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⑥章

光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淡下来,门缝越来越窄。身体比大脑更快作出反应,他发足奔跑,鞋底踩过湿滑的落叶发出沙沙响声,耳边呼啸着山风,就在那怪异的门即将合拢的最后一瞬,他猛地纵身一跃,从那道窄缝中挤了出去。

蒋昭坐在地上,喘着粗气,眼前的景象又让他暗自心惊,刚刚明明种了很多三七的,现在全没了,管婆子的衣衫,地上的拖痕,也都没了。

要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念头一起,他立即起身,顺带捡了根木棍用来防身,走了不知多久,余光瞥见林中有两个男人的身影,他直觉一定是这两个男人把管婆子拖走了。

于是大喝一声,朝着身影追了过去,那两个男人像是完全感知不到他的存在,仍然悠悠地说笑着走着,就在木棍即将戳中其中一人后背的刹那,那两个人像影子见了光一样,顿时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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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淡下来,门缝越来越窄。身体比大脑更快作出反应,他发足奔跑,鞋底踩过湿滑的落叶发出沙沙响声,耳边呼啸着山风,就在那怪异的门即将合拢的最后一瞬,他猛地纵身一跃,从那道窄缝中挤了出去。

蒋昭坐在地上,喘着粗气,眼前的景象又让他暗自心惊,刚刚明明种了很多三七的,现在全没了,管婆子的衣衫,地上的拖痕,也都没了。

要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念头一起,他立即起身,顺带捡了根木棍用来防身,走了不知多久,余光瞥见林中有两个男人的身影,他直觉一定是这两个男人把管婆子拖走了。

于是大喝一声,朝着身影追了过去,那两个男人像是完全感知不到他的存在,仍然悠悠地说笑着走着,就在木棍即将戳中其中一人后背的刹那,那两个人像影子见了光一样,顿时消散。

“咚咚咚”

“咚咚咚”

蒋昭从梦中惊醒,心脏还在胸腔里剧烈跳动。被子早已褪到腹下,他拽起被子蒙住头,敲门声仍然不停,他烦躁地低吼一声,掀开被子下床开门。

“敲敲敲!烦死了你!”不用看不用猜,除了他没别人。

伸手不打笑脸人,罗罗笑嘻嘻的,双手举起两个塑料袋在他面前晃了晃:“蒋昭啊蒋昭,太阳都晒到屁股了还不起床。我就要你尝尝被人吵醒的滋味,你还发起脾气来了,只许州官点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我还帮你带了包子豆浆呢,不感激我也就算了......”

“闭嘴。”太啰嗦了,蒋昭受不了了,“哧啦”一声拉开窗帘。

罗罗把早餐放在桌上,自己拿了个肉包子吃,两口包子,一口豆浆,嘴里发出满足的声音。

蒋昭站在窗前,到底要入冬了,山间清风冷冽,院外枯树萧瑟,看到这棵树,他又想起了昨晚那个梦,原因还挺文艺:枯藤老树昏鸦。

梦里那群黑漆漆的乌鸦现在想到都让人起鸡皮疙瘩。

他往身上套衣服,问:“村里出事了?”

“是啊,出大事了。”罗罗言语间透露着委屈,“我也是被叮铃铃吵醒的啊,梦里我还在美滋滋逛街,旁边拉着我家小可爱正准备去吃羊肉串呢。”

蒋昭走进卫生间洗漱,他看罗罗这副闲散的样子,倒也不像什么大事,无非就那么几件事:管家人刁难,药出了问题,或者是村长镇长也想来搅浑水。

罗罗把正在刷牙的蒋昭挤在一边,开了水龙头洗手,盯着镜子中的蒋昭,面色严肃:“阿昭,真出大事了。”

他这副样子,蒋昭第一反应是想笑,他把罗罗挤开,漱了口,拿毛巾擦脸,问:“什么事在你这算大事?”

罗罗生性活泼,大大咧咧,一般不把事放在心上,分手了抱着游戏机哭几天,委屈了关上门骂骂咧咧地跳脚,睡一觉第二天又嬉皮笑脸地出去跟人吃火锅。

他挺羡慕这种性子的,开怀大笑,痛哭流涕,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像夏天的阵雨,痛快淋漓地下过就放晴。

“你先吃饭,吃完再跟你说,今天又有的忙了。”

蒋昭不追问,也不猜测,先吃饭。

罗罗又拿了一个包子:“这包子好吃吧?管杨哥老婆自己蒸的,外面卖的跟家里做的就是不能比啊,我已经吃两个了。”

蒋昭也吃得津津有味,平日里两人吃早饭没这么香,可能是因为这包子确实香,也可能是因为出事了。

等他吃完,罗罗说:“昨天下午我们见过的那个药厂的门房大爷,死了。”

蒋昭收拾背包的手顿了一下,手机从手中滑落,脑子里闪现出门房大爷的乐呵呵的模样。

“过了这个月,我就不干啦。”

“我女儿接我回家享福喽。”

在他这什么算大事?

当然是生死。

**

门房大爷叫王仁海,蒋昭觉得这名字起得真好听,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在人海中默默静静地活着,发自己的光,受自己的热,既不需要照亮世界,也不必温暖众生。

顺己心,遂天意,便好了。

王仁海是被砍了头的,尸首分离,头还没有找到。

几辆警车停在林子边缘,红蓝交替的警灯将树影染得忽明忽暗,仿佛整片林子都在不安地晃动。

现场拉起了警戒线,将通往深处的小径围了起来。几个警察正在现场勘察,不时用镊子夹起什么放进证物袋。

警笛声,家人的哭嚎声,人群的喧闹声,瞬间淹没了蒋昭,他只觉得胸口发闷,抬头望着阴沉的天。

你要人生无常,也不必如此做戏。

罗罗声音发颤:“昨天还笑呵呵地跟我们说话呢,怎么就......死就死吧,凭什么不让人走个舒坦,死个全乎,这该死的杀千刀的,会遭报应的。”

说到后面,忍不住哭出声来。

他的老伴被人搀扶着,摇摇欲坠,嘴里不停地喊着:“警察先生,求求你们了,你们快去找找他啊,他的头呢?头去哪了?”

村民们不敢靠得太近,只敢站在林子外围,议论纷纷。

“死也死得不得安生啊......”

“听说那脖颈的创口整齐得怕人,肯定是被锋利的刀具一击毙命。”

“早说了,这是个鬼地方,就是冲着男人的头去的,那些人不听,不听啊,非要办什么厂子,采什么药......”老人拄着拐杖愤愤地敲打地面。

蒋昭忽觉背后有人拉扯他的衣服,转过头去,只见那人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昭哥,罗罗,你俩快别在这看了,跟我走,一会要被人堵住就完了。”

是管杨的声音,好在这时节这么穿也不太引人注意。

三人穿出人群,蒋昭知道他的意思,王大爷死了,药厂闹鬼的事只会越传越凶,他们三个是办厂卖药的人,一些村民愤愤不平,自然会把气撒在他们身上。

车停在一个僻静处,管杨摘下帽子和口罩,深呼了口气:“妈的,憋死我了。”

罗罗觉得这么躲着不是个办法,从后座探出头问:“管哥,人又不是我们杀的,我们躲什么?”

管杨拧开一瓶矿泉水,咕咚灌了两口,把瓶子丢进旁侧的储物格:“我的亲哥啊,那些人哪能听进去道理,你不跑,待会被认出来了,几根拐杖也能戳死你的。”

管杨也是被吵醒的,其实是被管老大和管老二骂醒,他迷迷糊糊中怼了几句,直到听见那两人说“你家厂子看门的王仁海被人砍了头了”,这才瞬间清醒,穿衣下地,他只有罗罗的电话,打了几个没人接,就一路奔到民宿了。

梦中诡异的树林,被人拖拽的管婆子,砍了头的王大爷,这些都冲进蒋昭的脑子里,一时间心烦意乱。透过车窗,他看着路边几只大摇大摆、浑然不知世事的鸡,突然羡慕起它们的无忧无虑。

在车里躲一会,倒是难得的清净。

下一秒,这清净就被罗罗打破了:“阿昭,这事怎么搞?”

路上驶来一辆摩托车,扰得那几只鸡扑腾着翅膀四散奔逃。蒋昭缓缓开口:“昨天巫师说今晚是月圆夜,困在人间的鬼魂要通往鬼门关了,咱就去探探那鬼门关。”

管杨一听这话,胳膊上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搓了搓手臂:“昭哥啊,先别管那鬼魂鬼门关,咱得先把活人的事给解决了,我看这生意是没法做了。”

蒋昭却说:“活人的事好解决。先把厂子关了,配合警察调查,带着镇长去找村长,你们内部商量一下。”

“跟管家人签合同谈赔偿的事,我会叫人过来处理。”

“活人这边就交给你了啊。”说完,蒋昭拍了拍管杨的肩膀,下了车。

管杨往后一躺,双眼一闭,这都什么事儿啊,活人死人的,死人倒是一死百了,留下受罪的都是活人。

**

“阿昭,咱去哪啊?”

“去村里转转。”

刚刚穿过人群的时候,蒋昭听到有人说巫师在村中祭祀。

村子中央的祭坛前,围坐着一圈村民,每个人都穿着干净的传统服饰,刺绣的裙摆垂落地面,鞋上的铃铛随着微风轻轻作响。

老人、妇人、小孩皆低声交谈着,语调压得很低,男人们站在外围,神情凝重,像是石刻的雕像。

他们手里提着刚从山上砍下的青竹和装满清水的木桶,双目望向祭坛中央的巫师“巴依”,等待他的一举一动。

管家人跪在最靠近祭坛的位置,他们的脸上涂着一层轻薄的灰土,象征与亡灵的最后连接。

管老大跪在最前方,他的额头紧贴地面,双肩因压抑的悲痛微微颤抖。他身旁的管老头,嘴里低声念叨着傣语中的古老祷词,双手合十,不断向着山的方向叩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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