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师傅今天也要画好美美的妆,再去迎接即将遇到的美好气味。
只可惜,化妆并不能改变自己日趋圆润的脸颊与身材。
人到中年,心有余而力不足。
再这么下去,别人该给他起外号,香帅变香胖了。
吕逸明捏着肉嘟嘟的脸,叹口气,把阴影打得重些——可恶,谁还记得他是个瘦猴时的样子呢?
他喷好定妆,稍稍晾干之后,对着电风扇猛猛呼吸,彻底清空自己的嗅觉。
最后把头发打理打理,整理好紧绷绷的衬衫,准备出门。
今天的他要迎接一份特殊的香料,是他的老朋友亲自送来的。
这位老朋友不走寻常路。别人研发高贵典雅的沉香龙涎香玫瑰花,但她研究的是“渔船归来”“雨后湿巷”“老式炭炉”等市井气味,弄了个“阴湿水鬼”居然火了一把,还有些奇怪的路子能搞到少见的香料。
吕逸明开着车来到接头地点,他们的共同好友海潮的调香工作室。
海潮是个头顶微秃的中年人,他扶着圆眼镜,刚要给吕逸明打招呼。
“吕师傅……唔!哈哈哈哈对不起!哈哈哈哈……”
吕逸明也不恼,挺胸收腹,硬是把肚子收到了与胸口平齐,不显得那么膀大腰圆。
“大海,好久没见,怎么第一面就嘲笑我呢!”吕逸明暗示性地摸摸自己蓬松的头顶,“素菊还没来?我也有礼物要给她。先给你瞅瞅!”
海涛勉强止住了笑,接过吕逸明递给他的玻璃瓶,看了看里面的清澈液体,稍稍开个缝,鼻子耸动,发出惊天动地的感叹:“油泼辣子!卧槽!油泼辣子和biangbiang面!卧槽!透明的辣椒香水?”
吕逸明嘿嘿乐了,“不能吃辣也能让你享受香辣。”
“不是,哥哥,你这透明的嘎嘎香的辣椒油……不怕被人误食吗!”海涛的手都颤了。
吕逸明耸耸肩,“味儿很冲,已经是稀释过的,本来也不是往人身上喷的……”
“哥哥,你这是……太馋我了!我以后就闻着这个味儿喝粥吃菜!你也是知道我这个胃动过手术吃不得辣!”海涛感动不已,“谢谢啊!”
吕逸明翘翘嘴角,“我这就叫实用主义调香。”
无论是记录酥油茶、红油锅、红米饭的味道,还是用香气调配人的层次,吕逸明的调香从来不是天马行空,材料也是具体却不局限的。
“哎,我来了!大海,大明……哈哈哈哈哈哈!”
门口传来一阵爆笑。
吕逸明扁扁嘴,“你们两个至于么!又不是没见过胖子!”
“哈哈哈,是是是,都不敢认了哈哈!”门口的姑娘看起来三十左右,摆摆手,“你比当年胖了一大圈!得亏没跟你过,不然肯定嫌弃,你知道不?”
吕逸明哼哼两声,帮着他这位前女友兼好朋友檀素菊把一个大编织袋提了进来。
“这什么叮叮当当的……”吕逸明毫不见外地拉开拉锁,眼看见浅色的塑料袋里面装满了深深浅浅的片状物,他识别了好几秒,略过生蚝扇贝之类的猜测,瞪大眼睛,“螺,螺帽,那个口盖?!”
“我去了,是要做甲香?”凑过来的海涛也惊掉下巴。
塑料袋里有耳朵那么大的,也有尖而薄的片状的,还有指甲盖那么大的“螺厣”,就是某些螺类的口盖。
檀素菊把头发扎起来,显得学术不少。
“送你们的礼物,有阿拉伯的,也有印度的。可以DPG干馏,也可以加淘米水炭水蜂蜜之类来古法炮制。”
她顿了顿,看这两位正稀奇地嗅闻着味道,忽而被味道熏得直皱眉,表情非常同步。
檀素菊继续开口,“甲香类酚类化合物比较多,也是抗氧化剂,增强留香时间,古法中能发香聚烟。”
吕逸明小声嘀咕,“腥了巴乎的……”他到工作台旁边点上火,去熏烤新的“香料”,逐渐体会到烧出来的腥臭中自带湿咸冷气,难以言喻。
“你那个渔船里是不是有这么个味?”
“处理完就不同了。”檀素菊耸耸肩,没有直接回答。
“你合香线香会用,香水……”
“知道你怕麻烦,给你炮制过一半了,你回头直接泡上或者烤上,做成酊剂或者油,味道肯定独特,还能当定香,我感觉偏皮革调。”
吕逸明啧啧称奇,“植物的做过不少,这海产品的壳子确实很少有用到。”
“大明,做好了分我一份。”海涛这才想起来讨要。
“想得挺美!这玩意儿做起来估计挺费劲的,也就给你四分之一。如果我不爱用就送你一半。”
“哎呀,足够啦足够啦,你做的那品质,外面没一个比得上!”
吕逸明轻轻嗅了嗅余韵,咂咂嘴,“还是怪味儿的。”
充满魅力地出了个门,还以为是老山檀、海南沉芽庄沉,或者藏红花呢,结果拎着一大兜壳子,跟从海鲜批发市场回来似的,全身隐隐约约地冒腥气。
但想到阿菊是化工出身,做的中式合香,愿意给他找来些奇奇怪怪的材料就不错了,还算是少见的动物香料,更何况还是前任……咳,能关系这么好可很少见。
他把提的几瓶食物香型的精油给了檀素菊,回家之后,把这些掩厣分了分,各自取出一些,一部分准备干馏,一部分泡着萃取,一部分清洗炮制。
他还得研究研究这味儿,也别做成有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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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逸明有几个厚厚的本子,里面记录着他对于原料的探索。哪里产的什么料,背景与处理时间处理方式,效果如何,与现有香精的相似及适配程度等等。
早期多是些传统的花花草草树木,从国内外经典香料开始,逐渐到大兴安岭的樟子松与云杉的针叶、树皮、果实,不同年份与产地的茶叶。中间有受阿菊影响,研究过一阵中药材。
再往后,大概是去成都与云南那段时间,开始热衷于食物的气味表达,并融入各地的“基础风味”。
和周遥川在云南碰面的时候,他又产生了“人的气味化表达”的灵感,将抽象具化。
后来在西北,又在美食的气味美学上独树一帜,调出来的香也很受网友喜爱,时不时能接到单子。
本上记录的内容也对应了他从“野生”到求学,再从职业回归野生的轨迹。
过年开春之后的他还真去爬山了,气喘吁吁的,边爬边捡了一大包的植物材料。要知道这么多的材料,做成香精之后也没多少,说不定还会有失败品。
原本的吕逸明还是很在意外貌和气质的,只是碳水吃多了,有点晕碳,懒了不少。
他往家里搬了台跑步机,偶尔想起来就跑个几分钟,哪怕是三分钟热度也有效果。
至少回家之后没那么些发胖危险源,除了采购香料、行业交流之类也很少外出,过年之后这大半年来还是见瘦的。
他在空调房里跑完一段,喘着粗气儿躺在沙发上刷微博。
忽然间就刷到了周遥川和暗潮互相表白官宣的微博。
“哎呀妈呀,好事终于成了!”他精神地坐起来,在评论中留下了祝福。
忽然就想起当时做的“暗潮味”的香水。
要不……试着再改进一下?就当给他们随个份子,不过时间可能会久一些。
有了动物感十足,略带麝香与皮革味的甲香油,气味的调和又增加了新的可能。
他独自沉迷研究香气的时候经常没日没夜、日夜颠倒,这次连续三天断联,刚刚给手机充上电,就忽然被无数的未接来电和留言消息打断思路。
——妹妹告诉他,母亲摔倒,住院检查的时候发现食道癌晚期,让他有空到医院看看。
吕逸明恍惚了一阵子,母亲好像还年轻啊?
不对。自己也是个奔四的开始发胖的大叔了!
他赶紧联系妹妹,去医院看了失去自理能力的母亲。
看见那张衰老面容的刹那,他不由得眼眶发酸。
“哭啥玩意儿……”老太太闭着眼睛,嗓子微哑,“翅膀硬了呗,媳妇儿也不找,过节都不肯回来,眼里都没我这个妈了,还想着回来看我?”
“说什么呢妈……”
吕逸明想和她聊点什么,却发现自己知道的想聊的,都没什么和母亲相关。一个五六十岁的东北农村妇女会聊些什么呢?
满脑子只有香料和调香。
“前段日子去哪儿玩啦?”老太太听他没了音儿,叹口气,问他。
“年前去了甘肃,那辣椒,那面食,味儿贼香!”吕逸明顿时知道该说什么了。
民以食为天,怎么自己突然就忘了呢!不管是什么样的人,说起吃总能有得聊。
老太太听他兴致勃勃地讲起外面的食物,微微睁开眼,瞅见他发福的模样,不由笑出声。
“你要有空,吃饭的时候,给我带点儿小鸡炖蘑菇,土豆烧豆角。切碎点,我咽不下去就完犊子了。”
吕逸明应下,转头去问大夫,看看能不能吃这些。
“老太太的食道癌浸润,占位严重导致食道狭窄。嘴里兴许能尝到味儿,但几乎咽不下去,你想想,咽水都有阻力,这蘑菇豆角就别想了,土豆炖烂,鸡肉做成泥就着汤,凑合能吃。”大夫摇摇头,“但情况不好,可能再过一段时间只能靠打营养了。”
可能连流食都咽不下去。这话任谁听了都不是滋味。
吕逸明做不出老味道的菜,但他感受分辨起来非常在行。他这两天特地去附近的东北菜馆买了小碗的小鸡炖蘑菇,尝一尝却总是差点滋味,不如母亲亲手熬的。
无奈之下,他只能去问妹妹吕菲。
妹妹对他很冷淡,他理解,毕竟自己不着家太久了,哪怕过年回来一趟,基本只是吃了个饭,给外甥发了红包,在家睡了两天就跑去工作室了,对老太太不闻不问的。
“鸡得是七个月的小笨鸡,外头拿速生的白羽鸡炖的,能一样么!还有蘑菇,得野生榛蘑,秋天从山上采来晒干,再做汤那叫一个香!”
吕菲板起脸,“想你也不会做,就知道吃吃闻闻。我刚泡的榛蘑和粉条,一会儿能炖了,晚上你再给咱妈带去。”
吕逸明唯唯诺诺。
不得不说,这味儿确实正,和记忆中的味道十分相像。
香气扑鼻,色泽透亮,肉不柴,粉条爆汁儿又粘牙,榛蘑确实不容易嚼烂。
“大块儿的你给咱妈拿搅拌机搅一部分,剃掉骨头,她牙咬不动。”吕菲嘱咐道。
“晚上一起去吗?”
“不去,我还得做饭,晚上他俩都回来,根本顾不过来。”
吕逸明默默把带给母亲的小鸡炖蘑菇用保温桶装好。
“晚上护工会给打饭甭操心,这汤也就是带给她补补身子解解馋。别半道偷喝了啊。”
傍晚,躺在病床上的老太太咂咂嘴,隐约闻到一丝香气,从半梦半醒中缓过神。
“是大明啊。你妹做的啊?”
吕逸明小声应了,把老太太的床摇起来些,
“她做的是好吃,但是淡了……”
淡?这还没送到嘴里,是觉得气味淡了吗?
这种蘑菇和肉的味道是什么醛?还是萜烯类?亦或是八碳?
吕逸明正瞎想着,护工打了小米粥和茄子、蛋羹,瞥了一眼他手里的菜。
“老太太咽不下去,鼻子也不灵光,也就能分出醋和酱油。”
“净瞎说,小笨鸡的味儿我能闻不出来?”老太太立刻反驳。
“好好好。我们老太太鼻子灵!”护工哄着她,“咱们吃饭。”
这是吕逸明第一次看护工给母亲喂饭,母亲颤巍巍的苍老模样让人十分心痛。
鸡汤她也喝了一点,咂吧咂吧鸡肉泥,还是觉得味道不够,有些失望。
原材料和炖煮的方式都是妹妹跟着母亲学的,理应学得分毫不差。
再往后一段时间,老太太的食欲越发差,心心念念着一些东北味道,拿过来却几乎闻不出似的。
吕逸明抽时间去找海涛吃了顿饭,麻烦他有空帮忙照顾老太太。
“闻不见那香味儿,她咽不下。我想试试。”
“你又要调美食调的香?你倒是孝顺。”海涛没多说什么,他有照顾家人的经验,也是吕逸明的好友,便接下了他的委托。
吕逸明回到漠河的街上走了一圈,来到已经被推垮的旧房子里。这里的断壁残垣早已经杂草丛生,他却从记忆中搜寻出土炕、旧报纸、大锅灶……
他去吃了烤冷面和炸串,到集市买了一圈苞米和水果,又去蛋糕店买了块胡萝卜蛋糕。
松苑的松树依然挺拔,散发着略显厚重的清香——他们小时候会在这里散步。
小城有些俄式建筑与赫鲁晓夫楼,小平房或者小楼满满地分布在道路两侧。空旷的街道尽头是一座桥梁,跨过额木尔河。
吕逸明站在桥头,挥了挥面前的小咬,脑海中浮现出冬日里泼水成冰的画面。
母亲记忆里的气味应该是怎么样的呢?
他买了些自己小时候常吃常见的东西,再回到工作室搜寻起母亲会喜欢的东北风味儿。
这是他擅长的事情。
松子味的冷空气,从冰冻到融化的南果梨,新出锅的玉米碴子粥,铁锅炖,烤冷面,胡萝卜蛋糕……
他选择了十种记忆中最为经典的场景,大胆地加入周围的环境气息,让味道的层次丰富而不混杂。
他能嗅出母亲在隆冬的早晨点起灶火,那种烟熏的气味混合着火焰的燥热,还有淡淡的麦香与热汤。
母亲在身边盛出小鸡炖蘑菇,身上还带着柴火气,袖口还有皂角的味道。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他想到了甲香油,或许可以试着增加点厚重与甜意。
滴落的液体轻轻敲打着玻璃表面,像是秒针滴答。
吕逸明略有些追求完美,却又知道时间紧急,母亲的情况已不大好,或许也只有半年甚至几个月的生命,只能尽可能让母亲满意。
香的浓度可以调,就算母亲嗅觉迟钝,多少也能觉出点熟悉。
他带着十瓶高浓度的样品来到医院,请母亲嗅闻。
老太太有些吃力地吸着,神情呆滞半晌,忽然长长舒口气。
“这味儿闻着,心里老得劲儿了。这是咱家的味儿。”
功夫没白费。母亲留下了几瓶,说是要时常闻闻,就像是回到家了。
管床医生进来的时候发现,房间里的味道似乎变了,带点碳火的烟,还带点木头的暖,不熏人也不呛人,像是那种老式房子的冬天。
挺符合东北人的鼻子。
吕逸明替下了海涛。
成为照护者并不是件轻松的事,特别是长时间的身心付出。
吕逸明笨手笨脚的,那股机灵劲儿在调香和语言之外荡然无存。
老太太越发瘦得没了样子,没力气责怪他,只是更加用力地嗅着香气,特别是那道小鸡炖蘑菇,仿佛闻到这味儿了,就是真正吃下去似的。
只是胳膊上的静脉针就颤巍巍地扎在那里,将冷冰冰的营养输入。
老太太不肯用鼻饲管,说那玩意儿又卡鼻子又硌嗓子,不如饿死她算了。
老太太开始经常小声叨叨过去的事。
“好久没回去啦。那年火灾,没了老些人哦。你老舅他二姨夫,还有他妹,就在救火的时候没了。那妹妹爱跳舞,老张头还常去舞厅跳呢……”
老太太情况还算稳定,也不肯放疗,占着床位每天打营养,腿脚也开始萎缩,无法行走,眼睛也不爱睁开。
吕逸明每天陪两三个小时,偶尔吕菲过来,还会帮母亲按按,放点母亲喜欢的节目给她听个响。
直到第二年春,兄妹两人送走骨瘦嶙峋,却始终含笑的母亲。
他们尊重母亲的意愿,没有送ICU,也没有抢救。
可吕菲始终认为吕逸明是个不务正业不着家的人,当年留学回来,不好好在日化厂发挥才能,哪怕是到哈尔滨、甚至北京的厂子,安安稳稳的多好,非要办闻香斋,还到处玩,不着调的。
不成家就算了,也没注意母亲的身体,才让她这么早就没了。
吕逸明沉默半晌。
“确实是我的错。我没有做好一个好儿子,好哥哥,辛苦你在两家奔波。”
吕菲擦擦眼角,神情稍微缓和。
“但,你想去闻香斋看看吗?”吕逸明邀请她。这是他第一回邀请家人去工作室。
吕菲看他诚恳又单纯的样子,叹口气,“我跟家里的说一声。”
吕逸明的闻香斋是个不大点的工作室,主要是制香调香。对外的店面只是个几乎可以被忽略的小门脸,摆着一些他的得意作品。
他从柜子里拿出一排小瓶,“我给咱妈做的是东北记忆,一整套香。你闻闻,像不像咱小时候的?”
吕菲半信半疑地接过打开的小瓶。
扑面而来的冷冽,是冬日的冰雪。有皂角,有木柴,有新出炉的大骨汤面,还有母亲招呼他们吃饭的声音。
泪水不知何时忽然涌上,在眼窝里噙着,湿漉漉的,几乎要落下。
“气味的原料不只有本地的。还有我在外面找来的相似的料,剔除掉某些成分,做了混合,确保层次自然。”
吕菲赶紧抹抹眼睛,继续嗅闻着下一个,下下个。
她沉默许久。
“你做的,好像并不是打打闹闹,很简单的事。你加油,我也该回去接孩子了。谢谢你,哥。”
吕菲抬起头,终于对他露出一丝笑容,“原来我还有亲人,一个很有才华的亲人。”
吕逸明的脸上抑制不住笑意,送她上车的时候,还嘱咐她“叫妹夫也多带带孩子!”
他坐回工作室的椅子上,停止运作的设备静静立在那里。
拥挤的调香世界恢复了寂静,与孤独。
父母已去,妹妹也有着自己的家庭,从此不再有血缘上的依靠,或许自己就这么孤独终老了吧。
曾经看很多年轻人说不婚不育多么爽,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员,沉迷调香,最后分手还笑着说,要和香气过一辈子。但时候到了,也不免会微微落寞,思考余下的时光。
身体健康行动方便还好,广交朋友也能缓解心中的孤独,但年纪再大,嗅觉味觉会随着年纪衰退,朋友们也有自己的生活,很难像家人一样有着天然的联系。
孤独吗?或许吧。但志向不同,在这个世上留下些足迹就很好了,毕竟人终有一死。
能自己想通,这辈子就能顺当过去。
吕逸明摸摸额头,重新坐直身子。
在出这件事之前要做什么来着?对了,是给周老师准备一份礼物。
他记录着每一份调整后的数据,不断更换着精油的配比。
将气味与记忆中的人做出对比。
他提前给周遥川发了消息,把属于周遥川的香水,还有调整配方后的暗潮香水邮寄给他。
“大明祝贺两位好事成双!有点事,但兄弟这份礼物虽迟但到。周老师在追问生命的旅途中不断前行,暗潮老师也比预想中充满人情味。
“在这段时间的人生经历中,我又有新的感悟想和你分享。这两瓶香水,在水生与木质调中加入了一些带有烟火气与人情味的香气,想来或许更适合你们。”
——原来的清冷雪松与冷水冰峰之后,都多了淡淡的暖意与微甜。
或是佛性的檀香,或是深邃的沉香。
香气和人一样,都是复杂的。有的浮于表面,有的厚重,还有的藏得极深。
希望他们收到之后会很高兴。
厚厚的本子翻到崭新的一页,墨水落在纸页上,他唰唰地书写着,留下每时每刻的思考。
吕逸明的寻香之路没有止境,一切气味都值得研究。
——气味是每个人生长中的旁观者,也是承载了记忆的宝藏。他愿意一路寻找,珍视这些普通人摸不到看不到的香气,穷其一生,来送给他们最珍重的回忆。
*不是广告:但奇奇怪怪的香水灵感,地下车库之类的灵感来自于xhs毕加思索。
*DPG二丙二醇,溶剂。
参考《百炼香螺沉水,从民族香学的角度谈谈甲香》香料博物馆,OrDio原物所等调香账号。掩厣(yan3),也有叫螺厣的,就是一些螺开口地方的口盖。
参考zh问题《生活在漠河是怎样的一番体验?》
回忆火灾那块儿参考《漠河舞厅》相关。
2025.6.5完成
——
第一个番外是吕师傅,与周遥川头回相遇的精致调香师,中间也曾在甘肃碰面,聊起感情的朋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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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吕逸明番外】吕逸明的寻香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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