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打上烙印

庙会喧嚣,最先感受到的是来自指尖温热的触感,垂落在身侧缠绕着细小金线的的手指被人从身后轻轻握住,所有的心思和行动都在那一瞬间静止。

李浮转身,一把掀开面具,入眼便是兰明禾微微仰着头微笑看向她,眼底还带着一丝惊喜,舒了口气说总算找到她了。眼前人与她靠的极近,就像刚刚无意相撞拥抱住的两个女孩。

她都不用怎么动,只需要抬起手臂,这个人便整个落入怀中。

李浮这样想着,也这样做了。

手中的东西落了一地,她将兰明禾整个人拥入怀中,埋首在她纤细修长的脖颈,李浮只要再垂首微微调整些角度,她的唇便能够感受那层薄薄皮肉下的温热。

“我刚刚,找不到你了。”李浮道。

其实庙会上人多,被人流冲散了很正常。但李浮并不这样想,微微起伏的胸膛昭示着她并没有面上那样平静,密密麻麻的疼痛穿透天灵,她在喧哗热闹的人群中仿佛如有实质地隔出了另一个世界,孤寂晦暗。

兰明禾楞了一下,什么都没说,只轻轻拍着李浮的后背安抚。

良久,黑白面具之下才缓缓道:“这不是又遇见了吗,没事的。”

李浮垂眸,在人声鼎沸处,她盯着眼底那片纤白透明到能够窥见青紫血管的颈侧皮肉,就在她也以为自己会狠狠咬上去,鲜血淋漓得给人一个教训,告诉怀里的人不能够再这样,这么这么轻易地让她找不到她——

唇轻如飞絮鹅羽,触之即离。

算了。

李浮缓缓松开兰明禾,“嗯“了一声,握住她的手却并没有松开的意思。兰明禾一手被李浮握着,另一只手把李浮顶在脑袋上的面具扣好,道:“待会去游溪,记得别把傩面取下来了。”

李浮心情不太愉快,只是疑惑偏头看了一眼兰明禾。

兰明禾帮李浮扣好面具,沿着路边缘的小径向墨溪靠近,她道:“云川游溪是为了接下来的神祭,我这次是代表阿婆去观礼,按习俗是迎神活动中不得取下傩面,秧秧一会儿便呆在我身边,和我一起好吗?”

李浮点了点兰明禾面上的黑白面具,问道:“带这个吗?”

兰明禾摇头:“要带专门为庙祝神官准备的面具,这个等会便不带了。”

李浮颔首表示知道了,悄无声息地把刚刚买的青红面具混在方才落了一地的东西里,一同扔进了垃圾箱,她落后兰明禾半步,视线随着坠在兰明禾耳垂的银饰流苏而晃动。

那缕安静盘踞在李浮指尖上的细小金线微动,随后以迅雷不言耳地速度飞身附着在兰明禾耳后。

李浮眼底明暗参半,金色线光从漆黑冰冷的瞳仁中一闪而过,她早该这么做了,她一开始遇见这个人、想把这个人揽入怀中时,就该这么做了。

打上她的烙印,从此以后无论兰明禾去到哪里,她都能够找到她。

.

李浮随着兰明禾来到墨溪边,隔着很远望去,两岸都是挤挤攘攘的人群,依稀可见溪岸穿着治安服制的安保人员牢牢把守在溪岸,防止来往的人过于靠近岸边。还有许多穿着红马甲的志愿者拿着喇叭疯狂叫喊,维持秩序。

甫一进入墨溪园区,便有站在一旁等候的人牵引着进入。

兰明禾早早便把那张巫神面具取下,随手挂在墨溪园区外挂了满许多傩面的仿真树上,也许会有有缘人带走。

李浮方才听兰明禾说,游溪迎神按照古老习俗在场的人应该都带傩面表示敬重,但近年来云川区旅游业兴盛,游客们喜好不一,主办方便只是在墨溪园区入口挂一张讲述传统习俗的海报,其余只要不冒犯山神,便来者随意了。

但,参加迎神仪式的云川区宗族族老们和山神庙庙祝是必须佩戴的,以示尊重和臣服。

墨溪园区看起来已经是非常成熟的旅游园区了,商业配套实施齐全,山林房屋天真自然地融合为一体,既保留了原始自然的风味,也能够容纳足够多的观礼者和游客。

进入墨溪园区之后,引渡车将她们二人带到最中央巨大的弧形建筑下,类似的建筑竖立在墨溪边,分为四方两岸各两个,环绕着从此处经过的墨溪。

兰明禾熟捻地仿佛推开山神庙后山住所一样进入建筑中的会议室,和已经满座的诸位打招呼,李浮跟在她后面,新奇又有趣地扮演着从属的角色,安静地看着兰明禾坐在最高处的主位上,指点江山。

李浮坐在一旁,视线扫过会议室里的人,发现其中有几位还算是熟人,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云川区区首和理事长,以及一位……

李浮摩挲着手指回想,她记不太清了,但好像是曾跟着高见殊去老宅见过她的……高家人。

等会议结束,专门保管傩面的人依次进入,给参会人员逐一发放傩面。

兰明禾拿起托盘上属于庙祝的傩面,走向李浮,微微歉道:“等久了吧,这些会议都是这样,虽然事情都已经提前安排好了,但临开始前还是要再确认应急预案和一些事情。”

李浮摇了摇头起身,她身材高挑,微微向前倾的模样优雅矜贵,这个角度视线刚好和兰明禾平视,她轻声,仿佛附耳道:“阿禾刚才的样子……让我恨不得把心脏双手奉上。”

兰明禾失笑一声,摇了摇头嗔她胡言乱语:“本来路上怕你无聊,想买些零食给你备着,谁知道我们两个半路走失,东西都撒了。”

李浮轻笑着,面具下传来的声音充满了愉悦道:“阿禾的主会,怎么会无聊呢,我只要看见阿禾,就觉得……。”

“兰神官?”

李浮话说一半,被一同走过来的云川区区首和理事长骤然打断,她偏头气息不善地望过去,二人脚步骤然一顿,难以自控地被骇在了原地。

李浮吐了口气,舌尖抵着尖锐的虎牙磨了两下,微微传来刺痛,她看了看两人,想到这是兰明禾的会议,有些不愉但还是收敛了气息,错开半步站在兰明禾身侧。

“区首,理事长。”兰明禾上前,微笑颔首,温和有礼询问道:“是,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云川区区首摇了摇头,忙道:“没有没有,就是和兰神官许久没见了,过来跟您打着招呼。对了,兰庙祝最近身体可还好?”云川区理事长跟在一旁附和。

兰明禾面上挂着得体的笑,道:“多谢区首、理事长挂念,今日游溪迎神庙祝还特意交代我说,要同元首和理事长说声解释,庙祝身体还算康健,但总归是上了年纪,老人家总是时不时疲惫多了些。并且再过不久,便是神祭,庙祝行事一丝不苟,希望神祭能够完美举办……,所以今日便由我代为出席,还希望两位不要嫌弃我资历轻才是。”

区首说了句“怎会”,又同理事长与兰明和相互吹捧了一番,视线移到李浮身上,轻声探寻问道:“不知这位?”

兰明禾不轻不重地驳了回去,含笑道:“一位朋友,是庙祝的客人,等会与我一起上观礼台。”

见兰明禾没有要介绍的意思,区首和理事长自然也不会自讨没趣,笑了两声道要去准备接下来的事情,便先行离开了。

两人出了门,相视一眼,走到了另外准备的休息室才开口道:“刚才那个人?”区首眼底凝重望向身侧的理事长。

祂们二人久居高位,在云川区已经算是说一不二的地位,但瞧见刚才那个带着面具的年轻人竟然齐齐被她身上的气势逼停了脚步,能爬到这个位子,大家都不是傻子,不会单单因为别人年轻就轻看了。

但能够给祂们这样感觉的人,并不多……至少,祂们可以打包票,整个云川区本境内不会有一个。云川区没有,那十二区中也就中央区有这样的人了……

理事长下意识看了眼已经关好的门,脸色有些难看,缓缓道:“您还记得三年前,监察中心换届时,各大区派人参加的事情吗?”

云川区区首呼吸一重,骇然望向理事长。

理事长点了点头肯定区首的猜测,道:“当初监察中心换届,各大区元首理事长择一参加,那次我去观礼,依稀记得当时换届的场景……。”她吐了口气,接着道:“权家、周家、皇甫家监察长人员不变,唯一更换的就是李家……。”

当初的中央区可谓是血雨腥风,祂们云川区距离中央区远,好多消息慢半拍,但也幸好因此没搅合进去,听说后来中央区附近的几个区区长和理事长快换了遍。

那位李监察可不是什么善茬,一上位便极其强势,行事风格堪称无所顾忌,偏偏所有人都拿捏不住她的喜恶,其他三大家又不出面,最后还是元首和总理事齐齐出面才算了结。

理事长声音骤然压低:“可以说,那次监察中心换届便是后来的李监察长一手掀起来的,包括当时闹得中央区人人自危的李家家主退居二线一事,都是那位李监察长一手搅弄的。”

元首吐了口气,皱眉道:“人带着面具呢,你敢肯定,兰明禾身边的那个人就是她?”

理事长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绝不敢认错四大检察长。”可以说,像祂们这样的人,一旦四大监察长确定了人员,那祂们就一定会把四大监察长音容身形牢牢记在脑海里,避免一旦掉以轻心,落得万劫不复的下场。

毕竟,整个监察中心可谓是凌驾于权力顶峰之上。

没有那个区的行政官敢用自己的前途去赌监察长的宽宏大量。

良久,区首沉声道:“无论她为何而来,无论那个人究竟是不是监察长,在她表明身份之前都不要把这个消息泄露出去,通知下去,就说……就说神祭将至,各地游客和拜神者络绎不绝,都警醒着点,避免危险事件发生,加强各地区治安巡逻防范。”

理事长点了点头,表示知道,立刻出去准备拟函通知各单位。

“对了,清岸,帮我把小胡和鸣岩叫进来吧。”

高清岸侧身微笑颔首,语气敬道:“好的,区首。”

休息室外,三人等在一旁,高清岸叫了声“小胡、鸣岩”,一中年一青年男子齐齐走过来,道:“理事长,您叫我们?”

高清岸道:“去吧,区首叫你们进去。”

“好的。”

二人进去后,便只剩一名提着公文包的女性,走进之后谨慎地望向高清岸,低声道:“高星壬说稍后在办公室等您。”

高清岸轻微点了点头,道:“我先去会场,你去准备公函告知各单位近日神祭活动将至,都注意些,另通知治安部加强巡查力度,避免不良事件发生。”

“好的。”

.

这边会议室中,兰明禾送走了一波又一波上来大招呼的云川区宗族族老,商业寒暄互相吹捧试探轮流几番才算结束。

兰明禾说得口干舌燥,扭头准备先看李浮时,一杯温水就已经塞在了手中,听李浮不满说道:“早知道你这么累,就该在刚才你过来时,头也不回地把你带走,省得这些人一轮又一轮没完没了地说些废话。”

兰明禾轻笑一声,有些无奈:“以往都是阿婆参加迎神活动,我虽然也主持过,但这次阿婆不出席,参会的人还是会有心试探询问的,都是意料之中。”

李浮半掀开面具,双手抱胸,扯了下唇角:“这种区首理事长都到场的活动,算是你们云川区的大事吧,该走的流程肯定早就通知到位了,祂们还拉着你问东问西,分明是在言语轻看你,要我说就该……。”

“唔……。”口中猝不及防被塞了一颗硬糖,李浮皱眉疑惑看向面前的人,这人反倒是一派温柔向她询问道:“甜吗?”

见李浮不答,兰明禾牵起李浮的手,放在掌心轻握着道:“我知道你是在为我打抱不平,但十二大区现存的神官祭祀地位特殊,祂们见阿婆不来,有心试探也无可厚非。不过……”她语气一顿,扭头面向李浮眼中雀起一丝顽皮,道:“祂们可猜错了,阿婆身体好着呢,经脉摸起来比我都强健几分,好好再活50年不成问题,无论有没有想要借此生事的人,算盘估计都要落空了。”

“这个位子,还轮不到祂们来觊觎。”

李浮闻声神情算不上愉快,但到底缓和了方才想要立刻杀人的不虞,她放下面具,糖块融化在唇舌之间的粘腻甘美,搅动撞击齿尖的水声低低流入喉咙。

兰明禾笑意盈盈地望向她:“这是早上从阿婆那处拿的松子糖,油纸包着放在了口袋里差点忘了。我只带了这一颗,甜吗?”

李浮咽了咽口中的甜水,脖颈见微微起伏涌动,良久,她哑声道:“甜。”

兰明禾轻“嗯”了一声,抬手碰了碰李浮的面具,看到扣好后,便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拿起面具扣在脸上,道:“走吧,我们也该去会场了。”

“滴”一声——

弱弱问一下?

(捂脸)

路过的读者,会不会觉得剧情太过平淡,没有吸引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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