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餐厅包房中,只剩秦洲乔和姜乐两人交谈。

“……小秦总,不瞒您说,这件事太久远了,而且信息太少,连临产日期都不记得太难找了。我姑姑也已从医院退休多年,对当年的事……知道的可能性不大。”

秦洲乔不动声色地用湿纸巾擦着手,然后贴自己的额头摸了摸温度:“……”

姜乐:“小秦总?您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秦洲乔:“啊,没事,抱歉,你继续说。”

姜乐:“嗯,我猜那对夫妇既然决定弃养,肯定有原因的吧?您还有更多的信息吗?我可以让我姑姑联系一下当年的同事,或许能打听到呢?”

“……那位母亲是再障贫血患者,身体一直不好,婴儿出生是早产,出现溶血、再障贫血、和新生儿黄疸的症状。”

“按照当时医疗技术连医生都觉得没有希望,想治疗只能出国砸钱——但当时那对父母经济危机,自顾不暇,权衡再三,放弃治疗,自暴自弃地把婴儿送给了附近居民楼的一个没成家的瘸子……”

“六年前他们才知道那婴儿有可能还活着的消息。”

秦洲乔无声地捏了捏掌心。

六年前他正值高三,对于这件事,秦氏夫妇终于决定不再瞒他。

秦洲乔面对这个迟来许久的坦白,表现得冷静又懂事,全然超过父母的预料。

姜乐愣愣地看着他。秦家的势力地位如雷贯耳,关于这位秦家小少爷也多少有所耳闻,今日才知原来这位是收养子的八卦传闻是真的。

但这点瑕疵并不会影响他本人的魅力——眼前人气质矜贵而清雅,似冰棱棱落雪的树,因身体状态不佳而充斥着颓废苍白的美感。

她意识到自己正在发呆,及时回神:“……好,我记下来了,我今晚再回去仔细问问姑姑,没准她能想起来点,明天给你答复。”

秦洲乔微笑点头:“多谢姜小姐。”

两人结束谈话后,特意给他们留空间的冯程和刘总回来了。

刘总是姜乐的公司老板。秦洲乔也是没想到,这么大的北京城,居然随便一牵线就是个认识的人——几日前秦洲乔还刚拜托他帮忙搅乱了贺祁摄影棚的工作。

秦洲乔还记得自己刚进包房门时,刘总见到他的震惊,叫着“小秦总”,激动地和他紧紧握手,半天不松开,上了菜后,酒更是一杯接一杯地灌。

上菜后,刘总也一直在敬他酒。对方不容易逮到和秦氏巴结的机会,使尽浑身解数拿出了多年混迹酒桌的本事。

秦洲乔台阶难下,不得不硬着头皮往下喝,话里话外的意思也在提醒刘总——不能将秦家弃婴的**传出去。

来回几轮后,冯程也看出了刘总那点小心思,劝说道:“刘总,哎呦,行了行了,洲乔还感冒生着病呢,别让他喝那么多。”

秦洲乔摆了摆手把他推走,自己拿着酒杯又满上,迟钝地扯了扯领带,用力眨了眼睛,又笑吟吟道:“……说起来,刘总,我今天才知道原来姜小姐是你手下的艺人,就突然想起来前几天看到姜小姐的一点花边绯闻,想必刘总为此也是劳心劳力吧?”

刘总双颊通红,打了个酒嗝:“小、小秦总哪里的话,娱乐圈嘛,互惠共赢的事大家都乐此不疲啊……”

“谁承想就一张同框网友就能联想那么多。”姜乐倒还清醒,从秦洲乔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不由得骄傲地挺直了背,不屑道,“那个贺祁的粉丝也都够疯的,绯闻没炒好,反倒招了我一身腥。”

秦洲乔笑着转头和她碰了下杯:“姜小姐天仙之姿,倾慕者过江之鲫,一张同框就会引发网友联想也不可厚非。不过事已至此,最好的处理方法还是赶紧撇清关系,省着两边人看着都心烦。”

从两句夸赞的飘飘然中清醒回来,姜乐顿了一下,总感觉秦洲乔的笑容有些深不可测,眼神似乎透着一丝冷。

秦洲乔漫不经心地道:“我不懂娱乐圈互惠共赢的规则,不过我知道,炒绯闻就是变相的造谣,而且还是在未得到对方同意允许的情况下,结果也未必是利大于弊——不过想必贵公司今后也不屑于再做那种没有底线、自降身价的事情。”

饭桌三人都齐齐愣住,而刘总的脸色已经煞白。

他心有余悸地道:“这……小秦总别生气,是我没打听清楚,原来是秦氏在投资罩看贺祁,只是……丝毫没听说过啊。怪不得,我就说这小子……在圈里才几年就混得这么红。”

“并非秦氏总集团,只是出于我个人的兴趣倾向。”秦洲乔双手交叉,手肘置于桌面上,以谈判者的姿态眯起了笑眼弯弯,春风拂面,“停止这个绯闻的继续传播,相对的,我愿意承担所有资源金钱的损失。”

“这点小忙,刘总,应该不会拒绝吧?”

-

结束饭局后。

秦洲乔被助理送回了公司,一进办公室,就直接栽倒在了沙发上,头重脚轻。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一定发烧了,刚刚在酒桌上就差点坚持不下去,加上酒精的原因,满脸热红,一量体温39度5。

他想找自己的私人医生来打个针。

又想到喝酒后不宜吊水,而且——大概率会被宋晴荷知道。

只好要了退烧药来。

助理犹豫不动:“秦总,您喝这么多酒,也不能吃退烧药啊,容易虚脱的。”

“不行,必须退烧。”秦洲乔快要分不清鼻息间的热气是酒精还是发烧引起,只感觉整个人体内好像存着一股火,快要点燃了,“我晚上还有很重要的事情……”

助理急道:“秦总,是不是记错日子了,您晚上没有行程工作啊……要不咱们上医院吧?”

今天是18号。

贺祁的演唱会就在今晚。就在五个小时后。

秦洲乔不会记错。他早就用记号笔标好了这天,推掉了所有工作。他必须要去看贺祁的演唱会,怎么能因为去医院而耽误?

不可能去医院的。

吞下退烧药后,秦洲乔裹着毯子在办公室的沙发里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他做了个光怪陆离的的梦。

一开始他以为这是个美梦——他变成了一个任性乖张的贵家少爷,居住在一间花园式书屋的阳光房里,天花板是中世纪的那种琉璃顶,在白日,日光透过玻璃倾泻而下,将整个房里铺成童话般的世界,而到了晚上,则可以看到夜幕上闪烁的漫天繁星。

他在花园房里种了许多花草植物,摆放了许多书籍,平日没事便坐着品茶读书。

有一日,一只土灰色的小麻雀闯进了他的花园房,他见这小东西羽毛灰败、瘦骨嶙峋,但豆大的眼珠又显得憨态可掬、惹人喜欢,一时心动,养了起来。

他用纯金的材质打造了一个精致的金丝笼,每日给小家伙仔细地投喂米粒和水,隔着笼子梳理它的羽毛,时间久了,小麻雀被他养得健康又漂亮,可眼睛却不如最初那般可爱纯粹,而变得刻薄恶毒。这天他照例给它喂食,却听小麻雀口吐人言,怨恨又不甘地对他说:“我讨厌你。”

他急了,愤怒地道:“你白日在这里可以晒暖洋洋的日光,夜晚还可以赏月光看星星,你的食水从来都是按时摆放到面前,我把最好的全部都给你,养了你那么久,你凭什么讨厌我?”

他还想继续逼问,可发现自己竟无法再开口说话,原来是他们的位置对调了——他变成了笼子里面的一只笨麻雀。

而那只他本以为是土里土气的小麻雀,竟然化作了一只羽毛艳丽缤纷的彩色喜鹊,隔着笼子,重获自由的它扇动着翅膀,鄙夷地反驳:“可如果没有你的话,我本是可以翱翔在天际自由自在的鸟儿。再见,可悲的麻雀。”说罢便飞远了。

只留下他,被关在金丝笼中,永不见天日。

“!”秦洲乔猛然惊醒,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衬衫已经完全被汗浸透了,办公室内拉了厚重的窗帘,显得十分昏暗。

他粗重地咳了两声,头痛欲裂,反应过来这一切不过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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