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近日各门派可不太平。

这一切还要从江湖上最近发生的一起惨绝人寰的灭门惨案说起。

岭南陈家阖家上下四十二口人,连刚满月不久的陈家小曾孙都没能幸免,身首异处,碎骨溶于血泊之中惨状不忍细看。

数十条粗纹黑红毒蛇盘踞血泊尸体之间三天三夜,令见者胆破心惊,门庭荒败,任谁也不敢靠近。就连请来的经验老道捕蛇人都连连摇头摆手说束手无策。

再过两天,噬血食腐的黑红毒蛇越发精壮,眸里淬出红光,蛇信子伴着黑雾,绕着短短几日已然成为森森白骨的尸骨打转,似乎要蚕食掉最后一点骨髓。

人人都说这是怨托生了蛇,蛇成了精,这些蛇是冤魂来报仇索命的。

也有人说是陈家一向作风跋扈,树敌太多,得罪了惹不起的人物,据说事发之前早就收到了索命符,警告他们不日便要来索他们全家的命,但陈家人无人放在心上。

也有说是情杀,陈家艳史多,风流韵事不少,有求而不得,是罪有应得。

传闻越说越吊诡,风言愈演愈烈,为止传闻且不能再放任这群毒蛇再这样肆虐下去,迫于无奈由几个陈家家主身前的至交长辈出面牵头拍板,找人放了几把大火,烧光了这有数十年根基陈家老宅。

但这场风波和恐慌并没有因这场大火平息休偃,反而让江湖中许多门派大家开始人人自危。

无知无觉最令人恐惧。

谁也不知道这场灾祸因何而起,也不知道究竟是哪家的高手竟然有此功力竟然能在一夕之间灭了整个陈家。

岭南陈家乃江湖大家,且不说陈家家主武学造诣和功夫是江湖榜上排的上名号的人物,他的几个儿子也算得上是高手,怎么样都不至于沦落此状况。

一开始还能称之是偶尔,直到第二道索命符的出现,才打破了人人心里尚存的侥幸。

“这事实属蹊跷,望各家掌门家主速来严华门商议。”

谁也没料到第二道索命符居然是直冲江湖第二大家严华门,敌人在暗毫无蛛丝马迹,狂妄至此更是让人心惶惶。

事从紧急,江湖盟盟主也是天谕门掌门秦牧,立刻给各家都派发了飞镖令。

飞镖令乃江湖盟第一要物,得此镖令,只要你是江湖盟中人,无论你身处何处,七日之内定要到场。

江湖盟,直白来说便是江湖大家组成的联盟,

集两门四派,三山五家而成,由武林盟主秦牧所执掌的天谕门为首,严华门次之,再来便是慎明派、擎苍派、永安派、斩空派四派。

脊瓦、冲灵、其壬为三山,陈王谢李孟为五家。

一共十四个门派,如今一家俱灭,只剩十三。

按道理来说,非武林大会之日,哪怕是盟主也不能同时调令这么多人。但事急从权,此令一出,各家掌门家主不敢耽误,皆只携名下几名爱徒动身前往x城,其余高手留下守门看家,严防死守不得懈怠。

此时本应关紧大门人人自危的严华门,却不比旁人的忧心忡忡,仿佛无事发生一般,日子照旧生活照常。

府邸里进了些新的侍从丫鬟。

听着管家嬷嬷喋喋不休的教诲,常饮恨很难不倦怠。她性子急,对长篇大论一向耐心不足,嬷嬷们的声音又比不得阿苑的温柔好听,她更思绪游离,跑到九霄云外去了。

她下山已经一个月头,来此地半月有余,进严华门已有七日。整整七日,每天就是晨起听讲,午后听教,晚间听训,成天站着就是看着各个嬷嬷轮流教导。

听旁边消息灵通的妹妹说过,严华门不仅是鼎鼎有名的武林大派,也是背景雄厚的世家大户,对下人的要求极高。

这些新来的丫鬟起码要教导七日才足以分发到各房以供差遣。

唯一不错的就是三餐管饱,睡得安稳,哪怕同居室的几个妹妹夜里鼾声如雷,她也能睡得安稳。

再响也响不过野外的夜里狂风惊雷,狼群环伺也吠嘶吼。

严华门讲究到连下人都要干净体面,选人的时候不仅身家清白还得面容端正,肤色匀称,常饮恨刚下山时顶着泛着被烈日照得泛着蜜色的大黑脸,差点被拒之门外。

管家嬷嬷看她相貌端正,手指细长掌心指节有粗茧,猜她定是穷苦人家出身做惯了农活才如此,心一软便放她合格,说打发在后院做个粗使丫鬟也够格。

她打量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她以往在山上穿的都是耐脏的黑灰素色衣服,丫鬟的着装统一是艾绿配白粉对她来说很新奇。

这个颜色显得一众女孩干净清丽,倒显得她没褪尽黑的脸更显得黄,有人说过她两句,大意是都进了严华门,还是要多养养自己的脸,免得失了严华门的脸面。

语气听不出褒贬,常饮恨也不在意,横竖是自己赚了,脸长在自己身上,她看不见,别人不舒坦,她舒坦。

“阿鸢,今日起你就到后厨学着帮忙吧。”

一轮轮的丫鬟被分管完毕,就剩些没人抢的差事,常饮恨以她看起来就很吃苦耐劳的外形获得了别人避之不得而她向往的美差。

新来的丫鬟是进不了内厨,后厨一般都是些粗使活计,不外乎劈柴生火,再重一点的活计就交代给其他下人来做。

但是常饮恨从小是在虎口夺食狼群打架的环境中长大的,这点活对她来说根本不是什么重活,她习惯在野外存活,生火砍柴不在话下,所以后厨这些活上手极快,做得又快又好,看起来呆呆闷闷的,却意外获得了厨房嬷嬷的赞赏,认为她果真是个实诚孩子干活的好苗子,连带着那几天的餐食更丰裕了起来。

解决完碗里最后两个鸡腿,常饮恨心满意足地擦干净嘴,端着盆碗洗净决定在小院溜达溜达消消食,自从来了严华门她顿顿吃撑,犹如老鼠进米缸,都有些乐不思蜀了。

她倒是没忘了她此行的目的,只不过用这个身份这样进了严华门的确是误打误撞。

她原本下山就是来参加原定在两个月后的武林大会,但当她在路途中听说岭南陈家被灭门,武林大会甄选也被迫推迟。

她来之前就知道,每逢武林大会,许多门派会广招徒弟入门,一为扩大势力撑场面,二为寻找可造之材说不定走运就捡到旷世奇才。

毕竟上一届的江湖盟盟主就是被偶然“捡来”的,直接让当时与严华门旗鼓相当的天谕门一跃成为绝对的龙头地位,

她需要加入一个门派,因为按照江湖盟的规定,参加武林大会的人必须是武林盟中人,参选者必须师出名门,即必须是十四门派中人。

其实选哪个门派对她来说不重要,但岭南陈家灭门一案一出,各大门派人人自危,也恐贼人趁乱混进门派中酿致大祸,所以都关门不招。只有严华门在招人,不过招的是下人。

下人也是人嘛,管它如何,反正先进了再说,常饮恨心想,反正他们说只要参选者是十四派门中人,也没说下人不行。

与其像那些徒弟一般整天要练那些枯燥乏味的基本功,还不如窝在后厨做做杂活啃啃鸡腿还过得舒心一点。

毕竟那些教习的师兄甚至于门派长老,根本没有一个能打得过她的。

她归置好碗,揉着吃撑的肚子正打算从后厨出去遛弯消食,听见厨房内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常饮恨从小被训练五感,耳听眼视极佳,很快分辨出了这定不是什么老鼠野猫,应该是个轻手轻脚正在动作的女子。

按道理来说,用饭的时间虽然早就过了,但是厨房一直有给各房的少爷小姐,夫人长老煮汤熬药的小灶,有动静不奇怪,怪就怪在这动静太轻了。

常饮恨闪身躲好,从门缝里偷瞄,发现是一张对于厨房来说的生面孔。

只见她正往掀开盖的药炉里倒入一些粉末,随着黑浓的汤汁翻滚,很快融化于无形。她又将药炉合上,收好纸包揣进怀里。

门外传来脚步声,推门进来的是本该看着药炉的丫鬟,只见下药的那个丫鬟将早就备在一旁的燕窝端起,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看药的丫鬟道了声谢,谢她替她看了会药炉以便她如厕。

只见她俩寒暄了几句,那下药的丫鬟便说属子等得久她要先走了,只留下看药的丫鬟继续看着药炉。

再不多时又有一个丫鬟来了,说是来取煮好的汤药,常饮恨一看,取得不就是下了药的那一壶吗。

谨记师父说的行走江湖切记少管闲事,但本着凑热闹的心态,常饮恨还是决定看看是哪个倒霉鬼要遭殃。

丫鬟端着药汤往一处僻静的后院去了,这是一处独立的居屋,背靠大片竹林冷清得很,门口连看守的下人都没有,常饮恨甚至都不用刻意躲藏,她那艾绿色的衣裙在竹林里毫不起眼。

“少爷,用药了。”

“放着就行了。”

从床榻上传来虚弱的男声,看来是个病秧子。

“苦口利于病,夫人担心少爷,吩咐奴婢要亲自等少爷喝完才行。”

“咳咳,那你端来吧。”

帘子被掀起来半边,用细软丝带系上,露出一张眉眼清晰俊美却苍白憔悴的脸。

丫鬟端起药到床榻边,常饮恨眨巴两下眼睛这才发现这个病弱少爷苍白到甚至比旁边白嫩的丫鬟还白上几分,没有血色的淡粉色嘴唇更显他柔弱,可以说简直和常饮恨是两个极端。

这样一个人,感觉扔在山林里半天就能找小虎给他打口棺材了。

但她拿不准那个药粉究竟是否致命,虽说是看热闹但她也做不到袖手旁观见死不救。

常饮恨弯腰捡了块极小的石子,在那位白脸少爷接过那碗药时,往他的手背打去。

结果端着药的丫鬟伸出的手忽然一缩,带着药碗倾翻,药汤撒了一地。

要命,她视物打镖一向很有准头,眼下只不过荒废了几个月居然出现这种差错,果然武功不练则退。

丫鬟忙下跪慌张认错,声音听着都快哭出来了,常饮恨有点后悔,心想要怎么能把这过错揽在自己身上。

这里的人规矩多,要是害得这姑娘被罚那还不如看着小白脸少爷中毒算了。

“无妨,少喝一次不打紧。你就当我喝过了,回去跟夫人交差,记得别说漏嘴就是了。”

“谢谢少爷。”

只见那丫鬟感激涕零,忙收拾好地上的狼藉,福了福身便准备退下。

但那小白脸少爷喊住了她,让她小心点别伤到手,处理掉这些碎片要提防着点人,免得被嬷嬷发现被责罚,听的那丫鬟又是眼泪汪汪的,连忙点头满心都是感动。

常饮恨看看无事发生悄然离开,没有看到静下来的屋里又只剩那个病弱的身影独坐,他用手轻轻拂过手背那被石子打过地方,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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