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出手相救

水镜中映出了老柳从李瑾怀里诱出画梦蚕又将其勒断的全过程。

晏临川恍然,总归是他误会了哀久安,可她为何不解释?还顺势要解除婚约?

晏临川起身直奔门口,老柳知他何意,伸手将人拦下了:“郎主,姑娘正在气头上,您现在过去,难免再起争执。”

“不会,是我错怪她,我去道歉。”

“天都黑了,这个时辰,庆尔怕是该去为姑娘治病了……”

晏临川忽而一顿。

早上他贸然冲进哀久安房内,劈头盖脸冤屈她与庆尔行不堪之事,眼下若再碰到庆尔,他与哀久安怕是都有些难堪。

晏临川反身坐下:“罢了,今天太晚了,明日一早我再去找她。”

老柳见状,也一屁股在晏临川身旁坐了下来,自顾自给二人各倒了杯茶。没有外人在场时,老柳与晏临川更像是一对忘年老友。

真相水落石出,二人连日来紧绷的心放松了不少,尤其晏临川,得知哀久安和庆尔并未如他先前认为的那样,整个人都解脱了。

“为了调查画梦蚕一事,老朽可是颇费了一番工夫。”老柳仰脖将茶喝了,放下杯子抹抹嘴,“不容易啊,年纪一把还要在李瑾那小丫头片子面前装疯卖傻地试探。”

“你想要什么不妨直说。”晏临川亦举杯一饮而尽,方才喝了太多酒,眼下口渴得不行。

“嘿嘿,不愧是当今兴国最炙手可热的将军,上道。”老柳又将两个茶杯斟满,“五千年前,北方蒙山部落为了感谢您为他们斩除雪妖,献给您的那柄永不融化的冰凌短刀,啧绝对是把好刀,您也不用,赏赐给我罢。”

“准了。”晏临川眼睛都没眨便答应了。

“啧草率了,早知您这么痛快,要个更名贵的东西好了。”老柳直拍大腿。

“晚了。不得反悔。”

二人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自打哀久安上次离开将军府后,他们有日子没这么放松地闲谈了。

“老柳,你为何始终叫她姑娘,而非夫人?我二人已举行过婚礼了。”晏临川突然严肃起来。

“嗐,老朽岁数大了,记性不好,脑子也不及当年灵敏,您定住将军府的时间线,使整个将军府的主仆猫狗花鸟鱼虫,皆不随哀姑娘重生,老朽怕叫错了露馅,索性一直称她姑娘。”

“哦我还以为你另有他意,冥冥中似乎在暗示我二人注定不能长久。”晏临川垂着眼,声音也越来越小,柔软得跟只小猫似的,哪有丁点陇陵关城楼上那个让鬼怪妖魔闻风丧胆的尸王的威风样子?

只要涉及哀久安,晏临川便敏感得不堪一击。

“怎么了郎主?”老柳猛地想到那日哀久安的话,心下没来由的一沉。

晏临川头更低了,低到老柳看不到他的脸:“老柳啊,近来我总是莫名心慌。她没跟你说什么?”

“郎主您不要胡思乱想。姑娘只是一时气您误会她,气消了就好了。”

“我啊,似乎在不停地激怒她,心里分明是想靠近,却将她推得更远了。”

“越执着越易失。”老柳冲口而出。

“你说什么?”晏临川陷在自己的情绪里,有些心不在焉。

方才那句话,老柳说完便后悔了,好在晏临川没有听真着。

老柳赶紧转换话题:“至于长公主殿下,需要让她离开将军府吗?”

“别去平生事端了,她会走的。”

翌日清晨,晏临川起身,正欲去找哀久安好好解释一番,迎面碰上老柳带着一个士兵来报,称距陇陵关二百里的嘉敦城遭遇劫难,嘉敦刺史派人来请求晏家军出兵支援。

“何种劫难?”晏临川蹙眉。

“具体原因尚未查明,只知城内半夜突然涌入大量阴兵,倒也不招摇过市,就悄悄潜入城内百姓家中,将熟睡中的人们叫醒,再把自己死时的惨状展示给那些人看。上吊的翻着白眼舌头伸老长,绞刑的将自个儿的脑袋摘下来,饿死的瘦骨嶙峋凸着眼球和肚子,那些百姓胆子小的直接吓死了,没死的也神志不清,疯了。”

“现在嘉敦城白日里疯子满街跑,黑夜里阴兵到处窜,刺史将城中所有的僧人道士汇聚到一起,想做法事将那些阴兵赶出去,可法事的准备工作尚未完成,那些僧人道士也疯了。”

“眼看着整座城池就要毁于一旦,刺史实在束手无策,索性下令将所有城门都打开,让百姓能跑就跑,总好过在城里变成疯子,可怪事又发生了,城门如论如何也打不开,守城的士兵炮轰火烧都没用,后来有士兵从城楼降下梯子,让城里的人登上城门楼再由软梯爬出城外,那原本结实无比的软梯,只要有人踩上去,便会自己断掉,人自然掉下去摔死了。”

“嘉敦刺史走投无路,飞鸽传书来求助我们。”

晏临川眉头锁得越来越紧,正欲开口,一旁的老柳抢先搭了腔:

“不去,城中暴乱的事,嘉敦刺史定是已向圣上写信求援,在圣上尚未将此事交于晏将军之前,我们不能擅自出兵,以免落人口实。”

柳树精虽只是将军府管家,也没有军衔,但多年来他经常以军师的角色随晏家军出征,谋略和武斗实力有目共睹。

来报的士兵点头,又望向晏临川。

晏临川其实颇为犹豫。

从前他根本不在意世人的生死,他从万人坑里孕育出生长大,死亡才是他的养分,这也是魔罗选他做尸王的决定因素。祖巫女医跳崖之时,他才知她仁爱世人、心怀天下,如今的哀久安若是知道她爱的世人正在遭受苦难,定会心痛。

晏临川缓缓道:“行,我去。”

老柳咔嚓咔嚓摆起枯树枝似的手:“万万使不得。圣上本就介怀您功高盖主,自作主张只会惹来更多麻烦,倘若圣上有其它考量呢?离嘉敦城比咱们近的城池有好几个,保不齐他会下令让就近的军队前往嘉敦解决乱局。”

晏临川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阴兵什么来头可有查明?”

士兵:“尚未查明,不过据闻身上都烙着烙印。”

晏临川和老柳闻言对视了一眼。

老柳登时急了:“我知您何意,那也不能去,您走了,哀姑娘怎么办?”

“你看好她。”

老柳正想争辩,忽而一顿,挥手屏退了那个士兵,才凑到晏临川耳边低声道:“郎主,就算那些阴兵是咱们先前集结的那些,您也将兵权给了魔罗,就算知道了是魔罗作乱,横竖他也没惹到咱们头上,您就暂且不要管行不行?哀姑娘身子尚未彻底康复,需要您留在身旁看顾。出兵嘉敦,镇压阴兵,若激怒了魔罗,他反过来再对哀姑娘下手,老朽可没把握能保护好姑娘啊!”

屋内安静的可怕。

晏临川没说话,只握紧了拳头,发出嘎吱嘎吱金属摩擦的声响。

良久,晏临川松开手,咬牙道:“备马!”

老柳也没再劝,他知道劝也没用,晏临川那腔冷血,早已被哀久安烧得滚热。

晏临川手持荡妖杖跃上马背,目光落在老柳沟壑深重的脸上:“看好她,等我回来。”

老柳看着晏临川远去的背影,喃喃道:“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哀久安已经好几日没有见过晏临川了,她有些担心,却又不敢表露出来,唯恐自己的关心给晏临川以希望。

这天老柳过来给哀久安送桂花糕。

晏将军走的时候,由房间到马厩这一路,他将哀久安喜欢吃什么、喝什么、看什么样的话本、听什么样的大戏,逐一说给老柳听了,又再三叮嘱,要他务必照顾好哀久安的饮食起居,万不可让她再生病。

晏临川离开之前,亲自进山采来桂花,晾干,又一层糖一层花亲手制成了糖渍桂花酱。原本他还打算跟府上厨子学蒸桂花糕,可还没等学便带兵去了嘉敦救援,这桂花糕只能由老柳安排厨房做得给哀久安端来。

“姑娘,郎主知道您喜欢桂花糕,这是他特意吩咐厨房给您做的,尝尝?”

刚蒸好的桂花糕的香气袅袅钻进哀久安的鼻子,她却没动,犹豫再三,才小声开了口:“近来都没有看到晏将军,他可好?”

老柳没想道哀久安会问起晏临川,一时反应不及,只得打起哈哈:“啊,没事,郎主挺好。近来忙一点,他白日里去军营议事,夜里才回来,您见不到他正常,太正常不过。”

撒谎,老柳在撒谎——哀久安心下一沉,她了解这位老妖精,他心虚时,双手会不自觉地变为柳条形态,这说明他对周遭的反应充满不确定性,而为了自保,他只得进入备战状态。

“柳管家,将军今日何时回府?我可否在他房内等他?”哀久安有十足把握,晏临川定然不在府上,老柳也不可能同意她在房内等,并且为了掩盖自己的谎言,老柳也定会给她演一场晏临川在军营分身乏术的戏码。

老柳面色平静,嘿嘿一笑,故作轻松道:“姑娘有事找他聊?郎主临出门前说了,他今日不见得能回府,要不今儿您就别等了,他日郎主回来,老朽告诉您您再去。”

哀久安接过老柳手上的桂花糕,没再纠缠此事。老柳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躬身退出了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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