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圆了啊。靠在玻璃窗上的唐宁，望着夜空想到。

“灿烂，我出去一下。”唐宁拉开门，朝厨房内的灿烂喊道。

“知道啦！”

唐宁想到旁边的公园里，她一开始也是从那里出现的。

沿着一路若影若现的灯光，唐宁走到公园的沙地，中间有一个供孩子们玩耍的圆形碉堡，唐宁准备爬上去，刚靠近就瞥见一小团阴影藏在碉堡里面。

唐宁稍低下身子，借着月色仔细观察了下，细细小小的手和脚，这个图案的衣服和鞋子，是上次那个小男孩。

唐宁起身，若无其事地照常爬到碉堡上，抱着膝盖望着圆满的月亮发呆。少有的短暂的这样的时间才能喘息啊，望着月亮，唐宁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不是祭司的自己为什么要望着月亮发呆，她只想这样望着月亮，一个人，安安静静，出神。

不需要想未来，不需要担心明天，不需要焦虑，不需要思考，只是在这一刻活着，在这一刻属于自己。

良久，唐宁从碉堡上爬了下来，黑暗中，在月光的照耀下，一个人沿着来路返回。

唐宁偶尔有时间，总会来这里望着月亮出神，即使不是月圆的时候，来的时候，唐宁也总会看到那个男孩，依旧藏在那个地方。他们两个就这样，默契地谁也不打扰谁。

今天唐宁又过来了，只是刚靠近，就听到了男孩小声抽噎的声音。唐宁能感觉得出来，他已经尽量在压抑自己和自己的声音了，只是应该真的很痛苦吧，毕竟她也这样哭过。

唐宁今天没有爬到碉堡上，而是蹲下身，伸出一只手，安静地递给小男孩几张卫生纸。

小男孩，看见唐宁的卫生纸，愣了一下，积聚的情感在看见唐宁伸出的手的时候一瞬间爆发出来，哇的一声，终于肆意放纵地哭了出来。整个沙地附近都清晰地听见了。

看着眼前哭得快撅过去的小男孩，鼻涕一直冒泡，眼泪哭的脸花花，唐宁还是一把一把地给他擦了。

渐渐地男孩终于发泄完了，开始小声抽泣，直到最后几乎没了动静。沙地也终于恢复安静。

唐宁犹豫了下，还是抱着膝盖坐在他旁边，小心一点地问了出来：你今天为什么哭啊

小男孩垂头纠结了一下后，还是闷闷地说道：我爸打我。

唐宁：哦。

可能是因为唐宁的反应过于平淡，小男孩又继续说道：今天是我九岁生日。

唐宁不吱声，倒是比我想象的大。

小男孩瓮声瓮气地开始继续说：虽然他平常也打我，但是我以为他今天不会的。他以前不会这样的，自从我妈妈去世后，他就开始天天喝酒，看见我的时候总会打我，我太疼太害怕了就总躲在外面，这样就不会挨打了……但是，今天是我的生日啊。

唐宁突兀地问道“吃糖吗？”

“？”男孩想了想：“我妈妈说不能吃别人给的东西。”

唐宁举着糖果棒沉默了一会：那老天给的东西你吃不吃？

男孩瞪大着眼睛震惊，还可以这样吗？“吃。”老天真的会回应吗？

唐宁从碉堡内爬出来，朝小男孩说道：出来。

男孩也跟着爬出来。

月光下，唐宁蹲在地上，从兜里摸出一枚铜板“这是正面，这是反面，你抛三次，如果我都猜中了，就是老天请你的。”

唐宁把铜板递给男孩：“你来抛，抛完以后盖住，只有你知道，我转过身”

男孩呆呆点头。

男孩抛一次后，盖住：好了。

唐宁伸出手指，开始悄悄掐算：正面。

男孩掀开后，果然是正面，应该是巧合。

再抛一次，盖住：第二次

唐宁继续掐指算：正面

男孩不信邪，只是运气太好了，再抛一次“第三次，好了。”

“反面””唐宁转过身，捡起地上的铜板，把棒棒糖拆开，塞到男孩嘴里。

小男孩含着棒棒糖，震惊：真的是老天请我吃的！

小男孩愣了楞，又赶紧蹲地上用沙子堆了个小圆土堆，把嘴里的棒棒糖嘎嘣嘎嘣快速嚼碎，只剩个棍，把棍子插在沙堆上，然后开始握住双手，闭眼。

唐宁也跟着蹲在地上，看着男孩的系列操作，眨巴眨巴眼：你在干什么啊？

男孩闭着眼没有回答，过了一会，睁开眼对着棍子吐口气：我在过生日许愿啊。赶紧趁着老天还在，愿望说不定可以马上实现。

唐宁：你许的什么愿望啊？

男孩：不能和你说，说出来就不灵了。

唐宁：……你不说出来，老天怎么帮你实现啊

男孩：……我希望爸爸不要打我了，我能回去上学。许了两个愿望，会不会太贪心了，老天就不帮我实现了呀？

听完男孩的愿望，唐宁从兜里摸出三枚铜板，一起向上抛了六次，然后盯着地上发呆

男孩也探着头，看向地面上的铜板：你在干嘛呀？

唐宁：看看老天，答不答应你啊。

男孩看向唐宁的瞳孔放大，转头也认真地盯着地面的铜板。

过了好半天，男孩：怎么样，她答应了吗？

唐宁把地面上的铜板捡起来，吹一吹，把铜板上的沙土吹干净，站起来对男孩说：明天上午在家待着，别出门了。

蹲在地上的男孩，看着唐宁点点头：嗯嗯。

唐宁把铜板重新揣回兜里：我先走了，你也回家吧。你爸应该睡着了。

男孩愣愣地望着月光下渐行渐远的背影，站起身喊道：我叫明天，你叫什么名字啊？

唐宁脚步顿住，黑暗中的嘴角微微上扬，回头看向男孩：我叫唐宁。

“灿烂，现在人比较少，我上午有事，我可以出去一下吗？我保证中午之前会回来的！”

“去吧去吧，早点回来啊，不然我忙不过来了！”

“知道了！”

唐宁抬头看看太阳，向东北走去，到达一个办公楼的楼下，竖起一块手写立牌【寻人启事：明天的小姨】

马上到了上班时间，一堆堆人流逐渐涌入办公大楼，扎着低马尾，穿着丝质衬衣，深蓝牛仔裤，脚踩白色运动鞋的秀气女人站在唐宁面前：你和明天什么关系？

唐宁，抬起头，和眼前戴着金丝眼镜的女人对视：我是他朋友，他妈妈不在，他需要你。

女人皱起眉询问：什么事？

唐宁歪头思考：家暴？被迫辍学？流浪？现在只有你能救他，今天是最好的时间。

女人的眉头紧紧皱起，垂下眼眸思考，然后朝唐宁郑重地说：谢谢。

随即转身，一边疾步离开办公楼，一边碰下耳边的装置，说道：我有急事请一天假，一会9点半的提案我在外面提，下午的牧仁你先和他们说，剩下的推到明天……

唐宁看着女人离开的样子，深呼了一口气。

夜晚，唐宁依旧来到了公园的沙地，看着空空荡荡的碉堡，唐宁起手掐算，满意地笑了起来，果然。

望着今晚只属于她一个人的月亮，有点特别，有点开心。

今天的唐宁，只是呆了一会，就起身拍了拍衣服回去了。

我好像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