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戾哭笑不得,扯了扯被子,没扯动:“我好心背你下来,你为什么讨厌我?”
阮乐伸出一只手从枕头下摸出一条手帕又缩进被窝里,哼了哼鼻涕。
他也不知为何讨厌,可话到了嘴边,就这么说了出来。
想到应戾不苟言笑的模样,再思索的确是应戾把他背回来看了郎中还给他熬了药,他这么说,的确不对。
阮乐抿住唇,娘说过,他的性子也有不好的地方,和熟人总会扯上些莫须有的脾气。
娘还说过,以后上门女婿进门,万万不可耍小孩子脾性,他要学会做一个温顺的夫郎。
他慢吞吞坐起来,嘴里的糖从一边转到另一边,心虚轻声道:“应戾,对不住,我不该说讨厌你,我要多谢你。”
应戾看阮乐一副不太服气但又纠结说出的模样挑眉,刚要问什么,应桂花从门外进来又匆匆出去。
“乐哥儿醒了,正好我煮了疙瘩汤,快起来喝点,这样身子好得快。”
应戾把还在发愣的哥儿提溜起来,给人披上外衣,指了指下面的鞋:“穿上。”
阮乐还没从三婶怎么在这儿的思绪中走出。
应戾听到应桂花过来的脚步声,想到中年妇人的唠叨,蹲下握住阮乐的脚踝把他的鞋套上,又拖住人的腋下放置在桌旁。
正巧应桂花进门,把疙瘩汤放在阮乐面前,先摸了摸额头,没那么烫,又嘱咐他快点吃。
别的事阮乐反应是真慢,吃上却不落下乘。
应桂花欣慰的眼神在转到应戾身上时变得僵硬,她满脸尴尬,:“应戾,今日多谢了你,你回去吧,这里有我照看。”
“不急。”应戾坐在桌子旁,自顾自倒了杯水,“乐哥儿情况不好,需要有人照顾,马上午时,三婶该回家了。”
应桂花:“……也没那么急。”
正说着,外面响起了应桂花家汉子的喊声:“桂花,回家做饭!”
应桂花抽了抽嘴角,看到应戾似笑非笑的表情时她火蹭的一下上来,站在门前吼了声:“吃吃吃,就知道吃,自己没长手不会做!”
汉子:“我一个汉子没你做饭好吃,还不快点回来!”
阮乐从碗里抬头道:“三婶,我没事,你快回去,三叔和圆姐儿还在等你。”
应桂花有了台阶,她看乐哥儿没厌恶应戾的情绪,叹口气,“行,下午我再来,吃完饭再睡一觉。”
阮乐乖巧笑着点头。
等三婶走了,阮乐喝完疙瘩汤,扭头对应戾认真道:“你不能给我穿鞋,我不是小孩子。”
应戾啧了声,屈指对阮乐的额头轻轻一弹:“想不想知道阮信和阮文成的事。”
阮乐捂住额头,怒目到一半戛然而止:“信哥儿怎么了?”
应戾:“他俩快成亲了。”
阮乐眼眸瞪得很大,又瞬间弯了眉眼:“那太好了!”
“不问为什么?”
“为什么?”
见人问得认真乖巧,应戾的坏心思冒出:“我不告诉你。”
阮乐时刻提醒自个,不要蹬鼻子上脸,他端起空碗去了灶房:“哦。”
这下轮到应戾意外,他跟过去,不可置信:“你不好奇?”
阮乐看锅里还有一碗,盛到另一个碗里端进屋,把碗推到应戾旁:“娘说过,万事不可强求。你还没吃午饭,这碗你吃。”
要是旁人,怎么也会为这一幕而心软,阮乐偏偏遇到了应戾这个不按常理走的汉子。
他喝了口汤坏心眼道:“阮乐,你求我,我就告诉你。”
阮乐把外衣裹紧了些,思索应戾的话后,起身拿起放在门后的笤帚,在应戾不解的目光中,一笤帚打在应戾的背上。
应戾:“……”
阮乐掐腰轻哼:“娘也说过,遇到出言不逊的,一定要打。”
这小脾气让应戾要发的火消失不见,他起身走到阮乐身前,见人畏缩地低头,弯腰附在耳边道:“阮乐,咱俩已然定亲,等成亲后是睡一起的,到时,我能出言不逊吗?”
应戾特意等了会儿,阮乐疑惑抬头:“睡一起就睡一起,关出言不逊什么事?”
应戾:“……”
一脑子不可言说的话本理论知识被阮乐无辜的语气给打破,应戾摸了摸鼻子,转移话题:“我听村里人说,昨个下午听见了狼吼。”
提起这个,阮乐想到了昨夜的狼群,当时的害怕如今回想却只记得了温暖。
他又想到,昨日他怕是已然发热,在上前途中昏迷,这么冷的天,昨夜要不是狼群围着他,他怕是早已冻死在山上。
这么一想,阮乐手舞足蹈给应戾说了昨天的事,又问,“那你怎么知道我在山上?”
应戾眼眸深沉,在听到阮乐说他山上是为了找他时,心里猛地一揪。
前山尚且安全,后山中连绵的山脉有多危险,应戾是最为知道,他不敢想,昨天要不是狼群先碰到昏迷的阮乐,今日他们是否还能见面。
这种痛感从未有过,应戾一时琢磨不出意思,但他本能的,想对阮乐好些,比请阮乐吃饭的好还要好。
他抬手轻轻放在阮乐头顶,试图软着嗓子说:“去床上躺着,我给你说说阮文成和阮信要成亲的事。”
阮乐捉摸不透应戾古怪的想法,但他乐意听故事,颠颠颠跑过去,脱了鞋躺进被窝,只漏出一双亮眸看向应戾。
紧跟过去的应戾猛地一僵,退后一步喉结上下滚动,他压下火气坐在这边椅子上娓娓道来。
·
“文成哪儿来的那么多银子去买的阮信!”方泽这两日气得没出门,今个他想出去转转,阮武死活拦着,方泽知道出了事。
盘问后得知阮文成用二十两买下了阮信,昨日更是带着应戾去了上林村退了亲事。
这门亲事按理说退不了,但阮文成是个心眼多的,拉上应戾这么一个名头响亮的汉子,更别说人高马大,过去一站,那鳏夫没说两句就被应戾吓得差点尿裤子,亲事就这么退了。
“那命硬的应戾也是该死!这关他何事!作何去掺和!”方泽头疼地恨不得跑到应戾家门口扯着嗓子骂。
阮武给他顺了顺心口,叹口气:“昨日退亲后,文成当着上林村人的面亲口说了他要娶阮信,阿泽,我想……”
“想都别想!”方泽红了眼眶,咬牙切齿道,“他要是真敢娶,我就当没生过他!”
正说着,大门被敲响,方泽似乎意识到什么,死死拉住阮武不放。
门外敲门声断断续续,不久后,传来阮文成的声音:“爹,小爹。”
隐约还能听到村民们的议论声。
方泽维持了多少年的体面在这一刻彻底倒塌,他失了力气,坐在床边,许久后喃喃道:“让他俩进来。”
阮信是和阮文成并肩进屋的,方泽抬头,他第一次认真看阮信,平心而论,阮信的相貌顶多清秀,可被家里蹉跎,脸上也没了多少颜色。
俩人一起跪在他身前,阮文成诉说他对阮信的喜欢,希望他能成全。
阮武不敢说话,只是给方泽顺气。
等了会儿,见他没反应,阮信结巴表示他以后会做一个好夫郎,也会多干活,不给他家添麻烦。
方泽闭了闭眼,不愿意看他俩,只道:“你俩要是想成亲,我不拦着,但成亲后分家。”
“文成,之后你继续读书也好,去做其他事也好,都与这边无关,如何?”
跪在地上紧张的阮信听了这话,脑子发懵,阮文成有多尊重家人他是知道的。
越是如此,他越无法让阮文成做选择。
喜欢一个人,会想让他过得更好。
阮信忍住心口撕扯般的疼痛,抬头刚张口。
“好。”阮文成毫不犹豫应了这话,“文成多谢小爹成全。”
阮文成知阮信所想,而阮信所想亦是他所想,家人关系并非不可修复,是他对不住小爹和爹,往后他会弥补。
如若现在没了信哥儿,那他会后悔一辈子。
世事难两全,那必然需要他做取舍。
并且,他在得知信哥儿逃跑后,他已然做好了找到信哥儿,退了上林村的亲事,在他和信哥儿成亲后,尽快分家。
他尊重小爹,却也知小爹对信哥儿不满,往后他去县里读书,必然会对信哥儿有所磋磨。
既如此,那不若分开过,距离远些,倒会生出和气之意。
·
“三婶,信哥儿真的要成亲?”阮乐睡了一觉,发觉应戾不在,三婶正坐在他身边缝衣服,见他醒了,连忙给他说了这趣事。
“可不是。”应桂花拿针在发丝间划拉几下,“那方泽也不知道怎么想通,定了这月二十九,眼下不到十天,也够忙慌的。”
阮乐却傻笑了几声:“信哥儿成亲,那我要给信哥儿绣个红帕子,喜庆。”
应桂花哭笑不得:“你还是先安心养病。”
说到这,她眉毛一竖,回想下午她来时,应戾居然趁乐哥儿睡着,偷偷摸头发。
这哪儿成,应戾当即被应桂花赶了回去。
“乐哥儿,虽说你和应戾定亲,但你俩未成亲前,不可再让他进你屋里。”
阮乐不解地点头,晚上应桂花熬了药,蒸了一锅杂面馒头,又炒了一盘冬笋,等阮乐喝了药吃了饭,她才回去给家里那几口人做吃的。
三婶走了没多久,阮乐迷糊间快睡着,房门忽得一响,他懵了后,吓得拿出藏在枕头下的剪刀。
“阮乐,开门。”
“应戾?”
阮乐鞋也没穿跑过去打开门,没等他询问应戾是怎么进来的,冰凉的手按在他嘴边,紧接着,一颗甜丝丝的糖进了嘴里。
“好甜。”
见人呆傻说话也含糊,应戾微不可查挑起唇角,外面太冷,他进来关上门发觉阮乐没穿鞋。
上前单手把人抱起,塞进被窝里后从怀里拿出一个用油纸包的袋子。
阮乐很惊奇:“这是什么?”
应戾:“打开看看。”
阮乐嘴里的糖来回翻滚,如同他内心异常的激动,小心翼翼打开,里面放了好几种糕点,最外边的一部分碎了,可捏起来带有余热。
他抬头,眉眼弯弯道:“应戾。”
“嗯。”
“应戾——”
“嗯—”
“应戾,三婶说不让你进我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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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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