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教室的百叶窗,在沐熙颜翻开的笔记本上投下菱形光斑,她抬头时睫毛轻颤,像要抖落山间未尽的晨雾,轻轻颤动间似要抖落细碎的光尘。
“早啊,颜姐!”昭弦鸢把书包甩在邻座,故意用发梢扫过沐熙颜手背。
对方耳尖泛红,却不动声色地将英语笔记推过来,边角处用红笔圈着昨晚她发的那道错题。
昭弦鸢盯着笔记上“笨蛋”两个字,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纸页边缘,忽然想起溪边烤鱼时,沐熙颜也是这样耐心地握着她的手调整木签角度。
盛夏的风裹挟着柏油马路的热气与操场边老槐树的槐花香撞进教室,昭弦鸢把校服袖子高高挽起,额头沁着细汗,对着数学试卷直皱眉。
草稿纸被风扇吹得哗哗作响,她伸手压住纸张,咬着笔杆的牙齿咯咯打战,空调外机的嗡鸣里,汗水顺着脖颈滑进衣领。
忽然前排传来叩桌声,沐熙颜的保温杯贴着桌面滑过来,杯壁凝着的水珠在课桌上洇出深色水痕:“加了薄荷叶的凉茶,昨晚熬的。”
昭弦鸢仰头啜饮时,冰凉的液体混着若有若无的清甜滑入喉咙,头顶传来压抑的轻笑。
她抬眼,正撞见对方慌乱转开的侧脸,耳后那颗小痣在晃动的光影里忽隐忽现,像藏着某个盛夏独有的秘密。
月考放榜那天,昭弦鸢攥着进步十二名的成绩单在校门口徘徊。热浪蒸腾着空气,她却因紧张而手脚发凉。直到沐熙颜的身影出现,她几乎是小跑着迎上去。
沐熙颜垂眸望向激动的昭弦鸢,指尖先轻轻拂开她额前碎发,掌心带着薄茧的温度落在头顶,由前至后缓慢摩挲,动作像梳理受惊小猫的绒毛。
“不错。”尾音随着手下动作慢慢揉进空气里,酥酥麻麻地钻进人心里,惊起一片细密的涟漪。
此后的日子里,课桌间的默契愈发隐秘。
沐熙颜会在跑操时故意放慢脚步,等昭弦鸢的呼吸声近在耳畔;她则总在物理课把推导过程写得格外详细,假装没看见邻座偷偷瞥来的目光……
变故发生在某个寻常午后,昭弦鸢第无数次揉了揉发烫的太阳穴,试图集中精力听课,可黑板上的公式却渐渐模糊成重影。
她强撑着记笔记的手,不小心将钢笔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昭弦鸢滚烫的额头抵在冰凉的课桌上,睫毛在泛红的脸颊投下颤抖的影。
沐熙颜发现她的不对,掌心贴上她后颈时明显发颤,二话不说就将人半搂进怀里,攥着请假条的指节泛白,半搂着人往医务室走时,连呼吸都乱了节奏。
医务室里,沐熙颜捏着体温计的指尖微微发白,看着38度的数字,眼眶突然有些发热。
她别过头,强压下心头的慌乱与心疼,声音却不自觉冷下来:“昭弦鸢,身体不是儿戏。”转身接热水时,
她又低声嘟囔:“总让人这么不省心……”可当她回到病床边,却蹲下身子,温柔地将昭弦鸢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耐心地吹凉热水,一点点喂进对方口中。
转身接热水时还在碎碎念:“成天冒冒失失的,生病难受的又不是我……”
可喂药时,却小心翼翼地托着昭弦鸢的后颈,把温水吹了又吹才递到唇边;见人喝完药缩进被窝,又利落地掖好被角,将发热贴轻轻贴在她额头。
昭弦鸢被家长接走后,沐熙颜像是被抽走了所有温度。她机械地回到教室,盯着摊开的数学卷子,连最拿手的函数题都反复算错。
往日清亮的眼睛蒙着层霜,教室里嬉闹声撞到她周身凝结的冷空气,瞬间碎成沉默。
夏念柠试探着搭话,却只换来她敷衍的颔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昭弦鸢遗落的发圈,直到边缘被揉得发皱。
课间操时间,她独自坐在空荡荡的教室,望着邻座空荡荡的椅子,将下巴埋进昭弦鸢留在这里的校服外套——布料还残留着淡淡的香,却怎么也暖不热她骤然沉下去的眉眼。
放学铃响时,她一个人走在校道上,暮色漫进来,把她的影子拉得又长又冷,像株被暴雨打蔫的植物,固执地等着阳光重新落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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