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
坠落。
坠落。
……
第一百零三……零四、还是零九次。
啊——
数不清了。
中原中也疲惫的搁下咖啡,捏了捏眉心。
午后阳光不算耀眼,斜斜映照下来,暖洋洋洒在街道那些追寻希望和生活的人们身上,给予些许即将到达出口的光明。
一、二、三、…………十六。
第十六秒,他抬眸,望向窗外。
他在悲伤。
悲伤什么呢?
太宰治莫名涌起一份好奇的心思。
他顺着中原中也的视线看出去。
午后阳光明媚,不知收敛的分撒在人间,笼罩着鳞次栉比的冰冷大厦,折射反光,倒映出非善非恶的众生。
所追寻的、所厌弃的、所喜爱的、所憎恨的情感在他们脸上或藏或露,有人仰脸,有人垂首,无一不是贪享太阳的暖意。
是的,贪享。
太宰治感到恶心,所谓人,他们贪享着的同时,他们也分散着,让一份化为千千万万的小份,间接的消逝着阳光。
恶心。
他又想了一遍。
手中的咖啡勺被轻轻放下,发出轻微的声响。
“中也~在看哪位美人啊~”
他的视线跟着中也落在Mafia那五座明晃晃的乌漆嘛黑的冰冷大厦前的街道,那里有两位穿着大胆的美人,前凸后翘,身材高挑,一举一动都是成熟女人的韵味。
中原中也没答,或者说,他可能没有听见但太宰治的话,只是直愣愣盯着街道那里,好像下了决心要将那里盯出一个洞。
太宰治不满了,撇了嘴,双手合握举到胸前,好看的鸢眸一眨一眨,张嘴就开始喷射令人手痒的话:“哦呀哦呀~黑漆漆的小矮子竟然也会有喜欢的人嘛?!这可不行啊!中也可是我的狗狗~喜欢别人得先征得我这个主人的同意哦~”
果然,瞬间的——不到一秒的时间,中原中也转头,眼里迸射出剧烈的火焰,怒吼道:“滚啊——!混蛋!我才不是你的狗!!!”
太宰治哦吼吼的笑几声,在对面人越来越暴躁的目光下,欠了吧搜的摆摆手,羞涩道:“哦呀哦呀~狗狗要乖,乖乖的,主人才会给机会让你和漂亮姑娘谈恋爱哦~”
“混蛋!都说了我不是你的狗啊!”
中原中也气急,桌下的腿啪一声啪两声踹上了太宰治,在看见他故意露出的十分痛苦的脸色,继续愤怒的喊道:“你自说自话的能力让我想打你的冲动越来越大了啊——混蛋青花鱼!”
“啊啊——”太宰治虚假的喊了一声,本着不嫌事大和自身耍贱的本领,开始新一轮的阴阳怪气:“呜!中也~好痛好痛啊~你说,你是不是想要破坏武侦和□□的暂时和谈!哇啊哇啊——想不到啊,中也竟然想做一个反派呢~”
中原中也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啪一声拍到桌子上,几道裂缝应声而出,咖啡洒了满桌。
象征着重力的红光布满全身,他起身离地,一脚踩在椅子上一脚踩在桌子上,伸直了手臂指向太宰治,一抖一抖的,愤怒喊着:“混蛋青花鱼,我看你是想挨揍!!!”
桌上倾倒的杯勺被牵连,噼啪碎裂,飘在空中,直指太宰治。他想,可能他再吐出一个字,那些碎片都会直奔他的脸和脖子。
可是呢——
他太宰治是怕死的人么?他向来不怕事大,就能拼死作!
“哇啊——”
他拖着扯着音调,直视那双藏着幽深广阔的海洋的钴蓝色眼睛——是事务繁忙么,钴蓝色边上坠着些许红丝。
不过也是,□□哪有不繁忙的时候,中原中也作为□□劳模,睡不好也是理所当然。
他一边思考着一边毫无感情的咏叹着:“来啊来啊,毕竟今天也是美好的一天呢!可以试试被割裂喉咙的死法呢!”
咻——
碎片接连擦过太宰治的发丝,碎发落在脸上,痒痒的,他眨眨眼,又将飘落眼前的碎发吹走。
“中也先生,您的慕斯蛋糕。”
大战将近之时,一位穿着女仆装的服务员放下甜点,笑吟吟说道:“对了,中也先生。我们店长前两天刚通知说,今年咖啡馆修缮的费用已经超支了,希望最近不要发生一些无用的冲突,致使咖啡馆财政赤字。”
战争瞬间步入尾声,中原中也咳嗽两声,尴尬笑笑,放下腿乖乖坐好。
他接过慕斯蛋糕,戳了两下,扔进嘴里,顺道剜了一眼小人得势的太宰治,以示警告,且顺带传达着“你给我等着!”等类似的意思。
女仆装服务员用手帕捡了碎片包着打算扔掉,刚走出一步,便听中原中也问道:“松月小姐,店长什么时候回来啊?”
“月见店长么?”服务员松月里奈歪了歪头,说:“月见店长上午打电话来说,东京那边的一位员工还没谈下来,估计还有两天才能回来。”
“是么。”中原中也还想再问些什么,却被一直在蠢蠢欲动的太宰治打断。
“哦呀~松月小姐,想来我们也有五年没见了,不知美丽的小姐是否在这五年里想过要与我殉情呢?”
松月里奈看着他,眼里的惊艳一丝不少,她微笑着摇头,略微有些责怪地说道:“太宰先生,既然五年前我没有答应,现在也是不可能答应的。还有,五年后我还能见到活着且完好的太宰先生,那为什么太宰先生不能继续活下去呢,毕竟太宰先生真的长了一张很好看的脸,现在取下绷带更是加倍好看。兴许五年后我又能看着这张好看的脸,再次回答您这个问题了呢。”她说着说着竟有些期待起来。
“哦——松月小姐,”太宰治懊悔着脸,似乎很后悔搭上可爱漂亮的小姐的话,他痛苦道:“虽然很感谢您如此夸赞我的帅气,但我真的很难过您提醒了我过去五年没能够成功死亡的事实,并且您竟然还恶毒的诅咒我之后五年的继续失败。”
松月里奈不赞同的看着他,“这怎么能是恶毒的,我是真的想您好好的活下去。当然,能继续看到您帅气的脸,会更让人欣喜。”
太宰治持续懊悔且捧心悲痛,夸张道:“哦~松月小姐,还请停止我们之间的谈话吧,那边的客人在呼唤您。”
松月里奈微笑着点头,捧着碎片离开了。
“哈哈哈哈哈哈——”中原中也笑得很大声,对于太宰治吃瘪的画面感到十分愉快。
“太宰,没想到又能看见你被松月小姐怼的百亿名画!哈哈哈哈哈哈——就知道带你来这里会让我很开心!!!”
这家咖啡馆位于Mafia对面,装潢可爱,茶水纯正,甜品美味,服务员也都是穿着女仆装的可爱小姐姐,甚至还养着三五只乖巧又活泼的猫咪,很有女孩子打卡圣地的感觉。
描述到这儿,是不是会有很多人觉得这可能是Mafia手下的店呢?
那当然——
不是的。
这家名为猫咪咖啡馆的咖啡馆,不过是横滨某位富豪家的任性大小姐经由多方考察和踩点,并通过多日了解附近情况,而装修落定的普普通通的供自己养猫咪的咖啡馆。
大小姐言:此处僻静,适合养猫,适合小憩。
可不是嘛,港口Mafia大厦的对面,不僻静还想蹦迪么?
咖啡馆来来回回损坏并装修了无数次,但令人意外的,咖啡馆确实经营了快六年。而□□里面那些文职女孩子也确实很喜欢在午后来这里小憩,当然,不可避免的,偶尔还能看见□□那帮气质十分凶神恶煞的男性职员也会来这里吸猫喝茶。
特指某位姓立原的人,中原中也经常能看见他。哦,当然,还有我们□□最尊贵的首领大人和爱丽丝小姐,经常以儒雅医生的身份在逛完裙装店后,落座于此,喝上一杯红茶。
其实中原中也一开始并不喜欢这里的装潢,太可爱了太幼稚了,一点也不符合□□,更不符合象征□□最高武力的重力使大人。
但是呢,人生总有意外,十八岁时某次酒醉,无意路过这个被他唾弃无数次怎么还没倒闭的咖啡馆。
那日夜色深沉,月凉如水。
一颗本就伤痕累累的心又突逢搭档叛逃的消息,难免一场哀伤痛楚,此刻若是接触一丝温暖,定然会一败涂地,柔软至极,因此,中原中也不可避免的,在深更半夜还灯盏明亮的咖啡馆门口,被可爱小猫咪给骗进去了。
然后,便和恰好在吸猫的店长小姐初识,并在后半夜一醉如故。
事后,中原中也暗地查了查咖啡馆的背景,发现这家经营了近一年的咖啡馆,除了店长小姐是某位富豪家的千金,其他并无奇怪之处。同时还发现不仅首领和□□人员经常出没之外,太宰治竟然也曾在这里待过几回。
由此,中原中也虽然心里存疑,却也不再去管。毕竟能让太宰治放下疑心,好好喝茶的咖啡馆,应该不会有什么疑点。
再者,店长小姐确实是个聪明且善良的人,尽管这种善良与港口Mafia格格不入,但于他而言,能有个安静喝咖啡的地方,也不错。
“唉?又?”太宰治歪着头,眼里闪着疑惑。
“啧——别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恶心我!”中原中也不满地嘁了一声,“Mafia街道对面的咖啡馆,我顺道查查怎么了?!”
“呀!原来小蛞蝓竟然也有脑子的么?竟然知道探查工作地点附近的危险唉~”
“混蛋青花鱼,你才没有脑子!”
“小蛞蝓这么说就不对了~我要是没有脑子,那小蛞蝓岂不是连脑子是何物都不知道!”
“啊啊啊——你个绷带浪费装置,去……滚啊!揍你啊!”
太宰治眼神一暗,只一瞬又跟他吵闹:“中也果然和帽子放置架一样,像一根硬邦邦的木头,全是肌肉!”
额头上的红色十字越来越多,越来越红,中原中也右手一紧,捏着银质叉子就往太宰治脖颈招呼。
“混蛋!给我闭嘴啊!”
银质叉子悬在脖颈前方五厘米处,中原中也倾身,望着那双看似调笑实则阴郁虚假的鸢色眼眸,心口憋闷。
“就不就不!黑漆漆的小矮子!”
亮丽的橘色发丝散乱在肩膀上,偶有几缕调皮的轻巧落在白皙脖颈上的黑色choker上,看得太宰治稍稍有点心痒。
他将视线移到中也带着薄怒的脸上,应该是顾忌着双方现在的和平,又或是顾忌着方才松月小姐说得修缮的话,中也只是很克制的愤怒着。
钴蓝色的眼睛闪的发亮,他竟然还能在其中看见属于他的苍白却满是笑意的虚假表情。
太宰治主动往前伸了伸,银质叉子恰恰好抵在上面了。
他眼含挑衅。
中原中也一愣,似是没想到他会直接抵上来——于他们这类人而言,脖颈可是很脆弱的地方——然而暗地里,他又隐隐约约松了一口气,银质叉子抵住的地方,动脉透过绷带,准确而鲜活的跳动着。
他活着。
太宰治活着。
中原中也心想。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太宰治看着中原中也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离开的背影,这么想着。
从一开始就不对劲。
工作期间无缘无故打电话过来,却只字不提找他干嘛,只让他过来。到了咖啡馆,见他一脸凝重,周身又笼罩着一股莫名的哀伤,立时,太宰治心口一跳,总觉得要面临一场大的灾难。
他依据往日里做过的举动,甚至想到了自己是否能在这个还没复合的前搭档前恋人手上留下全尸,更甚至想到了森先生因故去世、中也即将要继承首领职位的惊奇且荒唐的故事。
叮铃叮铃的开门关门声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中也已经走了出去,似乎感受到他的目光,中也转头轻轻一瞥,又快速离开,疾步进了□□的大门,路过某个点时,还特意停留了几秒钟。
不对劲,很不对劲。
太宰治又想了一遍从进门到中也出门的一系列对话与动作。
中也喊他过来,什么都没谈什么都没做,似乎只是为了找他喝一杯下午茶。
若是放在寻常人身上,这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是,他们不是什么寻常人。
中原中也,太宰治。
□□干部,前□□干部现武侦社员。
可不是哪儿哪儿都不是寻常人。
咚咚咚——
安静的氛围之下,太宰治清楚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他还活着,悲哀而不知意义的活着。
叮——
他放下了咖啡勺,眼眸一抬,凌厉地看向Mafia大楼底下那一条街道。
想到了——
他继而又联想到那句将说未说的“去死”
中也似乎、似乎只是……
只是想确认他活着而已。
==中==
“不对劲,十分不对劲!”
这是中岛敦在外忙碌半天,左脚踏入侦探社那一刻,听到的第一句话。
他歪头朝沙发望去,是太宰先生——仍旧和平日里一样,闭着眼、蜷着腿、戴着耳机仰躺在沙发扶手上,胸前是一本展开的红色封面的《完全**》。
中岛敦见怪不怪,抱着从委托人那里拿来的档案册走进侦探社。秉持着导师恩情以及关爱同事的原则,他又看了一眼,却罕见地从那个在他眼里足智多谋、万事尽在掌握的太宰先生脸上看见了一丝丝名为茫然的神情。
“太宰先生是接到什么令人困惑的委托了么?”中岛敦疑惑问着身侧沉默的泉镜花。
泉镜花摇摇头,呆毛却因为侦探社少有的平静氛围警觉地竖起来。
她抬头望了望侦探社几位同事——特指忙着摸鱼却满脸八卦的与谢野晶子、时不时抽空和与谢野晶子视线交流的谷崎直美、以及眯着眼吃点心的侦探大人——又望了望因为听见中岛敦问题而睁开眼的太宰先生,倏地福至心灵,察觉到了自己警觉的原因。
靠谱的未成年少女瞳孔一缩,仿佛又回到了被迫听太宰先生诉说“未达成的初恋失败成就”、以及因为敦君的单纯致使她被无辜牵扯进太宰先生“陷阱”的境地。
思及此,她谨慎后退一步,攥着可丽饼默默降低存在感。
虽然不知道这次又为了什么,但是,敦君,辛苦你了。泉镜花心里默默道歉。
“敦君~”果然,太宰治不负众望,在侦探社无人理睬的情况下,开始了祸害单纯的小老虎的第一步。
“啊啊——太宰先生,”中岛敦连连应声,无端感到一阵心慌。他问:“怎么了么?”
“芥川会在什么时候无缘无故找你呢?”太宰治问。
“心情不好,约架的时候!”中岛敦答得特别迅速,顺便收获了几道同情的目光。
太宰治幸灾乐祸一番,又问:“那如果芥川不是找你打架呢?”
“那就是他有病!”中岛敦仍旧答得很快,一点也不带犹豫的。
拜托,除了约架和找太宰先生,芥川根本不可能会主动联系他吧!
明明都是他主动挨揍,才能偶尔获得较为平常的谈话以及算不上约会的约会环节。
呜——小老虎面色狰狞。
“唉。”
“有什么问题么?”中岛敦疑惑且迷茫,今天的太宰先生怎么不太对劲啊。
“难道真的是接到了令人困惑的委托?”思来想去,中岛敦只能想到这个。
“当然不是啦~”太宰治又叹一声,好像要把这一年的无奈都用完,“如我这般聪明帅气的人,怎么可能会因为小小的委托而烦恼呢。”
中岛敦对此表示赞同,并如愿在太宰治引导般的目光下,好奇问道:“那太宰先生是因为什么而烦恼呢?”
“唔……”太宰治沉吟片刻,右手拇指和食指捏住下巴,做出一副给学生解惑的老师模样,慢悠悠道:“敦君会打牌么?比如……斗地主之类。”
“唉?!”中岛敦猝不及防,丝毫没想到等待自己的会是这么一个问题。他愣了愣,在多道视线中点点头,回道:“会啊。芥川教过我。”
据芥川所说,似乎□□的人都会打牌,尤其喜欢在午后休息期间落座附近的咖啡馆等休息场所,小赌一场——额,尽管芥川严正申明,那是一场名为“交换情报”和“互探虚实”的郑重场合,但中岛敦任然觉得那就是一个赌局现场。
“噫~原来敦君和芥川君的关系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嘛?!”太宰治一脸震惊,似乎他们两已经从纯情校园小情侣四舍五入到了成年人的世界。
“哈?!”中岛敦显然不能理解,对于太宰治这番言语表示惊恐。
“如此地步是那种地步啊?!”总感觉太宰先生想的事情不会是他现在的年龄以及短浅的社会经验所能接受的了的。
“唔,算了算了。”太宰治撇了撇嘴,很显然对中岛敦不甚满意。但他还是不死心又问了一句:“那敦君觉得如果抽到鬼牌,会有什么结果呢?”
“那当然是炸啊!”中岛敦回忆起自己每每和芥川、镜花打牌时的非洲运气,顿时泪流满面。
“啊啊,预料之内的答案呢。”太宰治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张花纹繁复的鬼牌。
“太宰先生,这是塔罗牌吧!”
“唔……差不多吧,反正不是什么正经牌!”
太宰治起身,捏着牌面在与谢野打探挪揄的视线下,不紧不慢靠近了江户川乱步。
啊,又要贿赂乱步先生获得某些信息了呢。中岛敦这么想着,却还是好奇着太宰先生今日的奇怪行为。
为什么要无缘无故问他这么些毫无关联的问题呢?是为了考验他吗?不,不对!中岛敦否定。若是考验的话,太宰先生早把他扔去芥川那里受苦了。
但是,为了什么呢?只是简单的问一张鬼牌吗?那也不对啊!太宰先生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会因为一张牌问他呢?而且……
中岛敦偷偷瞥了眼与谢野医生,她很激动,似乎一直在等待着太宰先生去问乱步先生某些问题……
奇怪,太奇怪了!
中岛敦挠了挠头,深觉自己跟不上侦探社其他同事的聪明脑回路。
“乱步先生~”太宰治比划着两根手指,并将牌面放到了乱步面前。
乱步早有预料,捏着点心道:“嘛,早点问乱步大人多好,白白在小老虎身上耗费不必要的时间。”
与谢野插话道:“某人露怯了哟。”
“噫——与谢野医生今天是心情不好嘛?竟然讲出那么恶心人的话!”太宰治立刻指责,表情十分愤懑。
与谢野挑眉,不作回应。
上午太宰治接了电话出去,回来之后便是一副要死不死的阴沉模样,看得她十分好奇又幸灾乐祸。不用想就知道,太宰治肯定又在□□某位干部那里吃了闷亏,正憋着气呢。
本来这件事并不能勾起与谢野的猎奇心,但是这次情况显然非比寻常——主要从太宰治带回来的鬼牌以及乱步先生少见的碧绿色双眸里看出来的结果——与谢野唇角一勾,立时放下了医务室的事情,企图用零食贿赂乱步先生的答案,显然,没有成功,不然她也不会在这里耗费那么久。
“太宰,难不成你表白被拒?”与谢野大胆猜测。
太宰治和□□干部那点私情,除了当事人,谁都能察觉出点猫腻。
太宰治一脸嫌弃与惊恐,“与谢野医生今天果然心情不好嘛?!像我这样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男人,怎么可能会表白被拒呢?!”
“啧!”
与谢野对他一如既往的心口不一很是不屑。有这功夫胡编乱造的表演,不如喝两杯酒,壮胆强上呢!
呸,真菜!
“与谢野医生是在想些无礼的事情嘛!”太宰治喊道。
与谢野翻了个白眼。
“太宰,世界上总会有很多令人惊奇的事情。既然有神明,那么鬼魂灵必然也会存在。”乱步在太宰治竖起的第三根手指下,幽幽开口,“你不是早就有所察觉么?”
太宰治微微顿住,眯起双眼,里面是深不见底的幽潭,黑暗又空洞。
“而且,虽然弱小,但那位店长的确是位空间异能者,不是么?”
乱步叹了一声,为这个惯会藏起自己本性的人感到深切悲哀。明明一直有人在试图拽回他,他却胆小的紧闭着眼睛,任由自己坠落深渊。
“太宰,别那么胆小。”乱步又开了一袋薯片,与谢野闻言赞同的点头。
这么些年,无论是乱步还是侦探社各位,早把太宰治纳入了自己的范围圈,因此,一切对同伴有益的事情,大家多少都会帮上一把。
就……当做日行一善嘛。
凌厉的风声在耳边回旋,擦过脸颊,犹如刀割。
中原中也出神地望着办公室那扇落地窗,果然,第三秒,一袭黑色混着一根刺目的红色快速从窗外坠落。
咻——啪——
他几步走到窗边,往下看。
底下一团模糊的黑色与红色交织,构成令人作呕的肉泥。
一、二、三、四……
手下摁压着的玻璃窗出现裂纹,继而碎裂,坠入下面空无一人的街巷。
第十六秒,又是十六秒。
碎片恰好落到地上,那团因为距离而模糊不清的红黑交织也消失不见。
“中原大人!”恰好进来报告的□□部下神经一紧,以为遭受了袭击。
中原中也转过身,面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甚至干裂。他道:“没事。心情不好,碾碎了一扇窗户。”
部下咽了咽口水,递交报告后便出去了,顺道让后勤人员来处理更换窗户。
趁着安装窗户的时间,中原中也急不可待跑去□□最高的天台上吹个风透个气。
他觉得他快要疯了。
那是第几次,到底是多少次了。
他一遍又一遍的看见太宰治从他眼前坠落,坠落。
从第一次的惊惧,立刻飞身去拉,却怎么也触碰不到的迷茫害怕,一直到现在一百多次的麻木悲哀。
他已经被折磨成一根紧绷到极致的钢索了。
又或者幽默点——毫不夸张的讲,就算看着落地后摔成肉泥的太宰治,他还能淡定咽下嘴里的牛肉,说上两句悼念。
其实他是知道的,那不是太宰治。
因为太宰治叛逃去了武侦,而非裹着一袭黑衣围着红围巾坐上了□□首领的位置,但他仍然在两个小时的精神折磨以及不敢联系的后怕中,彻底崩溃,怀揣着些许绝望拨通了电话,在失真的声音中催促太宰治过来咖啡馆,只为了确认一下人活没活着。
确认了。
在又一次看见坠落的太宰治情况之下,确认了属于他的太宰治还活着。
太宰治还活着。
叛逃了□□的武侦社团太宰治。
这曾令中原中也感到厌恶憎恨的身份,头一次令他感到愉悦。
幸好他叛逃了。
中原中也头一次这么真诚的想着,他无意识勾起唇角,对此感到激动兴奋。
坠落。
不,即将坠落。
中原中也瞳孔一颤。
由于跑来天台的原因,他第一次直面坠落前一秒的太宰治。
那个人满身漆黑,只有脖子上象征身份的红围巾刺目至极。向来空洞幽深的鸢色双眸更加没了光彩,像是浸泡在举目无光的黑夜里,暗沉的像一个失去灵魂的人。
他经历了什么?
中原中也忍不住想到,他张了张嘴,凉风灌进嘴里,噎住了将要问出的话语。
不要问。
不要问,有人在他耳边呐喊、恳求,不要问,会悲伤,会被抛弃,不要问。
“太宰治。”
中原中也还是开了口,滔天的怒火冲散了那股凉风,冲散了耳边胆怯私语。
他不要听从胆小者的话,没有人能令他怯懦。
他要问,他是天生的战斗者,拥有着无边无际的勇气加成。
“太宰治。”
他能听见吗?他会听见吗?我在喊他。我会救下他。
中原中也计划着试一试。
总得有人去救,他想。
那双波澜不惊的鸢眸微微颤动一下。
他与中原中也对视,露出疑惑与茫然。
他还是坠落了。
中原中也瞬间冲出去,没用异能,顺从着世界的重力,跟着他一起坠落。
耳边疾风如刃,割着脸颊,疼得很。
中原中也伸直了手,努力去抓去拽。
透过那双鸢色暗沉的双眸,看见了最深处的微小的求救。
黑色的身影与沙色的身影重叠的前一秒,他施展重力,触碰到正在消散的肩膀。
重力使大人从高楼坠落,尽管在最后一秒施展了异能,却还是狠狠撞进了太宰治怀里,并在他哀嚎痛楚的那一刻,极致温柔的凑在耳边,说:
“抓住你了。”
==下==
四下无人的街巷中,太宰治环抱着自高处坠落的中原中也,惯常平静的脸上竟露出些许茫然无措。
“抓住你了。”他听见中也附在他的耳边,温柔而庆幸的说。
日暮西沉,昏黄的阳光洒进街巷,他们立在光与暗的交接处,混混沌沌。
“中也。”
太宰治的手指捏住中原中也的后颈,安抚且控制般地摩挲着,他把下巴抵在中原中也的头上,低喃着中原中也的姓名。
“中也,你抓住谁了?”他问,语气平静,教人察觉不出一点儿情绪——像极了从前审问叛徒的最年轻的干部大人。
“太宰。”
中也喊着他的姓氏,他一直这么叫太宰治,总觉得在喊一个陌生人,唯一不同的,只是没了陌生人之间那个明显疏离的“君”。
——哦,不对,应该还有一个不同:语调似乎有着情人间的呢喃细语。
中也张了张嘴,还有话说。
然而这时,太宰治似乎又不愿意从中也口中听见任何话了,揽着中也腰的胳膊骤然一紧,抚摸着中也后颈的手也往下压了压,打碎了接下来的轻语,十分强势。
日落时分,咖啡馆没多少客人了,服务员小姐弹奏着古典的钢琴曲,配合着日落黄昏,营造出一种名为浪漫的氛围。
中原中也在这种氛围下,陷入了沉思。
该告诉太宰治吗?他有义务知道的吧。而且,怎么说那个一直在他眼前坠落、折磨他的人也是太宰治。他有权知晓……
额,又或许,太宰治这个混蛋已经有所察觉,知道了些什么。
思及此,中原中也抬眸看向对面的人。
有些暗淡的钴蓝色眼眸对上了一双更为黯淡的鸢色眼眸,中原中也莫名一颤,差点放空了思绪陷进去,拽不回来。
他连忙瞥开视线,却在下一刻感受到扑面而来的黑泥气息。
啧,不爽。
中原中也连忙转回来,又与那双鸢眸对视,咬牙示意那人正常点,桌下的脚也同时踹过去。
放轻松点啊,混蛋。
太宰治用银勺敲了敲杯壁,委屈的收回腿,撇着嘴不满地问:“中也还能看见什么嘛?”
话音落下,他敛了眉,侧移视线。
中原中也愣了一下,紧接着以一种果然如此的语气嘁了一声,道:“看不见了。”
“哦——”太宰治拉长了音调,以一种毫不在乎的语气开始作死:“那中也感觉怎么样呢?被欺骗了,被背叛了,还是被抛弃了……”
虽然变化很微小,但声音确实愈来愈大,像是虚张声势的胆小作风。
中原中也翻了个白眼,心里骂了一句——胆小鬼。
是的,太宰治就是个胆小鬼,彻头彻尾、十足十的胆小鬼。
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呢?中原中也在太宰治那几句越来越恶毒的话语中发散着思维。
似乎是十六岁朋友亡故正处悲伤之时,某个胆小鬼默不吭声替他揽去些许脏活让他得以喘息;似乎是十七岁某次任务受伤时,吃着胆小鬼无意落下的又酸又甜的橘子糖;似乎是十八岁面对叛逃强装微笑喝着柏图斯时;又似乎是这些年来偶尔想起的十五岁时湛蓝天空下的唯一一句算得上告白的喜欢……
胆小鬼啊,从再次遇见直到现在,也不敢在他面前表露喜欢的胆小鬼。
啧。
稍稍有点烦躁呢。
明明是个比他还小两个月的小鬼,为什么要有那么多不必要的心思。
“中也啊,无论是哪个中也,都很可怜呢,又被抛弃了呢!哈哈哈。要独自一个人面对积压的沉重的文件和工作呢,啧啧啧,真可怜啊——”
太宰治笑着,似乎把这次的奇异事件当成一个可以无限嘲讽中也的笑点,双手交叉抵着下巴,恶毒的喷洒着毒药,势必要中也在他面前露出绝望悲伤的表情。
“中也感觉怎么样呢?明明尽忠尽职,却不被告知真相的感觉?总是如此呢,无论是什么情况,都因为小小的蛞蝓脑袋,想不通事情关窍,然后就这么白白错过。”
太宰治恶劣的揭开伤疤,看着那鲜血淋漓的伤口,似乎不太尽兴,又捻了把盐撒下去。
“中也会怎么想呢?哦哦,不对,中也永远也想不出来吧!小小的脑容量装不下天大的事情呢。中也总是被所有人需要,却又被很多人抛弃呢……”
太宰治还嫌不够,凌乱发丝遮住的眉眼中,盛着数不尽的黑暗。
他会疼吗?太宰治恶意地想着,正常人都会疼的吧,被需要,被善待,然后再被告知,你被抛弃了。
——唉,也不对,揪着线索往深了探查,他莫名有点悲伤与疼痛。那个中也被善待过吗?没有,没有人吧。
未知情况下被人刻意斩断了牵绊的人,留下的只有很多人的利用、攀附吧。
除了扭曲到极致的索求和占有欲,他只得到几尽为零的爱。
“太宰。”中原中也终于缓过神,他并未做出其他多余的动作,只是怒不可歇地吼了一声:“够了!”
中原中也少见的完全压抑住愤怒,紧扣着双手劝着自己不要动手打面前这个说着恶毒话的混蛋。
——为什么呢?心软吗。他在内心审问着自己。
——或许是吧。他也许没有太宰那诡谲的操心术,但他也不是什么蠢人。在数不清的首领宰的坠落中,通过两个世界的细节线索,他推断出了某些真相。
——然后呢,他又问自己。然后呢?同情那个世界的自己吗?因为被抛弃?
——并不。或许他会愤怒,会憎恨,但唯独不会因此感到可怜。他想: 既然太宰算计好一切后奔赴死亡,那么他便会收敛好一切情绪奔赴残留下的地狱。没有什么值得可怜的,无论是被计划排除在外,还是在算计内处于无知中,他都不允许自己被可怜。
——而且,中原中也忽然笑起来,夹杂着无边的恶劣,回忆起首领宰数不清的坠落。而且,其实本质上来讲,他算不上是被抛弃的那一方呢。
——那位首领大人明明没有正确死亡呢?
——为什么呢?显而易见,太宰治在死后被中原中也算计了,被报复了呢,是永远死不了的报复呢。
——并且直到现在那个中原中也也没有出现,明明、明明就是他们两个相互抛弃呢。
太宰治怔住,显然没有预想到这一结果。
他把自己代入那个陷入死亡循环的令人作呕的首领身份,轻而易举就推断出另一个世界的发展——为了救织田作,他抛弃了中也,然后让中也独自面对他死后的烂摊子。
其实说认真的,他本可以特别清晰的分清楚两个世界,不去管那些糟心事,明明都和他无关,不是吗?
可到底感性优先占领一分,一丝丝愧怍悄然涌出。是的,他不会后悔,不会后悔自己做出的任何抉择,但他会愧怍,他会对中也感到某种说不明的亏欠。
他抛弃了中也,无论是这个世界,还是那个世界。
唯一不同的,可能只有他疯的程度不一样。
……
沉默蔓延,太宰治又忍不住想。
中也说够了,什么够了?他的恶毒攻势够了,还是中也受够了?
太宰治头一次不想去理解中也的想法。
够了吧。
既然够了,那今天的离奇事情也到此结束吧。
他不想奉陪了,他要回去了。别的世界和他有什么关系 !
回去哪儿呢?太宰治思考。
——直接回宿舍睡觉顺便想一想明天的自杀方式吧,回去武侦办公室肯定又要被国木田妈妈叨扰工作事宜,他今天可是翘了一天班呢……
噫,都怪中也!
“太宰。”似乎不满意他的走神,中也喊了一声。
“嗳?”
“我看见你了,额,也不能这么说……”中也最终还是选择全部告知。
从今天第一次见面直到现在为止,他罕见露出一种茫然迷惑的神情,他继续道:“那也是太宰治,但那个人不是你。”
太宰治注意到服务员小姐换了一曲古典乐。
“他和你不同。那个太宰治更沉溺于黑暗中,更阴沉,绷带也换了一只眼睛缠着,甚至还胆大妄为戴上了属于首领的红围巾。”
太宰治听出来了,是卡农——这些天敦君为了迎合某些古典高雅,专门听这些经典钢琴曲。
“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我看见那一身首领装扮,差点动了杀意,但紧接着,就被无孔不入的惊惧压下。你知道么,他在坠落,从□□最高处坠落。大约是十点吧,反正我在路人震惊的视线下去抓一个似乎是灵魂形态的人时,咖啡厅的挂钟正好敲到第十下。”
不愧为经典钢琴曲,确实很好听。太宰治扫了一眼已经陷入回忆的中原中也,心里小小唾弃:蛞蝓不愧为蛞蝓,除了那一身的武力,一点艺术细胞都没有,不懂欣赏。
“当时立原还以为我疯了,幸好他笨,糊弄过去了。立原走了之后,我站在那个地方,愣了好久。我想,绝对是幻觉吧——你怎么可能会成为□□首领呢?没必要的,而且你不是最厌恶那些烦人的文件了么,每次都是丢给我。”
“是啊是啊。”太宰治忽然出声,敷衍道。
中也愣了两秒,又继续叨咕:“这半个月来,任务确实有点多,几乎没怎么睡,然后我就很平常的将之放置在幻觉里了。可没想到的是,只是从巷口走到咖啡馆门前的一小会儿功夫,我又看见了。额,当然,如你所愿,我又在众人震惊的视线下去抓他,失败了。但这次,我留了心眼,特别确定了那就是个幻觉,是个假象。”
说到此处,他等了等,似乎在等待夸奖,又似乎只是口干舌燥,捏着杯壁喝了一口。
太宰治沉默地换了个姿势。
“松月小姐注意到了我的怪异,还以为我这段时间压力过大,专门做了限定红丝绒蛋糕给我——比平常的甜腻得过分,完全咽不下去。哦,说偏了。之后,大约是第十几次的时候,我终于完全抑制住自己瞬间冲上去抓住…额…你的冲动,开始新一轮的观察。”
太宰治的左手微微颤抖着,他注意到后,并不想去阻止,反而很感兴趣的观察起自己的异常。
“然后,约摸是第……第…我记不太清了,总之,在给你打电话之前,我已经完全摸清楚了规则——首先,他是灵魂体,且是真实存在过的太宰治,额么,科幻点来讲,可能是平行时空吧,你看过《彗星来的那一夜》么?似乎差不多吧。啧,有点恐怖。其次,他从□□最顶层一直坠落到平地,一共需要七秒钟。摔成难以直视的丑陋的一滩肉泥后,他会慢慢闭上眼,彻底舍弃世界上所有能令人活着的动力,然后我开始读秒,细长指针落在第十六下时,他就会消失。”
钢琴曲快到尾声了,太宰治撇了撇嘴,似有嫌弃——不知是嫌弃服务员小姐弹得过快,还是嫌弃中也讲得太慢。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在刚刚,在我实在受不了去□□天台抽根烟时,我……第一次直面了一跃解千愁的前一秒的混蛋首领。”
太宰治终于止住了自己的手抖,愣了一下。
“我该救下他的,就算他是个混蛋,但他总归也是□□的首领。我要救下他,我该抓住他。可无论这么尝试——还是不得不夸赞一句,混蛋首领总是算无遗策。我会晚,无论是晚一天,还是晚一秒,我总是会晚他一步。说实话,我一点儿也甘心,于是,我打破了他的计划,在他算计不到的地方,跟着他坠落,妄图抓住他。呵……”
中原中也低笑,带着点疯狂,满怀恶意的双眸直直的朝窗外那处坠落点望去,轻飘飘落下最后一句话:“我抓住他了。”
卡农余音袅袅,回响在咖啡厅。服务员小姐微微躬身致谢,走向吧台,开始新一轮的甜品制作。
太宰治抬了抬手示意,服务员小姐便微笑着走来。
“太宰先生,需要些什么呢?”松月里奈浅笑,稍稍柔和了咖啡馆角落处的僵硬且低沉的氛围,她握笔准备写下客人的点单。
太宰治单手撑着下巴,勾着唇角,笑吟吟道:“可爱美丽的松月小姐,能劳烦你为这位干部……哦不,首领大人制作一份甜甜的慕斯冰淇淋吗?”
松月小姐刷刷书写,并从点单本里抽出一张鬼牌——与之前太宰治拿到武装侦探社那张一模一样——她递给太宰治,微笑道:“乐意效劳。”
在听见“首领大人”那一瞬间,中原中也便转回了视线,直盯着太宰治看。
服务员小姐欠身离开,太宰治便捏着那张鬼牌在指间旋转。
“「中也~」”太宰治甜腻腻的语调令人恶心,“要认清楚主人哦。孤身在外,随随便便乱认主人的话,可是会被惩罚的!”
他一边说一边很赞同的点着头。
「中原中也」迷惑了几秒,眨了眨眼,好奇道:“什么时候察觉的?”
身体里换了一个人。”
太宰治苦恼地皱了皱眉,拇指食指捏着下巴装模作样思考了会儿,而后很兴奋地分享答案:“是在中也喊混蛋首领的时候哦!是不是很明显!啊哈哈哈——我可是很聪明的,怎么会连自己的狗狗都不认识呢!”
「中原中也」不觉讶异,是啊,很明显,他的确是在最后的重要一点叙述时,恍然惊醒。他并不感到惊奇,只觉得在死后不知道多少年时能重新见到活着的太宰治,心里微微感到一丝丝慰藉。
怎么说也是做过首领的人,在迅速接受完当下状况时,他便继续顺着原先的自己开始叙述——啊,当然,其实除了心底涌现出来的情绪,本质上还是原来的自己在叙述,只不过顺带了属于「中原中也」的愤怒与无奈。
原先的中原中也的意识仍然存在,只是当下时刻,身体的掌控权在他。
“会有什么惩罚呢?”「中原中也」从记忆里拨拉出所有有关太宰治的事情,好奇地望着他,语含调戏。
哈!怎么说,他和混蛋首领厮混了好几年,算是前辈了吧!眼前这个自从叛逃后就没敢和中原中也表露出任何喜欢念头的纯情成年人,有点好玩呢。
啧啧啧,据这段时间的记忆而言,太宰治似乎好像是在半自杀式的追求中原中也吧!
哦呀哦呀,没想到啊,不当首领的叛逃太宰治竟然有如此纯情的心思呢——宛如男子高中生啊!
太宰治诡异的沉默了几秒,而后激烈反驳:“当然要惩罚啦!你也是中也,狗狗怎么能认错主人呢!惩罚,一定要惩罚!带着铃铛和猫耳猫尾的女仆装中也!我早就想看了,一定会很有趣吧!到时候,我就拍个一千张照片,在横滨挨个分发,让所有人都认识认识与众不同的干部大人!!!”
「中原中也」略感无语:“但是你并不是我的太宰治啊,凭什么惩罚,而且还是那么离谱的惩罚方式!而且如果你真这么做了,我……额,我是说,这里的中也绝对会揍你的吧!”
“哈?!无论是哪个中也,都是我的中也吧!哪里就分你的太宰治了呢?!中也明明是我的狗吧!”太宰治打出无理取闹技能。
该怎么说呢,就算是做了几年首领的「中原中也」,在面对如此无理取闹且讨打的太宰治,绝对还是抑制不住本能的冲动,忍无可忍在那人震惊的目光中给了他一拳。
“嗷嗷——疼——”
在假模假样嘶喊的背景音下,「中原中也」少见的心情舒爽。
——啊,自从混蛋太宰进化成混蛋首领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如此舒爽的打过太宰治了。
——啊,真爽!!!
“好了,别喊了。”「中原中也」嫌弃道:“正事要紧。”
“嗷——疼——好疼啊,中也~呜呜,要中也女仆装才能好~”太宰治捂住耳朵,不听。
「中原中也」啧一声,道:“你也不想我一直在吧。”
混蛋,明明自己想要立刻让原先的中原中也出现,却装模作样呼天喊地不理不睬。
太宰治撇嘴,沉静下来。他抿嘴抬眼,装满黑暗空寂的鸢眸紧紧钉在「中原中也」身上,惹得人一阵恶寒。
像极了那个总是躲在昏沉办公室的混蛋首领。
「中原中也」不满的呼出一个气音,道:“消失了,那个混蛋首领,在我抓住他之后,他就不见了。我找不到他在哪里,但我能感觉到,他仍然存在在这个世界。”
“为什么会出现呢?”太宰治罕见的,在谈话之初,便要追寻最根本的、本来应该由他诱导出的原因。
为什么平行时空的坐上首领位置的「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会出现在这个世界呢?死亡的终点,不是彻底消逝吗?为什么还要以灵魂体的形式出现呢——一个不断坠落、迫害着中也的精神,一个随意出现并占领了中也的身体。
那位月见店长的空间系异能会有穿过世界壁的能力吗,会让死去的人以灵魂体的形态出复生吗?
不可能吧,毕竟连欧洲超越者兰波也只是能控制亡者的尸体呢。啧,看来要深查一下这位素来神秘且会占卜的月见店长了。
太宰治精明的想着。
「中原中也」抿了口咖啡,说:“我不太清楚。但你知道的吧,我是荒霸吐的安全装置,所以我死后,似乎并没有消逝,而是到达了一个似乎是什么神殿的地方。——哈,真奇妙,不是么?原来世界真的会存在神明。——之后我的意识很模糊,可隐隐约约察觉到,我的灵魂并不稳固,灵魂在分离,好像是因为愤怒。”
“看来那个我的确做了很不好的事情哦。”太宰治虚假的调笑着,心底的那份幸灾乐祸几乎要蔓延出来。
真可怜呢。他想。
——但他也不知道是在说谁可怜。
「中原中也」嗯一声,表示赞同,继续说:“在那个姑且称为神殿的地方,我只能从耳边的只言片语猜出点什么。我回归了,但并不完全。灵魂因为愤怒而分离,似乎是想要报复什么。”
太宰治打断,接话道:“是要报复太宰治吧。”他对于两个自己分的很清楚,也顺便为中原中也找好了理由:“太宰治抛弃了你,而你找不到自我意识,只能任由愤怒支配,怎么说,都该报复的吧。”
「中原中也」怔愣,半晌,歪了歪头,勾唇笑道:“确实呢,是该报复。谁都会生气的嘛,而且据现有情报而言,我确实是个神明呢,神明的怒火,总得找一个人来承担。”
至于报复是什么?隐约能猜到呢。
一心求死的太宰治,欺瞒搭档好几年的太宰治,随意抛弃撇下恋人的太宰治,哪里都值得报复呢。
——在如愿死亡后,却未达到完全消逝的同时,面临着走向完全不同的世界,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重复着死亡的经历,感觉是怎么样的呢?
哦,对了,还得加上一点:看见平行世界的中原中也在面对自己重复死亡却又救不了的绝望神情,感觉又会怎么样呢?
「中原中也」想要什么呢,他的报复是什么呢,或许并没有什么所谓报复,他只是想要一个太宰治罢了。
“不止找到正确的主人,报复对象也要找对啊。”太宰治恶寒的说出劝人的话,就算快速喝了两口咖啡也没压下胃里的呕吐感。
「中原中也」挑眉,太宰治在愤怒。愤怒他擅自将中原中也纳进了报复之中吗。
良久,他缓慢地叹了口气,好吧好吧,确实是他的错。但那是愤怒的产物,他可没什么自我意识,而且,说认真的,他的自我意识还是这个中原中也在最后关头不放弃的瞬间找回来的呢。
怎么说,都得说句抱歉和感谢啊。
忽然,他察觉到什么,望向咖啡馆角落处的阴影,道了声抱歉,便离开了。
抱歉什么呢?
不该对我说吧。
……好吧好吧,大方一点原谅你了,谁让你们都是中也呢。中也自己决定的事情,后果也得自己承担啊。
太宰治撑着下巴看向倏地倒在桌上的中原中也,沉默不语。
中原中也睡得有些沉,眼底的青黑也身十分明显,太宰治就这么静静的看着,罕见的没有打扰他的念头。
睡吧,好好睡一觉。
明天又能继续工作赚钱了呢。
好耶!!!
明天又是能被我偷卡偷酒的中也了呢!!!
==小花絮==
中原中也不太清楚自己是怎么上了太宰治这艘贼船的,只知道自己无缘无故在咖啡馆睡着后,就被太宰治拐回了现住的公寓。
他看了看四肢都死缠着他的太宰治,又看了看窗外黑沉的天空,感到诡异。
“给我放开啊!不然你就等着被打死吧。”中原中也努力平复着怒火,并挣扎着要从太宰治几乎要挤死人的拥抱中脱身。
太宰治眨着自己漂亮的鸢眸,闪着皮卡皮卡的光芒,争辩道:“啊啦啊啦,明明是中也先找我帮忙的,我当然要收取一下报酬啊,不过分吧。”
“哈?!我找你帮忙?我看你是脑子坏了吧!”中原中也语含嫌弃。
太宰治委屈撇嘴,“那中也现在是不是看不见了那个折磨人的玩意儿!”
中原中也一愣:“好像是唉。”
唉?不对,他明明早看不见了啊……
太宰治可不准许中也反应过来,得寸进尺蹭着他:“那我的报酬中也是不是应该付了。”
中原中也茫然道:“要什么报酬?”
太宰治将头埋进中原中也的脖颈,蹭了蹭,又亲了亲,哄骗道:“要中也!要中也和我复合!”
中原中也不懂,但大为震撼:“唉?!!复合?我们根本没在一起过吧?!”
太宰治以退为进:“可是、可是,中也明明十七岁的时候就已经和我……”
中原中也讶异:“不只是床上伴侣吗?”
“哈?!!!”太宰治委屈至极,好像要哭出来,“原来中也是吃过就不认的人吗?”
“喂混蛋?你不要乱说啊!”中原中也试图堵住太宰治的嘴,但太宰治死死埋在脖颈处,时不时还蹭一蹭舔一舔,酥酥痒痒的,让他不得不放弃。
“中也~”黏黏糊糊的。
好吧好吧,原谅你了。
也原谅你们这些笨蛋了。
中原中也揉着太宰治的头发,赞同着自己想大方,同时也感到十分心累。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讲理不要脸还这么粘人的太宰治啊!
救命啊!!!
很难想象,太宰治会哭。
但他确实哭了,哭得声嘶力竭,哭得梨花带雨,哭得呜呜咽咽……
“等等,这几个成语不该合在一起用吧!”在场一位小老虎发出怒喊。
“的确。”小老虎身旁的未成年少女附和道。
“啧,”与谢野医生第一个用反对的目光看向中岛敦,并啧的很大声,同时嫌弃道:“你不懂。”
小老虎额上的冷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下来,在心里大声嘀咕:怎么?!这难道就是独属于成年人的歧视嘛?!他,中岛敦,今年也满十八岁了好伐!!!
泉镜花察觉到他的不满,安抚性地拍了拍小老虎的手,而后陷入沉默。
出现着状况的原因是什么呢?泉镜花跟着思绪望向绑着太宰治双手的鲜艳红丝带———是在玩什么情趣吗?她不禁想起和与谢野医生看得论坛小说。
等等,等等,斯米马赛———未成年靠谱少女怎么能想到如此不堪的画面呢!
镜头拉回,那根鲜艳的红丝带,缠绕着细腕绑了很多圈,快要掩埋掉太宰治原先绑着的白色绷带。红白交映,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红丝绒蛋糕。
好吃!
啊啦,又偏题了。
泉镜花丧气地低下头,为自己总是跑偏的思绪。
中岛敦连忙安慰。
镜头转移,以中岛敦的视角继续讲述。
是日下午一点左右,国木田先生刚从水里捞起了太宰先生,打算和做完任务的中岛敦一起回去。
正恰好,□□的干部大人领着黑蜥蜴闯进港口一家仓库,以叛徒的名义进行清理。
于是,在不知道是无意还是有意的情况之下,两方在回去的小巷路口撞上。
当即,中岛敦就看见方才还一脸颓丧、生无可恋的太宰治一把挣脱国木田先生的制约,飞速滑到两方人马之间,指着□□的干部大人张口便发出讽刺毒液攻击。
干部大人防不胜防,随即攻防皆备,冲上前来。
两两相骂,唯余其他人尴尬看戏。
彼时,中岛敦还未可知即将发生的事情,只是无语无奈加习惯的看着处于中间的双黑互相攻击——哦,双黑的名号是芥川告诉他的,并且还得知,他与芥川被称为新双黑。
对于这些,其实中岛敦是知道的,他还不至于断网。额,虽然芥川的语气略有些微妙,但中岛敦之于直觉,并不打算深问,总觉得问了之后会有什么诡异的事情发生。
哦哦哦,又扯远了,啧,看来不是视角问题,也不是镜头问题,果然还是因为只要扯到双黑吵架,就会不由自主想到其他无关紧要的事情吧。
唔,或许本质而言,自武侦和□□和平阶段以来,双黑吵架才是最无关紧要最令人习以为常的事情吧。
中岛敦如此想着。
紧接着,我们镜头再转与谢野……唉,等等,中岛敦大惊,不能转到与谢野医生吧,她当时并没在现场啊!
对哦,失策失策。
镜头拉回,让我们转到横滨某条街道上正在出任务的国木田麻麻这边。
国木田独步调整了下眼镜,使出一招独步吟客,将逃跑的犯人绳之于法后,开始了新一轮的讲述。
当时……咳,就是太宰那个混蛋和中原干部就不知名原因争吵的时候,一位穿着奇怪言语混乱且面露奇异笑容的女士从左边走来。
国木田独步察觉,看着那奇怪的装束欲言又止了几秒,然后开始劝说她不要靠近,否则会变得不幸。
那位女士听见,并不停止脚步,还颇为欢喜的瞥了他一眼。
若是平常,国木田独步说不定会对女士回以一个笑容。但当时微风阵阵,那位女士的黑长直被唰地吹散,凌乱在脸上,混着诡异的笑容,宛如某子,真叫人不寒而栗。
国木田独步这么说着,身体不由自主颤抖了下,而后继续讲述:中原干部是第一个反应过来,一把提溜起嚷嚷着的混蛋太宰,猛退后几步,很是紧惕地打量着突然出现的女人。
“你谁啊?”中原中也问。
“吾乃特级假想咒灵。”那位女士很是骄傲,巴拉巴拉黑长直,露出一张算得上漂亮的脸。
“咒灵?那不东京的特产玩意嘛?!”中原中也重力加身,时刻准备将咒灵碾压致死。
话说,异能力对这玩意儿有用吗?
“啊——我们不止在东京活动的,全球各地都有咒灵哦。”女士很礼貌的解释。
“横滨很少见吧。”中原中也也很礼貌的丢出去一块巨石,被躲开。
“好像是唉。”女士合掌一拍,而后自夸道:“那可能我太厉害了,所以才会现身横滨吧!”
中原中也翻了个白眼,瞥着身旁欠儿欠儿的太宰治,开始思索人间失格是否对咒灵有效。
太宰治不愧是号称最了解中原中也的人,胳膊比出一个大大的叉,异常抗拒地喊着:“哒咩呦哒咩,我是不会主动触碰这位小姐的哦!中也想都别想!”
“哈——碰一下会少块肉啊?!赶紧的!”中原中也粗暴拉着太宰治沙色风衣的腰带,就要把人往咒灵那拖。
“啊啊啊———哒咩哒咩——”太宰治的绝望嫌弃全都溢出来,手脚并用盘上中原中也,试图以体重来制衡体术大师。
旁观看了全程的国木田独步默了默,随即听见那位假象咒灵嘀咕道:“得亏横滨咒灵少,不然凭那个不要脸男人身上的负面情绪,肯定会催生出一大堆咒灵的,清理起来可麻烦了!”
国木田独步闻言,持续性沉默,心想:根据情报,咒灵不都是负面恶劣的反派吗?怎么听这位假想咒灵女士的话,她好像是个除咒灵的正面人士呢?
另一边,太宰治已然被中原中也拖至假想咒灵一步远处,还在嗷嗷大喊。中原中也可不管,拉着太宰治的手就要触碰咒灵。
绑着绷带的手慢慢接近,还剩一根食指的距离时,侧面正对着的国木田独步明显看见假想咒灵眼睛唰地一亮,像是一种希求。
她在求死。国木田独步皱了皱眉。
太宰治显然也发现这个异常,凭借着惊人的毅力缩回了手,然后,得到中原中也一个震惊的扫视。
“这位小姐是想要自杀吗?”太宰治笑眯眯地问。
中原中也一个激灵,心想青花鱼又要搞事。
“没有哦没有,没有要自杀哦!”假想咒灵连连摆手,强势否定:“没有这个爱好的!只有我杀别人的份!”
“嗨呀~别否定嘛~有自杀的心也无所谓哦~正巧我还缺一个能陪我共赴三途川的美人呢~”太宰治说得荡漾,完美恶心到了中原中也。
紧接着中原中也将视线转移到假想咒灵身上,想看一看这个能和太宰治有相同自杀怪癖的咒灵有什么毛病。
等等,咒灵想自杀管他屁事!中原中也皱了皱眉,心想:按照东京那面的科普,这玩意儿见一个杀一个毫不犯法的啊!管他自不自杀呢!
“快点太宰,我还要回去办公呢!”中原·社畜·中也想起办公桌上一堆文件,发出绝望的呐喊。
太宰治也喊:“不要!这位小姐脸上有两颗痣,我不要和她一块儿殉情!”
“我他妈没叫你和她殉情!”
“我不管我不管,反正我不要!”
太宰治发出究极耍赖不要脸招数。
中原中也无可抵抗,满脸的生无可恋。
假象咒灵小姐看着你推我拉的不情愿,默了几秒,最终选择强硬打断:“那个!请问你们商量好嘛!”
中原中也转头,变为面无表情:“说吧,你想怎么死。”
假象咒灵小姐立刻道:“随便,我都行!看您。”
嚯,真是一位有着自杀倾向的咒灵。中原中也挑眉,笑道:“异能力杀得了你吗?”
“……”假想咒灵小姐沉默了。
说实话,貌似不能。
“呜呜呜———”她坐地就哭,单看背影的话,活像个被渣男抛弃的可怜清纯女学生。期间,兜里掉出几本写着18R的粉红色的本子。
中原中也孤寡二十二年,小女孩的手都没怎么拉过(爱丽丝除外),更别提处理一个哭泣的女孩,更更别提这女孩还是咒灵。
想着她不是人,且有求死的念头,中原中也头疼的想了想,干巴巴安慰道:“你别哭了,我现在就打电话给东京的人。你快起来吧,地上脏。”
假想咒灵小姐立刻站起感谢,看见地下掉的本子,又立刻蹲下捡起。
然而这时,太宰治跳起来,用更大的声音抱怨:“哈,中也为什么对她那么温柔!”
他动作稍大,一不小心碰到了刚刚起身,正往兜里塞本子的咒灵小姐,这同时也导致还没塞进兜里的本子有掉地上。这次,是掉在一小滩水里,很快模糊了字迹和上面的小画。
“……”
“……”
“啊——啊!!!我的本子,我的快乐源泉!”
假想咒灵小姐身上亮起一整红光,四周一股邪风吹来,扬起她黑长直的头发,露出惨白的脸以及脸颊两侧原先被遮住的血淋淋的伤口,更像鬼了。
颤抖的国木田独步如是语。
在场众人无不防备,可他们到底低估了被伤害到心灵的假想咒灵小姐。
于是,不可预测的,在一阵诡异红光之后,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的双手上,多了一根红丝带。
困得很紧,专业人士拆不开的那种。
试图拿刀割的国木田独步又如是语,顺便喊来中岛敦用爪子割一下,当然,未果。
“这是什么鬼东西啊——靠!今天遇见太宰治才真是见了鬼!!!”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鬼?你们说了一堆废话,还是没讲清楚。”与谢野晶子表示无语,并以手术刀威胁。
中岛敦看了一眼那边嘀嘀咕咕“他好爱我”“他怎么能爱我”“被狗狗喜欢好恶心啊”“我当然是不喜欢犬类的嘛”等等话语的、宛如疯魔的太宰治,斟酌片刻,道:
“其实我当时没太听懂……但大概过程就是,那位咒灵小姐意外车祸死亡,却因为死前对BE虐恋漫画十分热衷,导致生出怨念,成为咒灵后,不得不靠着吸食各种BE虐恋故事活着——
中岛敦回忆——
“可短短几个月时间,我就转遍了横滨,吸食完了所有BE虐恋故事,本来想着去别的地方找一找,却发现只能待在横滨。我饿了好几个月,实在是不行了,才打听到太宰先生有人间失格的能力,打算过来一死解千愁。
本来呢,刚看见太宰先生和中也先生时,我感受到了一股浓烈的BE气息味,随后又发现他们真的好讨厌对方,一直在互骂打架。说实话,这个时候,我动了想要吸食的心思,但很快被我压制住了——因为一次快乐不能拯救我饿死却又死不了的现状。
于是我计划诱导他们杀死我,可是太宰先生很快察觉到——呜呜,好烦聪明的脑子!——之后我好不容易耍赖求让中也先生帮忙找隔壁那个最强白毛时,太宰先生却一个意外,弄脏了我的漫画。至于之后的事情,我也是不想的,毕竟我真的不太好控制自己的能力。
说到此处,你们应该明白了吧。我其实是吸食BE虐恋故事成长的咒灵,本不应该出现这种类似命运的红线的意外。所以说,这很显然与我的能力相反,红丝带越红越大说明越爱,这他妈的铁定是HE,还他妈的是红到离谱的HE,严重不符合我的需求,我无法吸食拯救你们,所以,只能等白毛咒术师来祓除我了。
不过,虽然感觉中也先生你很想打我,我还是想呐喊一句:你好爱他,他好爱你!如果你们BE我就嗑生嗑死了!
——回忆结束。
“话说中间的红丝带呢?”与谢野晶子压抑兴奋与复杂,首先好奇问一句。
中岛敦蹲下找了找,捏起一根极细的红丝线,答:“在这里。”
与谢野晶子看着那根细到离谱,却刚硬如铁丝扯不断的红丝线,面色复杂,兴奋的感慨一句:“是什么样的人才会喜欢磕BE虐恋啊,明明我们都喜欢甜甜蜜蜜的小甜饼。”
而后她看向太宰治,更加感慨:“本来以为太宰这家伙天天在侦探社明里暗里炫耀已经够过分的了,可是如今看来,他还有更过分的……他好爱他。”
“炫耀?”中岛敦些微迷惑:“什么炫耀。”
与谢野晶子拍拍他的肩膀,道一句“你不懂。”然后便朝太宰治走去。
“太宰,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你两这红丝带那么明目张胆,还问我怎么办?”
“啊——可是中间的红丝线很细哦,稍不小心就会扯断的。”
“那不是红丝线,那玩意儿比钢丝还结实。”
“……哦。”
没聊出什么来,与谢野晶子直接放弃,末了还是嘴欠一句:“你好爱他。”
太宰治不乐意,立刻反驳:“我不喜欢犬科啦。我最讨厌小小矮矮的找不到人的小蛞蝓啦。”
“嘁。”与谢野晶子不屑,转身离开。
徒留太宰治一个人凝望着红到离谱大到夸张的紧紧捆住双手的红丝带,陷入沉默,抑制不住的开始散发黑泥。
惊得中岛敦紧惕地冒出来尾巴,虎毛竖立。
另一边,港口Mafia。
被困住双手却仍旧坚持握笔签字的中原中也十分烦躁,只觉得这颜色红的刺眼。
半晌,好不容易由办公平复下来的一点点平静快速被烦躁占据。
中原中也低头,用牙咬了了红丝带,丝毫没有改变,勾来桌上的匕首试一试,还是没用,本想再用重力强制撑开,可是因为中间那根极细的红丝线牵连着另一边的太宰治,重力毫无作用。
靠!他怎么会爱太宰治!太宰治怎么会爱他!他们明明相互讨厌,恨不得亲手致对方于死地!
怎么可能会有喜欢,会有爱啊!
中原中也狂躁过后,痛苦的抱着头,沉寂了好一会儿,蓝的似海的双眸才渐渐恢复冷静。
他看向地上那根细到几乎看不见的红丝线,似乎只要稍稍一动,一拉,这点缥缈如风如云的关系就会彻底断掉,接不回来。
所以说啊,他们怎么可能相爱,怎么可能相互喜欢。
说不定就是人间失格起了反作用呢?这其实是他们对于彼此的厌恶。
太过厌恶,牵连很长,却又易断。
……算了,想那么多干什么。
反正今晚太宰治那混蛋还要撬他的门,吃他的饭,睡他的床,做一个除了活着和做饭什么都能沾点、尤其擅长自杀的特立独行的小情人床伴。
中原中也从办公桌后起来,小心翼翼拉着细长的红丝线走到沙发边坐下,安静等着东京那个白毛的到来。
咚咚——
跟随着敲门声的,是一波三折折上折的“中也~”
来着毫不客气打开门坐上沙发,搞得门外属下一脸尴尬。
中原中也挥挥手,示意无事。属下关门退下。
他问:“咒灵在地牢,现在过去?”
五条悟矫揉造作:“不要~好不容易见到中也,我们先聊聊天嘛~”
中原中也搓搓手,表示胃有点难受:“你能不能好好说话,比混蛋青花鱼还要恶心。也不知道海胆头怎么受得了你?”
五条悟毫无眼色,嘚嘚瑟瑟炫耀道:“我们家小惠就是很可爱的啦!无论五条先生做什么他都会很喜欢哦~”
“打住,先解决咒灵事件吧。”
五条悟兴致高昂申请了祓除咒灵费用——红丝带的情况是什么样的!
在听完整个故事后,五条悟捂着肚子躺在沙发上笑了好久,甚至还打了好几个滚,弄翻了桌几上的两杯热茶。
“哈哈哈哈哈哈哈———中也你好爱他啊!你好爱他!!!不行不行,这个有趣的咒灵小姐在哪里,我也要去玩一玩!”
中原中也不是很想懂他怎么玩,但他在五条悟领着咒灵走之前威胁道:“今晚之前必须解决。”
“好哦好哦~”五条悟看向他,明明戴着眼罩,却有种无形的压迫力,他问:“那中也打算怎么办啊~你看,这个红丝线都把我的手指割出血了唉~中也你要赔偿我!”
五条悟不知何时捏起地上的红丝线,委屈巴巴。
中原中也笑了笑,张扬自信:“大不了赔你一个月的大福喽。至于这个,顺着线找人,很快的。”
他眼睛往下一瞥,地上的红丝线不知为何往前方抽动了一大截。
——end。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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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篇一上中下,篇二在作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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