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幺妹脸上金灿灿的，霞光在她身边起舞，婆婆抱着幺妹的儿子正勇写作业，招娣快速的挥舞着铲子。婆婆对着正勇说：“我宝贝疙瘩拿笔真有劲儿。”当正勇嫌弃她口水喷在作业本后，起身一会骂幺妹干活没力气、跟没吃饭一样；一会儿骂招娣这个赔钱货炒的菜颜色不好，浪费她买的肉。

门外觅食的小鸟突然一起飞向了枯树上，紧随着是摩托车的声音。摩托车后面是一个汽车，捂得严严实实看不出有什么，火红的霞光打在车上，幺妹觉得今天的晚霞特别瘆人。男人父子下车后，村里邻居都围了上来。男人给来的小孩糖果，给其他男人散烟，大家一起搭手将汽车上的战利品带到幺妹家的地窖。男人们一边谈论着这批货质量好能买个好价，一边问幺妹男人这次的小孩怎么还有半大小子，半大小子知事了可养不家。有个男人问能不能把一个女孩租给她玩一玩，家里的玩腻了，想尝一下新的。那个男人走的时候从地窖拉出来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女孩不知道经历了什么，眼睛直直的看着幺妹缺没有光。

幺妹再见小女孩是一周后，她男人带回来的，说已经找好买家了，女孩头发乱糟糟的，身上很多种味道，幺妹闻到就开始作呕。井边洗衣服的时候，年纪大的女人问带走女孩男人的妻子“你家这几天天一擦黑总是进进出出几个男的，开始两天喊得跟什么一样，后面就没声音了，是不是把小姑娘弄没了。”女人并没有回应，只是加快了搓衣服得动作，然后一瘸一拐的走了。

幺妹家地窖从之前满满的，现在变空了，男人让幺妹去清理地窖，里面尿壶倒了，屎尿的味道直冲天灵盖。她全身颤抖，然后快速清理后出了地窖。隔天男人买了新的汽车，给家里添置了电视、沙发等家具。没过几天男人和族里的兄弟有一次出远门了。

幺妹儿子十二岁那年的春天，村子被很多很多的警察围了起来。这次来的警察很多，比前几次多很多，族里的男人都没能阻挡住。警察带走了幺妹家男人也带走了许多关在二楼的女人和孩子，一个女警双手抱着两个奶娃娃。族里面很多男人被带走了，村子被围了很长一段时间，每天都有带走的女人，女人流着泪看着门口喊娘的娃娃，有的女人走了，有的女人选择了留下来。幺妹选择了留下来，她记得有一次在男人带回很多女孩的时候，阿九也跟男人一起，阿九跟幺妹说了，她爸妈叫她好好生活，她二哥马上结婚要聘礼，嫁出去了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她嫁这么远也不能帮衬家里，就当没有这个女儿了。幺妹原本不信的，但是阿九说可以用他电话给村里面打电话。幺妹拿起阿九的电话，愣神很久都没有打出去，最后她让招娣写下了电话号码。

男人和他的父亲都被判刑了，家里值钱的东西也被搬空，婆婆天天以泪洗面，冬天来了天天躺床上，进气多出气少，刚开春就走了。幺妹除了地里的活，还养了几头母猪和一群鸡。每天精心伺候它们和庄稼，让两个孩子顺利上学。招娣和正勇的成绩很好，都考上了重点高中，墙上贴满了姐弟的奖状，幺妹晚上睡觉前总是认真看一遍，然后再喝一大口辛辣的高粱酒睡觉。日子在田间日头中过着，幺妹的白发也越来越多。

孩子们上大学了，幺妹的男人回来了，公公在里面生病死了。男人回来后，幺妹给他安排在了隔她最远的房间，男人总是一整晚一整晚的咳嗽，幺妹很多次想起刚来时候男人恶狠狠的打她，她都想进去掐死病弱的男人。正勇和招娣在男人回来后没几天也回来了，正勇看着病弱的男人默默的流泪。招娣走到幺妹跟前，悄声的问爸爸有没有打她、有没有给她气受。

晚饭正勇劝幺妹好好对男人，说男人也没几天活头了，毕竟是他的父亲。招娣什么也没说只是安静的坐在她身边，紧紧抓着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