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的弓弩虽然密集,却不足以在短时间对付数量如此庞大的那父,一辆辆战车眼看着逼近了城墙马面间的凹槽,在密集的交叉火力下,敌军的尸体已是堆积如山。
但此时战车距离城墙也仅剩丈余,随着巢车上一阵密如雨点的战鼓,所有云梁车的前面板都依次打开,像是张开巨口的怪兽,一座座飞桥从面板后探出,搭在城墙的垛口间,像是怪兽口中吐出的舌头。
“拿起武器,准备迎战!”榆罔一边高喊着,一边抽出腰间的赭鞭,“用鲜血守护家园!”
话音未落,从打开的面板后便冲出了无数的猾褢(huai)。
它们形貌似人,却全身长满了猪鬣一样的长毛,就像一层厚实的皮甲,一边发出阵阵斫木似的怒吼,一边沿着城墙的边缘窜行,手持着各式各样的武器跳到人群中,疯狂地展开撕咬和砍杀。
与此同时,一群群身似莽蛇的酸与鸟从高天上俯冲而下。
它们扑棱着四扇巨大的羽翼降落到人前,三角形的脑袋上六只眼睛转来转去,刺耳的啸鸣声骇得人肝胆俱裂。
士兵们鲜有人见过这些凶恶的异禽,不由心中大恐,纷纷躲避溃逃。
“不要畏惧,冲上去,把它们全部消灭!”巫王一边高喊着,一边催动熟湖一跃而起,飞上了半空。
巫王高高举起通灵权杖,大声喊道:“勇士们,光明与你们同在!”
权杖在巫王元力的催动下,放出万道光芒,照亮了整个战场,驱散了专门传播恐慌的酸与鸟群,光芒挥洒之处,人们无不感到热血沸腾、信心大增。
四处的士兵紧握着手中的武器,纷纷朝战车和城墙的接驳处围拢,和不断涌来的异兽展开了近身肉搏,尸体和鲜血很快便填满了宽阔的城墙。
“云梁”战车虽然打通了登城的通道,然而毕竟通行力有限,登城的兽军也难以轻易攻破数万盟军防守的城池,更何况这其中还夹杂有数千名巫师和修士。
双方正在城头酣战之时,上百名枭阳野人出现在城下,他们身材逾丈,反踵而行,长唇大嘴,黑色的身躯披满长毛,喊着号子把一辆搭着“人”字形屋顶的战车徐徐推到城门处。
“那是冲车,把推车人射倒,把推车人射倒!”巫王在空中喊道,望楼上的士兵闻令纷纷把弩箭射向冲车,却被车顶的兽皮挡了下来。
枭阳野人拉动绞索,一阵轮齿运作,裹着铁皮的撞木冲向城门,随着震耳的撞击声,冲车和城门都在颤动,甚至整个城楼都在微微摇晃。
但帝都的城门是千年红松木打造,边缘还有青铜加固,一般的冲击对它难以造成实质性的损伤。
随着一阵笑声传来,穷奇载着红衣人从高岗上飞起,他披着红色的战袍,像一团火焰沿着城墙掠行,所过之处俱都燃起熊熊烈焰,无数的士兵在火海中奔跑呼号,在热浪翻滚中化为飞灰。
有修士和巫师各运法门,或凝云化雨,或引水施救,却都收效甚微。
巫王在半空中看得清楚,那火焰白亮异常,紧跟在红衣人身后,前端呈三角形,后面跟着数道平行的火浪,俯视之下酷似一只拖着修长尾羽、展翼掠行的雀鸟,便高喊道:“那是南明离火!”
“南明离火!”榆罔心中一惊,暗想道,“看来这红衣人是火系的修士,能聚起南明离火的,应该也是宗师级的人物了,要是谯晗在的话,没准还能知道他的底细,可惜……”
巫王收起权杖的慈光,驱动熟湖朝着红衣人下袭,红衣人见状也急催穷奇朝上相迎,二人在空中交错,爆发出一阵强烈的闪光。
榆罔见战势激烈,知道灭火才是当务之急,可自己修习的是巫术,不懂修士们聚气之法,虽然他可以激发水灵,但终归是凡水,怎么灭得了这熊熊离火。
情急之下,榆罔忽然想到离火本源于南方的神兽朱雀,北方玄武或能相克,于是转身朝北祭拜。
随着祷文响起,北方天空很快便涌起了一道云浪,顷刻间大雨如注,浇灭了无情的烈焰,天水从城头溢流而下,犹如翻江倒海一般,把江岸平原变成了一片泽国。
那红衣人见自己的离火被灭、无心恋战,驱坐骑一头扎到了冲车前,口念咒语引出一条火焰,像长蛇一般缠在撞木上。
包裹撞木的铁皮在炙烤下烧得通红,犹如刚从碳堆里取出来的铁锥,带着巨大的冲力撞向城门,瞬间飞溅出无数的火花,木头烧灼的焦糊味伴着一阵阵青烟逸散开来。
那冲车连烧带撞,把城门破开一个窟窿,隐藏在冲车下的一群长右,像下山觅食的饿猿蜂拥而至。
“快!刀车列阵!”门后的指挥官喊道,士兵们一阵手忙脚乱把十来辆塞门刀车推了过来。
无数的士兵在齐膝深的水中跌跌撞撞,深一脚、浅一脚地奔跑着,很快列成一堵防御车阵。
塞门刀车前面板高逾两丈,布满了锋锐的尖刀,把城门封得严严实实,一排排士兵手持戈矛藏在车后严阵以待,把敌人封堵在狭小的城门洞里。
那长右只顾一窝蜂地前进,前面的被后面的推挤着直撞到车面上,被利刃贯穿身体、死伤惨重,阵阵痛苦的呻吟声不绝于耳。
前排的战士通过车前的探孔把长矛伸出去,狠狠刺向欲攀刀而上的敌人,很快长右的尸体便挤满了门洞。
然而好景不长,随着城门被冲车撞开,高大的枭阳野人也闯了进来,他们抡起巨大无匹的铁锤,把刀车面板砸得粉碎,无数的士兵伴着破碎的木板被抛在空中,然后又重重地摔回了敌群里。
“敌人攻进来了!”
“敌人攻进来了!”
……
守门的士兵们高喊着,附近城楼上的人听到呼喊,纷纷赶来增援,和敌人厮杀到一处,殷殷鲜血把脚下的水都染红了。
“守住!守住!鼓起你们的勇气,把这群畜生挡在城门!”巫王乘着熟湖从天而降,他知道城门虽然已被攻破,但只要能把敌人封死在门洞里,其庞大的兵力就难以有效展开,说不定还有机会把大门重新堵上。
可就在这时,城中大地上传来了十几声隆隆巨响,打破了巫王把敌人挡在城外的最后一丝奢望。
伴随着巨大的轰响,盟军大营的地面突然塌了,形成数十个面积广阔的地洞,无数的异兽从洞里窜了出来。
最前面的异兽形貌像猪,却长着雄鸡一样的利爪,像狗一样吠叫着,其后跟着形貌各异、杂七杂八的其它兽兵。
“狸力!”巫王看着来势汹汹的异兽,脑海中蓦然冒出了这个名字,心不禁凉了一半。
自己怎么早没有想到这一点儿呢?
敌人从正面强攻只不过是障眼法,他们屯积高大的土山,不仅仅是想拉平与城墙的落差,还想掩盖他们暗中掘地进城的意图。
这狸力本是柜山的奇兽,天生擅长土工。
只不过眼前这群“狸力”显然不是柜山那小巧敏捷,到处打洞的萌宠。它们的体积要大得多,像野牛一样强壮,眼睛里泛着血光,朝盟军猛冲而来,很快便把和它们接触的士兵撞得人仰马翻、阵型大乱。
眼看着盟军的防御被彻底打乱,整个战场像一锅煮沸的热粥,敌人数量上的优势越来越明显,盟军损失惨重。
巫王双腿一夹,孰湖展翼而起,飞出了战场。
巫王在城头找到正在奋战的榆罔,落到旁边说道:“外城已经保不住了,还是抓紧时间退回内城!”
“可外城中还有许多百姓,我怎么能丢下他们不管!”榆罔一边说着,一边挥鞭把一只扑来的猾褢打得脑浆迸裂。
“我们本来兵力有限,如不及时退守,恐怕有生力量都要折在这里!”巫王说道。
“那就请巫王先组织平民撤退,我在这里断后!”榆罔说道。
“今日巫咸和帝都并肩而战,作为巫王我怎么能让共主掩护臣属撤退!”巫王回道。
“帝都都是我姜氏子民,我理应断后,巫王不必再说,时间紧迫!”榆罔一边战斗,一边说道。
“好吧,我这就安排!”巫王说着驱孰湖腾空而起,忽而在混乱的人群中看到了一个孩子的身影,临近一看竟然是阿鸿。
此刻的阿鸿正在和一只酸与对峙,那酸与扇动着巨翼,一边摆出一副攻击的姿态,一边发出嘶嘶的叫声,嘴里吐着大蛇一样的信子,六只眼睛正朝着不同的方向叽哩咕噜乱转。
巫王从空中飞掠而下,一剑划瞎了酸与的两只眼睛,那酸与疼得把头往旁边一甩,阿鸿则趁机一刀砍断了它的脖子,一腔腥臭的黑血噗地喷了出来。
阿鸿一边躲避,一边厌恶地说道:“啧啧,真恶心!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生物?”
“这一定是相繇的‘杰作’,他这些年一直致力于改造和异化各种凶兽,刚才这只应该是酸与鸟异化而来!”巫王勒住坐骑说道。
“您是说它们……”阿鸿问道。
“没有时间解释这些了”巫王说道,“战场可不是你这种小孩子该来的地方,抓紧时间回内城去!”
“不,我才不是小孩子,我是巫咸的巫师!”阿鸿倔强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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