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江卿烟睡了，傻鸟也不啄那面破镜子了，就呆呆的望着江卿烟。
天快亮的时候，它把桌子角落的一块石头叼到江卿烟枕边，白色的翅膀一挥，肉眼可见的白色雾气笼罩住江卿烟。
白鸟叹了口气，十分老成，“能不能修炼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一觉江卿烟睡得十分香甜，这么多月以来，少见的好睡眠。
翌日中午，送饭的小丫头换了一个，是江卿烟在春花楼里见过的那个高大的女人。时隔多日，高大女人的气色似乎好了点，气息……也有些微的变化。
高大女人将饭菜摆在桌子上，期间不发一言。
等江卿烟慢吞吞吃完，放下筷子。高大女人收拾好，踌躇良久，终于开口，“你不记得我了吗？”
江卿烟看过去，将擦嘴巴的手帕放下，“有事？”
“我曾经对你那样……”高大女人觉得几个月前的日子真是恍如隔世，如今的和平倒像是偷来的日子，“对不起。”
千言万语，最后就只说了句道歉的话。
“我想你今天过来应该不只是为了一句道歉吧？”江卿烟理理头发，满不在乎，“是裴无章叫你来的？”
“是……但也不够准确，是我自己要来的。”
“是吗，”江卿烟跳下凳子，开始整理衣服，“还有要说的吗？我还有事。”
高大女人显然憋了一肚子的话，不过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后来的日子里，江卿烟知道了这个女人的名字叫聂玉，而今天来的理由也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
而现在，不知为何扫除了阴郁心情的江卿烟，显然对童晁更感兴趣一点。
一出门，那只黑猫就跳进江卿烟怀里，“喵呜”一声，对江卿烟的喜爱可见一斑。一人一猫朝童晁住处走去，没有太接近，就在一处刚好能够看到童晁的小亭。
该怎么打听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呢？
江卿烟躲在远处看了许久，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接近他。这家伙一天天的什么事情也不做，就在那看话本，一打一打的看，丝毫没有要动一动的意思。
这样接连几日，江卿烟终于忍不住，跑去童晁的房间，伸出嫩白的手，“话本还有吗？我也要看。”
就这样，两人没有太多交流，莫名凑在一起看话本，看到有趣的地方，两人还会交流讨论一番。竟然也有一些奇怪的和谐。
一日日头正好，童晁被太阳刺得眼前发黑，就拖着贵妃椅朝后走了走。不过他没有继续看书，第一次朝江卿烟搭话。
这是两人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正式的交谈。
“你……是不是能看见鬼？”
江卿烟瞥了他一眼，一边撸猫一边翻页，“鬼？你吗？”
童晁摇摇头，又指指她的手，模仿她摸猫的动作，“你这些天都在摸……什么？”
江卿烟没有搭话，她在心里迅速过了一遍这话的意思，眼神示意猫跑掉，下一次抚摸就摸了个空，直接放在膝盖上，“哦，我还以为你永远也不会好奇呢。”
童晁盯着江卿烟的手看了许久，若是放在寻常，姑娘家恐怕只会觉得是这人是个变态。如果忽略这个人眼里的无语与错愕的话。
江卿烟眼底闪过笑意，不过也暗暗记下了对方看不见这只黑猫的事情。
然后，两人又恢复了沉默。
这沉默一直持续到黄昏，直到被江卿烟打破。
“书我看完了。”江卿烟将书理好，放到桌子上，“以后我也不会来了。”
听到这话，童晁放下书，盯着她看，“明天会有一批新的书到。”
江卿烟摇摇头，缓步迈出大门，“本来对幽毒门门主挺好奇的，可现在看来，也只是和我一样吃饱了无事可做的闲人而已。”
就在她即将踏出门的那一刹那，一股大力按住她的脖颈。
童晁几乎毫不费力的就钳制住了江卿烟，他压低了声音，逐渐收紧手指，“你是怎么知道的？”
只消稍微用力，面前这个弱小的生命就会逝去。
江卿烟用力拍打着童晁的手臂，“动了我，你的藏身之处可就暴露了！”
童晁神色不定，终究还是松开了手，“我不知道你有什么目的，不过我的身份我的藏身之处暴不暴露对我而言都无伤大雅……况且只要我想，让裴家闭嘴有的是办法。”
这种解释反倒是让人怀疑。
“你不会，”江卿烟按住脖子，似乎这样可以减轻一些疼痛感，“久闻童门主为人正直，光明磊落，这样的人应该不屑于对我一个小姑娘动手。”
顿了顿，江卿烟又补充道：“放心吧，我只不过是一个向往修仙世界的人，仅此而已。”
看着江卿烟离开的背影，童晁拿着书半天没翻页，最终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阴沉的打灭了灯，“无趣。”
江卿烟对今天的谈话很满意，她一直在找一个可以突破的点，最好可以打破两人之间微妙的和平氛围。虽说是一招险棋，可对比于以后能够收获的巨大信息，说不定还有得赚。
接下来的日子似乎又恢复了平静，两人又开始了沉默寡言的看书日子。不过书的内容从男欢女爱变成了豪情万丈的修行故事。
江卿烟偶尔也会想起来，她似乎很久都没有见到裴无章，可对方不来找她，她也刚好落了个清静。只是聂玉整体一脸心事的跟在她身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事情的转机发生在冬天快要结束的时候。
裴无章刚好消失了三个月。
那天一起床，平日里板着一张脸的聂玉竟然出人意料的面带笑容，全身洋溢着春天即将到来的气息。不过这笑容在她刚看见江卿烟的时候就消失了。
江卿烟觉得这个聂玉明明已经二十岁了，还是有点小孩子心性，白长了那么高的个子了。
吃完，江卿烟照例要去童晁那边。
却没想到一向只敢在脸上摆些臭脸的聂玉竟然开口了，她阴阳怪气的哼了一声，“真不知道公子为什么要对某些人那么好，明明长得也不好看，身材也是豆芽菜，这院子里那么多漂亮的人，怎么就喜欢和这个在一起玩呢。”
“说够了吗？”江卿烟淡淡开口，“说完我就走了。”
“你！”聂玉重重放下手里的碗筷，她来到江卿烟面前，高大身体将她面前的光线遮得一点也不剩。她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嘴里噼里啪啦开始说了起来。
“还记得我吗第一天见面吗？的确，我是觉得对不起你来的，不过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想看看你究竟是什么人，值不值得公子对你好！”
“哦，”江卿烟见她似乎一时说不完，就找了个凳子坐下来，“然后你发现了什么？”
“你根本就不值得！”聂玉越说越起劲，“你知道这偌大的裴府有多少优秀的人才吗？你知道这其中有多少人对公子倾心不已吗？公子有多优秀你知道吗？你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你什么也不知道珍惜！”
江卿烟笑了，她心想，难不成还让她一个二十八岁的人对一个智商只有五岁的孩子动心吗？往深了说了，可能也只是母子之情？
这笑彻底把聂玉惹毛了，“好，你跟我来！”
聂玉几乎是强硬的把江卿烟提了起来，“我让你看看公子都为你做了什么！”
裴府很大。
江卿烟来的第一天就知道了。
不过她一直都没有好好走过，最多也就是去童晁那边。至于裴无章的生活她更是一无所知，更遑论裴家的深处。
当穿过曲折回旋的园林小道，路过各种各样的侍女小厮，最终在裴府后门停了下来。
聂玉放下江卿烟，“你自己进去看看，一直走，竹林深处的一个二层竹屋，公子就在那里。他已经在这里待了整整三个月了，我希望你看完以后好自为之。”
站稳后，江卿烟理了理衣服，没有问责聂玉，也没有责怪她。江卿烟知道，每个人总会有一些东西想要去相信，不然在这个世界上会活得很艰难。
推开门，一大片竹林出现在江卿烟眼中。
不过，更让她惊讶的是那群穿着和聂玉一样的月色长袍，在林中整齐划一舞剑的场景。
江卿烟看着面前的羊肠小道，没有丝毫犹豫的走了出去。
她每走一步，这群人的招式就变化一番，只有一点未变：剑尖从来都是指向江卿烟的脖子。
这竹林里确是满地的萧杀之气，不过也只是凌厉的剑气罢了。
没有杀意，只有不服气。
江卿烟粗略数了数，这白鸦鸦的一群人，竟然有二百来人。如果个个都是裴无章做好事捡来的，那裴家这些年的崛起就能理解得多了。
走到队伍正中央其中一个小姑娘的剑前，这个小姑娘的剑尤其向前，几乎只差一个手指头就要将江卿烟的脖子刺破。
江卿烟停下脚步，她有点生气。
她现在非常弱小，所以比以前更加惜命。
放眼望去，这里的人气息有强有弱，真正踏入修仙门槛的，只有四分之一。如果只有四分之一，那刚好可以来试试她最近训练的成果。
这几个月，她可不是呆呆的看天度过的。
聂玉：平平无奇男主粉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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