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阳老人向孟桓讲述了四十多年前的悲伤往事。
孟桓震惊了,他要救出叔父云阳,要为自己的亲生父母平反昭雪,为因自己而被害的养父母报仇雪恨。
这时,云阳却摇头说道:“这周围的一百具尸骨都死于季厉之手,他还困住了他们的阴魂不得前往幽都,每隔十二个时辰,这些阴魂便会苏醒一次,让我受百鬼噬咬之苦,一旦你揭去符篆,这些阴魂便会失去控制!”
巫宇问道:“为什么?季厉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您?”
“他想得到丢失的通灵权杖,没有权杖他便不能名正言顺地登上巫王大位,而只能代行巫王职权!”云阳回答道。
“难道就没有办法破解百鬼之困吗?”孟桓又问道。
云阳解释道:“如果权杖在手上,或许还有一线希望,当年我和小荷逃到沙澜,把权杖和孰湖藏在大漠中另一个隐秘的地方,这样就算是我们被发现,也可以保住巫族圣物。自从上次月儿救了你,我就感到隐居避世的日子要结束了,后来大漠深处果然出现了敌人的踪迹,我在沙澜布下结界前往查勘,之后又去检查孰湖和权杖,谁知却被人一路跟踪,我发现后和敌人大战,却被一条黑色的巨蟒缠住,擒到了这里,奇怪的是季厉好像并没有得到权杖,我也因此幸存了下来!”
孟桓自语道:“明白了,我想孰湖应该是趁乱带着权杖逃到了并封森林,这个它曾经生活的地方,不想在林中遇到了凶兽朱厌,在和它打斗的过程中遗失了权杖,被举父拾得,却又阴错阳差地转赠给了我!”
云阳十分吃惊地问道:“孩子,你说什么?”
巫宇从怀里慢慢掏出了一根朽木,让云阳观看。
云阳上下打量着这根其貌不扬的木头,一边说道:“就是它,这真是物归原主,苍天有眼啊!”
巫宇又问道:“可这权杖要怎么用呢?”
云阳刚要说话,只见四周的符篆强光一闪,光线组成的牢笼消失了,周围变得一片漆黑。
堆放在洞窟四壁的白骨泛起了绿色的光芒,散发着阵阵恶臭,缓缓地站了起来,很快就把整个祭坛围得水泄不通。
巫宇也不畏惧,召唤起一阵旋风,把尸骨吹得七零八落,但尸骨很快又爬了起来,一缕缕阴魂也随之飘荡而起,以极快的速度朝着祭坛俯冲。
巫宇甩手洒出一道风刃,和空中的阴魂撞在一起,引起一阵剧烈的震荡,但百鬼都是已死之人,岂能再死一次,阴魂更是有形无质,如幻影一般。
巫宇左阻右挡,忙得不可开交,却不能使百鬼阴魂的攻势稍有减弱。
“快,你的血可以解开权杖封印!”云阳在一旁说道。
巫宇调动元力,形成了一圈风壁把自己和云阳保护在其中。
尸骨和阴魂围绕着风壁不能突破,只得在外面来回游荡,洞窟内顿时响起了鬼魂的阵阵号哭之声。
巫宇把权杖拿在手里,咬破食指、鲜血涌出,殷红的鲜血一滴一滴地流淌下来,落到枯木之上就像水没黄沙、倏然不见。
随着流入权杖的鲜血越来越多,那朽木迅速恢复了光泽,两条盘绕的蛇纹逐渐显现,从木杖中部一直向着粗端延伸,最后顶端的两个枝杈变成了两个蛇头,鲜红的信子从蛇嘴中吐出,在中间汇聚成一个八边形。
八边形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红艳,好像把流注的鲜血都收集了起来,化成一块醒目的丹砂宝石。
随着巫宇鲜血的流失和百鬼阴魂的不断袭扰,风壁越来越薄弱,已经出现了裂隙,数个疯狂的阴魂通过裂缝挤进了风壁之内。
云阳老人调动虚弱的元力对风壁进行修补,但收效甚微。
越来越多的阴魂透过风壁呼啸而来,张着巨口獠牙要把两个人分而食之,同时实体的尸骨也已经突破了底部防线,一个个朝着祭坛攀爬而上。
云阳老人受刑多日、元力溃散,眼看阴魂就要飞到近前,他突然一闪身把巫宇掩在身下,任飞来的阴魂任意撕咬。
老人要用血肉之躯保护二哥唯一的血脉,把自己供百鬼血食,为公孙宇提供最后的庇护。
阴魂哭嚎着飞下来,咬一口便又盘旋而起,准备着下一次进攻,就像海上成群结队觅食的鸥鸟。
祭坛下的尸骨越凑越近,很快便把两个人围得密不透风,挤挤挨挨的尸骨层层叠叠,形成一个半球状,就像一个闪着绿色幽光的坟茔,坟茔上飘荡着缕缕阴魂,像是迎风飞舞的白幡,诡异而凄凉。
就在这时,堆叠的尸骨突然扰动起来,里层像开了锅一样,不断地向外推搡,外层的尸骨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撞得东倒西歪。
一道道红光透过尸骨间的缝隙照射出来、越来越亮,一股强劲的力量把尸骨震开、抛向高空,最后又纷纷掉落,摔成了千万块枯骨。
缕缕阴魂见到红光就像见到了克星,纷纷向着黑暗中退缩,那些速度稍慢的就像纸帛遇到烈焰,瞬间化为了灰烬。
红光之下,是已经成为血人的云阳老人,他半跪在地上,弯腰伸臂环抱着身下的巫宇,就像一把撑开的大伞把他死死地护在身下。
巫宇一手轻轻拨开老人的身体,一手高举着通灵权杖慢慢地站了起来,那权杖中的丹砂石闪着耀眼的红光,仿佛黑暗中的一轮红日,把周围照得一片光明。
巫宇继续念动祷文,四面平台上的符篆同时燃起了升腾的火焰,不一时便把镇文烧成了灰烬。
巫宇俯下身子,查看老人的伤势。
云阳老人微睁着眼睛、气若游丝,缓缓说道:“这个山洞贯穿山体,你从登葆山的背面进入,遇到了水晶幻镜,突破后才来到这里。其实山洞是一个纺锤状,我们目前所在的是中间最大的洞窟,只要向前一直走就能到达大山的对面,不必再从顶上翻越,可以节省不少时间。”
“不,我要带叔父一起出去!”巫宇坚定地说道。
“好孩子,不必犹豫了,带着我只会是累赘,拖累你的时间。记住,一定要让历史的真相公诸于世,为死去的冤魂们讨个说法呀!”云阳老人摇着头说道。
正在这时,山洞外传来一声嘹亮的嘶鸣,一匹体型硕大的生物从后面飞奔而至,停在了祭坛的下面。
巫宇低头一看,原来是孰湖。
它正扑棱着双翼甩掉上面的水珠,四蹄不停地在地上跃动着,腾起一团团烟尘。
看来这匹通灵的圣兽是感受到权杖的力量,才从黑水飞来的。
巫宇双臂用力把老人搬了起来,从祭坛顶部一下翻落到孰湖的背上。
孰湖仰头长鸣、后蹄蹬踏、振动双翼,以极快的速度向前奔去,就像一阵疾风吹过,把地上的枯骨硬生生带开了一条小路。
巫宇低俯在孰湖背上,把老人放在身前,双腿紧紧夹住坐骑的小腹,向着山洞的另一端奔去。
四周的阴魂在红光的照耀下都纷纷躲向两侧,孰湖十分顺利地从另一头的洞口冲了出去,像离弦的箭一样一飞冲天,穿出浓浓的云雾,跃升到白雪覆盖的登葆山顶的上空。
三座白色的尖峰在夜空中映射着柔和的月光,显得无比神圣和静谧。
巫宇抓紧孰湖的鬃毛,大声说道:“孰湖,我们往下去,到巫咸王城,去把这个充满了罪恶的地方洗涤干净!”
孰湖好像听懂了一样,仰空长鸣一声,向着浓云俯冲而下。
巫宇坐在孰湖背上,听着风声在耳边呼呼刮过,一直钻到浓云中,一时间乱云飞渡、云腾雾绕,到处都是湿漉漉的水汽。
紧接着,巫宇感到眼前猛然一亮,他们飞出了云层,庞大的巫咸王城豁然出现在脚下的大地上。
夜晚的城市点点星火、若明若暗,稳若磐石、岿然挺立,在巫祖神殿的下方,内城中心的广场上,此时正聚集着成千上万的人。
密密麻麻的人群围绕着广场中央的九层祭坛,祭坛的每一层都点起了一圈火炬,在最顶层的中央是熊熊燃烧的圣火坛,圣火的外围则呈环形摆放了十坛由圣火引生的火焰,每一团火焰下都站着一名大巫,正在进行庄严的祈祷仪式。
一个昏迷的女孩正悬浮在圣火的上空,宛若飘在火海中的一片嫩叶。
巫宇一眼便认出这个女孩是自己深爱的临月。
他双腿一夹,孰湖好像得到了主人的命令,引颈发出一声响彻夜空的长鸣,引得广场上的人群都不禁仰头观看。
巫宇抱着坚定的信念,带着无边的牵挂,向着城市、向着广场、向着自己的爱人飞奔而下。
他要救回至爱、告慰英灵、重塑历史,为这个城市的未来拼死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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