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子烨等着时力发泄完,沉默片刻才开了口:“我们此番前来,只望你能将我五人送出结界,至于你与孰视村的恩怨纠葛,与我们无关。”
时力平复了心情,犹豫道:“你们……不是来捉拿我的?”
黎瑶玉无言,翻了个白眼给他:“误入此地,又莫名引来天罚,我五人已经伤了三人,既然知道结界形成原因,解铃还须系铃人,不如直接来找你开个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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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来到结界边缘薄弱之处,时力抬手施法,将边缘破开个口子,众人刚想顺着口子离开,时力又察觉不对,皱眉拦下五人。
“怎的?”黎瑶玉有些头大,时力这小破孩子,磨磨唧唧的,说着不是来抓他,一路上还是很担心,问了很多遍,怕他们趁着他将结界打开之际,一举将他拿下,她不禁有些好奇,这样一个脑瓜子光滑无比的少年,真是孰视村瘟疫惨案的主导者吗?
“不对,不对。”时力摇头,眼中带着疑惑与惊恐,连连后退:“这并非只有我所布结界,应是此地山神!”
凤子烨伸出手,细细感知,随后轻轻摇摇头,这已经不是时力一人能解决的事情,可他们为抵御天罚耗尽大半灵力,现下无法立即出去。
英兆突然出口:“祭坛。”又与凤子烨对视一眼,确定下来,他们要请神。
既然孰视村灾难的开始源于神诏,大孰村也一直在念叨着,他们是神选中的人,不若直接请神,管他个五六七的。
时力疑惑,看着黎瑶玉的眼睛道:“可是,视水村的大巫,已经死了。”
“那个疯疯癫癫的人?”黎瑶玉惊讶,又了然,也只有大巫才能有能力请神降下天罚。
“嗯。”时力一点点头,空气一瞬间凝固了,黎瑶玉不死心的继续追问:“可,可还有别的大巫?”
“是有的,不过都在大孰村……”
黎瑶玉心沉了下来,当初离开大孰村时,她总觉有哪里不对,明明在费尽心思恳求他们救命,但他们要走也不挽留,应是早知道两村的情况,他们迟早会回去找他们。
“走吧。”凤子烨看着黎瑶玉整个人瞬间耷拉下来,不免觉得好笑:“无非再多走些弯路。”
黎瑶玉抬头,眼眸中透露着清澈的愚蠢:“这地方向来是如此险恶的吗?”她想回家了,若不是遇到凤子烨一行人,她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凤子烨一时答不上来,记忆中的神灵大陆,本该是一片祥和的地方,自从《山海经》的遗失,被镇压的妖魔鬼怪蠢蠢欲动,时不时的弄出些事情来,神灵无暇估计子民,愈发的生灵涂炭。
千言万语,只汇成一句:“别多想。”就带头往大孰村方向走,眼眸中是止不住的哀伤,他又何尝不想找到《山海经》?
才靠近别界,远远的就见着孰枝芜带领着一群黑袍人,站在路边等着他们。
绕是知晓他们会回来的孰枝芜,见到眼熟的一人也难免吃了一惊,开口道:“时力?”
时力怨恨地看着孰枝芜,好似就要破开结界,去将那几个黑袍人绳之以法。
孰枝芜定下心来,开口:“时力,你已长这么大了,此前你还是不足我……”
“哼,少套近乎。”时力扭过头,红了眼睛。
孰枝芜咬咬唇:“你族血亲一案,我与爹爹确是不知情,你……”
黎瑶玉颇有些不耐烦的打断:“孰姑娘可有方法召请此地神灵?”
这么多年,她就不信没人发现时力的失踪,纵使换了个样子,也不至于能大摇大摆的混迹在视水村里,这没头脑的时力怕不是被有心之人利用了,借着惨案顺理成章分隔两村,且不说“月白”香囊有没有孰枝芜一脉掺和进去,就说那灭门惨案,同一个村子的,哪有道理说是不知情?不过都是冷眼旁观的加害者。
她有些后悔,早知道便追了那三足老鳖,没事她洗什么脸嘛!
孰枝芜被黎瑶玉噎了下,生了些怒意,又见着一旁云淡风轻的凤子烨,便还是开口道:“确是有法子的,若能寻得到那附骨草,将我爹爹肉身充盈,不再是那病弱枯骨的样子,便能开坛做法,进入清冷渊,请示神灵,将此地诅咒破除……”
黎瑶玉突地捕捉关键词:“诅咒?”不是时力放出的犭戾导致的?
孰枝芜点点头:“此地疫气来源于时家诅咒……”
时力大惊,眼眶瞬间泛红:“你们竟吃了我族人?!”话音还未落,就猛地朝孰枝芜那撞去,却又被中间那层看不见的结界给反弹了回来,跌坐在地上狠狠地盯着孰枝芜。
孰枝芜叹了口气:“时力,你妹妹时里她为神兽狸力返祖血脉,是为不详,不可久留,你族中长老早已将你妹妹卖与我们,换来河边居住权,本想等着你妹妹成年,没想到孰令老儿先一步偷出尚处于襁褓中的时里,你父母抵抗,无意中做了孰令的刀,将我族人杀害,这才让孰令有机可乘,越过大巫开坛做法,以时里为祭品,强行请神诏,等我爹爹察觉赶来祭坛,早已无后悔之路,只能被迫……”
孰枝芜看着泪流满面的时力,一是有些说不下去,还是玄书偷偷与她解释。
“大巫祭祀,是要吃下祭品,以示心诚,祭祀被强行开启,若不完成,是要以全村血肉来偿,大巫无法,只好先吃下祭品,得了诅咒,后又不敌孰令等人,被赶到大孰村。”
黎瑶玉还是不解,应是孰枝芜爹爹与在场之人得了诅咒,怎会牵扯到整个大孰村?
孰枝芜似是看出黎瑶玉的不解,再度解释:“婴儿时里,血脉过于纯净,诅咒不单单起效于我爹爹,在场众巫极其血亲,皆受诅咒,后我巫族之人被赶到大孰村,离了祭坛,无法请神,故我巫族长老耗尽心血再造出祭坛,可依旧无法请求神明,进入清冷渊,为了安抚人心,爹爹假造神谕,以清水为神药,可……诅咒之力日益加重,一次无意之中竟发觉当初吃了祭品之人,竟能以血肉延长他人生命……我族之人才得以苟活下来。”
“那附骨草?”黎瑶玉再次发问。
“附骨草有起死回生,再塑人骨之力,亦可去除诅咒!我孰巫之人,向来不是依靠祭坛祭品这些外物才能请神的!后来也有稚童进入过清冷渊,可只请得一句神谕,以及护山之罩,乃是神灵怕疫气蔓延,隔绝之物!大巫请神,耗尽心血,只能数月一次,等到稚童再次请神,发觉已无法进入清冷渊,而后面生黑斑,才知道诅咒悄然降临,受诅咒之人,无法请神!神谕所指向之人……”
孰枝芜突然看向黎瑶玉,黎瑶玉指了指自己:“我?我可没有灵力……”
“不会错的,请求黎姑娘施以援手!”孰枝芜突然朝黎瑶玉跪下:“神谕所指,就是仙家子弟中的凡人!”
……什么莫名其妙的,之前还说烈焰双生子,双生子中的凡人?
玄书突然反应过来,生气地在孰枝芜头顶乱飞,想现身给她来上几巴掌,又不知为何,只敢隐匿了身形,气鼓鼓的飞到黎瑶玉肩头打着小报告:“宿主!别听她的!她是坏人!坏人”
“你们那个神,是不是喝醉了啊?”黎瑶玉啼笑皆非,神谕一会儿说这,一会儿说那,怕不是个不靠谱的,或是那稚童记不全,胡乱说的,再加上玄书的反应,她一时有些捉摸不定。
孰枝芜依旧坚定着:“请姑娘救命!”
黎瑶玉破罐子破摔:“可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
“若光靠我言语,黎姑娘怕是不肯相信,只有黎姑娘亲眼见着那视水村人,又离不开结界,才会相信我所言,才会寻来那附骨草救我爹爹!”孰枝芜抬起头,执拗的眼神盯着黎瑶玉。
黎瑶玉不知所措,突地担子全扔她一人身上,还有那劳什子附骨草,她也一样出不去结界,去哪找来,莫不是要她凭空变出来!
又看到一旁老神在在的凤子烨,气更是不打一出来,从刚才开始,他就装作个死人似的,闭口不言,如今竟然嘴角微微勾起,隐隐有些笑意?
她想将凤子烨推到她身前,却被他轻巧躲过,见黎瑶玉实在无法,才开了口:“走吧。”说罢便带着早被他施了闭口术的时力,转身就走。
黎瑶玉看了看不停恳求她的孰枝芜,还是再孰枝芜的哀怨声中追上了凤子烨。
“你就这么走了?”黎瑶玉不解。
“不然?戏都看完了,留下又有何用。”
“你竟早知孰枝芜计谋?”
“不知,凡人相争,无非为权为利为求活路,半真半假之际也能提取些有用之话。”
黎瑶玉一头雾水,不知孰枝芜到底想做什么,凤子烨看样子也是不知,但他却无所谓,只往视水村祭坛方向走去。
“呀!宿主!小凤凰他想开坛祭法!请诏神明!”远离了孰枝芜,玄书终究得以现身,看着眼熟的路,在黎瑶玉耳边叽叽喳喳:“可是祭品呢?”
玄书又绕着凤子烨转了转,猜测到:“不会想用人牲吧?哎呀这但是方法!可是大巫是要吃了祭品以示心诚的呦!”
玄书豪不避讳,好似用人牲作为祭品是有多寻常,又见到黎瑶玉那仿佛吃了苍蝇的脸色,安慰道:“宿主,不要怕啦,都是些罪人,那小姑娘明里暗里的撇开自己族人,又将罪孽指向视水村人,还一直围绕着祭祀编故事,那不就是让我们开坛祭法嘛!罪孽深重的人牲,可谓是祭品首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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