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怪屋子

一句话说得不徐不疾,迟水很认真地看着萧鸣涧的眼睛。

萧鸣涧愣着神,不确定阿水是不是在跟他表明心意。

于是,他痴痴地问:“以……以同袍的身份吗?”

瞧着他的这个样子,迟水忽然就笑出声,心头也松快了不少。

她回道:“萧鸣涧,你真笨,我是说——我十分在意你。至于什么身份,你若娶我,那便是夫妻身份;你若不娶……我们这样貌似也不错。”

这话已然说得很明白了,萧鸣涧没再有理由怀疑。

他的眼睛睁得很大很圆,嘴唇开开合合了几次,终于不可抑制地上扬出一个很大的弧度,晒出了两排白白净净的牙齿。

迟水跟着他笑,却是顽皮地将一边嘴角勾起。她把双手张开,眉毛往上挑了挑。

萧鸣涧会意,猛地扑到迟水的怀里,紧紧搂住了她的背:“娶,我娶!不仅娶,本王还要给阿水办一场让禁州百姓都祝福的婚礼。”

阿水笑得不行,回抱住萧鸣涧的同时又摸了摸他的头发。

“该上路了。”见萧鸣涧全然没有撒手的意思,迟水拍了拍他的肩提醒道。

萧鸣涧全身都有了劲,让迟水在原地候着,他自个跑过去把两匹马拉来,想扶着迟水上马,却被迟水赶了赶:“去去去,我自己能上。”

尽管被拒绝,萧鸣涧脸上也并无伤意,而是赶忙上了马,和迟水继续往皇都方向去。

枕福城离皇都城外还有半个来月的路程,期间二人二马停下休息的间隙,萧鸣涧“阿水长阿水短”的,比先前是愈加的勤快。迟水也十分受用,任由萧鸣涧抱着她的手臂一动不动。

没了旁的闲事烦扰,两个人赶路赶得更是快了些,这日天将黄昏,他二人没见着哪座城池的城门,不过望见了一片错落的村庄。

这近处是山林,听闻是常有猛兽出没的,为着夜里的安全,迟水和萧鸣涧便进了这村子,想着有没有人家可以借宿一晚。

此时正值稻谷收割的时节,村子边的田野里金色滚滚,满是沉甸甸垂下来的稻子。

村里的人们正卷了裤腿,扎了衣袂,踩到泥里弯腰割着自家的硕果。

只是这天都在人间撒下一层朦胧的蔚蓝了,地里也黑灯瞎火的瞧不清楚,田里怎的还那么多庄稼人。

萧鸣涧心里略略奇怪了一下,但只当是百姓们勤劳,想着早些把稻子收了好。

村子里每家每户都透出些光亮,里边有模糊的人影。

萧鸣涧随意地挑了一户人家,敲响门,里边把门开了后,和气地将自己的来意说了。

开门的男子皱眉看他,说话的声音竟是细细的,倒跟个姑娘的嗓子似的:“你是当官的?”

“非也非也,鄙人同家中书童从霖州来,想往京城去,今夜实在无法到下一个城池,因而想在此借宿。不知公子可知哪户人家可以收留鄙人和鄙人的书童一晚?”

男子的眼神扫过萧鸣涧的全身,又移到萧鸣涧身后男人打扮的迟水,还是觉着萧鸣涧的贵气难掩,对他有着提防:“总之我们家不成,村里大家约莫也不许。你们若是敢,便去西边那个空屋子里住一晚。请你们快走吧。”

说罢,男子就把门给关上了。

吃了闭门羹的萧鸣涧也没想着亮明王爷的身份,毕竟在外还是低调些行事好。

他转身,对迟水无奈地说:“百姓防备着生人总不是坏事,只是委屈阿水跟我去那间空屋子瞧瞧去。”

迟水揽住他的手臂,一面走,一面说:“都是小事,谈何委屈?”

二人往村子深处走,各家门前也有灯笼照明,因而路上不算昏暗。到了村子中央,大概是村中人们常活动的场所,这里聚了不少的孩童,窝成一团在一起玩着。

小孩的眼睛在夜里边也是亮亮的,他们看见迟水和萧鸣涧这两个陌生面孔,都停下了自己的动作,一齐把目光放向他们两个,不过,他们眼里充满了诧异。

萧鸣涧自然地对他们笑笑,又微微颔首,是在同他们打招呼。

迟水把头探出,视线略过了萧鸣涧的身子,看到那群孩子的身上。

孩子们注视了他们两个许久,有一个小男孩,嗓子却是温软的,没有压制自己的嗓门,对着他的同伴说:“你们快瞧,这两个大哥哥在牵手。”

其他孩子都笑出声,叽叽喳喳地就这件事讨论个没完。

迟水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短打。

……

忘记她如今是男子的装扮了。

两个“大哥哥”脸“唰”一下地涨红,都默契地加快了步子,背着包袱就找到了那唯一一间没有点上灯的空屋。

这屋子好像年久失修一般,借着隔壁的微弱灯光,它耷拉着一把锁的门映入迟水和萧鸣涧的眼帘。

萧鸣涧掏出火折子,接过迟水找到的粗树枝,打起一把火在前面照着,牵着迟水往里边走。

两个人迈进这个小小的院子,里边的一张摇椅被风吹得在轻轻晃。萧鸣涧手中的火把离那椅子近了些,看清了上面由蜘蛛织起的网。火把又四下看了看,这院里堆着废柴和一张矮矮的木桌,统统被盖上了一层蜘蛛网。

待到了屋子的门口处,萧鸣涧只是碰了下那把锁,它就一阵烦人的躁响,摔到了地上。

门响着年迈的“吱呀吱呀”声被推开,萧鸣涧本以为会有巨大的尘土扑面而来,已经将迟水拉到自己的身后,却没想到开门后以平静收场。

萧鸣涧往里迈了迈,找到屋里未燃尽的蜡烛,借火把点上,屋内的一切都亮堂地出现在他们眼前。

院子和屋子的外边看起来是数年不曾有人居住过的样子,但屋子里边竟是一尘不染,所有家具物件都整整齐齐地摆着,连迟水不客气地拉过直接坐下的圆凳上,也都没有哪怕一点的灰。

直觉在萧鸣涧的脑袋里反复跳动,他总觉得哪里不对:“阿水,这屋子很怪啊。”

迟水吃着今早买的一块饼,含糊不清地回答:“正是,好像有人常来打扫似的。”

“方才那男子说我们若是敢,可以来这屋子住,为何要说‘敢’一字?”

迟水环顾了下四周,这屋内的摆设简陋,表示着它的主人不是富人。但这屋子里也没有任何代表它主人身份的玩意,好像它的主人凭空消失了一般:“既是村里人都知晓的空屋,那说明这屋子的主人早离开这村子了,约莫是拜托了邻里帮忙收拾?那男子莫非是怕我们因乱闯民宅被揍?”

萧鸣涧与迟水面朝着面坐下,他托着腮,摇了摇头:“我怎的觉得这屋子这么邪乎呢?既请了邻里帮忙照料屋子,为何院子又不打扫打扫?”

迟水有些不屑:“邪乎什么邪乎?大抵是这邻里懒怠,又见这主人不常回来的,便糊弄着扫了扫屋子里边。”

“阿水,若按你的逻辑,他也该是把院子收拾得干净,那才是见人的一面。”

迟水被哽了哽,她承认萧鸣涧所说,十分在理。但她也没什么怕的,反而打趣道:“怕不是这户人家常行善,家里有个田螺姑娘。”

她的插科打诨让萧鸣涧笑了笑,她又继而说道:“与其在这猜那些有的没的,不如打盆热水好生沐浴一番,明日好赶路。”

经她这一提醒,萧鸣涧才想起如今他们离皇兄一行人的位置不远了,得早些传信,让他们继续下一步的计划。

因而他也把那话抛下,默默在心里对这屋子的主人感谢了一番,便对迟水说:“阿水说得在理。那我去给皇兄写信,你去沐浴吧。”

迟水起身,查看了一番屋内的铁锅和灶台,发现是还能用的,便兴冲冲拿了根蜡烛,到院子里翻了翻那堆柴火,奈何这柴火昨日里刚被雨水打湿过,如今还不曾干透,着实是用不了。

迟水泄泄气,无奈只好放弃泡澡这一念头,回屋内提起木桶,摸索到了村里的井口,打了满满一桶水回到屋子里。

恰好萧鸣涧将信卷到信鸽的爪子上,出门把它放飞。

见迟水一手蜡烛一手水桶地回来,萧鸣涧连忙接过她提着的那个水桶,二人一同回到屋内,拿帕子沾了水,把身子擦了擦。

二人正笑着说话时,窗子那突然现出一个人头的剪影在动。

迟水捂住萧鸣涧的嘴,眯起眼睛,警惕地看着窗户。

那人头左右探了探,接着便是窗户纸被一个指头戳破,那个洞里出现了一只眼睛。

迟水早拉着萧鸣涧躲到了窗户的侧边,外边的人瞧不见里边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慌里慌张地跑了起来。

“追!”

迟水和萧鸣涧冲出门去,见有一个黑影往左边蹿去,一个轻功就把那男人给拦下了。

男人被吓得够呛,没看清拦路的是何人,已经先跪了地,磕着头的同时,嘴里不清不楚地说着什么“对不住啊,大青啊,不要找我们啊,我们不是故意的,我们年年都上坟啊”。

“你先且起来。”萧鸣涧把男人拉起,男人瞧仔细了他的脸,才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一幅没从惊吓里缓过来的模样。

萧鸣涧把他和迟水借宿一事说了,男人才彻底放下心来。

“大叔,你方才说的‘大青’是何人?可是这屋子的主人?他死了?”迟水直截了当地问。

男人的脸色又变得铁青,他疯了似的摇摇头,推开萧鸣涧的手,他开始疾走:“没什么,劝你们早些离开。”

男人一溜烟跑进了他的家中,迟水转身,对萧鸣涧道:“如你所说,这房子看来有点邪乎的事。”

都是上过战场、手里染过血的人,萧鸣涧也无所谓什么鬼神之说,他皱起的眉宇间是忧虑:“我只愿这个大青并非被村里人欺凌而死。”

两个人觉着或许有必要明早再向村里人打听打听,但见村里人的态度,想来也是很难告知真相。

二人在灯下苦坐,迟水玩着自己的长发,脑子里倏忽闪过一个极其怪的想法。

她说:“阿涧,你可发现了?这村子里,好似没有年轻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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