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声令下首翼抬脚就将人踹飞了出去。
与这狂徒喝酒吃饭的另有几人,见此拿上板凳或是赤手空拳,打杀上来。
这些看着魁梧却都是些酒囊饭袋的街头混混,首翼一个人都绰绰有余,没多大一会儿地上横七竖八的瘫倒了五六个人。
这似乎是个小帮派,其他桌上还有几个站在不远处,比划着招式,却不敢上前。
首翼朝他们吹了个口哨,挑衅的味儿十足,他们左看右看,每一个人敢动。
“孬种。”首翼继续挑衅。
都是道上混的,那个不要面子,这**裸的挑衅哪怕知道打不过,这些个要脸不要皮的也要上来挨一顿胖揍。
这下地上所成一团哀嚎的又添了几个。
首翼回头对苏蓉:“小姐,消气了没。”
苏蓉早把脸上的泪给擦了,可眼眶还红着,只瞧着柳眉倒竖,眼睛像是被气红的。
“把他的牙拔下来!”
“不若拔舌的好。”站在她身边的泗水凉凉开口。
苏蓉想到那个画面:“算了,把他门牙拔了,上面拔一个,下面拔一个,要拔出参差不齐的两个门洞来,叫他日后小心些张嘴说话。”
首翼想到那副说话漏风的场面,笑出声来:“小姐巧思。”
首翼走到那个口出狂言的汉子面前,蹲下身,捏着他的脸轻易卸了他的下巴,迫使他张开嘴。
此人被打的鼻青脸肿,知道自己惹了位自己不能惹的贵小姐。
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告饶,首翼那听他废话,一拳打在他嘴上,男人哇地吐出一口血,里面混杂着几颗牙齿。
苏蓉说的轻巧,但真见这到这血腥场面不由捂住眼,又有些好奇,漏出一点手指缝。
首翼把手指上戴着一枚硕大的戒指,手指未伤分毫。
将戒指上的血在那人的衣襟上擦擦,回身走到苏蓉这边来:“此处污秽,小姐可以去楼上雅间用饭。”
苏蓉透过他的身躯看见一角血渍,撇嘴说:“不吃,恶心死了。”
“回去吧。”经此一事她也没心思再逛下去,撇撇嘴。
出门时将头上的一支珠钗拔了下来,丢到柜台上:“喏,赔礼。”
那珠钗上还镶嵌了枚红宝石。
“姑娘,我带钱袋子了!”小酒急道。
店主喜不自胜,点头哈腰地将人送到门外。
苏蓉只是顺手而为:“给忘了,算了吧。”
小酒一阵心肝疼,恨不得从店主手里把珠钗抢回来。
首翼是公主府的护卫,听的令却是她的母亲。
阖裕公主。
苏蓉回到府中,脚还没踏入院子,就一面走一面扯了身上的璞帽,解去衣领,将这些东西丢了一路,走进房门时已经脱的只剩裘衣。
留守在家的丫鬟们都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的还没进门就发大小姐脾气,不敢多说话,跟在她后面把衣物捡起来。
“不许捡,把它们都拿出去烧了!”苏蓉把脚上的鞋也蹬了,踢出好远。
鞋子丢了出去犹不解气,苏蓉把袜子也甩了,赤着脚走在地上,回到她卧房里,气鼓鼓的坐在她平日里最爱的软椅中。
“小祖宗,”一年长的女婢顺手捡了双方便穿脱的软布鞋过来,半跪在地上握着她的脚为她穿上了“这又是怎么了?”
说话的正是沈月兰身边的静好,这问的是小酒。
“小姐兴起,想着男装,被个狂徒欺负了。”小酒心疼那些钱财,怏怏不乐的说了。
静好忙去看苏蓉,见她一根毫毛都没掉,因气恼脸上绯红,倒显得气色更好了。
不由好笑:“后来怎么了?”
“自然是被打了一顿。”苏蓉哼声“若不是本小姐手下留情,拔了他胡咧咧的舌头也是可的。”
静好看她孩子模样,无奈又宠溺。
奶娃娃般的哄着、捧着夸了许多句,苏蓉的小姐脾气好歹是消了下去。
“只打了两颗牙掉?”
酷暑尽,秋风爽,公主府池塘里的一片莲花荷叶只剩枯枝残叶,伶仃地支在一塘池水里。
沈月兰令人拿了笔墨纸砚,特意在此来画这些残荷。
浓墨在白色的宣纸上随意挥毫,破败斜倒的荷叶便跃然纸上。
首翼等人低头立在她身后几步距离,低头回话:“是,小姐说这样令他日后说话可以斟酌斟酌再张口。”
沈月兰轻笑,眼尾的纹路显现出时光的痕迹,使她模样看起来慈悲许多。
首翼见公主似乎没有责怪之意,心中稍稍放下一口气。
“杀了吧,”她轻描淡写的开口“把他的一家老小也全赶出京都。”
四人不由屏气凝神,等她说话。
“不然其他人岂不是当我们公主府好欺负的了。”
首翼的头更低:“是!”
另一边,小丫头奉令将那些衣服拿去烧了,已经到了僻静邻水的地界,将衣服拿出来,又见上面织金锦缎看着价值不菲,深觉白白烧了可惜,踌躇再三,又四处张望一圈,包着衣服自偏门去。
守门的小厮见她抱着个包袱自然要探查。
丫鬟一路上都想好了,张嘴便说:“是小姐不要的衣服,令我拿去烧了,我恐府宅内烧了危险,要拿出去。”
小厮看她一眼,将丫鬟本来七上八下的心看的愈发慌张。
“去吧。”他打开了门。
也不知是相信了,还是同为下人不愿为难她。
小丫头没有多想,抱着包袱步履匆匆的离开了。
随着离那扇门越来越远,她也放下心,琢磨着走那条巷子不引人注意,正突自快步走着,面前突然窜出个白面小厮。
“姐姐到哪里去?”
小丫鬟一个激灵,险些惊叫出来。
定睛一看,此人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长的瘦小斯文,看着也不像劫道的。
若是小酒在此,定能认出这人是钟易川身边跟着的那个。
“做什么?”她下意识抱紧了包袱,色厉内荏的喊了一声。
小厮赔笑:“诶哟,真不好意思,吓着姐姐了。”
小丫头警惕的看着他。
“是这样的,”小厮自袖子里滑出一粒碎银子。
小丫头看着那银子,又看他,始终紧皱着眉毛。
“今儿见你家小姐怒气冲冲的回了府,身后还跟着几个汉子,可是遇见了什么事儿?”
“你是谁?打听这些干什么?”
小厮又笑:“小人辟竹。”他说着,把碎银子送到小丫头手里。
小丫头没接也没推。
辟竹笑着,又从袖子里滑出一粒碎银子。
这些银子加起来是这丫头半年的月利了,她犹豫问:“也不是什么大事……”
辟竹心中一喜,迫不及待追问:“我瞧苏姑娘很气恼呢。”
“听说是小姐穿了男装出门,被一个大汉欺负了,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清楚。”
“在何处被欺负了?”他追问。
“这……我也不知。”
辟竹眼珠一转,心中有了计较,对小丫头说:“多谢姐姐。”
转身要走,丫鬟忙说:“你不会对我家小姐图谋不轨吧?”
苏蓉身为公主独女,苏家的团宠,从小就是被层层保护,从没被歹人靠近过,但万一真因为她说了什么发生什么事,她就是死八百回也不够。
况且,能遇到个好主子也不容易。
“此事也不是什么机密,想来不少人知道。”辟竹笑声说“姐姐多虑了。”
她还想再说,但转眼间那个小厮就转进巷子不见了,徒留余声环绕。
小丫头站在原地,心中隐隐有不详的预感。
但不论怎样,她紧捏这那包袱,今日得了不少银两,她可以更快的把自己赎出去。
夜黑风高。
窗前的窗户缓缓打开一个缝,月华如窗帘般缓缓拉开撒在苏蓉的床上。
她睡的很熟,这样轻微的动静并没有影响她。
窗户开的足够大了,一个人跃上窗台,侧身坐在上面。
是钟易川。
这个动静不大不小,若是在人床头做,床上的人理应醒来。
他等了会儿,没有动静。
又是一会儿,他决定弄出大一点的动静。
他特意穿了件飘逸长衫,特意挑的银面绸缎,立在风中便飘逸若仙,又在腰间别了支竹笛。
他本想吹笛唤醒苏蓉,但这样势必扰醒旁人。
睡梦中,苏蓉察觉有人在敲她的床头,她没睁眼,但依旧能感觉到面前是一片漆黑。
“我再睡会儿。”她翻个身。
眼见苏蓉手脚并用,毫无名门闺阁形象的侧趴在床上,半个身子露在外面,整个人陷入绵软的被褥中。
“苏蓉。”
是个男声。
挺好听的,还很熟悉。
钟易川?
苏蓉蹭地坐直,若不是钟易川反应快,两人的脑袋定要磕一下。
“钟钟钟钟公子?”
她是不是还在做梦,她左右顾盼,确认这是在自己房里,外面天还黑着,而她在自己床上。
苏蓉慌张的捂住自己的胸口,诚然她穿着裘衣裘裤,胸口严严实实。
钟易川退到了窗子边,洁白的月光照在他的侧脸上,他维持着完美无瑕的微笑又略带一些哀伤:“听闻姑娘今日遇见了个狂徒,小生坐卧难安,食不下咽……不得已才在此刻冒犯。”
“还请小姐勿怪。”
苏蓉还没完全醒过来,呆愣愣的看他说完,还呆愣愣的看着他,也不知道是出神还是在震惊。
难道又睡着了?
“苏姑娘?”
直到钟易川又喊一声。
“你你你你你大胆狂徒,”她舌头可能还没醒过来,瞪圆了眼睛,声音越说越小。
最后悄声问:“你要干什么?”
好像睡懵了的小猫儿轻轻喵了一声。
钟易川低笑一声。
“听闻姑娘白日里平白受了欺辱,恐姑娘夜里想来伤心,放心不下。”
一时寂静,唯闻窗外虫声阵阵。
苏蓉不由看过去。
心里想:真的假的?
月光满地,少年挺拔如松柏的身姿立在那一方天地中,他如的脸半陷在阴影里半在月光下,朦胧似幻。
钟易川掀起半片眼帘,唇角勾出的一丝笑意若春水芙蓉。
窗外恰巧有一阵清风吹起她额上的碎发,苏蓉半梦半醒的混沌在这一刻才彻底消散。
这一幕印在苏蓉的脑海里,看过的各类话本子此刻在脑海里灵光一闪。
“钟公子?”她不觉坐直了些身子,她的脸便显露在月光下,这样晦暗的夜色里,唯有她的一双眼是亮的,亮的灼人。
“我们是在幽会吗?”
钟易川的手指微微一颤,虚假的表演居然也带了几分真实的慌张,他怎么也没料到苏蓉会这么直白的问他,狼狈的躲避她炽热的目光。
这一点慌乱转瞬即逝,温柔多情的公子哥,柔情蜜意的看着她。
“姑娘若……”
“对了!”话没说完,苏蓉突然从床上下来,赤脚跑到桌案上摸了本书。
兴冲冲地跑到他面前:“云起写的这本游记好有趣!”
“我都看了两遍了,公子还有吗?再送我一本吧!”
赤脚站在倾泻的月华之下,双眸宛若星子。
钟易川刚酝酿出来的情话被她的赤诚浇了个稀碎。
他转换方向,改为包容博学多识的哥哥:“有哇,你若喜欢,我明日再给你带来。”
“太好了!”她雀跃的声音差点吵醒别人。
“那我明日等您!”
忽然间,苏蓉蹦跳过来,欢喜地扑上来,紧紧抱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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