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雨幕

越靠近天台,空气中的血腥味就越发浓郁。

琴酒一脚踩在被暗红色液体打湿的水泥台阶上,微小的血花溅落在鞋面上,整个地方只剩下他的脚步声。

最近的运气似乎不太好,不管在什么地方,都能看见雨。

他抬头往上看,灰色的天空下,血水源源不断从天台流下,像是一条铺好的暗红地毯。

琴酒到的时候,Gin和白衣少女之间的情形并不好看。

散落一地的乱肢,雨水冲刷着血迹,也不知道是他们间谁的。

Gin坐在天台的围栏上,谁上不知何时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黑色大衣,银发打湿的糊在脸上,脚下踩着一颗头颅。

“看啊,是谁来了。”

少女的头颅被踩的脸颊变了形,还在不知死活的挑衅着Gin的神经。

仰着头淋雨的人睁开眼睛,盯着那一片灰色的天穹,脚下用力直接将头颅踩的脸颊出血。

“闭嘴。”

Gin的身上看情况受了不少的伤,声音有些低哑。

他缓慢扭头看向一步步走进的琴酒,沉默良久后踢开脚下的头,跳下围栏站在了琴酒前面。

“你怎么来了?”

Gin上下打量了一下,发现琴酒也就只有头发衣服湿了,没有断手断脚。

“来看看,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琴酒仔细观察,将Gin现在的样子和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重叠在一起,发现两者并没有什么差别。

或许,他会来到这里,正是因为……

“这是你死后的样子?”

“应该吧,”Gin往后退开一步,盯着琴酒的眼睛摇头,“也可能是我死前的样子。”

死亡这种事情,会平等的降临在每个人身上,但是Gin并没有感觉到自己已经死亡。

“这种地方我还是第一次来。”

他故意转移话题,扭头看向周围。

除了这栋在他们脚下的水泥大楼,周围的一切都笼罩在细密的雨下。

整个天地间,如果不算脚下的碎尸头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琴酒没有接话,他察觉到Gin的状态算不上好,处于一种随时崩溃的边缘。

“好了,我们回去吧。”

Gin没有等来琴酒的话也不在意,他先前坐电梯上了,出电梯门的一瞬间周围环境就变了个。

现在琴酒找了过来,刚刚好多一个人找离开的出口。

Gin朝着琴酒点头,提前一步离开了天台。

他的步伐很快,生怕琴酒在后面追了上来。

隐藏在黑色衣袖下的手紧握成拳,锐利的指甲插进肉里,鲜血滴落在黑色大衣上,很快失去了痕迹。

初醒来就在人间的Gin并没有进入过无间,脑海里有个浅显的认知,也是在相遇后紧紧跟着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男人。

他本意是先通过琴酒去接触BOSS,借由BOSS的手调查一下当初追杀他一路至郊外的女人。

如果按照计划,等到他可以重新出现在人前,那么就是琴酒的死期。可是现在进了这种地方。

Gin有预感,自己出不去了……

这种一下子被囚困在这种地方的感觉让Gin无端烦躁,他像一只无头苍蝇,三步并作两步匆匆跑下楼。

灰色的水泥大楼明明不高,却给一种永远也走不到尽头的感觉。

“哈哈哈,别挣扎了,你是出不去的,我也是出不去。还不如让我们一起,把那个人杀了,夺走他的身体!”

白衣服的少女从水泥墙里探出半块破烂的身体,还残有脚印的脸浅笑着凑到Gin的跟前。

她眨巴着眼睛,仅剩的眼珠子漂亮干净,但里面满是惊人的恶意。

“不要肖想你不碰不到的东西,”Gin眉头紧蹙,一手掐着少女的脖子,把她从墙壁上拽了下来,“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如果你不说,我就让你体会一下曾经的死法。”

Gin恶劣的笑着,看着手中少女的脸色一变,冷笑一声将她重新丢回楼梯上,看着她从脚下滚了下去。

“唔……该死的男人。”

好不容易挨着一个角落停了下来,白衣少女还来不及破口大骂,就被Gin一脚踩在了脖子上。

但凡他脚下再用点力,脖子和头就将重新分开。

Gin微抬着头,侧目看着楼梯上方。

琴酒还没有下来,他想要问什么,现在的时机就很好。

“说。”

冰冷的字眼从Gin口中吐露,他的一个眼神,就遏制了少女蠢蠢欲动想要反击的心。

白衣少女颇有些不甘,可即使是在自己的地盘,遇见Gin这种凶恶的家伙,还是阴沟里面翻了车。

“这里是无间,每个人因为死后的恨与执念变化成恶鬼后,就会来到无间。”

少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笑的脸上五官都扭曲了起来,“在无间,你可以一次又一次的观赏自己的死亡哦!”

有如实质的黑雾从少女身体里冒出来,墙壁上的水泥跟着一起脱落,露出里面裹杂的碎骨。

Gin对于白衣少女的凄惨死亡并没有什么感触,他更加关心的是怎么离开。

“继续说。”

“想要离开无间,你可以闯入别人的无间吞噬那个人后进入人间,也可以一次次在死亡的地点等待,吞噬活人的灵魂占据他的躯体。”

“所以说,”Gin脚下的力道松开了些,“你是想要占据他的身体吗?”

“当然,只是没有想到,”少女朝着Gin翻了个白眼,仅有的一只手抓着他的裤脚,“我倒是没有想到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本来想先把你给吞噬了。”

“哦,是吗?”Gin意味不明的轻笑出声,移开脚后,往后站了一步示意友好,“那还有什么办法吗?”

“寄生,寄生活物,或者死物。但是那样,你的自由也会被禁锢。”

“嗯,好。既然你已经讲完了,那你也就没有用了。”

Gin垂眸看着还在地上苦苦挣扎爬起来的少女,很干脆的决定了她的未来。

洁白的根系在Gin脚下蔓延,迅速探向趴在地上的都市传说,将她包裹蚕食。

【叮!恭喜手册持有者成功解锁未知都市传说:楼女】

【楼女:生前因为被分尸死亡后化作的恶鬼,寄生在由自身血肉铸造的大楼之中。因为报仇后犯下杀孽众多,故被永远囚困在大楼中。所以,在选择住址的时候,一定要慎重哦!】

空灵的播报声在脑海响起,琴酒停下自己下楼的脚步,开始纠结自己要不要继续踩下一块水泥阶。

“Gin干了什么?”

经过前一次的经历,琴酒已经发现,被Gin消灭的都市传说也会被记名在他头上。

【谁知道呢?不过楼梯上应该没有楼女的尸体吧】

《都市传说手册》见琴酒停下脚步,看好戏一样的打出桀桀桀的文字。

“我要吐了,”琴酒偏过头不去看,可是那道声音还在脑子里挥之不去,他快步走下楼梯,将暗红色字体甩在后头。

楼女已经被解锁了,这个地方基本也安全了,就是不清楚Gin这个家伙跑到了什么地方。

这栋楼太诡异了,一直往下走根本走不到尽头。

不知道走了多久,琴酒终于在楼层间的夹角看到了Gin。

银发的男人穿着一身沾满血腥味的大衣靠坐在墙角,半支起来的腿上裤子破了,露出血肉模糊的小腿。

Gin察觉到琴酒来了,抬起头看了一眼,目光扫过琴酒的身上,眼中色彩晦暗不明,“下面没有路了,我们要重新往上走。”

不等琴酒说话,他扶着墙壁重新站起来,受伤的腿踩在地上,上面的血流的更欢了。

琴酒见他动作挺快,看了下他的腿,只是点点头转身,并不关心Gin能不能跟上来。

他一定会跟上来的。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的走着,等重新回到阳台,琴酒转身看后面走一步停一步的人,终于大发慈悲的伸出了手。

整栋楼的楼梯都是血,也不知道这人身上的血怎么就流不尽。

琴酒感觉到自己的想法有些好笑,现在的Gin,能不能被称之为人都不知道。

“需要靠近我吗?”

Gin搭上了琴酒的手,对于他的提议只当做没有听见。

跟上琴酒的这一路,他都在思考利弊。

到底是现在将琴酒杀死,还是找他要个东西寄生一下。

始终没有在他身后痛下死手,还是因为有一种捉摸不透的感情在心底作祟。

琴酒等不到回答,也懒得继续施下更多好意,只是拉着Gin勉强让他好走一些。

天台已经不在下雨,就连满地的尸块也不知去向,Gin和琴酒并肩而立,一起看着天边出现的一抹亮色。

咔嚓咔嚓的碎裂声在周围蔓延,整个世界又变成了前面镜像的无间。

琴酒对于这倒是有些意外,而Gin却是主动松开了琴酒的手。

“你到底是谁,你成为我的样子代替我,有什么目的,都说出来吧。”

“没有我的帮助,你是无法离开这里的,”Gin偏头看向琴酒,准确的来说,是在看他身后的,那些不断拆散重组的暗红色字体。

“你看见了。”

琴酒顺着Gin的目光回看,见已经被吓的不敢动的《都市传说手册》僵在半空,低低的笑了起来。

“你确实是死了,我也确实是你。”

只不过,是另外一个时空的,在组织重新隐藏于黑暗的,那个未来里的琴酒。

“嗯,我知道。”

即使是再怎么接受不了,Gin还是劝着自己接受。

死亡,然后因为莫名的执念,或者说恨?变成了某种意义上的恶鬼。

“你死了,我受到邀请,来代替你。等时间到了,你还是个死的。而我,将会离开这个地方。”

“是吗?”Gin对于琴酒的说法,倒是没有那么难以接受,只是有些意外,因为他还没有重要到一旦死亡就会发生可怕事情的地步。

“为什么?”

所以,Gin微笑着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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