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 7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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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的时光总是过得非常快,峰市过年前总要连续吃几天饺子,年过了之后再吃几天剩饺子。陈桑榆感觉她回来这两天,王□□不是在包饺子就是在包饺子的路上。

到了年三十这天,终于张罗了好大一桌年夜饭,电视机在这一天终于迎来了它的高光时刻,平时回家只玩手机的人们在晚八点准时想起了它的存在,演什么节目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家人在春晚节目介绍的背景声中,热热闹闹吃一顿团圆饭。

等待春晚喜气洋洋进入倒计时的时候,事务所的大群里开始热闹起来,一些年轻的工程师们在群里拜起了年,然后起哄老板发红包,瞿教授也不含糊,一个个最大的红包发出来,大家抢的不亦乐乎。

陈桑榆也抢了几个,运气差了点,一直没能手气最佳,而抢到最大红包的同事们都会下面发送一条祝福消息。

安全事务所的工作群,连春节的祝福都带着工作的特色。

一个工程师发:“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平安顺遂。”

下面一个人接道:“希望企业少发生安全生产事故。”

第三次是刘春霖,她发:“希望所有人都平安喜乐,平平安安出门去,平平安安回家来,都能和家人过个团圆年。”

都是特别好的愿望。

最后一次终于轮到陈桑榆,所有的愿景都已经说完,她说:“那就祝我们新年快乐,上面所有的愿望全部实现。”

她在心中默默说,林意安,也祝你新年快乐,天天开心。

热热闹闹的直到春晚开始,最后,林意安统一祝大家新年快乐,陈桑榆合上手机,忍不住的失落,不管怎么样,这个大家里终归是有她的,心酸的让人眼眶发热。

*

林意安从手机里抬头的时候,春晚第一个节目正开始,电视里红彤彤一片,演员们载歌载舞,是每年的统一节目,乔欣然岔了块苹果,看得津津有味。

“过年不回家,要紧吗?”林意安问。

乔欣然的家在国外,爷爷奶奶姥姥姥爷都是最早一批留学生,她父母早年都是在国外长大的,成年后定居美国,只有她一个人选择回国发展,“不要紧,我爸妈更喜欢西方节日,圣诞我刚飞回去。”

他们两个在瞿教授老家的房子里陪他跨年,瞿教授问:“上次叫你们商量去哪里玩,到底想好没?”

他们三个全部都是孤家寡人,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每年过年都凑在一起出去旅游,今年产生了分歧,乔欣然想去大阪环球影城,林意安想找个山清水秀,温度怡人的地方,瞿教授毕竟年纪大了,不适合长途旅行和气候极端的地方。

两人迟迟没有决定。

“那就去长白山吧。”瞿教授拍板,“趁我还走得动。”

瞿教授至今只去过一次长白山,是在女儿遇难后不久。那时网络还没有兴起,没能实现视频通话,女儿在电话里讲述她印象里的伦敦,海洋性气候,常年阴雨绵绵,冬天气温很少到零下,终年看不到雪花。

瞿教授早年去过一次伦敦,但只是匆匆走过,对那里印象不够深刻,通过女儿的明信片看到一个有些忧郁的伦敦,大本钟藏在阴云下,伦敦塔桥映在日暮里。他知道女儿喜欢明媚热烈的天气,下雨要下得酣畅淋漓,在隆冬,阳光要照在雪堆上,一如她热情明朗的性格。

出发前,他对她说,等你回来,我们去长白山,那里终年积雪,有雾凇漂流,有天池、瀑布和森林,你一定喜欢那里。

后来,女儿不幸遇难,一个那么积极勇敢聪明的女孩,连送别时的拥抱都带着鼓舞的力度,最后连一捧骨灰都没有带回来。

再后来,瞿教授带着女儿的遗照独自去了长白山,亲手种下一颗红松木,替女儿看遍这片清冷又炙热的土地。

自此后,瞿教授以公共安全为毕生事业。

*

除夕过了后,到了走亲访友的环节,每天不是去拜访亲戚就是等着亲戚来拜访。

陈桑榆这个一年只露这一次面的吉祥物就成了话题中心,总会被问一些与他人无关,自己也不是很在意的问题,比如在外面工作怎么样啊?工资能抵得了房租吗?在哪里上班呢?是坐办公室吗?

在这些亲戚的眼里,只要不是坐办公室的工作,就对不起上了这么多年的学。

陈桑榆从来不敢说自己住在二环里,说了,明天一准有流言,她被大款包养了,她又不能挨个儿去解释大款是大学室友,所以就说自己跟大部分人一样住地下室,上班通勤两小时。

亲戚们满意了,她成了亲戚们眼里的乖女孩,于是又开始张罗着给她介绍对象。

天可怜见,陈桑榆丝毫没有这方面的打算,于是速速逃离,抓起手机放在耳边,超级大声喊:“啊?到了吗?这么快?等等我,我马上就出去!”

是高中一个宿舍的同学,拯救她于水火之中。

这场高中同学聚会,两个人比别人早到半小时,席上陈桑榆话不多,专注的听讲,也挺有趣的,每个人都走上了不同的路。

高中时最调皮不爱学习的男生抓住了互联网的风口,成为了一名千万网红。学习最好的学霸,刚刚考上了全国最好大学的研究生,将来可能进入研究院工作。班里最沉默的女生,成为了一名专职作家。上学时就衣着不俗的,进了家族企业被当成了接班人培养的,还有做了包工头包工程的,也有考上编,考上公,真正成为坐办公室的那个人。

各行各业、天南地北全都有。有些人迅速变得老成,也有人依然保持着学生气,陈桑榆介于二者中间,几乎看不出变化,但仔细瞧,却也成熟了几分。

这几分是被林意安催熟的,如果没有遇到他,她大概仍然在无所事事,浑浑噩噩的度日,真的会入职邱意的公司也说不准。

想到这里,她不禁想,林意安此刻在做什么?又在哪里?跟谁在一起?

*

神游时,隔着几个座位的一个同学叫她的名字,陈桑榆慌乱回神,见他已经端着酒杯坐了过来,与陈桑榆身旁的女同学换了座。

“嗨!听说你现在在安全服务机构上班啊!”男同学朝她打招呼。

陈桑榆抿了下嘴,才想起来这人名叫□□,高中跟她同学一年多,分科时,他分去了文科班,之后两人交集不多,印象里他是个高高瘦瘦、没什么存在感的男生,现在长开了,清俊不少。

陈桑榆点头说是。

□□举起酒杯,“那咱们算半个同行,我现在在应急上班。”

“考上的吗?”

“是。”□□也点头,说他是以应届生身份考的,今年刚上岸,9月份入职,上班还不到半年。

“上班几个月,感觉怎么样呀?”陈桑榆问。

□□一副牙疼的表情,“不怎么样,工资低,责任大。”

这样的吐槽在行业内屡见不鲜,陈桑榆一笑而过,突然想起来他读的文科,问道:“对了,你大学学的什么专业来着?”

“汉语言文化。”

“汉语言文学也能进应急局吗?”

“这个岗位三不限,当初哥们儿也是千军万马跟人挤得独木桥。”

这个陈桑榆也听说过,一个岗位三不限意味着谁都能报,那是真神仙打架,“原来这样,我还以为会招对口人才,毕竟这个行业需要很高的专业性。”

□□也匪夷所思,“可是没有,谁知道怎么回事,我也在学习行业相关知识呢。对了,听说你是这方面的专家,咱们加个好友,以后我向你多请教。”

陈桑榆慌忙摆手,“我可不是专家,新人一个,也在学习呢,我们公司专家才多呢,以后你们有需要别忘了我们就行。”

陈桑榆时时刻刻不忘给事务所揽业务,掏出手机扫了□□的二维码。

通过好友时,看到公司群里又七嘴八舌讨论起来,原来一个老工程师初五想去瞿教授那里蹭顿饺子,发现瞿教授带着爱徒和侄女去了长白山,半开玩笑的埋怨道,忘了他们这群老兄弟。

瞿教授一直没说话,同事们热热闹闹的打趣老板什么时候组织一次团建,公司很久没有集体行动了,能不能搞次大的,别老去**或者爬长城。

这样的好事当然不少人跟风,纷纷艾特季译秀和林意安,催她们安排起来。

只有陈桑榆注意力不在这里,原来林意安去了长白山,她点开林意安的头像,里面仍然空空如也,现在林意安还不如以前,以前是只发一些风景照和专业文章,现在还是发那些,不过朋友圈多了三天可见,他三十天都不见得发一条动态,自然大部分时间是空白的。

陈桑榆想了想,又去点瞿教授,她没有加着老教授的微信,但老教授比林意安大方多了,不介意展示自己的生活,连陌生人都是十条可见。

不出意料的,她看到了林意安,在雾凇间漂流,被冻成人造冰球,驰骋滑雪,在雪坡上扶着地寸步难行。从始至终,都有一个漂亮的女长发孩陪在他身边,戴着手套的双手捧着他被冻红的脸,和他一起滚在地上。而他笑得那么开心。

以前她总叫他笑,后来再遇到,林意安几乎没在陈桑榆面前笑过。原来没有她,他也可以笑得这么轻松,这么开心。

最后一张照片瞿教授给了巨大的红松木一个特写,配文是“二十年前亲手种下你,望你能替她看遍这片山河,今已实现。”

陈桑榆没参透这段话的意思,她只看到镜头拉得很远,远处山坡上站着两个人,穿着白色羽绒服的是林意安,与他同行的女孩仰头看参天的树梢,林意安伸手帮她拨开结冰的发梢。

陈桑榆忽而记起这个女孩是谁,她们只见过两次,是那次漫展陪在他身边的那个,也是之前来事务所找过他的人,一身劲装cos女主角,漂亮到具有一些攻击性,可望向林意安的眼神总是温柔的。

瞿教授的侄女,那两人一定相识多年,怪不得那样熟稔。在他们分手的几年后,林意安有了稳定工作、生活,朋友,亲人,红颜知己,即使没有她在身边,他依然过得很好,或许再过几年,他会结婚生子,会有爱人有幸福的家庭,不知偶尔夜半醒来,是否还会记得她这个过客。

“哎!回神了,手机上有花儿吗?看了这么久?”□□叫她,示意班长正叫老同学们共同举杯。

陈桑榆抬头,有些茫然的随着同学们一起举杯。

“哎,你拿错杯子了。”□□小声喊道。

今天同学聚会没有分桌,女同学们大部分都喝的饮料,男同学们是红酒、啤酒、白酒,陈桑榆拿错了杯子,玻璃杯中红酒微微荡漾。

“可是我想喝点酒。”陈桑榆说。

这天晚上,是女同学将微醺的她送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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