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安丢下一句话，就关上门跑走了。她不能久留，不然在外面等待的女巫会起疑心。
埃莉诺和克莉丝汀面面相觑，直接从床上弹起来，寻找可以躲藏的地方。
视线飞速扫过墙角的衣柜：“要不然我们躲到衣柜里？”
克莉丝汀一脚把行李箱踹到床底下，将两个人的衣服塞进埃莉诺怀中：“我有办法，你帮我拿着。”
她拉着埃莉诺溜到一个没放家具的墙角，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细长的窄口瓶。
“这次怎么来得这么慢？”女巫轻声抱怨着莉莉安。
“对不起，我在床上看书入迷了。”莉莉安将女巫的披肩挂在窗户旁边的衣架上，随后转过身，眼睛闪亮地看着女巫。
“？”女巫迷惑地扭头，“怎么了？”
莉莉安见她好像忘记了之前的约定，顿时泄气了一半，只好出言提醒她：“您说过的，只要我乖乖地吃一个周的沙拉，您就会给我带点心回来。”
自莉莉安记事起，女巫给她带来的食物基本上都是蔬果和面包，最多加上一些简单的肉类。故事书中孩子们常吃的点心，她只见过插画，还没真的在现实中品尝过。
她磨了女巫很久，直到女巫不耐烦，说只要乖乖听话好好吃沙拉，她就星期天的时候给莉莉安带一些曲奇回来。
莉莉安已经盼了好几天了。
女巫将脑袋歪到一边，好像失去了前几日的记忆，反向莉莉安问道：“我有说过吗？”
莉莉安重重地点头。
“那你肯定记错了，”女巫长舒一口气，“听话吃饭是你应该做的事，我很高兴你能这么做，希望你以后能继续保持。”
“可我盼了很久的点心啊。”
莉莉安头上几乎出现了一朵小乌云。
“要那东西做什么？点心是给小孩子吃的，你现在已经是大人了。你知道为什么故事书中要画点心吗，那是因为故事书是人贩子写的，他们这样做，方便偷小孩。”
女巫拿着梳子，梳理着莉莉安柔顺的长发：“乖，把书拿给我。”
莉莉安对点心的事已经不抱有希望了。她闷闷不乐地站着，没有移动。
“莉莉安？”女巫重复了一遍，“我这是为了你好。”
莉莉安还是没动弹。
“好吧，既然你是个坏孩子了，那就让妈妈自己去拿吧。”女巫叹了一口气，大踏步地走向卧室。
“等一下。”莉莉安赶紧拽住了女巫的双臂，哀求她。“不要进去，我给妈妈拿过来。”
“是吗？那我必须要进去，看看我的莉莉安都在里面藏了什么！”莉莉安的房门上没有锁，女巫十分轻松地推开门走进去，扫视着整个房间。
房屋中的陈列一如她最初的布置。女巫审视地目光落在皱皱巴巴的床单上。莉莉安刚才说在房间里看书，可能是她留下的痕迹。
不，不对。女巫总感觉有些异样。通灵之人的直觉向来不错，尤其是她这种在教会围剿中也游刃有余的。
不找出让她怀疑的东西，她是不会停手的。
莉莉安低着头跟在她的后边。女巫伸手，将弄皱的床单重新铺平：“你看看你，怎么弄得这么邋遢？”
“我还没来得及铺好，您就回来了。”莉莉安说。她的瞳孔突然瞪大了：天啊，她竟然对着妈妈撒谎了，还如此自然。
女巫看不到莉莉安心中的狂风骤雨，她忙于搜索房间内的可疑物品，来到衣柜前。
整个房间里，只有衣柜可以藏东西。
莉莉安惊叫一声，赶紧扑过来。女巫看到她如此慌张，朝她冷笑一声，将衣柜打开。
里面除了几件简单的衣物和一本破旧的童书，别无他物。
埃莉诺和克莉丝汀并不在里面。
莉莉安松了口气，转而又开始疑惑：这两个人躲到哪里去了。
女巫也愣住了。莉莉安的反应这么激烈，衣柜里怎么会如此空荡？难道真的是因为这本童书吗？
她将童书从衣柜中取出。莉莉安从小看到大，很多页都已经被翻烂了。莉莉安怕自己再翻下去书会散架，就先放到衣柜中，仔细保护着。
“它太旧了，我怕再损坏它，就藏在衣柜里了。”又是一个谎言，莉莉安很惊奇，自己说谎怎么像下雨那么流畅？
女巫单手拿着这本童书。没等莉莉安反应过来，一股火焰突然从女巫好看的手指间燃起，不出几秒，整本书都化成了灰烬。
莉莉安甚至没有叫出来，只是呆呆地看着这场异变。末了，她尖叫一声，猛地蹲下身，用手将散落的灰尘拢在一起，想把它们收集起来。
“一瞬如新。”女巫轻轻一指，连那灰烬都消失了。
她拽着莉莉安的胳膊，将她从地上扶起来。莉莉安浑身颤抖着，一副将哭未哭的模样，墨绿色的眼睛空洞地盯着地板。“把你这副样子收一收，”女巫不耐烦地说，“装给谁看。”
“不就是本破书吗？我得空了再带一本给你就是了。”莉莉安机械地被她拉着，即使坐在餐桌前吃着沙拉，她也什么话都不说。
觉得自己面子上挂不住，连晚安都没说，女巫直接骑着扫帚离开了塔楼。
反正莉莉安也离不开塔楼，明天她不给饭吃，看她能撑到什么时候。
*
莉莉安还坐在餐桌前发愣。
妈妈烧毁了她视若珍宝的书，她虽然很难过，但竟然有些……生气？
她之前可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难道是那两个女孩带给她的想法？
说到埃莉诺和克莉丝汀，莉莉安猛然反应过来，她还没去告诉她们，妈妈已经离开了塔。
她赶紧跑回房间，又一次打开衣柜。里面还是空空如也。
真奇怪，这房间里也没有密室，她们能躲到哪里？
突然，肩膀上被人轻轻地打了一下，莉莉安茫然地回头，发现面前一个人都没有。
“你们在哪里？”
埃莉诺咯咯的笑声在她耳边传来：“就在你的面前，只是你看不到而已。”
克莉丝汀的小瓶子里看起来什么也没装，当她把塞子打开，将瓶口抵在埃莉诺嘴边时，她却问道一股好闻的玫瑰味。
“你喝上一小口。”克莉丝汀命令道。
埃莉诺乖乖照做，一股丝滑、却像热可可那般粘稠的液体流进了她的喉咙。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液体已经进了肚子。
克莉丝汀也喝了一口，随后又把瓶子宝贝地收了起来。
“就这样，我们喝了隐形药水，即使不用躲在衣柜里，你妈妈也看不见。”
“只是这药水唯一的缺点在于，我们虽然不被别人看到，但如果被触碰到，依然会被发觉。”
“好在你妈妈没过来，哈哈。”埃莉诺没心没肺地笑。
听到她们谈论母亲，莉莉安垂下眼睫：“抱歉，刚刚让你们看见了些不好的情况。”
“这没什么。我们家吵得更厉害。”埃莉诺不觉得算什么大问题，毕竟争夺王位中常常有掉脑袋的人。像这种小场面，洒洒水啦。
“你今晚怎么休息？”莉莉安把唯一的床铺借给她们，自己怎么办。
莉莉安摆手：“我可以在床边打个地铺。你们是客人，我本就该迁就一下的。”
她一再坚持，克莉丝汀也不好再说，便同意了这种分配。直到熄了灯，三个人直挺挺地躺着时，那种若有若无的尴尬才浮现出来。
或许是困过头，埃莉诺现在反而感觉精神百倍，她像一只虫子在床上扭来扭去，被克莉丝汀拍了一巴掌：“别动，我都睡不着了。”
黑暗中传来另一个声音，莉莉安也无比清醒：“那我们要不要再聊点什么？”
“跟我们聊聊你自己吧。”埃莉诺也很好奇，怎么在塔楼里住那么久而不会无聊致死。
“从记事起我就住在塔里，‘妈妈’说我的身体不好，只能在这座塔里生活。也不能乱吃东西。”莉莉安长长地叹了口气，声音有些颤抖，像被勾起了委屈。
“我平时只能吃一些蔬果和面包。从书里我知道，外边的人会在节日期间吃一些被称作‘点心’的食物。期盼了好长时间，我以为这一次总能够吃到它了。”
“没想到，这一次也是空欢喜一场。”
“那你没想过偷偷溜出去吗？”前·公主现·亡徒埃莉诺问。
“但我又没有力气，还有这么长的头发拖累，估计走不了多远。”
“要不然你剪了头发？剪掉头发就轻松了。”
莉莉安没有接话，好像在犹豫。“可我的头发真的很漂亮。”
她轻轻拽着几根金发，在手指上缠绕了几圈。“因为这些头发，我感觉很快乐。”
“可是它已经限制了你的自由。”埃莉诺毫不客气地指出。
“我、我还是再想想……”莉莉安翻了个身，背对着她们。
埃莉诺也没指望她这么快就下定决心，只是看着莉莉安单薄的身板在地铺上缩着，她隐隐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斟酌着用词，“如果你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委托我们替你去做。毕竟我和克莉丝汀是勇者小队嘛。”
“这么说，我确实有想拜托你们的事。”
“如果你们到了可以买点心的地方，帮我带一些点心回来就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