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两人起了个大早,简单收拾后离开民宿。
“阿嚏,阿嚏,”池墨接连打了两个喷嚏,接过石铮递来的纸巾,用力地擦了擦,鼻头瞬间红了。
“是不是着凉了,”石铮皱眉,“刚刚应该让你再加件外套的,穿这点怎么行……”
不一会儿,石铮已经从穿着唠叨到饮食了。
池墨真没觉着冷,只是刚刚突然打了个寒颤,而且总感觉有人在看他,还不止一个。可环顾四周,大清早的没什么人。
二人交换了位置,石铮让池墨走里道。外道旁就是青罗河,河面上弥漫着氤氲水汽,湿冷的风裹着河腥味,铺面而来。
“呕…”石铮强忍住不适,池墨也不好受,胃里在翻江倒海。
二人不语,只是一味地加快脚步。终于抵达了街道办事处。
门口正蹲着一个玩手机的青年,穿着警服,左手夹着一根烟,时不时来上一口。
听到靠近的走路声,青年抬眼朝前看去,见到是他们二人,赶忙起身,顺带灭了烟,右手还在空中挥了挥,散去烟味。
“怎么是你!”靠近看见青年的脸后,池墨震惊之余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动,“你不是在市局吗,张大警官。”
青年面容硬朗,身姿挺拔,语气里带着熟悉的调侃:“哟,池大记者好!”
“介绍一下,这位是石铮,我的同事兼好大哥。石哥,这位是我的好兄弟,张朗星。”
石铮率先伸出手,张朗星回握,二人相视一笑,互相打了招呼。
“所以你就是我们老大打点好的警察?”
“太看得起我了,我就是小喽啰,领导让我来我能拒绝嘛。”
三人边聊边走进会议室。由于这次案件的性质,所以今天的采访采取原始的纸质记录。
池墨一边摊开笔记本,一边顺手打开录音笔,姿态轻松,“开始吧,警察同志。”
张朗星的神情却严肃下来,“总的来说,情况比较糟糕。”
因为镇上缺乏符合标准的医疗及尸检设施,且案情性质恶劣,所以这八具——不,准确来说是十六具尸首连夜被带回市中心的法医鉴定处。
路上,诡异的事情发生了。运送尸骨的车辆刚离开青石镇,一股浓烈刺鼻的恶臭味在车厢内弥漫开来。司机靠边停车,随行的警察顺着气味,打开收尸袋检查,眼前的景象令他不寒而栗:原来洁白光滑的尸骨快速变黑,表面甚至爬满了暗绿色的霉斑。几张人皮开始腐烂,密密麻麻的蛆虫正在疯狂啃食着……
池墨记录的笔停下,面露难色,一定要调查报道这个案子吗?
石铮递给他一杯温水。池墨接过,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递至身体各处,抿了一口后,低声道:“谢谢。”
“那我继续了?”张朗星没有立刻开口,等池墨缓过神点了点头后,他才往下补充。
尸骨抵达后,法医第一时间投入工作。他们小心提取着人皮与尸骨上的微量证据,通过DNA比对和骨骼形态分析得出:所有的人皮均为男性,尸骨全为女性,且年龄集中在二十到四十岁之间。
通过进一步的尸检发现,这些女性生前或多或少遭受过折磨和虐待,甚至一部分成为了她们的致命伤。八具中有五具的头骨曾遭到钝器击打,几乎每具尸骨的身上都布满了深浅不一、呈重叠状的刀痕。
张朗星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打量。深深呼出一口气后,缓缓开口:“法医通过对骨骼等综合分析,初步判断这些尸骨恐怕…恐怕是来自百年前。”
话音落下,会议室陷入一片死寂。
“很不可思议对吧,我听到的时候也惊了。”本想稍微活跃一下气氛,可是他连苦笑都做不到。
石铮嘴巴张了又张,“这,这不可能吧。”
池墨早已停止手中的记录,回过神后,他毫不犹豫将录音笔中的谈话内容全部删除。
三个人就这样在会议室里静静坐着。不知过了多久,张朗星率先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轻微的摩擦声,他说他有事得先走。正准备推门离开时,池墨开口问道:“朗星,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声音沙哑却异常冷静。
张朗星动作僵在原地,石铮猛地转头看向池墨,眼神里充满了惊愕。
“我……我不知道。”他的声音很轻,但几秒过后,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斩钉截铁地说道:“可我是警察。”
已经是下午了,明明没有吃中饭,但池墨他们并不觉得饿。折返途中,池墨狠狠打了个喷嚏,他清晰地感觉到,有一道强烈的视线正盯着自己。
池墨停住脚步,转过头,那个方向好像是……
“怎么了?”
池墨摇摇头,沉默片刻后,缓缓开口:“石哥,我想进山看看。”
“行啊,去瞧瞧呗。”石铮伸出胳膊牢牢环住他的肩膀,“你石大哥罩着你!”
上山的路不好走,碎石和湿滑的苔藓铺满小径。南方的秋天来得很慢,大部分树木仍披着浓绿的外衣,枝头上只有几片调皮的叶子,偷偷换上浅黄或淡红的新衣。
一开始二人有说有笑,石铮分享着他刚入行闹出的笑话。可随着深入,他渐渐有些呼吸不畅。突然,他眼前一黑,整个人像被拦腰截断的树干一样,直直往前倒去。池墨眼疾手快,堪堪拉住他的胳膊,却被对方沉重的身体带得打了个趔趄。
池墨来不及多想,背起石铮就往山下赶去。崎岖的山路此刻变得格外漫长,他咬紧牙关,汗水浸透了后背。等赶到卫生院时,石铮已经发起了高烧,意识不清,嘴里说着胡话。
池墨守了他一夜,也想了一夜,他敢断定,那座山和里面的村子一定有问题,可为什么自己没事?这点他没想明白,但他也没有中二到觉得自己是拥有主角光环的天选之人。
池墨抬头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早上八点了。吊了一晚上的水,石铮高烧已经退了,但人还在昏睡。医生诊断是急性肠胃炎,需要留院观察一段时间。
交好费用后,池墨给石铮留下一张字条,便带着食物和充满电的手机再次进山。
望着眼前焦黑的木桥——木梁已经扭曲变形,他嘴里嘟囔着:“不是说没有了吗?这能走吗?”
安全起见,池墨在旁边找了个分量不轻的石头,往桥的中间用力砸去,木桥只是轻微晃动。他又伸出一只脚踩在上面,双手握住单边绳索,用力晃了晃。确定能走后,他才放低重心,脚步轻缓地挪过了桥。
脚下变成坚实的土地后,池墨长舒一口气,紧绷的肩膀稍微放松下来。此时眼前赫然立着一块巨大石头,上面刻满密密麻麻的文字,但经过多年的风吹雨淋,很多已经看不清了。池墨凑上前仔细观察,除了“敬德村”三个大字之外,只能依稀辨出一句“尊崇德行”。
“你在看什么?”
身旁突然传出声音,毫无防备的池墨被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回头,脚下一滑。想象中的疼痛没有传来,一股无形的力量从下方轻轻托住了他的身体,不轻不重地放到地上。
诶,怎么回事?池墨感受到了那股力量,带着凉意,透过他的工装裤传到他屁股上。
面前的人蹲下,朝他伸出手,那只手骨节分明,皮肤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池墨心想,真有人能这么白吗?
“摔疼了吗?”男生紧张询问,“能站起来吗?”
“阿哥,你没事吧?”站在他身后的女生声音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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