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安手指一僵，蜷曲起来把宝石握在手中。拔出胳膊，许多宝石夹在她的手章、指缝。兰娜凑过来，低低地惊呼：“教会不是要求节制**、戒除奢欲？”

跪坐在抽屉前边的莉莉安疑惑地看了兰娜一眼。“可我还摸到底下有更多。”

一不做二不休，她掰住衣服一边，将它们都翻了过来。底下的东西差点闪了两个女孩的眼。

兰娜忍不住骂了一句粗口。“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好东西。”

她摸上一块毫无杂质的琥珀石，它足足有兰娜半个手掌大。

“光是这一块，估计就能抵得上比特丹一个镇的赋税了。”

“这些东西很重要吗？”莉莉安只觉得它们好看，但并不明白价值所在，对她而言，这些不过是好看一点的石头。

“当然啦。”兰娜盘腿坐在她身边，准备仔细地给她解答一下。“康迪涅大陆上的诸国都以一种叫‘黄金’的黄色石头作为货币，这种石头的颜色和你头发一样，你一见过就会明白。除此之外还有各种各样其他好看的石头都可以用以购买。就比如说这块琥珀，它……”

兰娜还没说完，就听到一阵急匆匆地脚步停在自己的身后。

她心里暗叫一句不好，光顾着和莉莉安说话，忘记维持必要的警惕，甚至连人走到背后了才注意到。

“你们两个转过身来。”来者的声音冰冷如冻硬的土地。但莉莉安听到它，却条件反射地发抖。

埃莉诺后退几步，仔细地观察着月季花们。

虽然它们现在已经不再是花丛，而是名副其实的花墙了。

有几根花枝，甚至开始试探性地伸向埃莉诺，好像要确认她的存在一般。

埃莉诺不断地后退，月季不断地向前推进。不仅如此，埃莉诺还注意到，甚至连旁边的花也在向自己压过来。

如果再没有办法离开，她说不定会被这些花彻底淹没。

正打算躲开淡紫色花朵的埃莉诺，感觉自己的脚踝被狠狠扯了一下，低下头，原来是从土中冒出来的根系，牢牢地扒在她的腿上。

埃莉诺啧了一声，赫菲达尔凛光一闪，那几根带着泥土、白花花的根就被斩了下来。

然而，随着根部受伤，月季花们只是稍微停留一下，反而更加猖狂了。

不是试探，而是正大光明的袭击。

带刺的枝条猛地向埃莉诺抽来。埃莉诺将胳膊挡在脸前，结结实实地吃了一击。

好在有衣袖遮挡，伤得不重，但还是有些火辣辣的刺痛感。埃莉诺来不及包扎，只得沉下心去应付一波又一波的攻击。

不仅如此，她还努力地用自己最大的声音，去向在花园里面的兰娜和莉莉安警告。

感应到危险降临，赫菲达尔的剑刃好像更锋利了些，隐隐带着可怖的血气。随着埃莉诺每一次挥剑，月季的汁液粘在她的衣服上，带着草木特有的土腥气。

埃莉诺努力地向着月季深处前进。从枝干上洒落的花瓣雨一般地飘落，给这场无声的厮杀带来一些古怪的美感。

但花瓣的数量已经远远超过月季丛可以支撑的数量，最后它们就像泼溅的大雨，劈头盖脸地冲向埃莉诺。有些甚至盖住她的口鼻。埃莉诺只能一边挥剑，在月季攻击的空隙中找机会呼吸。

不多时，月季丛主要的枝干都被埃莉诺砍得差不多，但旁边的植物好像注意到陌生人的袭击，不动声色地向这边移动。虽然它们表面上还是平静的花草树木，但此时高度敏感的埃莉诺，还是能注意到距离的不断缩小。

好在花丛中已经被她砍出一条透光的缝隙。埃莉诺咬牙，不断地攻击这那条缝，将它不断地扩大，直到……可以勉强通过一人。

埃莉诺弯腰，像炮弹那样从缝隙中跳了出去。

她在草地上骨碌碌滚了几下，才勉强停住。

回头看向那堵花墙，也许是没有需要堵截的敌人，月季们又渐渐地返回原地。除了还在流淌汁液的断口和满身草叶的埃莉诺，没有人会发现这些无言的恐怖士兵。

埃莉诺故作优雅地拢了下头发，将裙摆的荷叶边收拾得整齐一些，才重新打量这个花园。

但她也不必多费脑筋，因为在她正对面的那栋楼上，传来五颜六色的咒语的光。就算埃莉诺站在远

处，也能感受到里面战况之激烈。

埃莉诺：这是在干什么。

玛莲盯着莉莉安，脸色迅速由愠怒转变成欣喜——不过莉莉安直觉她并不是因为见到自己而快乐，而是为了某个不会告诉她的目标。

“你这孩子原来跑到这里来了，我还在森林里找了好久。”玛莲责怪她道，“幸好我本也是想带你到这里来，好了，快和我一起去前厅等着主教大人……”

好像兰娜凭空出现在莉莉安身边，玛莲这才注意到莉莉安一直依靠着的兰娜。“你是哪家的孩子？”

兰娜迟疑地指了指自己：“我吗？”

莉莉安突然伸出胳膊紧紧搂住兰娜：“她是我的朋友。”

她的身体又开始止不住地发抖，兰娜在她手背上拍几下，又握住她的手腕，权当是安慰。“我叫兰娜。”

“朋友？”玛莲从头到脚地打量了兰娜几眼。这个女孩和莉莉安一样年轻，倒可以超额完成任务。

也许可以作为她延迟的补偿。

这样想着，玛莲一扫莉莉安叛逆带来的不快，“兰娜，那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见主教？他是一个和蔼的老头，我想你一定……”

“没兴趣。”兰娜果断地回答。

她一个女巫，虽然还是个新手，但对于教会可没什么想法。

“真遗憾。”玛莲发现自己的劝告落空了，但并不失落。只要她和外面的守卫说一句，让他们冲进来抓住兰娜就可以了。

但玛莲现在还有一件事很好奇：“这里是私人空间，你们怎么还会到这里来？”

想想看，前边是负责守卫的教士，后边的花园中也有食肉的植物看守，这两个没有任何武力的女孩怎么会平安无事地来到这里？

莉莉安正想给玛莲解释自己这一路的经历，才刚张口就被兰娜拉住。她将手放在耳边，示意莉莉安注意听。

从花园中传来急促的、鸟儿的叫声。

是埃莉诺在呼唤她们。

她们必须要离开这里。

兰娜毫不犹豫地站起身。“如果叙旧的话我们可以另择时间，不过现在我们必须要走了。”说着，她拉扯着莉莉安的胳膊，想将她从地上扶起来。

莉莉安踉跄一下，勉强站稳，但依然低着脑袋不敢直视玛莲的脸。

玛莲双手叉腰，“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不是小孩子的游乐园。在教堂中失礼已是大忌，更何况你们直接冲撞了主教。”

“我带着你们去给主教道歉。”

“现在巫师也和教会合作了吗？”兰娜脸不红心不跳，“如果主教认出眼前人是个女巫，说不定我们两个人的罪过还比不上你一个人的。”

玛莲有些惊讶，她从未见过兰娜，但兰娜却表现的对她非常熟悉。

她立刻瞪视莉莉安。一定是她，是莉莉安告诉兰娜自己的女巫身份。她本以为莉莉安会为了融入人群而隐藏自己的身份，没想到她不仅结交朋友，甚至可以将自己的底细和盘托出。

而兰娜也没有因为莉莉安是女巫的孩子而厌恶她，无视她。光是这一点，莉莉安所得到的爱要比自己好太多了。

这不公平。

“你知道我是女巫？”玛莲冷笑着说，“那又如何，教会已经接纳了我，而你不过是普通教民。”

她还想再说几句，却发现莉莉安和兰娜已经走向了露台。

“我们快点离开这里。”兰娜凑在莉莉安的耳边，“埃莉诺说不定已经和守卫打起来了。”

花园中的月季花看起来不太对劲，为什么摇晃得这么剧烈，像是一丛巨大的怪兽，试图将周围的一切拆吃入腹。

莉莉安转过头，扫了一眼被她遗落在身后的玛莲。她正气势汹汹地向着两人冲过来，她的手仿佛下一秒就会落在莉莉安的脸上。

每当玛莲做出这样的动作时，莉莉安都会恐惧得一动也不能动。从很久以前到现在，她一直都不会应付暴怒下的玛莲。

玛莲的脾气也愈发糟糕。莉莉安小的时候，只有差点从窗户翻下去的时候会被玛莲痛打，随着时间的流逝，到埃莉诺和克莉丝汀出现在她眼前的时候，莉莉安和玛莲的关系已经紧张得像一根在太阳下暴晒的牛筋，紧紧地箍在莉莉安的脖子上，让她呼吸不畅。

但它也是一根脐带，将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女人牢牢锁在一起。

而与世隔绝的高塔就是温暖的子宫，坚强的蛋壳。

她哺育她，她保护她，她羞辱她。

但莉莉安扯断脐带，落在了朋友们的身边。

所以当玛莲又一次冲过来的时候，莉莉安比兰娜反应都快，像一只灵活的猴子，从玛莲腰间穿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