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人妖并不平等

奈落目光阴鸷,还在负隅顽抗?我倒要瞧瞧,她能坚持到什么地步。他身形一晃,不知鬼不觉潜入了夏圆的精神世界。

在奈落进入精神世界的同时,镜中一片模糊,与外界隔绝

起初,少女尚未察觉异样。然而,片刻之后,她敏锐地感知到周围的氛围变得诡异非常。那些还未进入剑内的妖怪爆发出浓烈的瘴气,未等夏圆有所行动,他们便将附近的小妖吞噬殆尽。一时间,妖怪们再度陷入了慌乱,它们疯狂地朝着剑内涌去,狭窄的空间内瞬间拥挤不堪,剑身上的裂痕因这股强大的冲击力而不断扩大,几只原本在剑内安然无恙的妖怪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生生挤出了剑外。灵体状态的它们在外界难以维持太久,不一会儿便渐渐消散于无形。

“不要挤!”媪心急如焚,大声呼喊着,试图让混乱的局面恢复些许秩序。可妖怪们的魂魄依旧不断被挤出剑外,同时又有新的魂魄涌入。

“人类,怎么回事?”媪慌乱地向夏圆询问道。

夏圆集中精神感受着周围气息的微妙变化,“奈落!”

此时,奈落身披狒狒皮,现身于夏圆面前。他神色淡漠,无声操控着弥漫四周的瘴气。妖怪的魂魄本就脆弱不堪,在瘴气侵袭下,不过须臾之间,瘴气便如恶兽般冲入它们体内,让他们在精神世界里横冲直撞,相互吞噬。

奈落同时召唤出数只名为“吞灵”的怪物。身形巨大无比,全身覆盖着黝黑如墨的鳞片,头部宽阔且布满尖锐的刺状物,一双巨大的眼睛闪烁幽光。此刻,它正张开血盆大口,口中仿若有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强大的吸力从中喷涌而出,将周围的灵魂瞬间扯入它的口中。伴随着令人胆寒的吞咽声,一个个灵魂就这样被它无情地吞噬,消失在无尽的黑暗深渊之中。

“小一,贰,保护灵体”

可式神力量难以同时与瘴气、吞灵相抗衡,一会时间,她的耳边便充斥着妖怪们此起彼伏的喊叫声,令她的脑袋愈发沉重,少女努力定了定神,拔剑出鞘,径直朝着奈落逼去。

“娑罗,醒醒!”,桔梗瞥了一眼模糊的镜面,她感受不到娑罗的气息......好似下一秒就要消失一般。

奈落见夏圆袭来,他不慌不忙地伸出几只坚硬如铁的触手抵挡攻击。随即,他身形一跃,瞬间跳离夏圆数百里之遥。“你的努力终究是白费的。”

他冷冷地睨视着眼前乱作一团的妖怪们,“你们这群废物,可知眼前之人便是你们失去生命的罪魁祸首,还不快快吃了她!”

他的声音不大,却传入了每一只妖怪的耳中。一些妖怪听闻此言,眼中的神采渐渐褪去。

夏圆抬眸看着空中的奈落,视力竟开始模糊,她深知奈落恶毒的用心,要么亲手将这些生灵再度屠戮,让它们永生永世地消逝于这个世界,要么被吃成为半妖。

媪不顾一切地朝着剑的入口奔去,试图拉住大哥山犭军。它的速度极快,身影在这混乱的精神世界中如一道模糊的光影。然而,就在它快要触碰到山犭军的那一刻,山犭军却猛地将它一把推入剑内,同时大声喊道:“活下去!”媪尚未来得及反应,便已身处剑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山犭军被吞灵吸入体内,紧接着,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传入耳中。

“大哥!!”媪悲痛欲绝,发出撕心裂肺的呼喊。

“母亲大人,”小妖怪熊童子那原本总是竖着的圆圆的耳朵此刻无力地低垂着,小小的眼睛里满是泪水,泫然欲泣地说道,“我不想被吃掉。”

“姐姐大人,”狸妖紧紧地抱住自己的姐姐,身体瑟瑟发抖,连头都不敢抬,生怕看一眼面前那狰狞的吞灵。

镰鼬们一边仓皇奔逃,一边放声大哭,可即便如此,它们还是难以逃脱被吞灵无情吞噬的厄运。

不知多少小妖怪的灵相互依偎着,眼神却逐渐空洞而灰暗,麻木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而那些稍微强大一些的妖怪,则不顾一切地冲向夏圆,或是疯狂地朝着剑内挤去,却又一次次被挤出,循环往复。

夏圆瞳仁微缩,望着在家人怀里的小妖怪,身体不自觉地变得有些僵直,她好像从未把妖怪的命“真正”放在眼里,与自己一开始说的人妖平等完全不同

明知小一不知妖怪善恶,却从未引导,任由他杀了这么多无辜的妖怪

甚至还想利用他们的灵,当做自己变强的工具

少女握紧了剑柄,低眸看着浑身是血的自己。

奈落下睨,“这些妖怪皆因你而丧命,也因你再次受尽折磨”,言罢,他脸上浮起一抹阴毒冷笑,笑声在精神世界中激荡,“作为人类,你真的一点后悔都没有吗?”

数只妖怪嘶吼着奔向夏圆,少女静静看着越来越近的身影,颤声道,“有”,但脑海闪过的懊悔还未明了,她的手却条件反射般,早已结印

“结” “灭”

咒语刚落,眼前的残魂全部消失殆尽

“有”,少女再次回答道,但还是拿起剑毫不留情地斩杀了曾经被她斩杀的妖怪。在剑刃刺入妖怪残魂的瞬间,她似乎听到了往昔战斗的喧嚣,手没有丝毫颤抖,动作一气呵成。

“你这表里不一的人类,嘴上说着愧疚,下手却如此狠辣,莫不是已经疯了?”

夏圆充耳不闻,只凝视着眼前逐渐消散的残魂,等待着想要吞噬她的妖怪。

随着一只妖怪的临近,她手臂青筋微微暴起,精准地切入最前方妖怪那散发着幽黑气息的身躯。随后,一只体型较大的妖怪摇摇摆摆跑向夏圆,只见她一个箭步向前,左腿跨出一大步,身体重心下沉,同时右臂伸直,将剑狠狠刺向它的咽喉,那妖怪挥舞着尖锐的爪子企图抵挡,夏圆却敏捷地侧身一闪,借着转身的力量,右臂猛地一抡,剑刃横向斩向妖怪的腰部,“咔嚓”一声,妖怪被再次拦腰截断。

几只妖怪从不同方向同时扑来,夏圆一个后空翻,避开正面妖怪的扑击,在空中时,她身体蜷缩,双腿迅速夹住一只从上方突袭的妖怪脖颈,用力一绞,伴随着清脆的骨裂声,那妖怪瘫软下去。落地瞬间,她单膝跪地,剑在地面快速划出一个半圆,一道灵力波冲向前方,将剩余几只妖怪震得东倒西歪,随即起身,几步上前,一一补剑,将这些妖怪彻底斩杀。

妖怪们被她的杀意吓住了脚步,夏圆抬起头,“小一,贰,杀了奈落”

小一和贰本忙着斩杀吞灵和被瘴气入体的妖怪,听到命令,瞬间劈向奈落

奈落挡住两个式神的攻击恨恨道,“你现在的样子和我有什么区别”,他没有放弃道,“你对桔梗心怀倾慕,不就是因她那纤尘不染的灵魂吗?我暗中窥探你多日,见你屡屡助人,难不成是想效仿她的所作所为,别做梦了”,奈落的语气虽然依旧冰冷,但却隐隐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悲伤,“你永远都做不到。”

“没错”,夏圆眼神逐渐失神,“我和你一样,不论怎么努力,都无法达到桔梗的高度”

奈落好似被戳中心事,躲着小一,贰攻击同时,顺便狠狠瞪一眼夏圆。

“我一直在思考,为什么你的分身会背叛你”,夏圆单手结印,回眸静静看着奔过来的妖怪,他们满脸疮痍和挣扎,“因为你从未接受过自己,爱过自己”,说话间,她蓦然展开结界确保自己安全,然后集中所有精力,缓缓抬起手,口中念念有词,一道道微光从她的掌心逸出,起初只是微弱的、如萤火虫般的星点,而后逐渐汇聚、交织,在剑内和剑外的“所有妖怪”身上编织上一个个等身的结界。

“对不起……”

为曾经的杀戮,为当下的再次剥夺,为往昔的利用

她的声音轻不可闻却又仿佛穿透了这黑暗的空间,直抵每一个妖怪的内心。因为结界,他们不再受到攻击,但依然流露出对束缚的恐惧,有的试图冲破结界,有的则只是无助地望着夏圆,它们似乎也明白自己的命运难以改变,被夏圆的结界净化,总好过被那残忍的吞灵吞噬。

夏圆的手微微颤抖着,控制着结界的力量,确保每一个妖怪都能在这相对温和的方式下渐渐消散。随着光芒的闪烁,妖怪们的身影在结界中越来越淡,最终化为点点星尘,消散。

“也许,逝去的亡灵,自当去往它们该去的地方。” ,强留他们化为她的工具,和川崎有什么区别?

她的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脑海中不断地回想着那些妖怪消失的瞬间。每一个妖怪的表情、每一声微弱的挣扎呼喊,都像是刻在了她的灵魂深处,一遍又一遍地放映着, “我究竟都做了些什么……怎么变成这幅样子了?”

另一边,奈落触手如电,刺向小一与贰,小一僵立,贰亦难动,夏圆回过神,光芒裹住二人,身躯虚化,奈落扑空,只余两张小纸人飘落在夏圆手中。

“爱自己?”奈落满是不屑,继而冷哼出声,“真是令人恶心的一句话。”,他脑海中蓦地杀生丸对他的交代,顿时杀心大起,倾尽全力驱动触手,直刺向耗费太多灵力、此刻略显虚弱的夏圆。

千钧一发之际,身绕死魂虫的桔梗,悄然现身于奈落身后。她漂浮在空中,弓弦轻响,一箭射出,灵波荡漾开来,瞬间笼罩了大片范围,精准地射向奈落胸口。强大的灵力携带着巨大的冲力,使得奈落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因惯性迅速下降。

奈落吃痛,回眸望向桔梗,受伤的眼神中满是复杂的情感,有惊怒,有不甘,更多的却是难以言说的情愫。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桔梗身上,仿佛世间万物皆已消失不见,只剩下眼前之人。他双唇微张,却终是没有说出一句话,只是默默地与瘴气、吞灵一同缓缓消散在夏圆的世界里。

与此同时,夏圆的意识终于缓缓回笼,她只觉脑袋仿佛要炸裂开来一般,视线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是紧紧抱着自己的桔梗,“呀!刚刚做了一个噩梦,还以为自己醒不过来了。”

“为何不让我进入你的精神世界,你可知我有多担心你”,桔梗下敛双眸,“若不是刚刚你精神世界不太稳定......”

夏圆定定看着桔梗,刚刚又被桔梗救了一命。这是第几次了.......?

因为你是“好人”。

只要他人遭遇困难,你定会毫不犹豫地伸出援手。无论谁前来求救,你都不会拒绝。甚至能为了保护琥珀而舍弃自己的生命。

我不想习惯你的这份“好”,不想因为你“好”,便不顾你的安危,不想为了得到你的庇护才靠近你......

桔梗,我没有理由让你一次次救我

夏圆思绪万千,却只道,“桔梗姐姐,你为我做得够多了。她拉过桔梗的手贴脸上,柔声道 ”我已变强,不再是躲你身后的小姑娘”

该轮到我护着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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