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惠清公主进宫时,皇后叫了我们一众姐妹前去陪伴,我不好推辞,此时避着不见,是最愚蠢的行为。

月牧给我梳妆,我只作往日寻常打扮,无意争夺些什么。

入秋了,御花园里有几处树叶都凋落了,但花开的还是那样好,月月都是如此,花开不败,惹人羡艳。

我跟在队伍后头,无意与惠清公主搭腔,融素周到得体,举止大方,与惠清公主相谈甚欢。

我瞧见融素的模样,有些恍惚了。从前我就想做这样的女子,寻一个夫君,然后同他举案齐眉,琴瑟和鸣。他在外从政,我在内管家,相夫教子也未尝不可。倘若他想纳妾,必不可宠妾灭妻,如此相伴一生,倒也添不了几处烦恼。

融素现今就过着这样的生活,可我觉着,她好累。

外人口中的良配,唯有自己才明白其中滋味。夫徇似乎也是寻常男子,爱人也只爱皮相。天天对着一张脸,无论如何都会生厌,再加上每年那么多年轻貌美的女子送入宫中,谁不会动心?

融素这女子真傻,却还忠心耿耿的母仪天下,当一众女子的表率。

我现在明白了,我真是天真,妄想不得一生一世一双人,更别提旧人迎新人,后院和谐了。

"啊——"我想的太入神,脚滑了一下,摔在石子路上,忍不住吃痛。

一众人的眼睛齐刷刷的看向我,表情甚为复杂,有的戏谑,有的吃惊。

"妩夫人,没事吧?"融素先问。

"不碍事。"月牧已经麻利的扶我起来,我接着说:"妾一时没站稳,这石子有些硌脚。"

惠清公主也看着我,我眼睛扫到她,见她目光灼灼,明艳逼人。

不知谁忽然提了一句:"殿下,起风了,您有身子,得当心些。"

我听的心一惊,莫非方才她们在说这事儿?那我摔的也太不是时候了!

"走吧。"融素说:"先回宫里,妩夫人,你摔了一下,也先回去歇着吧。"

我笑着行礼:"谢娘娘体谅。"

我猜的没错,宫里风言风语又传了出来,说什么我听殿下有身孕,失魂落魄,在她们面前摔了一跤,出了个洋相。

那鹦鹉叫的厉害,我听得烦了,说:"别吵了!吵的我头疼。"

"头疼,头疼!"它又叫起来。

月牧把它拎了出去,又恰逢夫徇掀帘进来,自是黑着脸,目光不善。

我赶紧过来请安,夫徇却蹲下来就势捏着我下巴,"今日怎么摔了?"

他消息真是灵通,我叹口气说:"只是意外。"

"嗯。"他扶我起来,说话时有些冷,"惠清有孕了。"

"我知道。"我说:"我最近总是分神,脑袋里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今日跟皇后娘娘一起游园,才不小心摔了。"

夫徇又换了个话题:"尧妩,惠清同蒲渡成亲不过三月,怎么这么快就有身子了,朕天天睡在你这里,你肚子还没动静吗?"

我摸了摸肚皮,说:"我也想替陛下添个子嗣,但可能因为滑过一胎,身子不太好了。"

"药也每日喝着,按道理不应该如此。"夫徇忽然揉了揉我的小腹。

我浑身的汗毛都抖擞起来,说:"陛下......."

夫徇的话题终于又绕过来:"蒲渡这几日上朝容光焕发,满面春风,原来是有了喜事。朕原不知做了父亲心里是这般欢喜,阿妩,你也努努力。"

呵。

"是。"我看了他一眼,目光坦荡。

"陛下,有一句话....."我欲语还休,终究说了出来:"陛下应福泽后宫,阿妩不应一人独占,倘若我这身子一直不好,皇嗣一事岂不耽搁?"

他刚舒缓下来的表情忽然又僵住,英眉紧蹙,薄唇紧闭,不过几秒,他便忽然甩袖离去。

我这日子过得没意思极了。

夫徇被我气走,一连七日不再过来。月牧心里着急,劝我去说说好话,我精神缺缺。

"夫人!"月牧糟心劝我:"夫人合该亲手煮着汤或者做些糕点,奴听说夫人原先做绿豆酥是一绝,不如做一些送给陛下,或者给陛下绣个香囊什么的,陛下会回心转意的。"

"月牧——"我心一惊,看她:"你怎么知道我会做绿豆酥的?"

月牧登时说不出话来,那只多嘴的鹦鹉偏偏在此刻又叫起来:"绿豆酥!朕爱吃!绿豆酥!朕爱吃!"

"这小祖宗,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站起来训它,"这要叫夫徇知道了,你可是要杀头的!"

我无意再听月牧编什么谎话,也不想再追问下去。她果然静默一会儿,便退下了。

黄花梨木的四方书桌上插着几段竹,我照着它便临了下来。

时间消磨的快,夫徇已半月未来看我了。我心想着可算安生些日子,可心里怕了,我小日子迟迟未来。

可按理说,这不应该啊。

我有些慌了,又不敢央使月牧,心里一个人发着急,琢磨着法子。

这日风大,我闷在屋里没出去,一位宫人来了宫里,递给我一个木刻。我一下子就明白了,立马接过来。

夫徇,是让我给他一个台阶吗?奇了,他自己搬来的台阶,我怎么能不给面子。心里不知怎的,有些热融融的。

"陛下说这鹦鹉眼珠子刻好了,不过鹦鹉的羽还未上色,请娘娘瞧着这鹦鹉来上下色。"那宫人毕恭毕敬。

"好。"我便接着说了:"我做事慢,烦请禀告陛下,晚一点来取。"

"好,奴一定转达。"那人喜笑颜开,便退下去了。

我心里是有些喜的,被人捧在手心,换谁都会沉沦。但是,也仅止于此。

夜半入睡前,我让月牧把炉子熄灭了,今日风大,我在屋里躲了一天,炉子便也烧了一天,十分燥热。

月牧说熄了炉子,定要给我加床被子才安心。我接了,她出去后,我把两层被子搭好,自己只着里衣躺在了内侧。躺下前,我另把窗户开了小缝。

说辞我都想好了,夜里翻身,没盖好被子,风太大把窗子吹开,一夜冷风,我第二日便受了风寒。届时请太医,我要好好问问我的身子的事儿,另外身有疾,不能去见陛下。

可是我失策了。

夫徇怎来的这样快?

第二日醒来我是热醒的,屋里炉子生着,窗户紧闭,被褥揭了一层,我躺在他炽热的胸膛,听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我额头冒汗,有些被吓到。

他睡眠浅,倒是醒了。

"陛下怎么突然出现?"我有些惊慌。

"朕不来找你,你便永远不会去找朕?"他反问。

"倒不是。"我低声:"昨日示弱了的。"

他鼻腔里发出一声笑,又把我按回去,闭着眼说:"还早,再睡会儿。"

夫徇是个昏君!否则怎么干起"从此君王不早朝"之事?真是色令智昏,好色误国!

我好像又做了一个梦。

我竟然、梦见了夫徇小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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