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毛球

话说有一不孝女周娘,廊县人也,家中殷实,父母是县里小有名气的财主,可那周娘生性乖张,竟为了一个只见过一面的男子李生,便要与其私奔,与家中至亲恩断义绝,奈何那李生是个心狠手辣的主,诱骗周娘私奔只为得到那偷带出来的大量钱财,为此将其推下悬崖,可怜那周娘的年迈的爹娘,只有周娘这一个女儿,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大难不死的周娘救活,从此那年迈的父母为求女儿改过自新,不再受世人非议,搬入深山隐居,再不问世事……这是前些日子送来的话本《浮世百生》里面的一则故事。

“这深秋的山里总是别样的寒冷,阿离可要多穿些才好”,说着将手中厚厚将手中的貂毛披风轻轻的覆在我是身上,她看着远处弯折曲延的古木栈道,每每想到这个故事,心里总是有些莫名的奇怪感觉,于是她试探的话语就显得有些小心翼翼,“娘亲,阿离以前,是不是很不听话啊?”,果然此话一出娘亲的表情就变得有些紧张了起来,阿离神情一变,越发心虚的试探道:“额,那娘亲,阿离以前是不是遇到什么人啊”,在看到晚来风那那愈来愈凝重的表情时,她便深知这场对话的严重性,连忙解释出口

“啊,娘亲别误会,别误会,我只是,我只是……”,糟糕,一时竟想不出什么理由,她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安恼道:总不能说我看到那话本里推测的吧!

“阿离以前没有遇到什么人,以前是个听话的孩子,只是阿离可是想到什么?”,温柔又有些急迫的声音出口,打断了那解释不清的唇舌,缓解了她的尴尬。在她看来娘亲那微妙的表情里定是隐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事。她心中大惊,笃定了自己的想法,想来她以前的混账事定是和那话本里的相差无几,怪不得父亲一直对她一直不甚欢喜,想来那话本里的故事定是以她为原型编造,想到这些,她看向晚来风的眼神突然有几分愧疚的躲闪,想她以前该是怎样的混账,怎么还能有这样好的一位娘亲,就在这时手心突然被捏紧,对面人的无处安放的紧张将她从一系列的胡思乱想中拉了回来。

“阿离,怎么了?”

“哦,娘亲莫要担心,我只是有些觉得自己以前是应该是个不听话的孩子”,额,这个理由未免太过牵强,更糟糕的是她发出了个牵强的笑容。

“阿离,旖珂回来了!”

“旖珂?旖珂是谁?”,她皱眉反问,却恰好遇见晚来风打量的眼神,脑子里的一系列疑问还未消去,晚来风却突然怜爱的笑道,“看娘亲说的,什么旖珂,说错了,是意可,是你父亲养的那只褐羽画眉鸟,前些日子不小心飞走了,你没想到如今还会自己回来了,想来是饿坏了”我回头往天上一看,这哪有什么鸟影子。

“娘亲不是说要带我出门走走吗?”,才意识到自己在往回家方向走的娘亲突然一顿,解释道:“想来那画眉饿坏了,你父亲沉迷书房,定是不会管它,娘亲先去喂它点吃食,今日就先不去了,改日再去如何?”

“哦,也好,别饿坏了它”……

没想到她的过去对娘亲影响如此之大,她以前到底是做了什么?

回到书房

“良绅!”

“何事如此慌张?”,看着爱人那慌乱的眼神,叶良绅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阿离可能想到了什么?”

“今日她突然问我她以前是不是遇到过什么人!”

“怎么回事?那神医不是说了她再无想起往事的可能了吗?”

于是晚来风将今日所见,细数的和叶良绅好好说道了一番。

“那又是怎么回事?”,闻言叶良绅表情凝重,“来风,若是她真的想起来了,以他们之间的恩怨,到时候我们该如何自处?来风,我怕他会对你不利!”,阿离若是什么都想起,到时候千君翥迁怒于她,他拿什么保护眼前这个女人。

入夜了,看着阿离沉静的睡颜,千君翥只是觉得复杂难言,他永远忘不了当归抱着满身疮痍的阿离出现在他面前,告诉他阿离还在活着时候的心情,那感觉像是恩赐,他此生从未有一刻像那样感觉上天原是对他是厚爱的,可是当归告诉他,阿离坠崖,赌气入体,导致头部受损,阿离即便是醒来,也永远不会记得从前,他难过之余越发觉得这是上天对他的厚爱。阿离没了记忆,她再不用背负那么多,忘记对于他们之间未尝不是一件幸事,所以他发誓,阿离此生定是要完美的,她会有爱她的父母,富裕的家庭,以及这安稳的现世,这不出所料的话,她还会有一个很爱她的夫君,与她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再后来,她的孩子一定会和她一样还看又可爱,只是这些再也和他再也没有关系……

安睡的人突然不适的皱了皱眉打断了刚才一切思绪,千君翥快速闪身,消失在门外。

漆黑的夜色之下,千君翥看着在前方悠闲饮茶的身影,面色一沉。

“你在等我?”

“陛下说笑了,只是这深山之中月色正好,景色宜人,多看了两眼罢了”,沉稳的声音之中,哪里还见半点以前欢乐少年人的影子,若说江寒衣是淡泊不争,仙风道骨,那么这个人,既继承了他师父的仙风道骨,也有着骇人的算计于野心。看似与世无争但却周游于权势之间,虽无实权,可这不过短短半年时间内,这天下权贵,谁人对他不是毕恭毕敬。

“我以前就说过,你救了阿离,想要什么直说便是”

“陛下又说笑了,阿离乃是恩师临终所托,救她,分内之事”,千君翥心中不屑,奈何这人表现得又别无他求,倒是真心为阿离治病,他一时竟也拿不准他要什么,索性避开话题问道

“阿离当真没有记起以前?”

“陛下在怀疑我的医术?”,轻蔑一笑,“陛下放心,阿离永远不会记起以前的”,这话像是一句镇定剂,千君翥始终高悬的心,微微落地,“若是陛下还有怀疑,大可看看阿离最近看的是什么,大概也就明白了”,说着毕恭毕敬的将一个话本递在千君翥手中,千君翥打开一看,那里面讲的正是那周娘与李生的故事。

“既是如此,那今日有劳神医奔波了”

“陛下客气了”

见所有人都走了,晚来风悄悄前来,看着还在沉睡的阿离,长长一叹,“阿离,娘亲但愿你永远不要记起以前,娘亲希望你平安一生,活得肆意快乐一些”

窗外月明如镜,那月光打在睫毛之上投射出的淡淡阴影轻轻的闪动着,女人这浦口婆心的话语不知何时轻轻的飘进阿离的梦乡,那专属于娘亲的语气,不知为何却叫人觉得温暖又心酸。

着天是越来越冷了,父亲近来经常外出,家中劳务总是在娘亲一个人身上,其实据她浅薄的观察,她的家境应该还算是殷实的,比如在这深山之中,修建这样一套雕栏画栋的院子,就绝非平常人家所能够做到的,虽说这院子是专门修筑来给她养病用的,可是这里的一砖一瓦,家居用品皆是上乘,就连她身上所穿的衣物都是绣脚细腻,做工考究的轻纱细帛之类。可是就是这样的家庭竟没有一个仆人,这却是也令阿离疑惑不已,可娘亲给我的回答却是,家仆手糙,照顾不好她的起居反倒徒增麻烦,娘亲自觉自己能够照顾好她和父亲,遂是打发了原本准备好的仆人,事实上晚来风是对的,她将这父女二人照顾得很好,一日三餐,虽是忙碌,可阿离也看得出她乐在其中,她本有意帮助娘亲分担一二,可是每每都被她严词拒绝,时间久了也只能作罢。

那后山温泉栈道旁的大片枫叶林如今火红似火,在这温泉的烟雾缭绕之中,仙境一般煞是好看,她来了兴趣,想出去走走,可是想到娘亲不可以擅自外出的嘱托,心生犹豫,可转念一想,还是迈出了脚步。若是娘亲怪罪,撒娇打泼一番,娘亲最受不了这一招了。

秋风里,带来的不只那涩涩的凉意,当然还有那漫天起舞的枫叶红色,脚下软软的,将月牙白的鞋掩盖在之中,她这才发现,在闺房阁楼之中看到的是那掩盖在温泉烟雾之中的一点红,就是现在脚下踩着的枫林数里,就在这时,一只嘤嘤的奶声奶气的类似婴儿的尖锐哼唧声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她好奇的寻声而去。

一个通体雪白的毛球在红色的枫叶上格外显眼,竟是一只小动物!还会动!看见了她,叽叽歪歪的又想要逃离,奈何腿短身肥,它再怎么用力,也只是再原地转圈!这也太可爱了吧!这里竟然有一只狗。

伸手戳了戳那肉嘟嘟的头,它又是一阵不爽的挣扎“这也太胖了吧!”,话还未落,那小东西嘴里便哼哼唧唧的又是一阵无用的逃窜。

这小东西不仅胖,还毛多,捧在手里,就像一团雪白的棉花一般,在手心里暖烘烘的。环顾四周,我发现只有这孤零零的一只,阿离皱眉,它,好像是被遗弃的……

“也不知为何会生出这似曾相识的感觉,跟我回家吧!”,小心翼翼的笼在怀里,再也顾不得周围美景,这哼哼唧唧的,想来它该是饿了,得快些回家才是。

裙摆流动,墨发飞扬,少女欢快的身影在这盛大的红色背景中格外灵动,丛林深处的黑影就这样看着,满足之余却又落寞万分,暗自捏了捏手心,那小东西的温暖触感似乎还在,眼帘之下,他轻轻一笑,他这算不算和她共享欢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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