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做一个后厨烧水砍柴的丫头的最大好处就是无人在意。只要把手头的活计能够没有纰漏的交差,没人管你究竟在哪。

常饮恨交代完连雪今日她要做的事,反复叮嘱她一定要小心,自保为上。宁愿什么都不做也比做多错多好。

连雪忙点头,看着换上了她的衣物要替她回家探望的常饮恨还是放心不下

“阿鸢,你一个人能行吗,我还是不太放心你独身一人前去,要不还是算了吧。”

“你要真的闲的没事就把后院的水添上,这活我还没做完,留给你续上。”

常饮恨甩下这句话就匆匆离开了,只留下连雪在原地着急。

按常理来说,入严华门卖身的丫鬟哪怕休息外出也是要向嬷嬷报备的,不然查起来发现私自出府是要挨板子的。

但这事情目前得偷摸暗自调查,所以未免被抓包,她让今日休息的连雪来替她的活计,要是有人追问起她的下落,就说她今日被调去了严珏院里伺候。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只要不妨碍到别人连累她们干活,一般人是不会在意是在做这些事情的究竟是谁。要是真捅到嬷嬷那边去了也无妨,她估计想不到哪个丫鬟胆大包天敢拿少爷主子撒谎当挡箭牌。

利落地翻墙出院,常饮恨拍去手上和袖口灰尘,连雪的常服是寻常小姐穿的款式,美则美矣可实在不便于行动,她想象不出如果连雪今天穿着这个去连家被人围截堵追,该要怎么跑。

围上面纱,循着连雪画的地图式样常饮恨往城中走去,一入闹市,熙熙攘攘,满街叫卖声此起彼伏。

路遇早已关门的连济堂,常饮恨驻足看了又看,大门被封条贴着,门庭落败也看得出原先这是家规模不小的医馆。

这简直是块令人惦记眼馋的香饽饽。

旁边摆摊的小贩见常饮恨一直盯着连济堂打量,还以为她是不知情的客人,热心地凑上前跟她说明情况,末了还哀叹一声好人没好报。这世道,胳膊怎么拧得过大腿。

“为何非用胳膊要去拧大腿。”

那小贩闻言以为常饮恨是在找茬,正想辩驳两句却对上她疑问的眼神,任谁看了都觉得她是真心觉得不解这句话何意。

他觉得这姑娘大概是脑子不好使也不好多说什么,回去张罗自己的生意去了。

对小贩的态度常饮恨不以为意,她正打算离开,忽然感觉到背后似乎有人盯着她看,她一转头,却又没有影踪。

常饮恨回过身,先是在街上走走停停逛了一圈,又变着法绕了几个巷子,在确认她的确被人盯上在被跟踪时,她心里马上有了主意。

她掏出地图继续按照图上的地址找去,身后的人尾随的踪迹渐渐开始明目张胆了起来,原本慢悠悠行进的常饮恨行至一个巷道,忽然加快了脚步拐了进去。

身后跟踪的人见状直接追上前去,冲进巷子的他发现前方无人,而这是一个死胡同。

他惊疑不解正准备掉头,忽然后脑勺一痛双眼抹黑,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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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岐趴躺在床上,旁边的学徒连矾端着汤药碗伺候着师父喝药。连矾见师父痛到连喝药都费劲,整个人一言不发扁着嘴背着师父眼泪哗啦啦地流,却一点也不敢哭出声来。现在的局势已经够令师父忧心了,他不能让师父为他操心。

秦家人这次是下了狠手,打得连岐整个背连着屁股都是大片青黑带血瘀,伤口处都是棍棒捶打进皮肤的细碎木刺,虽不致命但处理起来又扎又疼,牵一发动全身根本难以除尽,就是冲着折磨连岐来的,心思何其歹毒。

要不是连岐医术了得,有自家研制的金疮药保住性命,这次怕是要他去了一条命。

这个月秦家的人已经来闹过三回了,每次藉着要债的名头来逼迫他们交出连雪。纵使连岐自己身子骨还不错且自身是个大夫也无济于事,旧患未愈又添新伤,再这么下去,不是被逼死就是被打死。

只是他不理解,他们究竟做错了什么。

短短十数天,医馆倒闭,家财散尽,师姐无家可归,师父重伤在床,他们平日积德行善为何落此下场。

此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连矾整个人忍不住发抖,惊疑难道那群人这么快又折返回来?

一向胆子比鸟还小的连矾此时怒从心头起,想着现在如此处境,想着干脆就以命搏命跟他们拼了,反正他这条命也是连家给的,今日哪怕他去见阎王也得带几个人一起下地府,想到这

他抄起棍子往门口走。

“谁啊?”

连矾举起棍子恶狠狠盯着大门,他做好准备只要来人是那群恶霸,他就直接一棍子下去送他们上西天。

可是门外没人回答,只是依旧传来奇异的“敲门声”,“嗒,嗒,嗒”,每一声都伴着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

连矾犹豫了一会,见依旧无人应答,他决定打开门看看什么情况。他扛着棍子,小心地把门扒开一条缝,只见一个石子向他迎面袭来,吓得他不自觉快步后退,跌坐在地上。

原来刚刚的敲门声都是石子击打木门的声音。

一个穿着师姐平日惯常穿的衣裙的女子正扛着一个男人向他们这走来,他双眼瞪圆还来不及惊叹他师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神力,定睛一看又好像不太对。

虽然来人蒙着面纱,但分明不是他师姐连雪。师姐,师姐她才不会是...连矾也不知道怎么形容这股怪异的感觉和眼前的女子,这一切都让他觉得是不是自己在做梦。

只见来人终于走到他面前,把他从所谓的“梦境”唤醒,他才意识到这是真实发生的场景。只听那女子出声道

“愣着干嘛,起来搭把手,快把这个家伙扛进去,我手都快举酸了。”

那声音清晰明朗中气十足,语气丝毫不拖泥带水,连矾愣愣点头连忙起身扶过那个昏迷的男子,艰难地扛着他随着那女子进了内屋。

此处是一所偏宅,原本是连岐早年为收治痨病患者所购的,现如今他们家业祖产被收缴,只剩这成为他们的容身之所。

常饮恨一进屋便看到躺在榻上动弹不得的连岐,身上的伤可以说是触目惊心。

按照常饮恨的嘱咐把那昏迷男人安置好用绳索绑起来的连矾想起师父因上药处理伤口此时还是半裸着身子,吓得急忙进屋阻拦,结果发现那人已经拾了块干净的布巾为师父盖上。

见她神色如常寻了一角坐下,连矾挠挠头颇为局促地站在了一旁。

常饮恨本来就没什么礼节的概念,跟任何人说话都是直来直往的,她打出生起就是被当作个野人教化,识文断字还是同结拜姐妹阿苑一起跟山下穷秀才学的。

在她这里,对男女老少说话大多是一个样。

“我是连雪的朋友,我此次是替她前来的。”

“你是雪儿的朋友吗,是不是雪儿她出什么事了!”

见连岐整个人激动地要起身,拉扯了伤口痛得浑身发颤,连矾赶忙上前扶着,常饮恨打量了一圈这屋的格局布置随即开口

“她没什么事,在严华门她不会出事,她来了才会有事。”

常饮恨整了整刚因为扛托着那个男人变得皱巴巴的衣服,好久没扛过这么重的东西,的确有些吃力,她转转肩臂,心想待会得找两幅膏药敷敷。

“刚刚我来的途中被人跟踪,他应该是把我认成连雪了。”

“那姑娘你岂不是很危险,此地不宜久,你快走,我让连矾护你赶紧离开。”

连岐这话说的连矾自己都心虚,刚刚那个男人虽然不算高大但他抱着都费劲,他还是费了吃奶的力气生拖硬拽才把他扔进隔壁屋子绑好的,真让他面对他清醒的样子,他估计几拳就被他拿下。

“没事,他被我打晕了,估计得好一会才能醒。”

“啊?”

连岐显然没想到眼前那身形削瘦的姑娘竟然如此不可貌相,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时间紧急,不说废话了。我这次来是为了秦守中毒而来。”

见连岐和连矾还是不解她此次来何意,常饮恨把话再说得更明白

“眼下的情况你们比谁都清楚,如果不查明真相,你们和连雪只有死路一条。既然都是死路一条,不如置之死地而后生。”

“在下愚钝,烦请姑娘指教”

“连雪说她的药粉没毒,官府和秦府又坚持说秦守因此中了毒,其中肯定有人说谎。能给我看看那药粉吗?”

连岐喊连矾拿来一个锦囊布袋交给常饮恨,常饮恨接过打开轻嗅了嗅,的确都是些寻常药材。

“这些药粉的药性我做过处理,毒性甚微,只会致敏不会伤人,只作为雪儿遇险防身只之用。即便真有人因此中毒,也断不会像秦守那般严重。况且,应对此药,我亦有解毒之法,可奈何对秦守根本不起作用。”

“事事有例外,没准真有倒霉的人。”

常饮恨伸手捻了把药粉放置在手背,没多久就感觉药粉起了作用,手背又热又痒。

连矾见状赶忙去拿解毒的药膏,常饮恨倒是不以为意,继续发问

“你说解毒之法对他无用,那你可知秦守如今是什么状况,有无蹊跷之处?”

说到这个连岐更加气愤,连声音都拔高三分

“实不相瞒,我曾去过秦府献上解毒之法,可因双方有嫌隙没能近秦守的身,只能由他们府上的大夫代为治疗。我自远观,见此人神志不清,畏热怕冷,眼底通红,时而暴戾时而发颤。”

连岐回想起当日见到秦守那模样,后知后觉察觉到了不对

“说起蹊跷,我倒是想起来了,那时我总觉得奇怪。中毒之人,心脉必定有损,像他那样变得癫狂难控,神志不清力大如牛不似往常,怎么都不像中毒之象。”

“不像中毒,那像什么?”

“比起中毒,倒不如说更像是癔症。”

“癔症?癔症是什么?”

常饮恨不懂就问,连岐赶忙为她解释。癔症为一种不算罕见病症,寻常诱因有三,多为天生有缺,外力惊吓,误食药物。发病者精神恍惚,行为乖张不能自控。

可光凭猜想只是空谈,就算秦守真是癔症,无凭无据的他们如何翻案,除非她能亲自见到秦守一探究竟。

此时常饮恨想起了刚才被她打晕的家伙。她招呼连矾过来,带她去关那倒霉鬼的地方。

那家伙还昏睡未醒被手脚捆绑住扔在角落,常饮恨蹲在他面前,端着一杯冷水迎面扑了上去。

只见那人浑身一颤,头疼欲裂到眼睛艰难睁开,只看见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的脸,他还来不及张口发问,下一秒就被她以手指捏住脸颊,塞进了什么冰凉的东西进了嘴里强迫他咽下。

耳边是那女子声线淡然的威胁

“这个是断肠丹,三天之内要是没有解药,你就会五脏六腑俱烂,七窍流血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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