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完颜胜提醒的同时，两个杀手已经转向离得最近的下一个目标。

看着同伴惨死，那人已经有所防备，却仍然对对方的速度没有概念，直到对方的攻击闪到眼前，他才发现自己的防御速度是如此的慢。

泛着血色的两道白光在眼前一闪，他的眼前短暂失明一瞬，忽然颈上一凉，等他再度获得视野时，他没有看到两个杀手，却看到了近在眼前高高喷溅的鲜血。

那正是从他自己脖颈上喷溅而出的鲜血。

他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会这么死去。

他的喉间发出“嗬嗬”的气声，身体不甘地往后仰倒。

他的手仍然保留着攻击的姿势，却没有攻击到任何人。

在他的身体倒在地上前，杀死他的凶手已经奔向了下一个人。

“该死！一起出手！”有人喊着，周围的几人忍不住一起朝离得最近的蒙面杀手攻去。

然而，杀手有两个，离他们最近的那个杀手，其实是不同的。

他们的攻击分散到两个杀手身上，对两个杀手根本够不成威胁。

他们速度奇快，轻而易举地避开了所有的袭击。

并在与敌人错身时，射出了带毒的袖箭。

顿时有两人惨叫一声，捂着伤口退后，拔下断箭一看，箭尖发着蓝汪汪的光。

“箭有剧毒！”有人惊怒道。

完颜胜心道，他们是杀手，当然无所不用其极，所以我才让集合啊，你们没准备好，怎么敢出手的？

他再次提醒道：“集合，别让他们逐个击破。”

与此同时，因为中箭的两人后退，刚才出手却未中箭的人被暴露在前，成为了两个杀手的下一个目标。

他们也想向完颜胜靠拢，却不得不举起武器抵御刚分开的两个杀手的攻击。

不知是不是暴雨梨花针上的毒素影响，他们的动作在速度上显得力不从心。

他们明明看到了对方的出手，却挡不住对方的快剑。

他们看到剑尖在眼前放大，然后是飞快的凉意，像是蛇信子的亲吻。

不怎么痛，却一下子让人失去了力气。

他们手中的攻击依然朝着既定的方向而去，本该撞在对手的身上，对方却身体一拧，避开了他的攻击。

如此诡异扭曲的身体，如何不像一条毒蛇呢？

怒睁的眼瞳仍然看着前方，倒下的人却渐渐没了呼吸。

他们的死不是没有用，他们为中箭的同伴争取了退到完颜胜身边的时间。

看着成功抱团的众人，两个杀手眼中露出冰冷而讥诮的杀意。

完颜胜看着没有退离之意的杀手，心觉不妙。

下一秒，一片白色的粉末朝他们射来。

不用完颜胜提醒，众人就忍不住单袖捂鼻，往旁边避。

谁都知道，站在原地，正如任人宰割的羔羊。

然而，杀手的速度永远是克制他们的法宝。

他们因这一遮一避有了顾忌，却是杀手最好的下手时刻。

两道血光一闪，刚才中了袖箭的两人因为身上的伤和双重毒成为了这一瞬间的牺牲品。

就连完颜胜都知道，无法避免此刻的伤亡。

“啊！”两人的惨叫声凄厉，恐惧开始占据这些失去六个同伴的番僧的心灵。

好在同伴的牺牲，让他们退离了毒粉的区域。

还未及高兴，之前中了毒针的人感到一阵头晕。

不知是之前的毒发了，还是毒粉的毒引发了毒针的毒。

“毒针的毒开始发作了。该怎么办？”

有人问完颜胜道，完颜胜暗骂一声，心中感到暗暗不妙。

再这么下去，真要被对方杀光了。

“分开跑！他们只有两个人，追不了那么多人。”

完颜胜一声断喝，正中了人们心头的想法。

这一下，是人们行动最快地一次，他们避开杀手的方向，朝不同的方向跑去。

两个杀手对视一眼，朝离自己最近的猎物追去。

————

夜风凛凛，黑衣人的宽大袖袍被吹得猎猎作响。

袖袍掩映中，可以看到他的手中仍然持着那柄竹笛。

竹林投下斑驳的月光，落在黑衣人俊美的脸上，有一种空灵清冷的美。

只是，那双漆黑的眼瞳幽深冰寒，像是无尽的深渊。

他的对面，被熟悉的声音和脸迷惑的摩辔渐渐淡去震惊之色，冷静地注视着年轻一辈的男人。

“不，你不是石峰青，你是谁？”

摩辔眼神锐利打量着眼前的人，忽然想到了什么，恍然道：

“你是石家那两个销声匿迹的遗孤之一。你是哥哥还是弟弟？”

“原来大师还记得啊。”男人叹道。

男人叹息的声音并未柔和他身上的气质，反倒是让他整个人更加冰冷了。

“令尊有‘仙山玉郎’之称，贫僧怎么可能忘记这张脸，可惜了，令尊为了保守一本秘籍竟如此固执，断然拔剑自刎了，令堂也跟着去了，实在令人惋惜。”

摩辔这话有试探之意，想看男人对当年的事知道多少。

“大师也觉得为了一本秘籍而死很可笑吗？”

男人冷冷道，像是一柄蓄势待发的剑，却又藏在鞘中不争不鸣。

摩辔心中暗暗警惕，口中却慈悲道：“自然。秘籍哪有性命重要？为秘籍保密，却让自己的孩子流落在外，漂泊无依，这不值啊！”

“是呀，这是多么的不智，”男人笑出声来，下一秒，笑声消失，男人的声音如索冤的厉鬼般冰寒，“可若是他没有那所谓的秘籍破解之法呢？他本没有宝物，却目睹山庄被屠，他该怎么告诉那群豺狼虎豹，他根本没有参透那本秘籍！大师，你告诉我，他该如何自辨？！”

摩辔下意识反驳道：“不可能！若是如此，你怎么可能成就如此武功？”

男人笑了，苍白的脸上有一瞬的悲哀。

“自然是大师等人所赐。两个背负血海深仇又继承了其父天姿的孩子，不知疲倦辛苦钻研十几年，完成他们父亲未完成的事，很难吗？”

质问的声音落下，男人周身忽然狂风大作，束发的发带被狂暴的力量震断，男人满头长发往外飞扬，犹如鬼魅。

与之同时，满地落叶被片片卷起，尖形的竹叶似一柄柄小剑，在男人周身绕行。

这幅画面，如仙如鬼，撩起摩辔眼底片片惊色。

“大师不是想知道‘众星拱月’的秘密吗？来亲身尝试吧。”

男人说完，朝摩辔走去。

男人的速度并不快，摩辔却踟躇着不敢上前。

只因男人身边的风越来越大，囊括的范围越来越广，他早已身处风域内。

密密麻麻的竹叶犹如源源不断地暗器朝他攻击，他靠着外放的内力抵御着飞舞的杀器的侵袭。

而这只是开胃菜，男人的身影在叶群中若隐若现，正在不断靠近。

男人每迈出一步，身上的气势就更盛一分，掌控的区域就扩大一分。

摩辔明显感觉到自己陷入了对方的领域中，周围的竹林都成为了对方的领地，他被周围的一切排斥着，仇恨着，虎视眈眈着。

他不想等对方蓄力完，便主动地迎了上去。

男人似乎正等着他的到来，手中的笛子已在他的手攻到之前打了出去。

一柄小小的竹笛，却像是致命的利器，他有感觉，只是一下，便能废掉他的手。

于是他收回了手。

“咔咔”，他的耳边听到竹身断裂的声音。

一节节竹身被自己身上掉落的叶切断，竹竿在狂暴的力量下碎成一片又一片，裂开的竹片像有自己的意识，朝着黑衣男人对面的敌人刺杀而去。

“天地与我并存，万物与我合一，”男人一边后退，一边缓缓地念道，为摩辔做着解释，“这是‘众星拱月’的一个用法，请大师品鉴。”

那些竹剑像是有自己的意识，纷纷绕过了男人的身体，朝着摩辔包围而去。

呼啸而来、如山如海的竹剑，犹如修仙者的景象，足以吓得普通武者呆若木鸡。

摩辔却不愧为大师，外放深厚的内力，将铺天盖地的竹剑震碎。

含着清香的绿白色碎片纷纷而下，这一幕很美，摩辔的脸色却沉了下来。

因为竹片很快加入了竹叶之中，成为了呼啸的锐利的风。

这是一场内力的比拼。

他处在男人的领域，本就是不利的，男人操纵如此多的物体，脸色却没什么变化，等对方力竭是不可能了。

只能擒贼先擒王，在近身功夫上找破绽。

这么想着，摩辔顶着密集的“小剑”朝男人的方向冲去。

男人并未慌张，只是不断往后飘着，路过之处，竹身片片断裂，又化为竹剑拦住摩辔的路。

摩辔逐渐感到力不从心，只要男人不停下，他就碰不到男人的衣角。

他不得不承认，他不是这位年轻复仇者的对手。

一旦接受这个事实，摩辔心头忽然就轻松了。

他明悟了，他的目的不是杀死对方，而是躲开对方的复仇。

再说，他知道了“众星拱月”的下落，又见识了这门绝世武功的威力，怎么也不算亏。

摩辔打定主意，转身倒飞而退。

男人见状，目光一冷，嘴角现出冰冷的笑意。

他的身形犹如鬼魅，忽然比刚才快了不知多少倍，一下子挡在了摩辔的去路上。

“大师，你要去哪儿？”

柔和的声音里含着点笑声，却好似鬼魅之音幽幽地绕着树枝爬升，直爬到人的天灵盖头皮上，，激起密密麻麻的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