗?”
宋沥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是这个。
情书,百度百科解释的意思是,表示爱情的信件。往往发达与流通于学生时代那青葱的岁月里,宋沥此生离经叛道,似乎从未走过一条正儿八百的人生规划。
没有很爱自己的父母,没有学校与家两点一线的生活,没有老师的责备,没有完整上过任何一个学期的课程,更没有应试的焦头烂额。
似乎不确定才是生活的主色调,突然飞往巴黎的机票,突如其来的酒局,突如其来的危险……从来没有任何事物,在她的手中能被完整掌控。
就连自己也不行。
但苏霁不是,她看过苏霁的资料,档案非常完美。曾获得过省级竞赛一等奖,小学便作为代表进中央电视台表演接受播报,认认真真上完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每个年级。
似乎从来没有缺席过任何一场名为青葱的校园时代。
苏霁问:“我这算是在追你吗?”
宋沥闻声乐不可支,逗她:“苏霁,我特难追。”
“不会。”
被瞧不起了还,宋沥不乐意了:“你这话什么意思?追我的人从江启排到合兴都不够知道吗?”
苏霁抿唇,有些得意般笑,“宋沥,你喜欢我,就不会让我一个人的。”
一屋阒寂,仿佛能听得见水榭处游鱼摆尾荡起的水花声,万事万物,灵动得飘渺。
少女坐在樱桃木上仰头看她,像迟来的春天,此刻正在和她说着话。
*
苏霁有事回了合兴一趟,云森醒时见大厅空无一人,吓得连忙跑回房间将熟睡的铁塔摇醒。
铁塔眼睛都没睁开,迷迷糊糊地抱住小森,把脸压在她的头顶:“嗯?怎么了小森,姐姐现在很困,你下楼找苏霁姐玩会。”
咬字不甚清晰,还带了点方言,云森根本没心思听,满是惊惧地问:“苏霁姐姐不在,她去哪了?为什么我找遍了都没看见她?”
近几日几乎都是苏霁在陪她,阿玛最近一直在配合宋沥工作奔走,好容易得了空便寻了个由头去随了一场livehouse表演。
而p姐则是早早地收拾好行李去韩国游玩,小森只在第一夜里见过她。
如今苏霁骤然消失了,她内心说不出的惊慌害怕,漆黑的眼眸微睁,小森追问:“苏霁姐姐是不是有事了?她还会回来吗?”
铁塔混沌的大脑终于清明了不少,她皱着眉,拿起手机想给苏霁发消息,便看到了苏霁前一天夜里给她发的微信。
[我现在需要回合兴一趟。]
[于两日后归,小森就辛苦你多加照看了。]
[事发突然,感谢理解。]
铁塔嚯了一声,下巴还压在小森头顶,把苏霁的微信消息换了个通俗的说法:“没,会回来,急着回家有事呢她。”
小森这才放下心来,老老实实地点头,铁塔的下巴也跟着一晃一晃。
铁塔发了个哈欠,“行了,别在这呆了,姐姐现在困得能直接生吃你。”
小森耸了耸肩,回客厅自己点动画片看了。
一直等到再一次夕阳西下,大片酡红将整个天空侵占,衬得远方矗立的杉树愈发消瘦,靛蓝,墨绿,蟹壳青,绀紫,浓浓地稠在一起。
风吹过,竟是无端给这燥热的夏日增添了一丝凉意,宋沥站在落地窗前,静静地注视着这即将坠落的烈日。
办公室空无一人,她的手机安安静静地被放在桌案上,颀长的背影无端显得有些萧瑟。
该做的事情已经办的差不多了,宋沥索性直接回Seragphina,反正今夜苏霁便会回来。
司机在楼下已准备就绪,甫一见到宋沥,便从车上下来,单手掩着,将她送进车里。
今天大小姐似乎心情不太好,平日里多多少少都会带着点笑,虽说往往这笑不达眼底,总是会透出点薄凉。
却不似今日这般,直接连笑都不笑了,坐在后面一声不吭,陈姨是她的专用司机,两人也算相识许久,便开口笑着问:“小姐今天看上去心情不太好,是碰上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吗?”
宋沥降下车窗,任由晚风将她鬓边的碎发扬起,眉眼冷淡,正中那颗红痣旖丽得显出点颓美:“没什么,陈姨,就是有点奇怪。”
陈姨透过后视镜看她,和蔼一笑:“奇怪什么?愿意和我说说吗,现在正碰上晚高峰,我们说不定得堵好一会。”
“就是,”宋沥垂下眼睫,有些艰难地开口,“你和一个很重要的人分开了,但是只有两天不到,你会觉得很不舒服吗?”
陈姨了然:“小姐是想自己喜欢的人了吗?”
“想?”宋沥咀嚼着这两个字,“可能吧,但我们经常会碰上见不了面的情况。”
车速很快,树和车辆被匆匆忙忙地略过,只见得尘土飞扬。
“一寸光阴一寸金啊小姐,”陈姨似乎笑了,“所以才要珍惜身边人哦。”
下一章情书送达啦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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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鱼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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