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这熟稔的态度，几乎要让江卿烟觉得自己就是她们的一份子。

她出了境界才没多久，这么快就又要她过去了？就这么等不及？

裴无章已经先一步挡在江卿烟面前，嘴抿得像一条直线，带着少年人的桀骜，恶狠狠的瞪着胡风月，话却是对江卿烟说的：“不许去！”

胡风月没有把裴无章放在眼里，还是看着江卿烟，“江姑娘，我们主人可是很希望你能过去的。”

江卿烟点点头，“好，我会赴约。”

裴无章猛地回头，不知是怒还是撒娇，“卿烟！”

她含笑望他，“别担心，我很快回来。”

说完，摸摸裴无章的脑袋，像极了长辈对小辈的亲昵。

裴无章拍掉江卿烟的手，眼眶不知怎么回事红了，“卿烟，我是你相公。”

“对，你是我相公。”江卿烟仍旧耐着性子，“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需要做的事情对不对？每个人都要有自己的生活空间。”

“不！妻子难道不应该听丈夫的吗？我是你的丈夫，你就应该听我的！”裴无章猛地抱住江卿烟，两人的脸差一点贴在一起，“我不许你去！”

裴无章今日奇怪得很，若是往日，江卿烟也许还会换种缓和的方式和他解释。不过在这么多人面前，还是她需要去赴约的时候，这种小孩子脾气就让人厌烦了，而且说的还是这种狗屁不通的三纲五常。

显而易见的，江卿烟并不隐藏自己的情绪，裴无章也察觉到了。

他僵住手脚，眼泪在眼中打转。

江卿烟冷冷道：“能成亲，也能和离的。”

和离？！

裴无章耳边响起一声惊雷，全身都抖了抖。

和离，就表示以后不能在一起了？！卿烟就要离开自己了！

裴无章眼中露出恐惧的神色。

江卿烟叹了口气，抱了抱他，“别怕，我很快回来。”

又对鲍山道：“麻烦城主给我们安排一个住处，在下去去就回。”

“道友客气。”

江卿烟带着黑猫和竹酒走了，她本来以为对裴无章这个人形挂件已经熟悉了……可没想到……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

思及此，江卿烟眼神暗了暗。

“不知不觉，又是秋天了。”江卿烟握住落在她眼前泛黄的叶子，“你说修为那么高的狐狸，拿来做衣服的话，冬天应该很暖和吧？”

感同身受的黑猫禁不住打了个哆嗦，“应该比猫的皮毛暖和。”

胡风月嘴角的笑容僵了僵，随后脸色如常的从怀里拿出一张保存完整的火红狐狸皮，“这是我以前褪下来的，还请江姑娘赏脸。”

江卿烟扯着嘴角笑了笑，“没听说过狐狸还能蜕皮的。”

“这是我的真身，”胡风月语出惊人，手里拎着的似乎是一束野花，“不仅有保暖作用，还可以抵御金丹期的袭击。”

“这就不必了，这个颜色不好。”江卿烟推辞道，“况且我不喜欢收礼物。”

“哦？那江小姐喜欢什么颜色的？胡某说不定能帮您留意一下。这也不算礼物，只是一个小玩意儿而已。”

“我喜欢……”

江卿烟抬头看着境界里一点银色的光晕——是月冰狱站在屋顶。

“我喜欢银色的，而且，强扭的瓜才甜。”江卿烟恶趣味一笑。

两人站在境界之外，只消一步就能跨过去。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江卿烟站在那，背影看起来很是纤细。

“在下一定知无不言。”

“入魔之人，全身都能够布满魔纹……为何他没有？”江卿烟指的自然是月冰狱。

见江卿烟知道此事，胡风月也不惊讶。毕竟大妖具有人类的神智和相貌，一般而言都不会伤害人类。一是因为化形以后对人类的认同感增加，二是因为人类修士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大妖存在。

“这……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胡风月露出无奈的笑容，“我毕竟只是个仆从，怎么会对主人的事情全部知晓呢？”

顿了顿，胡风月温柔的询问：“还有别的问题吗？”

江卿烟偏头，看向旁边的店铺。

胡风月看过去：是一个糕点店。

“想吃？”胡风月似乎是猜到小女孩的心思。

“那就麻烦你了。”江卿烟淡淡点头。

深夜叫醒一个已经沉睡的店铺，确实是不太好。不过，谁叫有人爱吃呢。她还得拿这个去哄哄自家小孩儿。

踏入月冰狱的境界，江卿烟眨眼间就来到大殿屋顶之上。

仿若从来都是圆形的月亮挂在两人面前，竟然带着一丝诡异的浪漫。可惜，江卿烟不是什么满脑恋爱的小女孩，她只觉得面前有一只张开了腥盆大口的毛皮大衣。

“你来了。”月冰狱的语气竟然意外的亲昵。

……不知道用这张嘴骗了多少小姑娘被他享用。

“今晚的月亮十分明亮，漫天的星河也格外好看。”他伸出手，想要牵着江卿烟，银色的身影几乎要与月华融为一体。

江卿烟忽略了面前的那只手，冷声道：“你找我有事？”

一向好用的美人计竟然失效了，月冰狱看起来有些苦恼，这淡淡的苦恼冲淡了他身上的神秘感，反而带着让人想要接近的**，“既然江姑娘不想与我多言，那我也不拐弯抹角……那只黑猫，究竟是什么东西？”

“逆。”江卿烟道。

“那是什么？”月冰狱蹲下身，招黑猫过去，黑猫很亲人，丝毫不害怕。

“是引出体内心魔幻化而成。”这种说辞十分骇人，几乎没有人听过。

“江姑娘也有心魔？”

江卿烟没有回答，反问：“为何你脸上没有魔纹？”

这似乎并不是什么秘密，月冰狱竟然让人难以置信的好说话，“魔纹被皮毛遮挡住了，况且我也没有彻底入魔，身上的魔纹并不多。”

“是吗，”江卿烟扫了眼他的身体，“你吃人的时候可是看起来可怕得很。”

月冰狱轻笑，云淡风轻地说道：“……我九尾银狐一族每到月圆之夜力量就会大增，但是相对的兽性也被激发，那个时候我就控制不了自己。”

“我看你倒是乐在其中。”

月冰狱不反驳，反而看着江卿烟，“那江姑娘呢？心魔从何而来？”

江卿烟沉默，她也不知道。上辈子不知道它的来历，这辈子不知道它为何会跟来。

“既然江姑娘不愿意说，那我们不如谈一些有趣的事情。”

“什么事？”

“比如，看我在几息之内能够抓到你。”

月冰狱脸上染上阴影，舔了舔唇，隐约能看出狐狸的形貌。

江卿烟早有准备，在他身形刚动之时一跃而下，乘着拜月离去。当然，这是月冰狱的境界，拜月的动静他自然是一清二楚。

江卿烟抬头看了眼月亮，看来这只狐狸的确只在圆月之日吃人。否则也不会这么轻易放她离开。

“心中有纠结的人，最容易被打破现状。”黑猫亲昵的蹭了蹭江卿烟。

“看来今日他叫我过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江卿烟捧着黑猫，“看来你那天对他说的话还是有用的。”

“那当然。”

黑猫小小的骄傲了一下。

江卿烟也笑了，她拎着黑猫的后脖颈，沉声笑道：“既然如此，你在这里劝他向善，没有成效不要回来。”

说完，就将黑猫扔在拜月身下的山路上。

说是身下，其实也有几十米。黑猫的惨叫声响彻境界。

旁边的竹酒禁不住缩了缩脑袋。

江卿烟摸摸竹酒，笑容甜美：“放心吧，你是童晁的人，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小、小黑哥哥不会有事吧？”竹酒软糯的声音很是担忧。

“不会。”江卿烟冷笑，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居然能从……跟到这，这家伙生命力这么顽强，不会有事的。”

竹酒飞得远了点坐下。

她总觉得江姑娘在生气，真的好可怕哦……呜呜，先生你在哪里？快点回来！

出了境界，江卿烟拿到了热乎乎的糕点。

虽说是半夜被叫起来忙碌，做出来的糕点倒还是果真对得上它的招牌。圣医城除了出过许多医师，本地的地理位置也十分种植药材，而将药材揉进糕点，更是这个城的特色食物。

拿到糕点的时候，那店家竟然还出奇的和善。还不时询问她和胡风月的关系，看起来两者关系很好。

回去的路上，江卿烟总觉得自己漏掉了什么事情。

和鲍山打了个招呼，江卿烟在一个小姑娘的带领之下回到了房间。

小姑娘将她送到后，犹犹豫豫的说：“那位道君看起来很伤心，您要不要去安慰他……”

江卿烟看了眼小姑娘，见她满脸对裴无章的怜惜之意，不知怎么的，就联想到裴家后山的那群人。也都是即崇拜又怜惜的看他，这家伙的女人缘真是不浅。

“他在哪里？”

“就在隔壁……城主大人说你们二位吵架了，所以就准备了两间房……”

“多谢。”江卿烟颔首，推开裴无章的房间。

一样的布置，一样的带着女孩子的脂粉气。

地面上很乱，破碎的茶壶，翻倒的凳子，扔在地上的被子，全部都堆在一起，混着茶叶渣。屋子里的桌子被拉到窗户边，从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见灯火分明的红袖楼与若隐若现的境界。

裴无章那么大的个子，委委屈屈的缩在桌子上，脸朝着窗外，睡着了。

章章还是个孩子/叹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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