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两人在这激烈讨论时，陈慕云已经挽着袖子走了过来，也不说话，他今天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揍云驰。

上一次学校门口的事儿，他被老师骂了，还写了检查，这口气必须得发泄出来。

好不容易找打机会堵着他，绝对不能让他就这么跑了。

云驰一推江书意，示意他赶紧跑，江书意没动。

哪怕挨揍也能分担一下火力……吧。

“干嘛呢？”巷子口有人喊了一声。

陈慕云抬眼，不悦：“你谁啊？”

“我谁？哈……”来人笑了。

陈慕云的同伴拍了他肩膀一下，小声道：“高三的丁成辉，别惹他。”

“辉哥好。”陈慕云的同伴朝他打了个招呼，显然是认识他的。

丁成辉跨坐在单车车，一脚踩地，胳膊肘架在车把手上，笑的还挺和气：“干嘛呢，教训人呢？”

陈慕云的同伴转了一下眼珠，扫了云驰一眼：“辉哥认识？”

丁成辉啊。

五班的，经常跟秦潮和陈栩混在一起。

江书意眼熟他。

云驰也眼熟他，上一次体育课他跟秦潮打篮球来着。

丁成辉手里转着手机，视线扫过云驰和江书意，然后对陈慕云的同伴抬抬下巴：“等着，我打个电话问问，看我认识不认识。”

陈慕云很不爽：“他有病？”

“小点儿声。”同伴瞪他一眼，“别惹麻烦，不值当的。”

然后又压低声音：“他跟社会上很多人都有来往。”

丁成辉拨了个电话过去。

“干嘛？”那边人声音恹恹的，带着明显的戾气。

“呦，心情不好啊。”丁成辉也不在意，“诶，我碰见那个哦了。”

秦潮语气森森：“你有病是吧？”

“别急啊。”丁成辉轻笑，“他被陈慕云……就是上次在学校门口揍他那个给堵了，眼看着就要挨揍了，我就是问问你，我认不认识他。”

那边沉默了。

“认识？”

“还是不认识？”

丁成辉故意逗他。

“日他大爷，他一个蚕蛹怎么那么能搞事儿。”秦潮骂了一句，“你告诉他，让他在那儿等着，我过去揍他。”

“啊？”丁成辉诧异，“谁揍谁？”

“我特么揍那个哦。”秦潮咬牙切齿，“你给我看好了，这第一揍特么得是我的了。”

秦潮挂了电话，一个用力甩上了车门，给司机吓一跳。

见他要走，司机一把拽住他：“放学得回家……”

秦潮转头睨着他：“别惹我，心情不好。”

“……”司机讪讪地松开了手。

以前书意多乖一孩子啊。

秦潮眨眼间就不见了人。

司机忙拿起电话给叶俏打了过去。

丁成辉拿着手机，一头雾水地挠了挠脖子：“诶，你跟秦潮有仇啊？”

丁成辉的视线是看向云驰的，一众人顺着他的视线也转头看向了贴着墙站的云驰。

云驰：“？”

那他俩仇可大了。

他正在被秦潮霸凌中呢。

“没有啊，我俩是好朋友。”云驰平静道。

“他说他要过来揍你。”丁成辉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不可能。”云驰暗戳戳攥住江书意的手腕往丁成辉那边走，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我俩好的就差穿一条裤子了，是吧，书意？你知道的，我俩都一起去上厕所，我还给他拉裤子拉链。”

丁成辉震惊地瞪大眼。

不管是不是真的，这种话你都敢说出口？

“啊……”江书意僵硬地扯着嘴角，“是这样的……他和秦潮可好了呢。”

“他是不是说要过来帮我揍人？”云驰问丁成辉，一脸真诚的样子让丁成辉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这样吗？”丁成辉啧了一声，哎呦呵，真能睁着眼说瞎话啊。

“是的。”云驰已经走到了丁成辉近前，朝江书意使了个眼色。

江书意get到后，朝他眨了一下眼。

丁成辉：“……”

当他眼瞎吗？

这俩货一看就是学习学傻了，没打过架的人。

两人迈步就想跑。

陈慕云忍不住了，虽然丁成辉不能惹，但丁成辉也说了他那边也是要揍云驰的，总不能让人从眼前跑了吧。

陈慕云疾步上前，直接对着云驰的后脑勺一拳砸了过去。

云驰身前，是突然出现的满脸丧气指着他的秦潮：“你……”

耳后风声骤起，伴随着江书意的惊呼：“小心……”

云驰一把将江书意推开，然后迅速蹲下了自己的身体。

陈慕云的拳头没有砸到既定的后脑勺上，随着惯性来到了秦潮的眼前。

秦潮本来指着人的手一把攥住了陈慕云的拳头。

“朝人脑袋招呼，你挺阴损啊。”秦潮扭着陈慕云的手往后一折，陈慕云痛呼出声：“艹，你特么谁啊？”

“你爹。”秦潮一拳顶在了陈慕的小腹上。

本来就心情不好，正好有人撞枪口上，不收拾白不收拾。

云驰蹲着身体一步一步挪出来，迅速站起来转身就往陈慕云腿上用力踹了一脚，然后拉着看呆了的江书意撒腿就跑。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眨眼之间，给旁观一切的丁成辉看呆了。

今天真是长了眼了，怎么会有人怂的这么刚。

丁成辉抱着胳膊看着人跑远，一扭头整个人蹦了起来：“诶我去……潮子，你轻点儿……”

……

两人跑远后，云驰停下步子，对江书意道：“你先回家，我回去看看。”

“啊？”江书意不放心，“你跟秦潮到底怎么回事儿啊，他真是来揍你的？”他要真是来揍云驰的，现在却跟找云驰麻烦的那个打在了一起，云驰回去，不是自动送上门吗？

好乱，他理不清他俩到底怎么回事儿了。

“我怕秦潮打不过陈慕云……陈慕云就是刚才找我麻烦那个，他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我爸在外面出轨生的儿子。”

“啊——”江书意震惊。

云驰借机道：“我家里的事儿都跟你说了，你以后有什么秘密也可以跟我说，我嘴巴很严的，朋友之间就应该秘密共享的。”比如豪门抱错事件。

“啊……哦……好的。”江书意愣愣地点头。

“行了，你回去吧，我去看看。”云驰转头就要走。

江书意扯住他：“诶，刚才话没说完，你回去干嘛？”

“对，我没说完呢，秦潮打不过陈栩，我觉得可能也打不过陈慕云，我跟他之间的恩怨是我俩之间的，但他不能输给陈慕云，这是原则问题。”

原则？

江书意顶着一脑门问号眼睁睁看着云驰又跑了回去。

他强烈怀疑云驰自己打不过陈慕云，所以想溜边过去出气。

云驰在小巷里探头探脑，就看到巷子里的人都不见了，只剩秦潮背靠着墙耷拉着个脑袋站在那里。

灼灼日光中，竟然有股子寂寥。

听到声响，秦潮撩起眼皮看过来，云驰看到了他眼睛里的……泪水。

云驰一惊。

被打哭了？

陈慕云这么厉害的吗？

对了，对方是四五个人，而秦潮加上丁成辉也才俩，输了也不奇怪。

秦潮看着他没动，眼泪从眼角滑落，止也止不住。

离开两个月，这是他第一次回中学街，从这里往外看出去，能隐约看到鸡蛋灌饼的店，他确实是有些伤怀的。

但特么也不至于哭吧？

还被这个蚕蛹给撞见了。

秦潮擦了一把眼角，抹了一手泪水，但还是止不住。

悲伤难过痛苦无助……

甚至想不管不顾放声痛哭。

被看见了又怎么了，他这么难受，哭一下怎么了？

云驰犹豫了一瞬，轻手轻脚地走上前，站定在了秦潮面前。

秦潮长得很好看，虽然云驰看他不顺眼，但也不能说瞎话，他确实长得很不错。

秦潮的脸型偏强硬，棱角分明，不怎么明显的双眼皮，眼型很漂亮，眼尾微微细长，鼻梁又高又挺，其实是有些冷淡的长相，但可能是因为他个性不冷，所以总给人一种很有活力的感觉。

这样的人竟然会哭……还是被打哭的。

秦潮碎了的样子，很……吸引人。

云驰伸手，泪水吧嗒吧嗒地落在他掌心里，带着些温热，像水龙头没关紧时的水滴，晶莹透彻，但比水滴有温度。

很奇怪的感觉。

秦潮静静看着他，他现在没心情跟神经质的蚕蛹计较。

云驰盯着自己手心里那一汪清澈的泪水看了一会儿后，竟是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一下。

秦潮瞪大眼睛，卧槽。

眼泪都给他惊回去了。

一巴掌拍在云驰手上，眼泪被甩飞，秦潮瞪着他：“你有病？”

云驰微微皱眉：“咸的。”

“是，我特么看你就是闲的。”秦潮觉得这货就是上天派来考验他的，他每天都被他震惊八百次，这货脑回路是没有上限的是吧？

云驰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的眼泪不咸。”

“放屁。”秦潮无语，“就这脑子还学霸呢，谁的眼泪特么的不是咸的？你不是人啊……你确实不像人，你特么像个AI，人机感都溢出来了。”

秦潮说着还不解气，伸手在他脸上用力捏了一把。

很好，又被捏出了红印子。

这特么还真是个人。

云驰甩开他的手，看着他，平静道：“我其实也觉得我可能不太对劲，我有些怀疑我的味觉出了问题，但食物的咸味我能尝的出来，眼泪的味道我却尝不出来，我怀疑我可能只是对单一的某种物质尝不到它的味道，但也不太好证实，毕竟我也不能让我妈尝尝我的眼泪咸不咸……”

“所以……你要尝尝我的眼泪的味道吗？”云驰对他发出邀请。

秦潮面无表情看着他。

这个神经病给他搞得抑郁症都快好起来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有病的人，跟他讨论眼泪咸不咸的问题，还要让他尝尝他的眼泪……

他上次考试真的不是抄的吗？

秦潮搓了一把脸。

无语。

云驰舔了一下唇角，还在继续他自己的话：“但我能尝到你的眼泪的味道，所以我也可能是得了一种眼泪不咸的病，按理来说，只要身体里有盐分，眼泪就是咸的，你说会不会是什么绝症？我都不敢让我妈知道，怕她害怕。”

很好，这就绝症了。

秦潮说：“我也得了绝症。”

“你什么病？”云驰礼貌询问。

“控制不住想弄死你的病。”秦潮伸手压住他的脖子往前一带，两人之间距离倏然缩短，秦潮故意用阴骘的目光看着他，手在他后脖颈上用力捏了一把。

云驰对上他的视线，睁着一双大眼睛，一眨不眨……

眼睛只要长时间不眨就能落泪。

……落不下来。

眨一下吧，抬头看一看刺眼的阳光，想想伤心事儿……

好一会儿后，眼泪终于顺着眼角滑落。

云驰抬手用食指指尖抹了一滴泪喂到秦潮唇边：“麻烦你了，眼泪其实不脏的，谢谢，而且我刚刚也尝了你的，有来有回，你也不吃亏。”

这荒谬的言论让给秦潮气笑了。

笑过后，秦潮盯着眼前人,没动。

两人四目相对。

空气似乎在这一刻凝滞，过近的距离，望进彼此眼眸深处的视线，让人有一瞬间的失神。

云驰的手指就在他的唇边，白得没有血色的手指上那一点晶莹，竟然有种别样的美感。

秦潮也不知道为什么，仿佛被什么吸引了一样，竟然真的低头，在云驰的指尖上舔了一下。

温热的触感，一触即分。

云驰只觉后脊背掠过一阵颤栗，沿着周身的骨缝肆意蔓延，陌生的感觉让云驰有些慌张，猛地后退了一步，呼吸都急促了三分。

凝滞的氛围被打破，秦潮恍然回神，下意识咂摸了一下唇舌，然后抬手指着云驰，咬牙：“你自己尝尝，这特么不是咸的还是甜的？”这人有病，非让他尝眼泪，脑子有坑的瘪犊子玩意儿。

“啊？”云驰一愣后，下意识伸出舌尖舔了一下流到唇边的泪水，然后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真是咸的诶……”

“……”秦潮深深吸了一口气，“你给我过来，我真是闲大发了，陪你在这儿吃眼泪，我特么……”

“滴滴滴……”

“滴滴滴……”

【肢体接触，感情升温，好感度加三十】

“什么声音？”秦潮对这个声音很耳熟。

云驰下意识胳膊往后护住了自己的书包，竟然真是他的手机在静音状态下发出的声音。

这一万多花的好心塞。

“拿出来。”秦潮朝他伸手。

“什么？”云驰装傻，“什么声音，我没听见。”说着转身就要跑，被秦潮从后面勾住了脖子。

秦潮要抢包，云驰不让，两人争夺了一番后，手机从包里掉落在地，明晃晃地躺在那。

秦潮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个手机就是从他裤兜里被老王没收的那个罪魁祸机。

它现在应该躺在老王的办公室里陪他的手机才对，绝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秦潮撩起眼皮看云驰，目光沉沉：“给你个机会，解释一下。”

云驰眼睛飞快的眨着，片刻后耷拉下了脑袋。

好吧，他想不出怎么解释。

于是，云驰迅速决定抛弃手机和书包，自己一个人跑了。

秦潮：“……”

这个蚕蛹爬墙不利索，每次逃跑那腿快的呦。

秦潮一天下来打了两场架，还被云驰的花样搞了个半死，身心俱疲，现在就想找地方自己待着好好emo一场。

拎着蚕蛹的书包和手机走出巷子的秦潮，迎面就看到了老江。

两人同时一愣。

老江脸上有惊有喜，一向对他吹胡子瞪眼看不顺眼的人在这一刻竟然有些手足无措。

秦潮又不可控制的红了眼眶。

吸了吸鼻子后，有些狼狈地偏开了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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