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凯恩问。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薇薇安挑眉。

凯恩脱口而出：“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薇薇安说道，“我怎么会认识你，怎么会知道你的身份，你能有更好的解释吗？”

凯恩哑口无言。

“你知道我来这里的目的？”凯恩更加惊悚。

薇薇安翻了个白眼：“如果你再问一些愚蠢的问题，就算你再怎么帅气，我都会丢下你。”

凯恩一把抓住薇薇安的手臂。

“我得和你说声抱歉。”薇薇安拍拍凯恩的手背，忍笑，“因为原本那天负责接应你的人是我。”

凯恩像傻了一样重复了一遍：“是你？”

“是你！”凯恩暴跳如雷，“竟然是你！是你害的我刚进入地下城就两眼一抹黑，被护卫队追杀，甚至还被刚才那个女人调戏……”说着话，凯恩逐渐哽咽。

薇薇安难以置信：“不是吧，你这就哭了？”

“我才没哭！”凯恩硬生生将眼泪憋回去，现在薇薇安在他眼里就是一个阴险狡诈的可恶女人，她不可信！

薇薇安上前，抱住了凯恩，凯恩惊呆了。

薇薇安以前所未有的温柔语气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会有人你的做的更好，凯恩。”

“你这女人！”本来还能克制住泪意的凯恩眼泪崩盘，“呜呜呜……为什么要让我哭……呜呜呜……”

“没事的，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薇薇安说。

凯恩立马杠：“凯瑟琳肯定会知道！”

薇薇安说：“只要你不说，他就不会知道。”

凯恩扁嘴，最终还是没说话。但是凯恩不哭了，场面开始变得有一些尴尬和暧昧。凯恩一时之间不想推开薇薇安，又觉得很难为情。

薇薇安当然不能体会到凯恩的心情，体会到也不会理会，她直接拍了拍凯恩的背：“既然你现在不哭了，能不能放开我？”

凯恩立马松手，吹着口哨，看天空。薇薇安拍了拍他的头：“走吧，去今天早上我们找到的地方。”

两个人在路上闲聊，薇薇安又将凯恩的好感度刷了回来。

谁知半路遇到了狄克。薇薇安和凯恩拉开距离，和狄克打招呼。

狄克和凯恩对视一眼，两人都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有一种玄乎其神的感觉包围了三人。狄克看向薇薇安：“薇薇安，你已经两天没来上课了。”

“我最近身体有些不舒服。”薇薇安皱眉，美人就连皱眉都惹人心疼。只有知道真相的凯恩，在一旁看薇薇安表演，这个女人现在说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信。

周围人来来往往，看上去很着急。

“你有没有听说我们能够获得去地上生活的资格？”

“当然，一起去报名？”

“要是我能去地上生活，再去地上看一眼……”

“死而无憾。”

狄克摸头：“我有做笔记，我拿给你。”

“谢谢，你妹妹怎么样？”薇薇安弱柳扶风。

狄克的妹妹是地下城出生的孩子，因为一直没有晒过太阳，本就虚弱的小孩直接病倒了，和狄克妹妹一样的人还有很多，他们也不敢让虚弱的妹妹接受身体改造，害怕中间会出现意外。而狄克更小的弟弟从刚出生就接受了身体改造以便能够适应地下城的环境。

狄克显然很挂心妹妹：“谢谢你的关心，凯瑟琳她很好。”

凯恩有话想说，但是他不能说。

薇薇安的脸色不变：“有没有想过带着凯瑟琳去地上生活，或许她的病会痊愈。”

“当然想过。”狄克回答，“可是我的弟弟……我先去给凯瑟琳报名，要一起去吗？”

地下城所有人都在争夺剩下的九百九十九个名额，只是排队都要很长时间，甚至还有人拿了帐篷。

“我回去和老师商量一下。”薇薇安上前，轻拍狄克的胳膊，“我会永远和你在一起，需要帮助的话我永远都在。”

回去的路上，凯恩疯狂吐槽：“我一直以为只有那个娘炮叫凯瑟琳，没想到啊，回去一定要好好嘲笑他。”

“你为什么和刚才那个肌肉猛男很亲密的模样？”凯恩忽然很警惕，“你是不是一个渣女？”

薇薇安矢口否认：“怎么会，我不是那种人。”

“你要是想去地上，我可以带你去。”凯恩突然说，“你知道，身为大公之子，总会有这样的权力，我想帮你。”

“以后这样的话不要再说。”薇薇安笑，“有很多人都想去地上生活，我的父母，狄克的妹妹，他们甚至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可是对我来说，地上和地下没有区别，有区别的是我能不能掌控自己的人生。”

薇薇安第一次讲述自己的过往。

“我的眼睛，我的身体……”薇薇安的语气平静，“都是为了适应地下城，为了活下去进行的改造。你以为你说会让我得到资格我会很高兴，可是我只从里面看出了傲慢，生而不自由，这让我成为了一个笑话。”

“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管你是什么意思。”薇薇安打断他，“我不需要你的怜悯和施舍，我想要的会凭自己的双手得到。”

“甜心。”薇薇安抱了凯恩一下，很快转变脸色，退开后笑嘻嘻的亲凯恩的脸，“不要这么严肃，一会儿和我去报名，怎么样？”

“你不是说，要和老师商量？”凯恩问。

薇薇安笑，没有回答。

凯恩小声说：“谎话连篇。”

两人漫无目的的在路上走着，薇薇安突然对凯恩说要去买一些女性用品，她会在报名处和凯恩汇合，就失去了踪迹。

凯恩知道自己挽留也没用，所以没有过多的纠缠。只不过两人分开后，凯恩一直在想，薇薇安到底是谁，在地下城长大的人怎么会有粒度缩放器，怎么会有机甲，怎么会是自己的接应人，一团又一团的迷雾包围着薇薇安。

“你喜欢她？”突然有声音出现在凯恩的脑海里。

凯恩恼羞成怒：“凯瑟琳！”

“好久不见，我愚蠢的半身。”凯瑟琳和凯恩是双生子，他们的眼睛和身体没有经过改造，但是他们的大脑经过了改造，两人能够看到对方看到的东西，而因为双生子，双方也能感受到对方的想法，“你在地下城生活了这么久，还是没有长进的样子。”

凯瑟琳和凯恩不一样，他主张帝国贵族理应是人上人，而地下城居民则是底层贱民。他自小生活在地上，理所应当成为了一个精致利己主义者，他要维护贵族的尊严和生活。他知道给刚出生的地下城孩子洗脑的事情，但他保持了沉默。

绝大多数贵族都有这样的想法。

像凯恩这样的人才是少数。

“我给你一个忠告。”凯瑟琳说，“不要喜欢上薇薇安，那个人太过危险。如果最后你喜欢上她，你有没有想过，终有一天你要面临的抉择？”

凯恩笑：“我知道。”

凯瑟琳没再开口。

“凯瑟琳，你看……”凯恩指向地下城生活的人，“我昨天被一个小孩拉住，她问我要不要和他度过一个快乐的夜晚。我知道她的意思，但是她还没有成年。”

“你看他们是真实的人，有血有肉，和我们一样。”凯恩顿了一下，“他们不是纸上冷冰冰的字，不是一个又一个数据，而是鲜活的。”

凯恩笑了，设备那头的凯瑟琳沉默着。

身边有很多人都在讨论地上城报名的事情，好像黑暗中的一点光，被人们毫不犹豫地抓在手里。

“听说，不光报名需要报名费，甚至没有入选还要签署三年的义务劳作。”

有女人跪在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士面前，只想要为自己孩子求得报名费。也有人在街边吆喝，想出高价购买前往地上的资格。

街边，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则对孩子们感慨：“地上是什么样啊，地上曾经是我们的家，我们是被人赶下来的，你们要记住，要上去看看，要……”

“你在说什么？”老婆子在一边看到有护卫队成员注意到老头，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这是两个白发苍苍，对生活没有任何期望的两个老人，他们的下半生都在地下城度过，却仍旧记得地上才是家。

护卫队成员很严肃：“请问，刚才是你们两个说要去地面的吗？”

“是的。”老头子让已经三四十岁的孩子们散开，平静的回望，老婆子张张嘴，沉默的哀求着护卫队成员。

护卫队成员没有丝毫心软：“根据地下城三百四十六条规定，在公共场所教唆、宣传、鼓励他人前往地上，会被判处死刑。”

在护卫队成员动手时，他们被突然出现的红色机甲拦住，机甲高举左手，从机甲里面传出来蹩脚的声音：“红莲！”之后他学着薇薇安的模样，将两位老人抱起，飞速逃离现场。

“孩子，谢谢你救了我。”老头子被救也不激动，只是和老婆子两个人手牵着手离开，“生亦何欢，死亦何苦？喜乐悲愁，皆归尘土。”

凯恩将红莲收起。许久不说话的凯瑟琳出声：“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凯恩……”

“你是准备要与我为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