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苏醒

晏临川将催动阴兵的万人骨灰制成的虎符扔给魔罗。

魔罗盯着手上的符节反复把玩:“啧啧,尸王就是尸王,筹建阴兵果然有一套,本尊在麟兹杀了一城的人都没炼化成功,那些死人不是不听指令便是肉身逐渐**,根本用不了。”

“没空听你啰嗦,放人。”晏临川说话时目光始终盯住半空的哀久安。

魔罗冷哼一声,幻化成黑烟,窜上半空,大笑着围绕哀久安转了两圈,飞走了。

乌云散尽,哀久安直直坠落下来,被晏临川稳稳接入怀中。

晏临川不知她体内运转的是尸王元识,只当她状态极差是被魔罗折磨所至。

试了鼻息,一息尚存。

晏临川悬着的心落下些许,抱起已失去意识的哀久安,回了陇陵关将军府。

晏临川火急火燎命老柳将府上所有的灵药都拿过来,一一给哀久安试了。

三天三夜,晏临川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不曾合眼。他向来对怪力乱神嗤之以鼻,可三日以来,他握住哀久安的手,求遍了所有他知晓名字的神佛仙魔妖。

他说他再也不会嘴硬,再也不死要面子,再也不会任性,只要她能醒过来,他都改。

可哀久安却仍然没有醒。

晏临川也不知为何,那夜于梦中见到哀久安被悬吊于亡墟,他的心如同被一只大手反复揉搓,痛到无法呼吸。哀久安的离开,带走了困扰他多年的濒死之痛,可做梦那晚,熟悉的痛感又如潮水般将他淹没。他竟是有些欢喜,兴许他与哀久安仍是有所羁绊。

他虽也记得自己与李瑾之间感情甚笃,但面对哀久安,心底自然而然奔腾翻涌出来的爱意怎么也抑制不住。

晏临川守着面色一日苍白过一日的哀久安,心急如焚,几日下来便也憔悴得不成样子。自打将人从亡墟抱回,他便没有踏出哀久安的房间半步,不吃不喝,不眠不休。

老柳心下担忧,进屋劝了几回,却也都是无功而返。

老柳也急,放下府上的事务,埋头翻遍了自己肚里的古籍,想寻一个解决办法。奈何古籍涉及内容五花八门,包罗万象,单单没有对症之策。

屋里晏临川愁,屋外老柳跟着愁。

老柳烦躁极了,在府内的花园中来回踱着步,忽见一府上小厮拎着食盒,步履匆匆走进花园,一个没留意,脚下拌蒜,险些连人带盒一起翻车。

老柳眼疾手快冲上去扶了一把,小厮才稳住身子。

“小心啊!成日里慌慌张张毛毛躁躁。”老柳呵斥,“最近郎主正是心绪不佳,你们干活须得格外谨慎!”

小厮惊魂未定喘着粗气:“多谢柳管家出手相助了。小的以后会注意的。”言毕又打开盒盖朝里面看了看,如释重负松了口气。

老柳何等敏锐,问道:“里面是什么?给谁送的?”

小厮顿了顿,又向周四张望一番,才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凑近了老柳悄声道:“柳管家,说了您莫要罚我。这里面的东西是庆尔要的。他非要吃把头那家糕点铺子的枣泥酥,小的不答应,说没有钱,他,他只眨了眨眼,隔着牢房的栅栏便将小的兜里的铜板全掏出来了,还说……还说小的若是不买,他就将小的的手剁下来,随后又冲小的吹了口气,小的的手指就断了一根……”

老柳眼底闪出一道精光:“你钱哪儿来的?”

“我……从您给的厨房采买的钱里克扣的。小的知错了!小的再也不敢了!柳管家,您救救小的,庆尔他,他是不是妖怪啊?”小厮吓得面色如一张发黄的脆纸,风一刮就破了,扑通跪下来拉住老柳的衣角,“您救救小的,跟小的一起去趟牢房罢,他,他会不会想杀了小的啊?!”

老柳本来不想理,庆尔说到底算不得将军府的人,也无非是知晓眼前的这个小厮手脚不干净,想惩戒他罢了,对老柳来说,这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反倒帮了他管教下人。

倏忽间,老柳心中却猛然掀起一番电光火石,瞪了脚边的小厮一眼,冷冷道:“行了,谅你下次也不敢再行偷鸡摸狗之事。食盒拿过来,我亲自给庆尔送过去。”

“谢谢柳管家,谢谢柳管家,小的再也不敢了,还请您和庆尔爷爷饶了小的这回!”小厮捣蒜似的给老柳嗑起头来,撞得地面发出一声声闷响。

于是老柳提了食盒,来到庆尔的牢间。

这回庆尔没再赘言,直接扬手,隔空打开了锁链,笑容可掬请老柳进去。

老柳大摇大摆走进去,将食盒往庆尔面前一搁,语带嘲讽道:“喏,你要的枣泥酥。怎么?吃不惯府上的饭菜了?”

“管家说笑了,只是今日适逢拜天日,本是天下人庆贺天帝升天的节日。听闻天帝最喜贡品中有枣泥酥了,庆尔便也想尝尝。”庆尔听不出来似的,边说边欣喜打开食盒,随即脸色一沉,“我交代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要枣泥酥,他怎地还是买成了枣泥糕?柳管家,此人办事太不牢靠,庆尔劝您还是别用他了,调教不好的。”

“调教下人我自有分寸,不用你管。”

“那您来是?总不会是为庆尔送点心特意前来的吧?”庆尔大剌剌捏起一块枣泥糕送进嘴里。

在老柳看来,庆尔此举无异于挑衅,搁平常他定要好好教训一番。不过眼下时间紧迫,形势严峻,他没工夫跟庆尔纠缠,便直言不讳:“姑娘前几日回来了,不过情况很不好,魔罗将她抓至亡墟折磨到只剩下一口气。你可有救人之法?”

庆尔面上声色未动,心中飞速盘算着。

身为天帝,他此番人间渡劫的使命再明确不过——修正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当初是他的心软让魔罗得以再次祸乱人间,致使天下再次失去医人,病者无其医,患者无其药。因此他千方百计助哀久安杀了晏临川,复活巫彭族。

可他低估了哀久安与晏临川之间的感情,特别是哀久安寻回了前世祖巫女医的回忆之后,对晏临川更是深情难绝。

是以当他得知哀久安打算与晏临川互换元识,再自戕以自己的心尖血复活巫彭一族时,他鼎力相助。

于他,牺牲的是晏临川还是哀久安,他根本不在意。起先他心里的天平确是偏向哀久安这边,毕竟他因魔罗的关系,对祖巫女医多少有些愧疚,因此也乐见哀久安将晏临川置于死地。后来他深知哀久安行刺无望,便对互换元识一事暗中推波助澜,力求以哀久安一命换整个巫彭族人的死而复生。

庆尔掐指算来,自从那日哀久安吹响骨笛到现在,时间上应是还不够滋养出能复活巫彭族人的心尖血——哀久安现在还不能死,现在就剖出她的心尖血为时尚早。

庆尔看了看老柳,颔首低眉道:“庆尔可以随您去瞧瞧姑娘的状况。不过我有个条件,我为姑娘医治时,旁人皆不得在场。”

老柳顾不得其它,赶紧将庆尔带到哀久安院内,让他在屋外暂等,自己则进去屋内通报晏临川。

未几,老柳出来了,身后跟着面色晦暗的晏临川。

老柳招呼庆尔进去。庆尔与晏临川擦肩而过时,清晰地看到晏临川熬得通红的双目。

庆尔进了屋,锁了门,来到哀久安床前,缓缓摊开掌心,将一团缭绕的尸气顺着哀久安的鼻子送入她体内,那是他随老柳过来的路上,趁其不备,隔空对沿途偶遇的府上养的两猫一狗施展法力,将它们杀死之后,迅速收集了尸气攥在手中。

吸了尸气的哀久安眉头皱了皱,一阵急促的呼吸过后,终是睁开双眼,醒了。

庆尔语速飞快:“以后我每晚都会来给你送尸气,你自己小心点,元识交换一事,切不可被晏临川嗅到一丝端倪。”

说完也不等哀久安反应,便离开了房内。

庆尔前脚刚走,晏临川后脚便匆匆进来了,跪于床前。

他见哀久安醒了,连日来提着心才落了地,强压下胸口翻涌的情绪,嘶哑着声音道:“姐姐,你终于醒了,我……”

哀久安紧紧盯住晏临川,目光在他身上来回巡睃:“你有没有受伤?魔罗有没有对你怎样?”

晏临川喉头微梗,答了句“没有”便什么也说不出了。

哀久安没想过这一世还能再见到晏临川,当晏临川昂藏身影出现于亡墟之时,久别重逢的喜悦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对晏临川的担忧,唯恐晏临川的救人心切会让他奋不顾身与魔罗拼个你死我活。

依哀久安方才所见,晏临川确是毫发无损,凭魔罗的法力,二人若是真大打出手,这小破孩身上怎会一点伤痕都没有。那日二人显然并未交锋。既然如此,晏临川能将自己全须全尾的救出亡墟,带回将军府,定是付出了更大的代价。

眼下哀久安仍是虚弱,可她实在放心不下,强忍住全身的不适,有气无力道:“你答应魔罗什么了?你用什么跟他换的我?”

晏临川眼睛又红了,他站起来,俯身在哀久安额头轻轻一吻:“别管,我自有分寸。这次是我没有护好你,以后说什么都不会让你离开我半步。”

将军府晏临川房内,满地狼藉,李瑾又拿起一只茶杯朝老柳扔过去。杯子在老柳脚边摔成八瓣。

“晏临川他到底何时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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