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重炎山，杜初华便将自己关在了洞府中，谁也不见。

众人都万分奇怪，女帝走之前还是欢声笑语，回来后气压怎这样低，大家都从未见过女帝如此，却又不敢多问，便各个自发地准备了好些礼物放在女君洞口，希望能让女君开心些。

杜山骨和小灰则一直守在洞旁。

杜初华在洞中摔摔打打，发泄了两天两夜，洞中安静下来后，杜山骨便小心翼翼地进去，打扫完，又重新摆好瓷器摆件，摆好后，便默默退出。

杜初华便又继续砸，如此重复四次后，杜初华终于停了下来。

“小石头，我没事了。”杜初华望着杜山骨再次摆好的瓷器摆件，无力地笑了笑。

杜山骨见姑姑如此，反而更是心疼坏了，将杯子递到杜初华手中，急道：“不够，姑姑，继续砸。”

“不用了。”杜初华将杯子轻轻放在桌子上。

杜山骨将描金花瓶递到杜初华手中。

杜初华微笑着将花瓶轻轻放好。

杜山骨将极品白珊瑚交到杜初华手中。

“……”杜初华接过白珊瑚，放好后，骂道，“你个败家子！砸空了，我们喝西北风啊！”

杜山骨深深松了口气，终于笑道：“不怕，姑姑使劲砸，砸不空。”

杜初华见杜山骨如此，眼眶不禁酸涩，却是忍了忍道：“我好饿，你给我搞点吃的来。”

“好嘞。”杜山骨开心地卷起袖子，准备做饭去。

杜山骨准备做饭，小灰则将洞口堆积的礼物搬进了洞内，杜初华便坐在地上一个一个的拆礼物，小灰也很开心地陪在一旁。

“这是谁送的话本子？上中下，全集都有，珍藏限量版，哎呀，好喜欢。”

“执素姑娘送的。”

“果然她知道我喜欢什么。”

“哇塞，还有这么多酒，”杜初华拆开一瓶，闻了闻，“好香。”

“这是王大娘送来的，她自己酿的。”小灰道。

“真好。”

“居然还有玉米、红薯、小青菜……”

“这是小禾姐姐送来的，她最近在减肥。”

杜初华：“……”

礼物拆了一半，杜山骨也做好了饭。

满满一大桌子菜，三个人坐在桌上，杜初华吃了几口，便说饱了。

杜山骨也没说什么，收拾好碗筷后，便陪着杜初华。

杜初华仍然继续拆礼物，拆着拆着，杜初华暴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而后望着杜山骨有些崩溃道：“是不是很丢脸？”

“啊？”

杜初华抹了把脸，羞愤道：“我居然哭了，啊啊啊啊！丢脸死了。”

“……”

“我当时应该霸气地砍他几刀！啊啊啊啊！我干嘛那么矫情啊，气死了，气死了！”

“姑姑……”杜山骨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唤了一声。

“干嘛？”

“要不，我们现在杀回天宫？”

“……”杜初华瞬间耷拉下了脸，面无表情道，“不去！”

“不行，我好气，好气！又气又丢人，小石头，姑姑是不是很丢脸啊，到时候他们会不会说，重炎女帝是个爱哭鬼，怎么办，我丢脸就算了，重炎不能丢脸啊。”

“在下面一点也看不见。”

“真的?”

“真的！”

杜初华松了口气，随即撸了一把杜山骨的头发，揉了揉道：“还是我的小石头好，以后姑姑只疼你。”

杜山骨咧着嘴，献上了一个甜甜的笑容。

“小石头。”杜初华轻唤了一声。

“怎么了？”

“对不起啊……”杜初华突然有些一本正经道。

杜山骨疑惑地望着杜初华。

“在你小时候，我没有照顾好你，你那么依赖我，但是我总让你一个人，让你那么小就学会独立。”

“是吧，所以现在你哪里也不要去，就在重炎山好好待着，陪我。”

“算了……”杜初华又有些嫌弃道，“你太粘人了，从今天开始，我要好好做好重炎女君，不能辜负我的子民们对我的好，至于你，就负责给我打下手。”

“好。”杜山骨笑着点头道。

见杜山骨这般没心没肺的模样，杜初华又忍不住叹了口气，道：“石头，姑姑对不起你。”

“姑姑，你为什么总是说对不起？”

“本来是要给你说亲的，可是都被我搞砸了。”

杜山骨亦面露愁容，良久，小声试探着道：“姑姑，你生长离的气么？”

“你呢？”

杜山骨摇了摇头。

杜初华笑了笑，道：“我干嘛生他的气，跟他有什么关系，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的确不希望你和他在一起，他是天宫太子……哎，太难了，太苦了，我宁愿你一辈子一个人，都不希望你吃这样的苦。”

杜初华见杜山骨一脸没听进去的模样，便摇了摇头道：“算了算了，有些事情我也阻止不了，你亲身经历后才能明白我说的话，我现在能和你说的就是，不论怎样，你有姑姑，还有重炎山，我们都是你的依靠。”

“不论怎样，姑姑你也有我。”杜山骨贴心道。

“知道你乖。”

“姑姑，还难受么？”杜山骨问道。

“怎么可能不难受呢？等下我要去执素那儿，我想和她说说话。”

“需要我陪着么？”

“你把我送到就行，真不知道执素为什么喜欢住在悬崖上，不知道我恐高么？”

“可能就是因为知道吧。”杜山骨笑道。

“……”

杜山骨把杜初华送到后，也没有离开，而是在院子里摆弄着花草，逗弄着小精灵们。

执素见到杜初华，也没说什么，只是引着杜初华来到屋内，推开了窗户，崖中空气清新，夹杂着花香十分好闻。

桌上摆着一壶小酒，两只杯盏，还有四样小菜。

杜初华见此，不禁笑道：“小花花，你是知道我要来么？”

“你每次不都是这样么。”

杜初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即将执素面前还有自己面前的酒杯斟满。

碰了一杯，杜初华仰头喝尽，“你都知道了吧。”

“石头被你给吓坏了。”

“我知道，我这个姑姑挺不称职的。”

“知道就好。”

“小花花，你那个能让人忘记的药，可有什么副作用啊。”

“……”

“你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你这样看我，让我觉得自己怪可怜的。”

“是挺可怜的，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杜初华托着腮等着执素的问题。

“就二十年，能有这么深的感情么？能让你一万年都放不下？”

“小花花，那我也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

“你和我哥就没算在一起过，这么多年为什么也放不下。”

“……我们不一样，虽然我和你哥没有在一起过，可是在重炎山我们也相处了几千年。”

“我真佩服你，隐藏得这么深，我都没看出来，这几千年来，你看着我哥和我嫂子那样恩爱，啧啧啧，小花花，你真变态，不会是受虐狂吧。”

执素竟没有生气，停顿了片刻后，点头道：“也许吧，你也知道，我本来是崖壁里的花灵，经受风吹雨打，艰难生存，是你哥发现了我，并将我带回重炎山中，那时候的我又小又黑又丑又脆弱。

而你哥……你也知道的，喜欢他的人很多，我不敢有什么心思，后来我努力修炼，渐渐的有人说我变得好看了，可是我总是觉得自己和以前一样，和你哥比，我仍然丑陋不堪，我总是退缩，甚至连看都不敢看他。

很多时候，我将自己封锁起来，努力修炼，就想有一日，能够匹配得上，终于等我觉得我可以了，初予却出现了。”

杜初华垂下嘴角，心疼道：“可怜的小花花，如果你早一些就好了。”

执素艰难地笑了笑，“是啊，如果早一些，再早一些……如果我勇敢一点，不论最后有没有在一起，至少我不会遗憾，不会在他与别人相爱时，自己躲在角落里一遍一遍懊悔，也不会在他死后的两千年里，一遍又一遍靠着幻想活下去。”

“初华，其实某种程度上来说，我很羡慕你，至少你的回忆是真实的，而我却是自己给自己编织的美梦幻境。”

“是啊，都是真实的，”杜初华眼圈又开始泛红，哼哼唧唧道，“就是因为太真实，所以我更放不下，该死，我又要哭了。”

“没事，我已经看过你哭一回了，你上次哭得比现在丑多了，放心吧，在我面前也不用忍着，我也不会跟别人说。”

“……”，杜初华连忙揉了揉脸颊控制住眼泪道，“算了吧，等以后，你肯定经常把这段拿出来说，然后取笑我。”

“不取笑，我取笑你的话，我相信你也不会忍，现在你不也有能取笑我的事情了么。”

杜初华仔细想了想也对，“的确，你比我惨多了。”

执素：“……”

其实，“惨”这个事情，的确靠比较，杜初华本来觉得自己很惨，但是和执素一比，虽然没有好到哪里去，但是也能勉强打个平手。

“心情好点了？”

杜初华点了点头。

“还想喝忘情水么？”

“喝，得喝。”

“为什么？还是放不下么？”

“怎么可能放得下呢？你以为那是二十年么？”杜初华红着眼眶望着执素，到底是控制不住，“他在我心中活了一万多年，如今，我找到他了，可是他是天帝，他早就忘了我，有了妻子和孩子，每每想到，我都心如刀绞，他既忘了我，我又凭什么记得他？我也要忘，忘了干净！”

“你说你羡慕我，其实想想，你这样也挺好的，不会失望，在你心目中，我哥永远是最美好的模样，不失望，就不会难过，不难过就不会痛苦，记忆永远是美好的，靠着这份美好，也能好好活下去。”

执素听杜初华如此说，无奈地摇了摇头道：“算了，我不羡慕你，你也别羡慕我了，不论怎么样，我们俩好好活着就好。”

“话说……”杜初华迷蒙着眼睛道，“那个忘情水喝下去，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吧？”

“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