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Fish

他们刚到酒吧门口,正好看到了夏恒。

谢嘉涵浑身一抖准备开溜,被夏恒提着衣领像拎小鸡仔似的给拎了回来。

夏恒皮笑肉不笑,这样才是谢嘉涵认为最恐怖的地方,相比较谢嘉涵更希望夏恒脸上一直挂着微笑,也是一种礼貌。

“你在这里干什么呢?”夏恒笑眯眯。

谢嘉涵豁出去了,她指了指酒吧:“我能干什么来,难道是来学习的吗?”

夏恒盯着她,这眼神能化成一记利刃把谢嘉涵捅个透心凉。

夏恒好一会才开口,语气有些无奈,更多的是苦涩,这些年夏恒当爹又当妈,还当哥,对他这个妹妹毫无办法。

打也不是,骂也不能怎么骂。

不是说谢嘉涵不能来酒吧,只是曾经的一些经历让夏恒害怕,可是谢嘉涵座右铭就是别管我。夏恒管了几次也无济于事。

“你要保护好自己。”

谢嘉涵一愣,发觉自己刚才的语气有些重了,小声道:“哥,你和应谦不是都在吗,我们也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毕竟都是成年人了。

推开沉重的大门,喧闹的音乐震耳欲聋,舞池里扭动身体热舞的人们和站在舞台上打碟的DJ,灯红酒绿的光晃的人睁不开眼睛。

几人走到吧台,一头染着银发的调酒师问几人要喝什么。

谢嘉涵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在白毛身后的酒柜扫了一眼,大手一挥道把你们的招牌都拿出来。

夏恒眼神警告了一番谢嘉涵,谢嘉涵当做没看到。

白毛看几人的行头,估摸着有点钱。

从在身后的酒柜里翻腾了半天,从里面取出几个瓶瓶罐罐,就开始了一套调酒组合拳,动作行云流水,完事后在面前的几个小杯子里放入了一颗樱桃。

他将酒推到四人面前介绍道:“这是我们最近推出的新品,叫做蓝色妖姬。”

敬央盯着面前的酒杯,宝蓝色与酒红色过度,不知道撒了什么金粉,在酒中漂浮。

“蓝色?”

白毛一本正经回道:“虽然叫蓝色妖姬,红色就很“妖”。”

谢嘉涵又问:“多少钱?”

“不贵不贵,一杯三百哦。”

夺少?

众人不约而同在暗处翻了个白眼,好歹找个会糊弄的人糊弄糊弄,没文化也能被你这一套整的更没文化了。

谢嘉涵打头阵先喝下,原本想要好好品尝一番这三百的滋味,结果没怎么品尝就咽下去了。

她又拿起放在夏恒面前的那杯也一饮而尽,结果表情不尽人意,还有种被骗钱眼神在白毛身上狐疑扫了一眼:“有句难听的话,你想不想听?”

白毛撑着下巴,饶有兴趣:“听。”

美女说什么话都好听,难听的话就更好听了。

“这不就,微醺吗?”

白毛:?

谢嘉涵:你还问号起来了?

她怒拍吧台,只是酒吧的音乐声太大了,只有周围的人看了她一眼,权当是个耍酒疯的美女,然后又收回目光继续嗨皮。

“把你们老板叫过来!我要投诉!”

白毛燃起来了,他拒不接受,银色的头发甩来甩去的,活像马尾巴。

“凭啥,酒的味道只有有品位的人能品尝出来,你没品味怪谁?”

谢嘉涵更燃了,她又喊了一嗓子,又顺便摔碎了一个酒杯,这下酒吧突然安静了,只有音乐声,他们所坐的地方一下变成了聚焦点,大家的目光都带着看好戏的感觉。

这种酒吧闹事不是没有,大家就喜欢看这种事情,好玩,因为祸又不会惹到自己身上。

“你敢说我没品味?!姐品酒的时候你估计还在尿不湿里拉屎呢!”谢嘉涵瞪着眼睛,气不打一处来,还能听到有人说她品味不好?

敬央看这架势,再看了眼夏恒的脸色,按住要继续发射嘴炮的谢嘉涵:“我尝尝,你等一下。”

她端起面前的酒喝干净,她看了眼脸色有些发白的白毛语气诚实。

路敬央:真他妈是微醺。

敬央旁边的李应谦也把酒杯递到嘴边抿了口,味道和微醺最新出的一个口味颇为相似。

“哎——”敬央没说完,李应谦喝了一大口,如实告知:“微醺。”

夏恒:“你最好说是什么。”

白毛脖子抬地老高,全身上下就嘴最硬了:“蓝色妖姬。”

路敬央内心:去你丫的蓝色妖姬。

李应谦内心:去你妈的蓝色妖姬。

看他死犟,谢嘉涵继续发力:“你们老板呢?!”

“我要投诉——”

“我是老板。”

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顺着声音看去,旋转楼梯缓缓走下一个男人。

谢嘉涵看了眼敬央,在对方眼里看到两个字:死装。

等看清之后,男人穿着一身西装,戴着金丝眼镜。

谢嘉涵、敬央:死——

等下,有点眼熟。

他挽起袖子,推了推眼镜,一双熟悉的眼睛在几人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敬央身上。

“好久不见。路敬央。”

“宋柯?”

谢嘉涵半天才叫出那个不怎么确定的名字,她喊了一声还是怀疑:“宋柯?”

“嗯,是我。”

他说,顺手撩了把头发,转身敲了敲吧台,白毛立马站直,他点点酒杯:“微醺?”

白毛一噎,不燃了。

他小心看了眼宋柯,吞吞吐吐才说了实话:“雪碧跟微醺兑的。”

宋柯眯了眯眼睛,还不等他下一步动作,白毛赶忙从吧台里面钻出来,规规矩矩道了歉。

谢嘉涵再次拍案而起:“好哇,宋柯,你们卖的酒比假酒还假?!”

宋柯没回谢嘉涵的话,视线停到夏恒身上:“这位是?”

“我哥。”

“哦。”他不看夏恒了。

夏恒倒是反问:“这位是?”

“高中同学。”

谢嘉涵无语,这酒没给钱,现在算钱是怎么一回事。

宋柯不在意,他说免单了,并邀请他们去楼上坐坐。

有些侵略性的眼神落在敬央身上,话是对敬央说的:“上去坐坐?”

不等敬央开口,一直没吭声的李应谦说客气了,太晚了要回去了。

“是吗?”宋柯问,他提了一句:“我那有轩尼诗,要不要去尝尝?”

夏恒:“开车来的,喝酒恐怕不妥。”

宋柯直接问敬央:“你呢?”

敬央知道宋柯憋不出来什么好话,摆手拒绝:“婉拒了哈,喝酒就算了,叙旧就在这里说。”

李应谦的眼神在宋柯脸上轻飘飘略过,随即低头在敬央耳畔处轻声问了话。

说是轻声,但他们是能听见的,借着酒吧动劲十足的DJ音乐,两人现在的样子在他们看来格外暧昧。

“你热吗?出去透透气?”

说完,他朝宋柯与夏恒的方向看了眼,挑衅。

敬央从手腕上取下皮筋扎起头发,点了点头,敬央也觉得这音乐声音太大了,感觉李应谦也可能听不清,扭头在他耳边说:“是有点热。”

她指了指门口,又做了个扇风的动作,便和李应谦一起离开。

宋柯面无表情问谢嘉涵还喝不喝,谢嘉涵点头,接着猛戳夏恒。

夏恒还没说话,宋柯语气莫名有些阴阳怪气:“喝一点没事的,你哥不是在这里吗?”

话里话外都是:既然我们这的员工骗了你,我代他给你们赔罪,那两个不给我面子就算了,连你也不给吗?这有些说不过去了吧。

夏恒最终点头,宋柯这回笑了,但是夏恒越看越假,跟着上了楼。

……

出来确实舒服多了,敬央长叹一口气,微冷的风吹着她额前碎发,敬央抬手将发丝别在耳后,舒服了,敬央开口问李应谦:“你还是讨厌他?”

李应谦一笑,她以为是因为讨厌?那也不必,跟宋柯比未免抬高宋柯了。

“只是不爽。”

敬央听到这意想不到的回复,没有搞懂他在不爽什么。

李应谦不说话了,就静静着吹风。

听着汽车飞驰的声音,路边叫卖的小贩,敬央想,出来透透气也挺好的。

“我昨天晚上没怎么样吧?”

敬央嘴角勾起,像是在回忆,稍作思考才道:“你自己觉得你会怎么样?”

“我会怎么样?”

平常李应谦喝了酒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不会记得,但是昨天情况不妙,他模糊记得自己说了什么话,而敬央也回复了。

李应谦转头看向敬央,想从她眼里看出什么来,可惜敬央闭起眼睛享受吹风了。

他落了个空,转回脑袋后思索半晌:“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敬央笑容越来越大,她回了个“嗯”,这个嗯没有任何语气,就是个简单的“嗯”,在李应谦听到耳朵里,这个字里,他听出了不一样的。

是说了。

敬央道:“你问我恨不恨你离开。”

这句话很平淡,如一句“嗯”一样。

敬央睁开眼睛,转头看向李应谦,他们都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彼此。

“然后呢。”李应谦眼睛一刻都没离开过敬央,对于接下来的回答,他期待,又不希望听到,更希望的是敬央说他喝多了,就一神经病。

敬央说:“我说恨你,你信吗?”

“恨你,也没到那种程度,但是我那个时候挺希望你忘记所有。”

“最好不要回来了。”

她很平静,说完转头,伴着春日夜晚的微风,说了最后一句:“李应谦,你服个软能怎样。”

昨晚,他说:“你恨不恨我离开。”

而敬央的回答是:“李应谦,你服个软能怎么样,我会挽留你的。”

可是你没有。

路敬央回去后洗漱了,才看到谢嘉涵给她发的信息。

别管我:我哥说你们回去了?

鲨鱼的刀:嗯,准备睡了。

别管我:宋柯说你了。

鲨鱼的刀:?说我什么?

宋柯嘴里说不来什么好话,第一次接触她就知道,作为英语课代表的她收作业,宋柯直接一句:没写。

他连谎都不愿意说。

别管我:他说你变了。

鲨鱼的刀:......什么老土的话术。

别管我:你跟他是不是有私情?

鲨鱼的刀:私你妹。

敬央对谢嘉涵的脑回路雷到,他们要是有私情第一个发现的不应该是她?

敬央不想再讨论宋柯了,她给谢嘉涵回了要睡觉,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关了灯就开始酝酿睡意。

半个小时后,她却睡不着,满脑子都是李应谦的那句话。

左边翻腾了一会,右边翻腾了一会,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实在是睡不着起身打开台灯,盘着腿在床上坐了一会,爬到桌子旁边拉开抽屉,里面放着个蓝色的MP3。

插上耳机,她开始翻看里面有什么歌曲。

从头到尾翻了一遍,敬央发现自己的品味真挺差的,竟然还保留着某非主流的喊麦歌,直到在一个文件夹看到一个没有标明的音频。

时间是六月二十七号。

她快速回想了下六月二十七号是何日之也,最后锁定,是高考出成绩的后一天。

高考......

敬央大概知道是什么了,在“确定”按钮上停留了片刻,深吸一口气点了进去。

刚开始是一段空白音,到后面是脚步声,敬央听了一会没听出什么名堂,嘀咕了句无聊,正要拔掉耳机,里面传出了声音。

是她的声音。

“李应谦,走你自己的路,给我这个算什么?”她的声音夹杂着怒气,却有了些许委屈。

敬央手攥紧,快步走到李应谦面前,掰开他的手将拿东西还了回去。

敬央好一会才说:“你真的要离开吗?”

李应谦“嗯”了声。

敬央追问:“你不说些什么?”

李应谦反问她:“你要听什么?”

这大约是两人最陌生的一段对话了,直到现在听,就像是两个不认识的人在对话。

“你不说说名额的事情?”

“我没必要说。”

他头也不回的打算离开,只留敬央在原地。

敬央突然出声:“你服个软能怎么样?你就说那次你话说重了又怎么样?”

“我们还是可以一起去成安的呀。”

他沉默,还是决绝离开。

敬央咬了咬牙,冲着李应谦背影大吼一声:“你有本事就别回来!”

而录音在这里便戛然而止。

敬央摘掉耳机。

是这样的,他宁愿离开,关系变成这个样子,也不愿意对那时说的重话表示歉意。

他的骄傲不会因为某些因素而低头,而李应谦极少在关于敬央的事情上紧逼,多数是退让。

这一别就是六年,他们重逢,而六月二十七号也永远留在了六年前。

感谢阅读。

向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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