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许霁刚到公司,就被前台告知,“许特助,卫总特地交代,让你到公司后,直接去他办公室。”
“知道了,谢谢。”
他昨晚收到卫泠那条微信后,差点把嘴里的烧烤喷出来。
看来他猜对了,连味觉都他妈是共享的!
于是今天早上,他只能含泪抛弃了自己最爱的豆浆油条,啃了个寡淡无味的三明治,喝的还是白开水。
一进门,许霁就察觉到气氛不对。
卫泠坐在办公桌后,脸色比昨天更冷,眼下还有淡淡的青黑,显然是没睡好。
沙发上,一个穿着休闲西装,没打领带,看起来二十七八,带着点玩世不恭笑容的男人,正翘着二郎腿,悠闲地翻着卫泠桌上的一本财经杂志。
那模样,完全不像个来谈正事的。
“卫总。”许霁规规矩矩打了个招呼,眼神疑惑地瞟向那个陌生男人。
卫泠没吭声,只是用下巴朝沙发那边指了指,示意他过去。
陌生男人放下杂志,笑嘻嘻站起来,主动朝许霁伸出手:“哟,想必这位就是传说中的许特助吧?长得真美味。”
“久仰久仰,我叫陆时安,卫泠的……嗯,算是他的‘御用庸医’兼发小。”
御用庸医?
这什么组合?
许霁愣愣地跟他握了手,“陆先生,您好。”
卫泠也走了过来,在单人沙发上坐下,揉了揉眉心,语气里带着明显的疲惫和烦躁:“陆时安,说正事。”
“急什么嘛,你这求人办事的态度可不行。”陆时安嘴上调侃着,却还是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个小巧的医疗箱,然后像看什么稀有动物一样,上下打量着许霁。
许霁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感觉自己像实验室里的小白鼠。
“所以,”陆时安的目光在卫泠和许霁之间来回打量,“就是你们俩?从昨天开始,突然能感觉到对方的……嗯,一切?”
卫泠的脸更黑了。
许霁尴尬地咳嗽了一声,硬着头皮把昨天的经历,简明扼要的跟陆时安说了一遍。
陆时安听完,脸上的表情从好奇变成了惊奇,最后直接拍着大腿笑了起来:“哈哈哈哈!牛逼啊老卫!”
“你这可是开创了人类关系的新范式,比什么灵魂伴侣牛逼多了。”
“你们这是痛觉伴侣,感官连体婴啊!”
“你再笑一声,我就让安保把你从28楼扔下去。”
陆时安赶紧捂住嘴,但肩膀还是一耸一耸的。
他清了清嗓子,“好了好了,说正经的。从医学角度来看,这种现象,嗯,非常不医学。”
卫泠&许霁:“……”
陆时安摊摊手,“昨天你刚给我发完消息,我就去翻了一晚上的资料,没有任何已知的病例或者理论能完美解释你俩这情况。”
“不是幻肢痛,不是感应性精神病,更不是什么心灵感应,总之,这玩意太玄学了,不归我们管。”
他凑近两人,压低声音,“目前最不靠谱但又是唯一沾点边的猜测,可能是某种极端罕见的镜像触觉联觉的超级加倍变异版?
“通俗一点来说,大概就是你们的神经系统,因为某种未知的原因,产生了异常的交叉连接,把对方的身体信号当成了自己的。”
“未知原因?”卫泠抓住了关键点,眉头紧锁,“什么原因?”
“这我上哪知道?”陆时安一摊手,“可能是你们同时被雷劈了?或者一起接触了什么奇怪的化学物质?”
“再不然,就是你们上辈子缘分太深,这辈子老天爷强行给你们绑了根看不见的线?”
许霁听得一脸绝望:“陆医生,那有办法治吗?”
“比如吃点药?”
“或者做个手术把这破连接切了?”
陆时安摸着下巴:“真是个好问题,吃药?吃啥?止痛药只能缓解症状,治标不治本。”
“至于手术,那你告诉我,在大脑哪个区域切?这玩意儿看不见摸不着的,我可不敢给你们开颅。”
他顿了顿,看向脸色越来越难看的卫泠,正经起来,“目前看来,最好的治疗方法,就是适应它。”
“适应?”卫泠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对啊,”陆时安一拍手,“就像隔壁邻居装修,一开始你觉得吵得要死,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
“而且,你们要往好处想嘛。比如,以后你就不用担心许特助摸鱼了,他偷懒你立马犯困。”
他又用手肘碰了碰许霁,“许特助,你也不用怕卫总给你穿小鞋了,你生气他马上胃疼。”
“这简直就是职场和谐的最高境界!”
卫泠:“……”
许霁:“……”
陆时安无视了两人杀人的目光,又从医疗箱里拿出两个类似运动手环的东西递过去:“来,这可是高科技玩意。”
“戴上能监测心率,包括皮电反应这些基础生理数据,我倒是要看看你俩的数据是不是真的神同步。”
卫泠一脸嫌弃,但还是面无表情地戴上了。
许霁也只好乖乖戴上。
刚戴好没多久,许霁因为紧张,下意识舔了舔有点干的嘴唇。
几乎同时,陆时安指着连接手机的屏幕,惊呼:“我靠!看!老卫,你的心率刚刚有一个小幅波动!”
“就在许特助舔嘴唇的时候。”
“神了!真他妈神了!”
卫泠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个同步的波动曲线,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持续崩塌。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里面只剩下一片冰冷的绝望。
“所以,”他看向陆时安,语气平静的可怕,“结论就是,我们只能像连体婴一样,适应这种共享生活?”
陆时安收起玩笑,耸耸肩:“至少在找到真正的原因和解决方法之前,恐怕是的。”
“我会继续查资料,但也别抱太大希望。”
“现在,你俩的首要任务是保持沟通,避免互相伤害。比如,许特助,你下次想吃麻辣火锅前,最好先问问卫总他老人家的菊花同不同意。”
许霁的脸瞬间爆红。
卫泠的额角青筋暴起。
“滚出去。”卫泠对陆时安下了逐客令。
陆时安笑嘻嘻地收拾东西:“得令!对了,老卫,诊金记得打我卡上,这次出诊费得加倍啊,太开眼界了!” 他临走前,还同情地拍了拍许霁的肩膀:“小美人,保重。下半辈子都要跟这座冰山绑定,真是辛苦你了。”
陆时安走后,办公室里只剩下两人,和一片死寂的尴尬。
“那个……卫总,”许霁硬着头皮打破沉默,晃了晃手腕,“这玩意儿要一直戴着吗?洗澡的时候怎么办?” 他可不想连洗澡都感觉像是在直播。
卫泠抬眼,冷冷看向他:“你说呢?”
许霁蔫了。
得,看来这“连体婴”生活是板上钉钉了。
就在这时,卫泠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
他瞥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头皱了一下,但还是接了起来。
“妈。”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温和的女声,即使隔着点距离,许霁也能听个大概:“小泠啊,晚上回老宅吃饭吧,你王伯伯和他女儿也来,人家刚从国外回来的,很优秀的,你们年轻人认识一下……”
“我晚上有应酬。”
“什么应酬比这个还重要?推了!你都多大了,一点都不着急!就这么说定了,七点,别迟到!” 卫母根本不给儿子拒绝的机会,直接挂了电话。
卫泠放下手机,抬手用力按了按太阳穴。
几乎是同时,许霁也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被念了紧箍咒,一阵抽痛。
“靠!”许霁低骂一声,忍不住抱怨,“卫总,您这情绪波动,能……能不能提前打个报告?”
这无差别攻击谁受得了。
卫泠没理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脸色难看。
被逼相亲,这感觉比谈崩了一个项目还让他心烦。
而且,现在这破事还多了个“现场直播”的观众。
许霁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那点幸灾乐祸慢慢变成了同情。
“卫总,”沈述凑近了一点,压低声音,“您是不是特别不想去?”
卫泠睁开眼,“你想说什么?”
许霁嘿嘿一笑,“您看啊,咱俩现在这情况,是不是得互帮互助?您要是心情不好,我这班也上得提心吊胆,对吧?”
卫泠没说话,示意他继续。
“您想啊,要是您晚上去相亲,对着不喜欢的姑娘,还得强颜欢笑,那得多憋屈?您一憋屈,我这心里肯定也堵得慌,说不定还会胃疼,失眠,甚至严重影响到第二天的工作效率。”
许霁观察着卫泠的表情,继续说:“但如果您去不了呢?比如,突然得了什么急病,病的来势汹汹,但又不太严重,休息一晚上就好那种。”
卫泠的眼神动了动,似乎被说中了心思,“什么病能来得这么巧?”
“这您就别管了,您就配合我一下,到时候给我妈……啊不是,给您妈回个电话。语气虚弱点,就说身体突然不舒服,去不了了,剩下的交给我。”
卫泠盯着许霁看了几秒,最终,对相亲的厌恶压倒了对许霁的不信任。“别太过火。”
“明白!”
下午五点。
卫泠正在看一份合同,突然,一股强烈的晕眩感袭来,他眼前一花,差点没坐稳,赶紧扶住桌子。
“呃”他闷哼一声,感觉天旋地转,恶心想吐。
几乎是同时,门外工位上的许霁也“哎哟”一声,整个人软绵绵的往桌子上一趴,有气无力地呻吟着:“晕!好晕啊!我怎么突然这么晕……”
整个总裁办的人都看了过来。
“许特助,你怎么了?”Ella关切地问。
“我也不知道。”许霁演技上线,脸色苍白,声音也有些虚弱,“就突然,头晕眼花,想吐,卫总!卫总您没事吧?”
Ella急忙推门而入,“卫总?您没事吧?哪里不舒服?”
卫泠强忍着那股许霁同步传递过来的强烈晕眩和恶心感,拿出毕生演技,用极其虚弱的声音对Ella说:“Ella,我有点不舒服,晚上的安排……全部取消。”
“明白。”
Ella刚离开,卫泠立马又用私人手机给母亲回了电话,“妈,我可能食物中毒了,去不了了……嗯,不用担心,休息一下就好……”
挂了电话,卫泠感觉那股晕眩感开始缓缓退去。
他看向手机。
上面是许霁刚发来的消息:
【搞定!特效晕眩体验券,十分钟限量版,还不错吧?】
卫泠:“……”
许霁为了庆祝计划成功,偷偷从抽屉里摸出一块黑巧克力,迅速塞进嘴里。
浓郁的苦甜味在口腔里化开,他满足地眯了眯眼。
坐在办公室里的卫泠,也清晰的感觉到一股陌生却愉悦的甜意。
他猛地一愣,下意识舔了舔嘴唇。
这感觉,不讨厌。
甚至有点,奇怪的好。
他轻手轻脚来到门口,听到许霁正小声哼着歌,腮帮子还一鼓一鼓的。
这该死的共感,好像……也不全是坏事?
门外的许霁,对此一无所知,还在美滋滋地回味着巧克力的味道,心里盘算着晚上该点些什么外卖庆祝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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