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姑娘!得罪了。” 苏蓉被一个壮实高大的妇人打后面抱住,双手被牢牢禁锢起来,倒栽葱似的被人抱着送上马车。

公主心尖尖上的幼女,捆是不敢真捆的,几个妇人就这么给她半抱半拽的弄上了船。

“张婶子,你放开我!”她鲤鱼似的扑腾,但哪敌得过敦实的庄户里的农妇。

“娘!娘你送我走干什么啊!娘!”

“把她给本宫捆严实了!送回去关紧!”沈月兰怒极,许久没用的自称又拿了出来。

急火攻心之下,胸脯上下翻涌,眼睛一时没出落,瞥眼看伏在地上的小酒:“还不去看那逆子的手。”

“是。”小酒忙不迭爬起来,赶紧翻上小船。

小酒上船就看见两个婆子把苏蓉摁着,一个摁住双腿,一个捏着她的手,用宽布条把她的手臂小腿给缠住。

苏蓉大泥鳅似的挣扎,带血的藤条落在船舱里,在甲板上滚了一片干涸的血迹。

小酒嫌弃这东西晦气,要给她踢出去。

苏蓉挣扎中还关注着她的动作:“踢水里去,别叫我娘又捡了。”

小酒无言以对,照她吩咐给丢尽水里,去看她那只血淋淋的手:“姑娘你去抢那根刺条做什么。”

手心里都是伤口,还有些刺倒扎近肉里,苏蓉缩着手往回抽:“不知道啊,突然就伸手了。”

小酒将他扶起来,苏蓉伸长脖子往凉亭里看,帷幔之下只看见人影,看不清动作。

“我就说不该来不该来,”小酒也是又气又慌,恨不得在小船上踱步转圈圈“这下好了。”

“别怕,娘亲不会真对你做什么,”苏蓉专注地看着远处的亭子,在她手背上拍了一下,够着脑袋往那儿看“我娘还在抽她吗?”

小酒苦着脸:“不知道,反正回去就该抽我了。”

“抽我一顿还算轻的,千万别把我赶出府去。”她哭丧着脸自言自语,可看向苏蓉,她完全没听见。

“没事没事。”她随口安慰。

她正试图站起来,船随着她的动作左右摇晃,似乎随时都可以翻过去。

两个婆子忙不迭摁着她,对小酒说:“你这丫头,嘴忒多,怪不得夫人要收拾你!”

小酒羞恼至极,涨红着脸不敢多说,也跟着拉苏蓉:“姑娘,你快别闹了吧。”

苏蓉终于看向她,不情不愿地坐下来:“你怕什么,娘亲那样和蔼,不会真打你的。”

小酒冤枉地要哭出来了:那是因为她总会避开你收拾人。

苏蓉手心又疼又麻,被人捆了手脚,只觉浑身不自在。

坐下来便说:“好嬷嬷,我手心要疼死了,你们快将我松了吧,瞧瞧我的手是不是要烂了,怎么这么疼。”

茅草厅内,沈月兰令人从钟易川背后又取了一根藤条,去了刺捏在手里:“你不是要负荆请罪吗?我就遂了你的意。”

钟易川低垂着头,脊背挺直,说话铿锵有力:“只请夫人消气。”

一副愿打愿挨的模样。

“夫人,”苏敬宪看她真要打,上前几步,两手轻摁住沈月兰握刺条的手,柔声劝慰“到底是新晋解元,少卿郎家的公子。”

钟父前些日子受太子引荐,已升做司农院少卿。

沈月兰目光冷冽,扫苏敬宪一眼,将胳膊一抖,把他盖在自己手背的手抖落掉。

她斜着眼睛,唇线拉长,皮笑肉不笑:“哼,我说是哪儿来的浪子,原是你的门生,倒真和你是一路人。”

说着荆棘裹着风挥下。

中途忽然停住。

苏敬宪紧握住她的手腕。

素来和气的脸上僵住,浓墨般的眼眸闪过寒光,将沈月兰手腕的皮肉捏得如纸张般褶皱:“莫在胡闹了。”

沈月兰手上暗自争夺,可惜比不过苏敬宪的力气,硬掰着不松手,胳膊便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两人目光对峙,无声的较量。

亭子内外站着许多人,男的女的,穿着各色衣裳,均是规矩地站在两人不远不近的距离,头垂着相同的弧度,好似木头一样摆设在旁边。

钟易川就跪在两人面前,两人交握角逐的双手只需他稍稍抬起眼帘就能看见。

京都城里出了名的恩爱夫妻果然也是逢场作戏。

正此时僵持不下,忽听水上高呼一声,接着一声大喊:“快来人啊,姑娘掉进水里了!”

登时,也顾不得恼怒,沈月兰与苏敬宪两人双双趴到栏杆上,只见刚行出三十丈的乌篷船倒盖在湖面上,湖上空无一人。

人全在水里。

沈月兰几乎被吓飞了魂儿,手指扣近木栏杆里。

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快……快救人。”

这一句话用尽了她全身力气,瘫倒在栏杆上。

“瞧瞧!”苏敬宪站在她身边,拿手指着她“叫你别胡闹!”

两人又要吵起来,却见一个人蹬着栏杆,噗通一声跳进水里,正是光着膀子背着刺条的钟易川。

小酒被水眯了眼睛,费力地挥舞着胳膊,好不容易游到苏蓉身边,但她挣扎的太厉害,又几次快碰见她的手,她又给自己打开了。

“姑娘,”她说话便是一口水,苏蓉晃的浪扑她一脸“姑娘,我在这边。”

她正奋力往那边去,身后忽然冒出来只手,铁箍般抓住她。

小酒一看,是那船夫,他说的不知是那里的土话,口中喊着‘小姐快上去’拖着小酒往船上拽。

“松、呸,你快……”小酒力气不比他大,又被他拽着呛了好几口水,硬是被摁在原地,眼看苏蓉越挣扎越远。

“救……”苏蓉太害怕了,她抓不到东西,脚还被绑着,水淹了她的头顶,好不容易扑出去吸气却先喝一口水。

怎么又是这样,她努力的的伸手,可是口鼻里全是水,她呼吸不了,身体越来越沉。

再也不坐船了。

她逐渐耗空力气,挣扎不出水花,身体缓缓沉下去。

幽深的水里,她睁不开眼睛,忽然有人抓住她,托住她的后背。

哗啦——把她拉出水面,苏蓉呛咳几声,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气,强烈的阳光刺的她睁不开眼睛,她侧过头看见了钟易川。

“救、”苏蓉紧紧薅住他的脖子,用最大的力气“救命,别丢下我。”

说话间又吞几口凉水,上次落水的恐怖记忆再次袭来,哪怕鼻子已经能够呼吸,被水环绕的恐惧却依旧在。

钟易川被她箍住脖子,虽然呼吸不畅但还能忍受,可是她越箍越紧,他的脸开始发红:“别怕,别怕。”

她听不见。

钟易川将人环抱在怀里,托举着她的后脑,一遍遍重复,直至人稍微冷静一些,不再剧烈挣扎。

带着吓破了胆的苏蓉不好上船,钟易川拉着人,将她带回了岸上。

哪怕脚踏实地,苏蓉仍抓着人不肯松手,低头看着脚下的土地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连喘了数口气,苏蓉终于回过神,顺着自己紧紧攥着胳膊往上看去。

大片的肌肤白如玉,水珠顺着他的鼻尖与唇峰往下滴,眼睛亮而有神,只看自己:“好些了吗?”

叮。

拨动她的心弦。

苏蓉的耳朵瞬间赤红。

她猛地松开手,后退数步,险些又跌进水里。

钟易川手疾眼快,将她扶住:“怎么了?”

苏蓉瞥见他的胳膊,那儿被印着自己抓住的红痕。

她的脸也跟着发烧。

推开钟易川,根本不敢看他:“没没事。”

“蓉儿!”沈月兰被扶着到岸边。

苏蓉躲着钟易川跑到沈月兰身边,一群人手忙脚乱地将她围住。

钟易川被隔绝在外,连影子也看不见了。

苏蓉收回目光,低下头,任由一行人摆弄,只听耳边噗通噗通要蹦出来的心跳。

另一边边船夫以一己之力甩了两个人上船,自己翻上来后才发现自己救的不是贵小姐。

两个婆子吵起来,一个埋怨另一个耳根子软,松开苏蓉的手;另一个说不该与姑娘起争执,弄翻了船,吵着吵着,两人开始挠对方的脸。

大喘气的小酒往远处挪了挪。

鸡飞狗跳里,一行人终于到了公主府。

大夫令小厮快马回来请了,苏蓉赶回换了身衣服躺下,大夫也到了。

还是上次那个老大夫,花白的头发,被人拽着也不能走快,小厮恨不能把他抬起来跑。

但大夫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努力迈动一双老腿:“怎么又落水了?”

“诶呀,您老别问了,快些吧。”

“娘,”一声娘喊得抑扬顿挫,苏蓉坐起身,又被她娘铁着脸摁回去。

“我真的没事。”她举着包成粽子的手说。

沈月兰冷着脸,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苏蓉缩缩脖子。

只老实了一会儿:“娘,云起怎么样了?”

苏蓉眼巴巴地瞧着沈月兰。

沈月兰硬邦邦道:“没死。”

苏蓉觑一眼她娘的神色,乖乖缩在被子里,闭了嘴。

看她这样,沈月兰便心软了。

“此人一看就是工于心计之人,你与他来往,讨不到好处。”

不用说苏蓉也知道这个‘此人’是何人。

眼睛里冒着亮光坐起来:“娘亲是在夸他聪明吗?”

沈月兰给气笑了:“太后还说你愚笨,我瞧这脑子转的不是很快。”

苏蓉望着她娘嘿嘿讨好着笑:“娘亲已经查了他的家世了吗?”

“这还用查?太子提携的不是酒囊便是饭袋,只今年提了个钟万漉这个实干的,皇帝在朝堂上都夸了,京都上下如今都看着钟家。”

苏蓉不懂这些,只听钟父受沈穆庭的关照,便说:“穆庭□□后也是要做皇帝的,钟家攀上他们日后多少也是个新贵吧?”

沈月兰睨眼看她,她肚子里出来的,算盘不打她都知道这是在想什么。

刚好点的脸瞬时黑下来:“你想嫁给他?”

苏蓉从未看见她这样的阴沉恐怖的模样,就想夜里窜出来的夜叉修罗。

盯着不敢说话。

沈月兰微怔,回过神来。

搂住苏蓉,紧抱在怀里:“好蓉儿,别听男人的花言巧语,别走娘亲的老路。”

苏蓉被的脸被挤着,五官拥挤在一起,一双眼睛却大大的睁着,看着窗外随风晃动的树叶。

“绝对不会的,娘亲。”

终于熬到她爹娘走了,她即刻从被子里蹦出来,穿上鞋子就要走。

小酒刚被沈月兰身边的静好喊出去一通训,没遭皮肉之苦,但扣了半年的例银。

丧眉耷眼的回来便见苏蓉使唤人给自己穿衣,快步上去拦住:“小姐,你又到哪里去?”

“你可知云起住在那间屋子里?”苏蓉抓住小酒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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